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堂没有雪
序
我在寻找
传说中的天堂
有柔软的云彩,和寂静的安详
燕子从水面飞过
荡起最轻微的忧伤
我在寻找
心中的天堂
有玫瑰的芬芳,和善意的脸庞
从树林中走过
依然有鲜花绽放
哪里有我的天堂
哪里有我的方向
当冬日来临
那地方
是否会真实地
让雪花飘落......
那时候我才知道
自己的天堂
没有雪......
1
安晴是一个很温顺的人。
他真的很温顺。只要是面对平民,又或者是比较上层的人,他都很温顺。
对同等的奴隶,别人对他的评价,在善良和温柔上面。
其实,他自己知道,他和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他是个奴隶,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安家的家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所以,无论他出生之后再优秀再富有再有名气,他都只是一个奴隶,必须为安家生为安家死。
然而你看着他,绝对不会认为他比最优雅最高贵的绅士更加糟糕,实际上他也的确如此。他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一路以来都是最优秀的学生,最后在将近十五年的学习生涯之后,用双博士学位完美的结束了自己的学业。唔......我记得的,是工商管理博士学位和经济学博士学位。接着,直接进入安家的家族企业工作,从小职员开始,到今年已经做了十年左右了。他现在二十八岁,安氏总公司副总经理。
安家砸了大把的钱在他身上,当然也在随后的日子里用他赚回了成百倍不止的丰厚利润。所以,安家家族团的人,对于安进旋......唔,也就是现在安氏董事长安秋枫的父亲当初作出的决定还算满意。
其实,花钱在家奴身上的家族不算少数。这些家族都是盘踞着全国最主要经济政治利益的名门望族,他们不相信外人,在重要的位置上安插上自己的奴隶,然而又怀疑奴隶,所以那些有能力的奴隶永远也拿捏不到比副职更加重要的位置。
一切都在这些主人的掌控之中。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相当稳固和牢靠的方法。
将近五百年左右的时间里,奴隶再也没有反抗过了。因为这些方式,让奴隶可以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虽然自己的钱财,甚至是自己都是别人的物品。然而政治学家高傲的宣称,他们已经回避了奴隶制度的弊病,解放了人权,融合了民族,世界和平,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事实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大量的奴隶,都被压制在最危险最艰苦的工作上,得不到稍微人道的待遇,任何奴隶的死亡都不算什么,就算是当众杀死一个奴隶都只是赔偿经济损失而已。家奴们最重要的工作依然是服侍主人,供主人玩乐,被虐待,残忍地杀害,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堪入目的行为,都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个奴隶的孩子一出生就已经记录在案,在长到两三岁的时候,就根据DNA分析,推测他的优缺点,然后按照不同的方向培养。那些预计必定美丽漂亮的孩子,则有着最悲惨的命运,供主人玩乐的话,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贴切的体现。性欲望,性虐待欲望,残暴的渴求血腥,恶劣的如同禽兽般最最污秽恶心的情绪,完全集中的发泄在他们身上。主人站出去,依然是最高贵的人,而他们,则被唾弃被鄙视被欺辱。所以,他们总是早死,总是活不长的。
安晴偶然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因为他长得很一般,甚至有些难看。他的脸比较呆板,也比较平凡,没有纤细的眉毛,没有会说话的眼睛,也没有一口整齐的牙齿。
他微笑起来,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他只是温顺,而且温柔罢了。
所以他逃过了成为那些宠物玩具的命运,在经历了十五年几乎非人的学习之后,成为了一颗耀眼的新星。
许多女孩子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平凡的外表。有些女孩子说,他笑起来很干净,也很透明,总是体贴的温柔的让人有一种依赖。很舒服很温暖的味道,还有宽阔的胸膛可以依靠。
他都拒绝了。拒绝的时候,也是带着笑容,让人不忍心责备他。因为他懂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无法给别人带来幸福。所以还是拒绝的好。
他一星期工作七天,一年工作三百六十五天,工资却连一个最普通的清洁工的工资都不够。他没有怨言,只要想到那些比他更加糟糕的奴隶的生活,他就一点怨言都没有了。
今天是星期二,安晴正在经过一个很让他厌恶的地方--奴隶市场。
他低着头,捂着嘴巴鼻子,妄想阻挡一点那里散发出来的恶臭,然而毫无用处。这种地方,那些笼子里的,被捆在一起的,被吊起来,被展示的奴隶们,拨动他心里最阴暗的那根弦。他一直都讨厌这里。
"先生!"被人猛地拦住,接着就看到那个满身肥肉几乎都挤得出脂肪的奴隶贩子在他面前献媚一般吆喝,手里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奴隶:"您挑奴隶吗?您看我这里的,个个都结实得很!"
