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位客人蹲在船边,船篙被横架在船头,那人用手沾了点篙上的红色,嗅了嗅,又放进嘴里尝了下,然后皱着眉吐了出来。
“这,这位公子……您……您,”颤抖着看着那个一脸斯文的修罗,船家咽了口口水,“您要不再找艘船……小人命薄,经不起啊。”
“这样啊,”为难的应了声,古怪的客人从袖里掏出些琐碎银子放在一边。
“抱歉了,我也没想到,这些给您压惊吧,”认真的说了句,客人足尖一点轻飘飘地飞离了,转眼不见了踪影。
依旧害怕的船家慢慢蹭到银子边,抖着手拿起来,咬了咬收起来,似乎平静点了,才注意到自家的长篙。
船家眯了下眼,这才发现刚才红色的东西是人的血,吓得往后一坐,没想到却正对着刚才飘过的水面。
水上一片蔓延的红色,尸体慢慢浮出,
“啊啊啊啊啊……”
“真是好麻烦啊,”懊恼地再次甩开又缠到一起的长发,洛轻辰郁闷地蹲在林中一棵树下。
刚才的伏击,那些人动作那么整齐,血中又带有药味,应该是所谓的药人。
只听说,没见过的东西,皱着眉,是谁用的着以这么大的排场对付我,而且又极不希望我知道身份呢。
算了,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不接待是在有失礼数啊!
阴测一笑,洛轻辰起身,摘下片树叶,抵在唇见,尖锐的音调响起。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紫衣女子自林间穿梭而来,稳稳落在又坐回地上浅眠的洛轻辰面前,单膝跪下。
“主子,紫玉来迟,让主子受苦了”。
“啊,那倒没有,”盘腿坐正,洛轻辰比了比头发,“就是这个有点麻烦”。
“主子!”惊呼一声,才有机会看清楚洛轻辰的人立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您的眼睛……”。
“似乎是看不见了,”点头,洛轻辰笑了下,“抱歉了”
‘宫主走后,慕公子并未更改紫蕴宫的任何事物,包括巡勤。’
一道黑影轻松跃上护墙,仔细分辨来去人的声音,借着中间的间隙穿过前廊
‘扶风亭每日白天会有人打扫,而晚上则无人看管’
勾着房梁,翻身抵住墙,梁上君子心情不错对着底下走过的护院吐了吐舌头
‘慕公子,偶尔会去,但是逢每月各处对账的日子,是无暇分身的’
待轮班的护院走过,身着黑衣的洛轻辰熟门熟路地摸进了自家后院的凉亭。
以前还真没觉得自家如此之大啊,活动了下有些酸的手,洛轻辰前面的拨开纱帘。
扶风亭,梦里的地方,也是自己待了进五年的处所……
抚过仍然摆放在原位的躺椅,却没有产生出如梦境般的共鸣。
果然,是多心了吗,那只是普通的梦境吧。
“公子!”细小的声音传来,“有人来了”。
收到紫玉的密音,洛轻辰避出亭外,躲在石柱后。
不远处似乎是晚间有人借了近路路过,很快就走过了,根本没有往扶风亭的方向看。
微微松了口气,洛轻辰抬手扶了下边上的柱子。
这是?摸着石柱上深深浅浅的印子,洛轻辰皱了下眉弯下身,以前似乎没注意到过,这么微小的地方。
看来这些痕迹有些年头了,有些凹痕上甚至结了湿滑的青苔。
指尖轻触那些痕迹,无法看到,只能在凭感觉判断。
这个,即不像是原先的花纹,也不想后来刀剑刻上的痕迹!
反倒是像……洛轻辰将手放上去比了下,对了,像是手指扣出来的!
手指弄出来的,那就是一两天能够做到的事了啊……
蹭后一点,身子晃了一下,洛轻辰才意识到自己是站在亭子的最后一阶石阶上,于是干脆退下来一步。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洛轻辰将手完全按在痕迹上,顺着转过身子背对着亭子站好,手的位置刚好于那些印记符合。
是背对着亭子站的!
脑海中闪现过的判断使得洛轻辰心里一震,也就是说曾经有人一直站在这个亭外,甚至无意间将石柱扣出了痕迹,那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几二十年?
扶风亭之约,你终究没来,我等你三十余年到底累了,许是今生无缘,来世,也无需再见了……
模模糊糊,仍旧是那段话。
“是你吗,为什么要引我来这,你究竟在等谁?”洛轻辰松开手低声的问着。
然而注定无人能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今生?
