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看着那洗去污垢的双手,不仅修长而且美丽妖艳得过分,鹰飞的心头却是浮过夜独舞那美丽得不似凡人一般的容颜,好像,与他真的好像,就仿佛是夜独舞曾经年少之时的模样一般的相像。
鹰飞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可是当他看着自己就在这一天一夜间变了好多的面容,却是不知这心头为什么却浮过夜独舞月夜下那一番深深牵动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个让他心疼的故事,也许,夜独舞说的那一切,曾经深刻的发生过,只是在自己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那个时候发生了,而如今那个故事里面所说的那个孩子真的出现了,却是以着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如此措手不及。
可是坐了一会儿之后,鹰飞才扯着已经被刮破显得无比凌乱的衣衫,手里掐着早就烤好,此时只是还有余温而已的烤鱼与从小溪流旁的树上摘下的野果,心头泛着莫明的恐慌一步一步的往破庙走去。
“归梦回……”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焚天正睁开一双泛着疲乏的双眼望着头顶那早已破了无数大洞的破庙殿顶失着神发着呆,可是当他看着走进门的鹰飞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是当他看清鹰飞那身上凌乱松散的浅紫色长衫,再看着鹰飞手中那一捧野果与几串烤鱼,泛着疲乏的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苦笑,已经无比疲乏的眼睛不由得的闭了起来,当年的狸猫换太子时下的移容之毒,终是被这个该死的百毒之果给破去了。
“……半仙,你醒啦,来,先喝点水。”
拿着不知从哪里挖来的半边残碗,盛着鹰飞从溪边一直小心端来的清水,鹰飞慢慢的凑到了焚天的身前,蹲了下来,轻轻的扶着焚天的头一点一点的把残碗中的清水全部饮了下去。
焚天浑身瘫软无力似一团软泥的靠在了鹰飞挨到近前的身上,却是无比低沉的轻叹道:“你全都知晓了吧。”
虽然仍有些不解,可是听过夜独舞曾经讲过的故事,如今再次看到自己变化的容颜,鹰飞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但是却在下一刻掩上焚天那如白纸一般颜色的薄嘴,“我不管你是谁,你曾经做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你需要我。”
轻轻扯起的嘴角带起一抹淡讽,焚天虽然没有看到鹰飞的表情,可是却能想像得出这个孩子的脸上一定是扬着一幅灿烂无比的笑容,心头不由得一苦,语气无比狠厉的狂吼到,“给我个痛快吧,与其让我生不如死的形同废人这样活着,不如让我死得痛快一些,这也符了我阎君焚天的处世行风。”
感觉着那瘦弱至极的身子倚在自己身上时所传来的轻颤,鹰飞柔柔的环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额头枕在他的肩上,“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不想再失去你了,别离开我,好吗?”
不知为什么,从来没有感到温暖的焚天却在此时感觉到了从鹰飞身上传来的温暖感觉,从未流过泪水的眼角却是漫漫的湿润了起来,一抹轻叹浅浅的溢了出来,“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呢,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杀母仇人吗?如果不是我,你这十五年又怎么会如此痛苦呢。”
又紧了紧环着焚天的双手,鹰飞把自己深深的埋在焚天的肩颈深处,“我无法去阻止曾经发生的那些不幸事情,可是我却只知道,五年前的那个冰冷夜里,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面拉出来的,是你,帮我赶走了那些想要烧死我的那些人,是你,让我有幸活了下来,并且给了我活下去的目标,所以现在,我也要让你活下去。”
虽然鹰飞的容颜换了,可是他一向单纯,柔软的心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失了半分温暖,此时窝在他怀中的焚天竟好似遗忘了过往一般的弯起嘴角,笑得格外温暖而柔和。
027——圣药魔魂
小心的背着浑身如软泥一般瘫软无力的焚天,鹰飞翻过这座看起来并不高可实际上却爬起来难得离谱的大山之后终于远远的看到冒着袅袅炊烟的农家的时候,不由得停下脚步向上轻轻的托了托焚天会不住下滑的身子,柔声的问道:“义父,你还好吧。”
经过焚天一顿狂吼,看着那头白发下面的疲乏面容,鹰飞却是微微一笑便认同了焚天的要求换去了半仙的称呼而改成如今的义父。
软弱无力的趴在鹰飞那虽然瘦削却是给人温暖感觉的背上,焚天睁开了一双失了焦距的双眼,好半响才看清眼前那飘着的烟雾是农家院里飘出的炊烟,一直搭在鹰飞肩上的头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声音也由最初的狂吼到如今的低缓,“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丝毫没有在意焚天口中的怨气,鹰飞仍旧笑得灿烂的背着他朝着那处显然住着不少人家的小村庄走了过去。
“这位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扬起笑脸的鹰飞让人有一种迷炫的错觉,会让人在不知觉间便迷离了。
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看着鹰飞那张让太阳都会为之失色的笑颜,不由得心神一失,“呃,这里是林家堡。”
鹰飞感觉着背上的焚天那越来越冷的体温,不由得连忙又接着问道:“那么请问,这里离最近的镇上有多远。”
“这里离镇上要好远呢,就算是骑马也是要骑三个时辰才会到呢。”