安晴缓缓抬头,视线从奴隶身上转移到面前的男人,微微笑了一下。
"很抱歉,我赶时间。"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笑容一样干净透明,沉静的如同水晶。
"啊?"那商人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要推销自己手里的"货物",挡住他的去路,"您嫌我这里几个不好?"他大声问,把手里的奴隶提了起来,"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没病有健康,您看他的牙齿。"他用手里的鞭子粗鲁的塞到奴隶的嘴里,撑开来,撑的很大,让安晴去看那可怜人的牙齿,"绝对不超过三十五岁!"
安晴微微退后,依然用不变的声音说话:"我赶时间。"
"先生,我不骗你......"商人依然絮絮叨叨,手里的奴隶因为被迫长大的嘴,而无法抑制的流出口水,和身上肮脏的泥土混合,滑出了几条白净的痕迹。
"您--"
安晴打断他的话,微笑着,卷起西装袖子,露出左臂,在手腕处,有一个烙印的痕迹。
"很抱歉呢,先生。"他微笑着轻声说,"我也是奴隶。"
他微笑着,从商人的身边走开,弯腰把鞭子从那奴隶的嘴里拿出来,掏出洁白的丝绸手帕擦净奴隶流出来的唾液。
给呆掉的商人微微鞠躬,走出了他的视线。
安晴的姐姐被送到安氏奴隶市场的营运公司做清洁工作,所以她结婚之后在市场附近买了一套小房子,在获得了居住允许之后就住了进去。她在十五岁就结了婚,嫁给了一个年长她十一岁的奴隶。很快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安晴还记得在破旧的医院里自己抱着侄儿的欣喜和悲哀。那个孩子,太漂亮了,不出所料的被送走,成为一个性玩具。在他的主人安秋枫的身边伺候。
他在肮脏的巷子里停了下来,敲了敲眼前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很快的,一个憔悴的女人战战兢兢的开门。
"安晴......"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外表,枯树叶一般颤抖着,"安晴。"
安晴抱住面前的人,温柔的说话:"姐姐,怎么了?你慢慢讲。我今天来的早,还有时间。"怀里的姐姐在哭泣。
"我、我听老宅里的女奴说,她说阿泽逃跑,给抓了回来,是不是?是不是?"
阿泽就是在安秋枫身边的安晴的侄儿。
安晴身体僵了一下,低声问:"你听谁说的?"
"是老宅那个......"有些奴隶没有名字,所以他姐姐也叫不出来,"你知道吗?"
"不知道。"安晴摇头,"我离开老宅很久了,主人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所以,阿泽的事情......"他低下眼睛,担忧浓厚了起来,"如果是真的,那就糟糕了。"
"阿泽为什么要这么做呀。他在主人身边,多好的事情,多好的事情,为什么......"姐姐的声音在颤抖,几乎哭了出来,她勉强的重复着"多好的事情"几个字眼,其实,何尝不是自己骗自己呢?
"不要哭,姐姐。我下午上班的时候,问一下主人。如果没有最好,如果是真的,我求他,求他一下,他很仁慈的。"他咬牙,勉强带着微笑说。天下的主人,没有仁慈的人。
"安晴,没有你怎么办?没有阿泽怎么办?我、我不能没有他呀。"姐姐绝望的哭着,安晴毫无办法,只有安慰。
知道姐姐平静下来,他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手表,再不离去就来不及上班了。
"姐,这钱你收下。"他松开姐姐,掏出一叠钱,"不多,但是你的身体不太好......"
"我不能拿你的钱。"
"我没关系的。"安晴笑笑,"我走了,姐夫不在,你自己一个人要保重。"
"嗯......"姐姐擦擦脸上的泪水,送他出门。
"别送了。"安晴挥挥手,看看外面低沉的天气,还有肮脏的市场,拉起衣服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小跑着离开。
他低下去的脸上没有笑容,阴森的如同这个肮脏的世界。
2
"副总,您回来了?"他的秘书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
"嗯。"他轻微喘息,点点头,笑着却带了点不安,"我没有迟到吧,小芮?"
"呵呵,您呀,刚刚好呢。"小芮抬起手,给他看自己的手表,"您总是会这样哦。"
安晴笑笑,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桌子上是预料之中的庞大工作。他暗叹了一声,就开始埋头工作。
下午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小芮进来取资料。
"等等。"他叫住准备出去的秘书,看着她手里的文件,"这是要送的哪里去?"
"这个?给董事长审阅签名的。"
"唔......"他抬头看钟,"给我吧,我正好有事情找他。"他松开紧皱了很久的眉头,展颜笑了起来。
"啊?好好。"小芮立即溶化在他的笑容中。
安晴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很紧张。他平静着自己太过不安的情绪。然后,再睁开眼睛,他又是那个很温顺很安静的安晴了。于是,他轻轻敲了一下门。
"请进。"里面的人说。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安秋枫正在工作,抬头看见他,有些惊讶:"安晴?"