何处
“梦境吗,”端坐蒲团之上的弘明法师笑着侧身,“相由心生,梦也是心中执念。”
为了近日来的梦境,不堪其扰的洛轻辰只能找到了正在四处宣讲佛法弘明法师。此人是当世名僧,又是玄慈大师的师父,只能相信他了。
“大师信人有前世吗,”洛轻辰突然抬头问了句。
“佛说三世,前世,今生,来世,前世的因,今世的果。既有因果必有往生……”。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我会一再的重复梦到同样的景象,而且,似乎进来还会随时晕倒……,那个人,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在下的曾祖。大师觉得,师父是先人托梦,还是……,”洛轻辰低下头,是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此奇怪的事,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人,自己竟然完全能感受到一个逝者的所有心绪。
“或许吧……若未估计错,洛施主提到的阁下的曾祖,应该就是洛凌风,洛前辈了,这倒让老衲想起件事”弘明法师笑着伸手自边上拿出一个长型的布包递给了边上的人,这是玄慈大师托付给我的,应该是你师父要转交给你的。”
“谢大师,”洛轻辰接过包袱,手一碰就意识到是什么,“这?”
“据说正是那位前辈的佩剑,如今也算完璧归赵了,”弘明法师笑笑。
头一阵阵的晕眩,自接过剑后,洛轻辰自感要遭,刚想支撑着先行了个礼告退,突然意识一淡,昏了过去。
“阿弥陀佛,”高颂了声法号,弘明静静看了会地上睡去的人,终于闭目继续打坐。
“这位公子好生有趣,莫非自家的玉佩还认不清了吗”。一个清亮的嗓音在耳边想起。
这是什么地方,洛轻辰的意识很模糊,头依然在疼
“那是……实在抱歉,因为是家传的,在下一时慌乱才会……”。似乎是自己的声音,若不是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洛轻辰突然生出怪异,为何自己会在与人对话。
“算了,我颜罹也不是计较的人,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洛凌风”。
仿佛被那个名字惊道般,所有的感觉似乎豁然开朗了起来,洛轻辰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那个奇怪的梦境。
只是这次,似乎于以往不同,以往自己是旁观,现在则像变成了其中的人在经历着一些片段的画面,刚想着,竟然觉得冷起来,场景又换了。
这次眼前竟然一片漆黑。
“我说凌风啊,为什么眼睛要蒙起来,”身后传来不知是撒娇还是抱怨的声音。
“不蒙,会瞎的,”感觉眼前蒙着布,自己似乎正牵着一个人的手。
“也就是说你们家族真的是世代守卫这个所谓的灵穴咯,我以为是传说呢,真好玩,”后面的人突然跳起来撞了自己一下,然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跌倒了。
“那个,”洛轻辰尴尬之极,反而手足无措。
“呵呵,小风这么怕我啊,又不会吃了你,”似乎感应到了另一人的无措,位于上方的人放肆地闹起来。
“不要,被闹了,你的伤还治不治了,”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的声音响起。
“那就是说,我好了,小风就让我闹咯,”压在上面的人突然低下来偷了个香。
这里是昆仑灵穴吗,熟悉的感觉让洛轻辰茫然了下。
突然记起那时自己掉下去后,竟然莫名的就知道怎么走,按着梦中人的对话。难道是应为自己家族的缘故?
难怪自己当时竟然觉得,若不是自己领路,不可能有人能到……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相遇也好,受伤也罢,只是为了灵穴中的玄冥功……”
唔,好痛,这又是谁在说话,捂着胸口,洛轻辰一阵疑惑,这真的是梦吗,为什么我这么痛。
“颜罹,今日我若没死,他日再相遇,我势必以手中之剑取汝性命!”
“我等你,若你能做到,我一定会去找你……”另一个人缓缓抽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剑,蹲下身扣住了自己的下颚。
什么?还未反映过来,口中似乎倦入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被人吻了吗,好奇怪的感觉……那人想杀人灭口吗,为何又放过了自己……
不对不是我,这不是我的记忆,那个被伤的人是……
意识又开始模糊,慢慢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洛施主醒了……”,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是不是又睡着了?”支撑着疼头欲裂的头洛轻辰勉强爬起来。
“阿弥陀佛,”弘明闭目念了句,没有回答。
“到底为什么,明明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为什么,莫非是因为眼睛的缘故……”
“洛施主,贫僧说了,相由心生,无妄无执……。”
“师父,师父,不好了,师父”!
听到门外传来人的呼喊,房内的人皆一顿,洛轻辰先行起身拉开了禅房的门,正好撞上要冲进来的一个小沙弥。
“师父,不好了,门外有好多魔教的妖人……呼……来要人,他们说要找一个姓洛的!”