闻言,鹰飞一直浅笑的眼眉不由得溢上一抹轻愁,焚天身上的伤是因为全身的功力都被自己吸去而无法去抵抗夜独舞那鬼石天惊一般的内功而成了这般模样,所以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到最近的镇上找到最好的固本培元的灵药为他保住心脉中仅存的唯一灵息,否则以焚天如此重的伤势,再加上长期受到魔功腐蚀的身体,他的情况真的是很危险的,虽然依着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再走上十个时辰也是没有问题,可是焚天却是无法再去等三个时辰。
就在鹰飞心头百感焦急的时候,焚天那搭在他一侧的头却是轻轻一偏,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叹道:“笨蛋,你急什么,找户人家换身衣服吃些东西,我的锦囊里应该还有一些东西应该能用着上。”
从焚天的锦囊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到了满脸惊喜的中年人,两人得到了两身洗得很干净的普通衣衫和两双还算新的鞋子。
鹰飞笑着接过面容慈详的阿婆递来的水盆与布巾为焚天擦试起那昨天虽然洗过,可是此时却已经出了一层大汗的身子。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闭着眼微微轻喘的焚天,鹰飞轻轻的为他把那身已经凌乱不堪的黑衣给一点一点的脱了下去。
焚天原本就极瘦,而当鹰飞看着他那脱掉衣服白得极不正常的身子的时候,不由得从心里深处浮过一抹担忧,以焚天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真的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可是这个倔强的男人却硬是一句软话都不曾说过。
好似感觉到了鹰飞手指间的颤抖,焚天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叹道:“命运轮回,这是躲不掉的,你又何必为恶贯满营的我如此难过呢。”
转过身子把手中的湿巾在水盆中投了投,鹰飞扯起嘴角,”义父,以前的你哪里去了,那个天不服,地不惧的你哪里去了。”
焚天睁开一双失了焦的眼眸,仰望农家那简陋的顶棚,“不要说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没有人会去理会的废物罢了。”
放下手中的湿巾,鹰飞拿起一旁的干爽衣服,慢慢的托起焚天那无力瘫软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为他套在了身上,然后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轻轻的握住焚天的手,“义父,你还有我啊。”
失了焦的眼里再一次的滑下一滴晶莹,焚天心头浮起一抹连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感动,“你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鹰飞转过头来透过大开的窗子看着那停在农家院前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人,不由得拧紧了眉,可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缓缓的俯下身子为焚天拉好薄被,站起身来朝着那个年轻人招了招手。
白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三步并两步便跃到了屋中,一撩衣衫,单膝及地的跪在焚天的床前,“凌陵拜见阎君。”
焚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的按在凌陵那离得极近的的头上,“你来得这么晚,难道是想要等到我死,你才来吗?”
垂下头,身子轻颤,凌陵却是文丝未动,正当他惧怕不已的时候,鹰飞却是伸手一把抓住焚天的手塞回被子里面,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到你的令箭,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他也是很不容易啦。”
不知为什么,焚天虽然对于鹰飞也是恶言恶语不断,可是对于他的无理却是极其纵容,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哼……先饶过你这次,凌陵,你可把我殿的圣药带来。”
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鹰飞那张浮起暖笑的脸,凌陵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双手递了过去。
伸手接过白玉瓷瓶,鹰飞看着焚天那张苍白似鬼一般的脸,不由得轻声问道:“这药可会管用?”
“当然,我魔殿的圣药,怎么会不管用,喂我三颗即可。”
鹰飞看着凌凌脸上现出更深的惊惧,握住手中的瓷瓶,并没有马上动作,只是看向焚天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探询,“你没有在骗我。”
冷笑在脸上轻浮,焚天睁开一双始终没有睁开的眼睛转头望向了鹰飞,“我骗你何用,快把魔魂给我,难道你口中所说的救我乃是假的不成,当真是希望看到我死是吗?”
鹰飞不理会焚天那无比恶毒的质问,转过身一把扯起仍旧跪在地上的凌陵,按在床边,“你来说,这魔魂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会如此的害怕。”
一张俏脸吓得煞白,凌陵看着焚天那变得冷了起来的脸,冷汗瞬时爬满了额头,不住的摇着头,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吐出。
焚天气极的伸手扶上鹰飞那抓着凌陵衣领的手,冰冷无比的手指却是带着丝丝轻颤,“快把魔魂给我,让我服了他,你就知晓了。”
鹰飞松开紧抓凌陵衣领的手,反手握上焚天那逐渐冰冷的手指,“义父,你已骗了我这么多次,难道还想再骗我一次吗?告诉我,这魔魂究竟是什么东西?”
