靠,正在旁边昏昏欲睡的我,想抄起手里的水晶杯砸到他头上。
应聘者走后,我指着他下结论,“你会遭报应的。”
小妖挑眉斜眼,把这句话当成了表扬,笑的春花烂漫,“我都主动走上断子绝孙的路了,还能有什么报应?老天能比我有创意?”
我满脸黑线,一个白眼想把自己翻晕过去,这家伙,果然不是吃素的。
而发型师奇奕,明显比小妖道行更深,尤其是当他用那种拯救世人的神情来摆弄丛溪的头发,还不时发出得意的自我赞赏声音时,我觉得,待会儿结账出门,说不定丛溪小东西会想揍我。
但,尽管过程艰辛,结果却还是令人满意,甚至可以说有点惊喜。
当头发被染成亚麻色的丛溪黑着脸站在我面前时,我眼中熊熊燃烧的光芒,叫惊艳。
其实,以我平庸的目光,完全看不出奇奕究竟在丛溪头上动了哪些手脚,但当整个效果呈现在眼前时,我觉得,有些钱花的值得。
尽管结账的时候,到动用了信用卡的地步。
走出发型室,丛溪的脸果然如我所料成了阴天,我好人做到底,拉他去最近的咖啡厅,点了卡布奇诺和抹茶蛋糕,两份不够,就三份。
半小时后,小东西终于肯说话了,嘴角沾着蛋糕屑,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瑜姐让我什么时候过去啊?”
我抽出纸巾替他擦嘴,“别逼我武力解决”,居然还不想招供?
丛溪不满的撇嘴,使劲瞪我。
我捏他的脸往两边拉,“再瞪,咬你”,并作势往前凑。
丛溪猛翻白眼,打开我的手,懊恼不堪,嚷了一句经典丛氏名言,“你白痴啊?”
我冷笑着看他,好吧,跟我斗,我招数多的是。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拖着他进了洗手间。
上下其手,吻得七荤八素,挑逗的欲火焚身的时候,从他破碎的呻吟里,我总算知道了大概。
而之所以没能彻底解密,实在是我自己也受不了了。
……
从洗手间出来,冲洗手上的白浊,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特鄙视。
咖啡厅,洗手间,好吧,不是禽兽,也是野兽了。
回过头,立刻接触到丛溪恶狠狠的目光,小东西脸上红潮未消,眼眶中薄薄一层水雾,尽管我知道他是在生气,但那样子看起来该死的诱人,不过我很识时务,绝对不会去捅警戒线。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把丛溪拉到洗手池前面,很体贴的帮他拨弄好揉乱了的头发,还帮他洗手,更体贴的帮他擦干,然后拉着他走出去。
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小东西尽管脸色依旧难看,但还好不会和我闹,献丑的事,他永远不会做,只是用眼神对我表示鄙视。
好吧,其实,我也挺鄙视自己的。
前一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还能这么饥渴,值得歧视。
不过,自我谴责归谴责,正事还得办,我招了一辆出租车,把丛溪塞进去,往城市里那家以昂贵着称的医院去。
因为,萧瑜说,她在萧思悦那里。
这个世界,任何时候,价格都是过滤人群的最好工具,走进那家早就听说过无数次的医院,我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来到了度假圣地。
花草、树木,还有湖泊,尤其是那一栋栋白色的房子,看起来更像独立别墅。
走进萧思悦的病房,我觉得缺氧,想扶墙。
他那是病房吗?比我家还大,衣帽间里的名牌衣服多的可以开个专卖店,电脑、游戏机、杂志、CD、零食散落在地板上,整面墙的落地玻璃,让他躺在床上也能欣赏到外面所有的风景。
萧思悦倚在床上,脚上打着石膏,他正在玩手机游戏,听见声音,头也不抬的打招呼,“随便坐,冰箱里有饮料!”
看来,萧瑜告诉了他我们要来。
丛溪就是个乖宝宝,进门就开始收拾一地的凌乱,我从冰箱里找出苏打水喝,询问萧思悦的病情,怎么说我也是个医生。
“没事,拆了石膏就好了,医生待会儿来”,顿了顿,又说,“小妖打电话,让晚上去酒吧!”
