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倾城 下+番外——月之澜

迷惘的光芒，晶莹的泪珠滚动着，仿佛它也感觉到了不安。月姬笑容神采飞扬，

与她古朴的服饰与发型格格不入，她终于激动地朝海天之泪伸出手——

“住手啊！——”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月姬单薄的身体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布娃娃一样

，横飞开去，险些坠下九星长阶。“东君……”她难以相信似的低喃，泫然欲泣

，紧咬的唇有缕缕血丝渗出，而不自知。

看到海天之泪安然无恙，永夜松了口气，冷冷说：“妖女，你把晨曦怎么样了？

！”

“哼……”月姬苍凉地笑笑，“你担心晨曦？果然不愧是兄弟啊！果然不愧是亲

亲热热的好兄弟！担心他，便去见他吧！”她突然大喊一声。

“陛下！小心！”永夜顿时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然后直

直向后仰倒——魔术师贝鲁！！

“呵，原来又是一个痴心人啊？”月姬一怔，眼波忽闪，轻笑，“既如此，我便

给你一个话别的机会。”

噬的眸子愤怒地几乎喷火，是那伽将她死死拉住。

永夜对月姬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眼里现在就只有贝鲁，贝鲁的血，刺目的鲜红，

微冷的，气味清苦，像极了那忘川水边朵朵绽放的彼岸花。

“陛下，可记得……可记得那只……蝶……么？……”言尽，他眼中光芒攸忽散

去，身体淡去，化为黛青色的蝶，留连地在永夜周围飞翔了几圈，仅管不舍，仍

终于远去，

“是的，我记起来了，那只忘川蝶。”永夜无声饮泣，手臂仍保持着抱着贝鲁的

姿势，“那只，最美丽的忘川蝶……”……

“啊哈哈哈哈……”月姬的笑声一听就很假，她斜瞥永夜冷哼，“话别时间结束

了，永夜，当年你和晨曦一起方才压实了我。现在只你一个了，不如顺从我如何

？”她的目光闪过一丝狡黠。

永夜缓缓地站起身来，“白日作梦，就我一个也能对付你！”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识时务的人……”

“你还是那么自大啊！……永夜。”虽然虚弱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好听得差点叫

人感动到落泪！众人循声望去，俊美的男子苍白的脸色多少有些狼狈，但他的出

现却足够震奋人心。他朝月姬淡淡的说，“什么叫现在只他一个？我不是来了么

？让你久等真不好意思！”

魔界圣君，神界天帝，万年前一别后，第一次相逢时，倾城在晨曦怀中，永夜黯

然。第二次相逢时，两人在云霄关前一场大战，生死关头是倾城阻在中间，倾城

，在他们二人眼前，香消玉陨。

现在，第三次，他们又回到万年前那样，因为共同的敌人而并肩战斗!二人对视的

目光中有某种情绪，某种感慨，无声传递。

“两个一起来了，我便一起解决就是！倒还省了我的工夫。”月姬神情中含着轻

微的嘲谑，“除非你们的焱皇突然到来，否则，咱们有的是时间。”说到“你们

的焱皇”这几个字时，她语气不由酸楚。

“你怎么知道焱皇大人现在就不会来呢？”永夜针锋相对。

真以为他在黄泉境悼念修罗，就没有作一点安排么？永夜在心里说，苏摩，事情

现在如何了？可要来得及啊！

月姬的瞳孔刹那收缩，慢慢看过永夜，晨曦，那伽，噬，一张张面孔，仍毫无怯

色。“啪”一声轻响，月姬头上的发带断了，长发顿时肆意飞扬，衣襟无风，自

起……

……

同时——

“你是谁？”秋千上的绝色少年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浑身血淋淋的人

，好奇地轻呼，“这个地方不是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出入的么？”

虽然满脸血污，但仍然看得出那本是一个英俊得出奇的人，他深蓝色的发就像深

情的海洋，看着少年的眼神透露出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的心情。他颤颤地伸出

手去想摸摸少年的头，少年没躲，然而他的手却在半空听顿，因为他看见自己满

手的血。

“倾城。”他苦笑，“我吓到你了么？”

“你知道我的名字？！”少年笑了，很是惊喜，“对啊，我是叫倾城！我什么都

不记得了，但是我总梦见有个人叫我倾城！那是个很重要的人，可是我一醒来就

想不起那人是谁……”他的目光黯淡下去，忽然又熠熠闪亮地看着蓝发人，“那

个人是你么？”

“……不是。”良久，蓝发人才艰难地叹息着说出，“你想知道那是谁么？”

“想！作梦都想！”倾城跳下秋千，“你知道的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吧！”