“阿弥陀佛”,弘明慢慢起身。
“大师,”洛轻辰上前一步拦住,“轻辰不知为何来此之事会走漏了消息,但既然事又洛某起,理应由洛某自行解决,大师是世外之人,不敢劳烦”。
“洛施主客气了,既来寻了贫僧,自是贫僧的贵客,如今出了事,老衲自然……”。
“大师放心,应该不是寻仇,大概还是私事”尴尬地笑了下,洛轻辰弯腰一辑,“今日洛某来去无理,日后再来谢罪”。
“水门主,你说教主让我们来接的这个姓洛的到底什么来头啊,这么兴师动众的找,完了还不准进去抢”,全身裹着黑色中的男人回头对着后面一身碧绿纱衣的女子道。
“主子的意思我可不敢乱猜,按着要求来总归不是错,”施施然抬袖半掩玉颜,女子顾盼流转间流露着刻骨的媚意,“我倒是好奇,这人世间还有那人放在心上的人,哟!出来了!”
伴着罔两门主水施然的尾音,普化寺的后门打开,门口出现的男子,一身素色长衣,微笑这对帮忙开门的寺僧行礼道谢。
“那是,”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水施然瞪大了眼睛。
“水们主怎么了,不对吗,”边上的人连忙亮出了兵器。
“收起来,”恢复过来的水施然紧张的喊了声,强作镇定的上前,远离众人后,以极低的声音对着依然站在门口,笑弱和风的男子规矩施礼,“蚀月教罔两门水施然,见过洛宫主”。
“紫蕴宫早已不归我管,水门主客气了”,又恢复到听不出喜怒的语调,出了门,洛轻辰依然是洛轻辰。
竟然会是这个人,知道教主在总坛留了个人,甚至知道姓氏,查找的过程也有些端疑。可是,就算人站到眼前,水施然还是不敢相信,那个走一步算百步的人居然敢这么大胆的留着一个曾经杀过自己的人在身边,即使是是双目失明,以那人的武功绝对是个大隐患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最后一个人物快出场了,累死我了,终于看到完结的希望了
醒时
蚀月教总坛,地牢。
看了眼被蒙住双眼悬空吊着的银发男子,坐在阴影处的男子冷冷出声。
“闻离师叔,何必呢?师侄也不是傻瓜,迟早能发现,你这般不计代价地怂恿轻辰离开,究竟是为何?”
被吊着的人喉咙中发出闷闷地笑意,却没有回答。
“若不说,本座也不是没办法,本座相信把您在此的消息告诉曲前辈,他会很乐意回答本座的”。
“曲络宁不会告诉你任何事!”被吊着的人终于出声。
“那师父呢”?
“念怀昔”!
“果然和师父有关啊!你我都知道,三年前,昆仑之上,只见萧然不见师父,他老人家即使不在了,尸首也该有个去处吧”压低了声音,阴影处的男子缓缓起身,渡布到囚犯前,柔声问,“那么还请尊敬的师叔大人乖乖告诉侄儿,洛轻辰与师父到底有什么联系,否则,师侄只好自己去找师父了……”。
“你不可能找到他!”被吊着的人出声。
“哦?”笑着退后些许,念怀昔静静看着苏闻离,许久后唇角荡开些隐隐的笑意,“你在此,曲络宁也在监视中,师叔尚且如此肯定,看来是第三个人藏起了师父咯。”
“是,”知道那人的聪明,也不打算再回避,苏闻离索性摊开了说。
得到了肯定的回到,念怀昔转身,独自思考了下苏闻离前后的举动,他似乎从来没想过告诉自己,但是为了师父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还隐瞒自己,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那人是师叔,甚至本座都对付不了的人,而且还可能与本座是敌对!”
“是!”被吊着的人嘴角突然浮出写讽刺的弧度。
“你在笑?”不解的皱了下眉,怀昔心里渐渐有了些怪异的感觉,“那个人难道和轻辰……”。
“哈哈哈哈哈……”被吊着的人突然爆发出长久的笑,没有作答,但笑中的嘲弄意蕴,无疑是肯定了念怀昔的回答。
“为了轻辰?”百思不得其解,念怀昔慢慢退后坐下,陷入沉思。
“教主,教主,”全身被黑色包裹的狱卒闯入,跪在门口,单手举着一根细小的信筒,“水门主有报,人已找到,途中遇袭被劫走。”
“什么?”念怀昔起身,几步走到门口夺过信筒。
“对方用药神准,无法防备!”
“曲络宁!”咬牙挤出一个名字,念怀昔瞪了眼被吊着的男人挥袖离去。
醒来时,自己似乎躺在一片柔软之上,伸手抹了抹,似乎是很好的料子缝制的锦被,然而以洛轻辰的见识竟也无法判断出是什么布料。
身上的衣服似乎被换过了,洛轻辰慢慢起身,试着动了下,四肢还残余着中过软经散的无力。
头昏昏沉沉的,洛轻辰扶到床边试着起身,突然腿一软往下载去。
“真不让人省心啊”。
一只手迅速地托住快要摔倒的人一带回到了床上,刚好使得洛轻辰的头枕在来人的腿上。
“你不是曲络宁?”一下就觉出了不对,洛轻辰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