“不是吧你,伤口没完全好,要戒口”,小妖那个祸害,就知道瞎亢奋。
“没事,没事,我早就躺烦了,最多晚上少喝酒”,过了一关,萧思悦兴奋一声尖叫,抬头看向丛溪,“你别管了,有人收拾。”
丛溪抬眼,表情尴尬,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把他拉到身边,抱了抱。
他和萧思悦之间,早已分不清是怨、是恨、是感激,萧思悦对他做过无法原谅的事,但却在这三年里帮了他很多。
丛溪的父亲,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身患爱滋,他只是想在死之前见见唯一的儿子,但作为儿子的丛溪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父亲等死,哪怕那个男人曾经抛弃过他,只为了和另一个男人远走高飞。
萧思悦为男人安排了医院,安排了住的地方,安排了他直到死之前的所有生活,甚至男人死了,还安排让他魂归故里。
丛溪身上的伤,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被打而至,那只是在男人痛的想要提前结束生命时去阻止而留下的。
刚才——
在咖啡厅的洗手间里,高 潮的时候,丛溪呻吟着对我说,“对不起,皓,可是爸爸他不想见任何人。”
那时候的他,眼底一层薄薄的水雾,我狠狠吻住他的唇,不想听他说任何道歉的话。
所以,我完全能理解他既想面对萧思悦,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惶恐。
我只是恨自己,什么都不能替他分担,从夏阳,到萧思悦,到那个已死的男人……什么,我都不能替他分担。
这就是,我对他的爱。
无能、无力。
但却无法放手。
我想,遇到我,是他的不幸。
萧瑜来的时候,拿了几份陵园和墓地价格的资料,她问丛溪,“要去看看吗?”
丛溪点头。
然后,我问,“要我陪你去吗?”
丛溪摇头。
于是,萧瑜带着丛溪离开了。
我在萧思悦那间豪华至极的病房里,等他回来。
萧思悦一直沉浸在游戏中,我无聊的翻着杂志,眼光不停瞄向门边,大概终于受不了了,他对我说,“你看什么看,瑜姐还能把他卖了?”
我愣了愣,随即翻白眼——还真是不讨人喜欢。
萧思悦说完之后,继续游戏,但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的开口,“那天,走的时候,我去了机场,你的手机一直关机,他给你发了短信,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没来……”
“我没有收到过什么短信”,不然,我会发疯一样找了他三年?
但我立刻反应过来,萧思悦这家伙,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显然,萧思悦知道我的心思,他嘲笑我的愚蠢,“你白痴啊,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手机那几天被人动了手脚吧?”
我歪头惊愕,随即明白,是父亲,
我躺在沙发里,闭眼揉太阳穴。
“……那天,入关前,他最后一次回头……他没有等到你……我看到……他的眼中有泪……”
很久以后,萧瑜这样告诉我,有一种坚强叫无奈。
萧瑜还说,这句话是萧思悦说的,他看着丛溪消失的背景,说了这句话,说完后,他抱着头蹲在机场汹涌的人潮中,蹲了很久。
那个时候,我原谅了一切。
只是,现在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坐起来,盯着萧思悦发呆。
他牵动唇角笑了一下,“我帮他,条件是,不能和你有任何联系。”
我眨了眨眼,从冰箱里翻出一瓶苏打水,打开仰头喝,冰凉的液体顺喉而下,萧思悦的声音在我身后继续响起,“……不过,我还是不会放弃……”
我点了点头,不说话,窝回沙发里继续看杂志。
这次,每一个字我都看进了脑海里,还觉得挺有意思。
奢华的病房,凝滞的空气,等待的我们。
萧思悦在等,等他想要的来自于我的反应。
我在等,等我的小东西,回来。
第60章
晚上,萧思悦果然拆下石膏,疯狂到了酒吧。
小妖做东,萧思悦付账,这是历来的惯例,用小妖的话说就是,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而事实总是,面子里子他都挣了。
丛溪走进酒吧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了,认识的,惊讶他消失的突然,出现的也突然,不认识的,惊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极品,居然没发现。
萧思悦拉着秦殇跑在前面,钻进最大的包间。
我和丛溪随后。
小妖耀武扬威的吩咐服务生小弟拿酒,满场送着飞吻,拉了最妖孽的几个,挤进来。
我担心丛溪面对萧思悦尴尬,来之前想好无数种对策,可临了,却无一有用。
原因是,萧思悦没怎么样,小妖却翻了天。
我能想到,因为和他变态的抱在一起那一天一夜的伤春悲秋,他存心让丛溪难看。
但我想不到,他做的那么绝。
漠视、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已经不算什么,把丛溪当成服务生小弟也可能是喝醉了,但他竟然——
“……喂,Roy,你不是喜欢419吗?喏……我给你介绍个极品……这个……这个是我见过最好的MB……熟人……五折,怎么样?”