“我带你去看，不是更好？”

“……我出不去这里。”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送你出去。”蓝发人微笑，朝身后招招手，脸色愈

发苍白。

几个跟随蓝发人来的面无表情的人硬是用身体撑开结界，仅管他们的身体已经饱

受创伤，残破不堪，但他们愣是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仿佛那些骇人的伤与自己没

关系似的。

“他们，他们不痛么？！”倾城大惊。

“他们不痛，因为他们是傀儡。”蓝发人拉起他就冲那被生生撑起的通路加速走

去，“我们快点，他们挺不了多久！”

没时间多想，倾城任蓝发人拉着钻出，刚出来就听身后一声巨响，结界又轰然合

笼，那几个傀儡瞬间被夹得四分五裂，鲜血四溅！蓝发人身子忽然剧烈的颤抖了

一下，倾城很害怕地抱住他，“你没事吧？！”

安慰地拍拍倾城的手，蓝发人笑笑，“没事，我们快走，时间……不多了……”

他猛呕出一口血。

倾城抚着他的胸口，惊恐至极。

“你害怕？别怕……”蓝发人紧紧抱住他，深深看了一眼，然后一咬牙，带着倾

城飞了起来！

飞过了数不清的山和数不清的水，最后蓝发人终于于不支，他把倾城轻轻放在一

块不算太小的礁石上，就昏迷过去。

当他醒来时，睁开眼就看见倾城悲伤的看着他，那样子换作别人大概已泪流满面

，然而他知道倾城天生就无泪的。倾城两只手轮留插在海水中冰冷后，放在他滚

烫的额头上，暖热了再换另一只。他提了一口气想支撑起身，却被倾城按住。

“苏摩。”倾城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一到这里我就想起来了……你知道这是

哪里么？这个礁石，本来是一座山的……是绯真国最高的一座山！”他哽咽，“

我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原来我的意识就是一直在这片海上飘荡！”

原来他的意识，月姬上天入地也没能找到的他的意识，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他最

初失落的地方啊！

一直都在这片海上飘荡，因为这里有他最深的牵挂。早已经刻骨铭心的，不论多

少岁月都无法释怀的……眷恋。

“你都想起来了么？……”苏摩欲言又止，改口道，“我快不行了，你想起来便

好……”

“你快不行了？！怎么会？！怎么会！……”倾城大叫着扑到苏摩身上。

“傻孩子，月姬困你的结界，普通的傀儡岂能打的开？……”苏摩的气息渐渐弱

了，“那些傀儡身上，都分度的有我的魂魄啊……”

……

“苏——摩——”

番外地狱七君主·龙女那伽·语

很奇怪我竟然也突然想说点什么，自始至终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情的人，超然

欲海之外，从来没爱过谁也大概没被谁爱过。我不能理解别人“问世间情为何物

？只叫人生死相许”的念头，所以，相信我应该可以从公平的角度来叙述一些事

。

我生于东海龙族，对凡人而言龙族是一种很神秘的物种。有人认为龙是司掌雨露

，恩泽大地的善神，也有人认为龙贪财好色，是邪恶的像征。但是不论哪一种都

是人在一厢情愿，龙就是龙，根本无所谓人类跟据自己的利益划定的正邪。

在族中应该说我还是比较特殊的，首先是因为我生有八只手臂。这八只手臂若长

在凡人身上大概会被看成妖怪，但龙族就不一样了。绝大部分龙族固然像人一般

生着两只手臂，他们是龙族中的平民，即灵力低微的普通龙，而生有八只手臂的

龙则是极限，是龙族中罕见的天赋高强灵力的命运之子。

其次则是因为我天生紫色鳞片，很好看，也很罕见，而且据说生紫色鳞片的龙将

来必定不凡，只是会克到周围的同类。所以我几乎从小就没什么伙伴，我习惯别

人站在远处观望的视线。

刚满百岁的时候，我的两个兄长相继暴病而亡，龙也会生病的，当然很少，只是

若病了往往便会致命。这样不只外人，连我的家族也开始对我冷眼相加。

没有多说什么，我离开东海，上岸游历。那时候我才知道凡人的生命原来朝露一

般短暂得可怕，可是他们却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演绎那许多的悲欢离合，不

知是可喜呢，还是可悲。

不过他们可喜也好，可悲也罢，都是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我喜欢冷眼旁观的

感觉，那是比置身其中有趣得多的。

自从离开东海，数千年来我似乎从没想念过那个所谓的家乡，我从未在那里收获

过温暖。但是噬就不同了，她每年都会回去祭拜一座开满紫莞花的孤坟。而我正

是在她祭拜时凑巧看见她的。龙的直觉都是很敏锐的，我感到这女子与众不同，

便随便问了句，她拜的是谁。

她告诉我那里面睡着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一头豹子，一头爱上了人的豹子。豹

子用全部的道行化成人身，却在分娩的夜里变回了原形，她说着冷冷地回过头看

着我，人与豹的女儿，修长的金色眼睛，闪烁着特有的灵敏与残忍，她说：“我

是地狱七君主之一，暗影噬。”