"是的,董事长。"安晴低顺着眼睑,微微弯腰,把手里的文件递上去,"请您过目。"
安秋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去看那份文件。
他浏览,然后签字。合上文件的时候,六点钟的铃声正好响起。
"好了,你可以走了。"安秋枫把文件递给他。
"是......"安晴说,咬了一下嘴唇,"主人--"
"我不是说过上班时间要叫我董事长么?"安秋枫打断他的话,不满的说,"你还不下去?"
"已经下班了,主人。"安晴很顺从的说话,"安晴有事情想求您。"
"哦?"安秋枫哼了一下,"稀罕呀,最桀骜不驯的安晴也有事情求我了?"
安晴低下头,赔笑着说:"主人您过奖了。"
"安晴。"安秋枫抬头,看着他,"我告诉你,别人以为你听话或者以为你够忠心我不管。我知道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也就别装那贱样,看了我就生气。"
安晴僵了一下,苦笑起来。
"说吧,有事情就说,说完了就滚。"
"......谢谢主人。"安晴最终说,然而安秋枫其实察觉到其中有难以忍受的羞耻,"听说,听老宅的下人说......阿泽......"他犹豫如何说出口,然而只说出了侄儿的名字,安秋枫已经暴怒起来,抓了桌上的文件,"砰"地扔到安晴的脸上。
"你听谁说的?"安秋枫冷冷的问。
"......是我的姐姐......"安晴低着头,腰弯得很厉害,眼角被文件扫到,正酸涩的睁不开。
"滚!"安秋枫恼火的厉害,"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主人,阿泽他是我侄儿......"
"他是我的奴隶!"安秋枫气恼的吼了一声。
"主人!"安晴知道那女奴给的消息肯定是真实的了,心里的担忧更加厉害起来。他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主人,阿泽是我的亲人,他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做错了什么让主人不高兴,您就饶了他一次。"声音在颤抖,很懦弱的哀求。
"我放过他太多次了。"安秋枫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残酷的快意。
"求您,饶了他这次。"安晴很卑微的跪在地上,"让我去和他说,告诉他一个奴隶应该尽的本分。"
安秋枫考虑了一下:"最后一次。"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安晴带着眼泪微微柔顺笑了起来,突然让安秋枫觉得有些刺眼,于是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下次再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走过去,拉起安晴,看见他低垂的睫毛,纤细的很惹人怜爱,情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请不要......"安晴没有动,甚至闭上眼睛,脸上依然是温和的微笑。然而身体在颤抖,双手拼命的放在身体两侧。
安秋枫愣了一下,松开他,笑了笑:"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
安晴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安静的跟在安秋枫的身后,一起回了老宅。
安晴,曾经在老宅中住过四五年,在十七岁左右的时候搬离。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就像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一样。
一来到这里,他就显得更加的卑微和驯服,弯下的背显得有些僵硬,然而心里那种羞辱才是最真切的东西。
"开玩笑。"
从大堂旁边寂静的走过去的时候,他听见大堂里传来的冷笑。
"斐冬离!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个声音是让安晴熟悉到颤抖的声音,家族团里数一数二的安冰,曾经让他吃了很多苦头。
"我并不是你们安家的人。"另外一个声音开口,很冰冷,"所以别管我的闲事,我没心情按照安家的计划走。"
"你!"
经过门口的时候,安晴偷偷看了一眼,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有些讽刺的冷笑始终挂在嘴边,头发乱乱的耷拉在眼睛上方。
"腐朽的味道,让我厌恶。"斐冬离说,在安晴的心上猛敲了一记。
不一样的......感觉呢。
安晴低下头,跟在安秋枫身后,想到。
3
安秋枫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单独的套房。
客厅很大。
安晴不安的看看身边带着莫名笑容的安秋枫,走了进去,过了风雨厅,就顿时僵在那里。看着客厅里挂在高处一动不动的人,呜咽的声音,哏在喉咙里,压抑的冒了出来。
很瘦小的身体挂在客厅高高的天花板下面,双手用尼龙绳扭在身后,结实的捆在背后,延伸出一条绳子,挂在铁钩子上,双脚离地并不是很高,但是无法用来支撑身体,所以,那双臂因为长久的捆绑而变得青紫起来。
身体上有长长短短不同角度的鞭痕,那不知道是持续多久的鞭打后留下的痕迹。
双腿打开着,鲜血从后庭蜿蜒着顺着修长洁白的腿留下来,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不明显的暗红色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