这……过分了。
丛溪慢慢站起来,脸色一片死白,他看了看笑的花枝乱颤的小妖,摆摆手,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转身走出包间,身体有点摇晃。
我立刻要追,被小妖拉住,“贱人,你敢,我和你绝交。”
我按住太阳穴,喝光小妖手中的一杯酒,拍了拍他的脸,“一会儿回来跟你解释。”
“贱人,贱人,贱人……”
我追出酒吧一看,在街道转角处,秦殇拉住了丛溪。
我跑过去,要抱他。
手臂刚伸出,突然飞来横拳,我被打倒跌坐到地上,两眼冒金星。
好吧,我承认我不该不立刻追出来。
我也承认,小妖拉住我不是借口。
但,也不至于被人打得站不起来吧,更何况,打我的还是个陌生人。
抬头看过去,陌生人很英俊,修剪整齐的眉,狭长的双眼,苍白的脸,红润的唇,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就是米兰时装周T型台上英俊非凡到不真实、表情阴枭但又令人痴迷的模特。
这样的人,我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被这种只合适被拍成照片装裱起来的人打。
秦殇扶我站了起来。
其实,被打不算什么,真的,我可以当他喝醉了酒,但他的手,放的太不是位置了吧。
他,居然,搂着,丛溪……的腰。
我朝丛溪招手,“过来……宝宝。”
我心里有点慌。
显然,丛溪认识陌生人。
显然,他不会过来。
他看了看秦殇,又看我,转向陌生人,“霖,我头疼。”
“该死,你有多久没去看医生了,走,跟我回去”,陌生人半抱着丛溪,往路边一辆宝马车走去。
“宝宝”,我抓住丛溪的手。
丛溪回头,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他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你头疼吗?家里有药,是感冒了,还是酒喝多了”,我讨好。
丛溪往那个叫霖的男人怀里缩了缩。
我还要说什么。
叫霖的男人又一拳打到我脸上,正中右眼,整个世界暗了一半。
靠。
再忍,我可就真是白痴了。
我挥拳而出,还击也不弱,和那个霖打成了一团,秦殇拉架拉不开,丛溪站在旁边像个雕像,冷眼看待。
“……皓……你不用这样……如果你已经和别人……我自愿退出……”,丛溪的话说的轻飘飘,我随即停止了动作。
霖还要再打,丛溪蹲下去抱住头,“霖,我头疼,好疼,好疼……”
霖立刻放开我,去抱他,“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
“宝宝……丛溪……靠……丛小溪……你真的要走吗……你再走……我把你腿打断……”,想说的是再走了就不要回来,可出口却还是阻止。
我无法放手,无法忍受他再一次离开。
该死的,我想我疯了,我真的一脚踢到了丛溪腰上,看他噗通跪趴在地上,我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竟然敢打他?”霖双眼通红,朝我冲过来。
我闪身避开他,去抱丛溪,抓住他的手,“跟我回去!”
丛溪不动。
我真的火了,把他往身上扛。
霖跑过来阻止我,“你放开他,你没听到他说,头疼。”
“我知道,我是医生,我带他去医院,行吧?”他谁啊他,莫名其妙。
“哼,医院没用。”
靠,他到底谁啊?医院没用,他有用?
砰——
我给了挡路碍眼人一拳,正中他左眼,真是不出手,当我文人了。
我拉着丛溪,头也不回的走。
身后响起略带焦急的声音,“他有抑郁症,头疼是强迫性的,你有药治他吗?”
抑郁症?强迫性头疼?
我停下来,转头看丛溪,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额上冷汗直下。
果然,疼的厉害。
“你说你家有药?”我回头。
霖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往宝马车走去。
我跟上去,抱着丛溪坐进后座,关门前对秦殇说,“我明天找你。”
我知道,他一定对丛溪说了什么,就在刚才我没来得及追出来的时候。
宝马车很快开到了城市顶级的酒店公寓。
霖停好车,不容抗拒,抱着丛溪走进电梯。
我随后跟上,明显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但还好,他没有将我拒之门外。
把丛溪放在沙发上后,霖熟练翻出药丸,倒水喂他喝下。
丛溪靠在他怀中,样子很虚弱,他动了动唇,艰难说了几个字,由于太小声,我听不清,但霖立刻点头,扶他躺在自己腿上,竟然帮他按摩头部。
我实在难以想象,那么俊美到不真实的一个人,会给人做按摩。
更何况,背景是一个极致奢华的房间,其中任何一件家具、装饰、甚至水杯都是我在杂志上看到过的,某些顶级奢侈品牌。
“有没有好点?”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宠溺。
丛溪轻轻点头,脸颊在他手掌上磨蹭了几下,像撒娇。
突然,我觉得自己像局外人,这两个人才是情人。
“他……”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我觉得该说点什么。
“我叫祁霖,今天丛溪住这里,我会照顾他,你可以回去了,不送!”
好啊,逐客令下的足够直接。
但,凭什么?
我蹲到沙发边,轻轻握住丛溪的手,“宝宝,我们回家,好不好?”
丛溪半睁开眼,看了我一下,把脸埋到祁霖腰间,“霖,还是好疼,再给我药吃,好吗?”
“不行!”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