感觉着那握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温暖,焚天咬着唇狠声的骂了一句,“你这笨蛋,为什么要这么的对我,难道,你还真当我是好人了不成。”
一倾身坐到床边,鹰飞松开握着焚天的手,把焚天那瘦弱的身子抱在怀中,轻柔的声音中带着让人迷溺的温柔,“我都说过许多次了,当年若是没有你,就不会有我,所以我是真的拿你当自己的爹一般的看待,义父,我是不会让你轻易的死去的,我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的,相信我,一定会治好的。”
焚天感觉着从鹰飞身上传来那让自己渐渐熟悉的温暖,不由得脸色一缓,“魔魂乃是魔殿的疗伤圣药,一颗治重伤,两颗肉白骨,可是三颗却会魂消散,……好了,你这回该相信我了吧。”
028——醉月迷魂
醉月楼
鹰飞微微拧眉的随在焚天的身后走到二楼窗边的一个位置上面坐了下来,可是那四周不断飘过来的打量目光却是让他觉得浑身很不舒服。
魔魂当真不愧为魔殿的疗伤圣药,虽然焚天那被鹰飞吸得一干二净的功力没有恢复,可是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瘫软无力症状,走在街上除了脸色较为苍白之外,其它之处与普通人几乎无异。
好似看出了鹰飞的不自在,焚天嘴角微勾,“这样一幅花容月貌,常人见了都要忍不住凝神三分,若是遇上某个贪恋美色的好色之徒,更有着你受的。”
也许是魔功尽数散去,也许是鹰飞那纯善心性的触动,反正,向来给人以阴寒诡寒感觉的焚天,此时却有同重生一般的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说出的话语仍然也习惯性的浮上浅讽味道,可是却与从前的他大相径庭,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如同魔王一般的存在,魔殿阎君—焚天。
鹰飞拿起倒扣的干净茶碗为焚天倒了一杯小二送上来的漱口茶,没有理会他那特有的说话语气,轻轻问道:“……义父,您想吃些什么。”
好似早就习惯了鹰飞那不同于以往所识之人的态度,焚天微微耸肩微微有些疲乏的脸上并没有显未出不悦,而是转过头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如同一抹幽魂的凌陵,“你站在那里碍眼极了,过来坐下。”
凌陵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焚天那不同与以往的举动,好似在作梦一般的坐到了焚天的另一侧与鹰飞相对,“是。”
焚天是一个很讨厌下属没有规矩的人,所以在这之前,凌陵从来没有敢正视焚天的那个时侯,可是自从焚天失功这之后,就真的变了,变得让凌陵在又惊又惧又怕的时候,又偷偷的仰望着焚天,心头浮出了一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感觉。
叫来小二,随便的点了几样醉月楼的招牌菜后,焚天便闭上眼睛支着下巴歇息了起来。
醉月楼,高不过三层,三层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余桌,可是生意却无比的兴隆,当三人坐下后,就发现,这三层几乎已坐满了人。
醉月楼有一种闻名北域的名酒,醉月迷魂,相传此酒,曾是北域第一武圣水铭忧当年向南星飘渺尊尊主颜怜月提亲之时亲自酿制的清酒,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如世人所料那般的成为一对佳偶,可是水铭忧为了表达自己对颜怜月那至死不悔的爱恋,下了王命让整个北域的所有人都要世世代代记住这种酒,记住这种可以让人迷魂的味道,也就会记住这位曾经美绝天下的绝世美人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头一次看见醉月迷魂,鹰飞并没有特别的想喝,只是轻轻的举起酒杯,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微辣中好似浮着浅浅的仿若花香一般的淡淡清香,好似在那里曾经闻过一般的让他微微敛眉。
香味很清很浅,可是却萦绕在舌尖处,久久不散,以至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舒服与悠然。
焚天挟着一口小菜送入口中,然后看着鹰飞那好似在想些什么的神情,不由得轻声一笑,“是不是觉得熟悉无比,可是却有想不起究竟在哪里闻过。”
轻轻点头,鹰飞看着焚天那浮着笑意的脸,很是不解的又抿了一口,这酒让人喝了第一口之后就越发的想喝第二口。
焚天也举起酒杯轻轻的缀饮了一口,然后才叹道:“这酒中隐约可闻的香味与秦渺烟身上那种似有可无的味道是一样的,只不过从未有人刻意的去闻罢了。”
鹰飞看着焚天脸上那抹怎样也掩饰不住的忧思,不由得心头一动,如果细细品味一番后会发现这两种味道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几人会有机会识得秦渺烟那个已经隐世的男人。
焚天看着手中酒杯中那微微划动的一抹水纹,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的,眼里泛起的忧思越发的浓郁了起来,“当年,渺烟他娘怜月在嫁入皇宫之前与那个水铭忧原本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碧人,那时可是让我们哥几个可是羡慕得不得了啊,可是后来他们之间好似发生了一些误会,所以当怜月嫁入皇宫生下渺烟之时,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细细的品味着醉月迷魂,鹰飞感觉着舌尖处那一抹让人由内而外舒服的淡淡清香,不由得对秦渺烟身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起了一丝好奇。
因为,在夜独舞的身边的那些时日里,他虽然见秦渺烟的时间并不长,零零总总只有几面而已,可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夜独舞对于秦渺烟那种让人很明显便会感觉到的一种宠溺,这让此时的他从心头处浮上一抹说不出的是嫉妒还羡慕的感觉出来,如果,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是不是他也会有机会得到夜独舞那份独特的宠溺,因为他曾经比任何人都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