很自然我是被噬引见给魔界圣君的，第一次见到圣君陛下，我不由吃惊，难以想

像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是俊美到薄情的人却偏偏配有一双似乎含有很深的内容的眸子，他神采飞扬

，不可一世，好像世上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可以牵绊他，可以被他在乎的存在

。

那一刻，我便知道那正是值得我追随的人。无关情爱，那是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弄

懂的东西。我跟噬不同，她看圣君陛下的眼神真是傻子都会明白，还有非天陛下

。我只是崇拜力量，魔界对强大的力量执着的信仰正适合我。

时间就这么淡淡地而快速地过去了，我面对圣君陛下的心情依然同我第一次见到

他时一样，还是那般崇敬。

陛下应该是始终不知道的，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是如何神采飞扬地驾御一切，

游刃有余。他是天生的王者，那对明亮的眼睛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需要。那个

样子，真是令人佩服。

我不禁为那样的陛下着迷。

这一切自千年前的一天他从凡界带回一个昏迷的少年时起，悄然改变了。那个少

年，不久之后便是名动三界的幻境之主，伽楼罗王。

初见倾城时那份堪称惊心动魄的震撼，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他只是漠然地站在

一旁，让我们远远看上一眼，我便立即理解了为什么一惯高傲的陛下会笑得像个

吃着糖果的孩子。

凡界有一个岛国叫绯真，我游历时曾经去过。绯真国盛产两样东西，金子与鲜花

，富裕花都是人间神话般的存在。然而现在，它已经消失了，永远的沉睡于海下

了，就是因为这个少年的差点死去，激怒了圣君陛下。

陛下对倾城的好，真是有目共睹，按照我对好的定义的理解，陛下赋予了他强大

的力量，当然更多的人或许更在意幻境天白塔陛下的夜夜流连。

非天陛下对圣君陛下的爱慕之情一向都表露得很直白，噬反到隐忍许多，噬看起

来是个貌美豪爽的女子，其实我知道她有埋在骨子里的自卑。有一天她对我说过

，她的母亲不应该爱上人，所以最后在一片诅咒声中郁郁而终。

“她的悲剧，在于她非要去爱一个与她不相配的人。”她笑，“我又何尝不是？

我怎么配爱圣君陛下呢？！”

“你醉了。”我试图拿开她手中的酒壶。

“以前有非天陛下，现在就更需要自知之明了！现在有倾城殿下……”噬扒在桌

上，声音渐渐小下去了，“那伽，你看见他是一个怎样招人爱慕的少年了么？陛

下终于……”

我冷笑，噬真傻，她以为陛下夜夜宿在白塔那两个人就情投意合了么?若果然那样

，陛下又何必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们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陛下单方的一往

情深而已。

爱一个人，如果得到他的身体便满足，那就不是爱，而是简单的占有。我相信陛

下的确是真心的，他不快乐是因为他不只想得到倾城的身体，那个他已经得到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想得到倾城的心。

可是陛下大概要失望了，我从第一次见到倾城起就觉得，这少年是没有心可以付

出的，或者是天生的薄情薄性，或者是他已经把心送给了人，是哪种情况我无从

确定，总之，他是无法回应陛下的。

也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那么多比我更懂爱是什么的人，却不如我早早看透。

平心而论，我从来都不太喜欢倾城殿下，也许是因为他的出现破坏了我心中的偶

像形象。圣君陛下就应该是我初见他时那样，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的存在，而不

应该是像现在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当圣君陛下在宴会上说出“我何只是喜欢他，我根本是爱他”这句话时，我目睹

非天陛下的黯然与傀儡师苏摩的激动，止杀魔颜将他看不见东西的眼睛朝向非天

陛下，从他嘴唇的弧线来看他当是很伤感，我在心里沉沉一笑，该发生的，终究

还是要发生了。

果然，后来事情急速发展，快到我都始料未及。倾城殿下去了神界，倾城大概真

的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他很快投入了天帝怀中，封为南天君朱雀，却又很快与

天帝反目离去。

云霄关前，两位王者为他决战，我唯一不明白的只是，他在那种情况下为什么还

要回来？！他倒下的刹那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他笑着对陛下说了句什么，

而陛下就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