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 8月10日
讨厌讨厌讨厌!
可恶的太阳!
呜……
教父中暑了,在外面野餐的时候,突然就昏过去。
我和爹地吓都吓死了。
幸好只是昏倒,也没有什么病,只是轻微的中暑症状,但是,一想到某一天教父会离开艾米,艾米
就怕得不能睡着。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父亲慌慌张张的样子,还以为教父有什么大病,原来爹地也是担心过度。我不相
信什么神,但是,如果他们能保护教父和爹地的话,几千几百个我也信。
我发誓!
那是阳光很烈的一天,教父早上起得很晚,艾米丽娅知道那天他一定被父亲在前晚欺负过了。所以
一大早脸色就不太好。
她和父亲都劝他说不去野营了,但是教父却一直说着不要紧,结果还是去了。
开始时很愉快,可没有多久,教父的话就少了起来,最后,突然朝着草地上倒过去。
那一瞬间,艾米丽娅甚至以为教父突然死了,11岁的她当场放声大哭。
爹地抱着教父,仔细检查他的呼吸和心跳,说没死,只是昏厥。
说归说,爹地那一瞬间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样的恐惧和悲伤。
幸好没事,谢天谢地。
当年的她不知道欺负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是不好的事,而且,也是造成教父昏倒的主要原
因,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
因为她……亲眼目击……
1909年 10月6日
我犯罪了!
我……我……
我刚才看见……看见……
我忏悔!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
我藏在衣橱里,就是教父房间里最大的对着床的那一个,本来是想拿自己刚织好的手套给他的……
我承认,我是想吓吓教父,可是……可是……
我不是有意的!!
我没想到爹地也会跟着进来,然后就……
天呐天呐!
爹地看上去有点可怕,他先是一下子把教父推倒在床上,我吓得差点叫出来。
我还以为教父和爹地吵架了。其实我早该想到,他们几乎从没吵过。
可是,因为担心害怕,所以我没出来。
哪知道,爹地他们竟然开始接吻。
嗯~~~嗯,不是亲吻额头,也不是亲吻脸颊,反正不是平时对艾米的吻。
而是……我不敢看,不过那些声音令我很不好意思。
本来想趁他们不注意逃掉,可是,爹地做过军人,一定会发现的,所以我不敢动。
所以我说嘛,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看的!
接下去,他们脱掉衣服,正好在床上,教父还是好漂亮。
不对,不是漂亮,而是……而是艳丽。
对,没错。
他们声音越来越大,我堵住耳朵,闭上眼睛,可是某些场面还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猜,这大概就是做爱。
尤其,两人都赤裸裸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和什么大卫像才不一样。
他们是有生命的,父亲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像阳光,教父雪白的皮肤像月光。
别人说同性恋很恶心,可是,尽管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他们好漂亮,好漂亮……
然后,趁他们洗澡的时候,我就逃出来了。
不过,我把手套忘在了那里,呜呜呜……明天爹地一定会揍我一顿的。
我现在心脏还在狂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地,我肯定睡不着了。
哦,主啊,不管你存不存在,请宽恕我……
天啊,隔了几年,看这篇日记她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两个男人……
而且是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
知道他们是情人是一回事,可亲眼目击却是另一回事,哦,她要不行了。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教父雪白的颈子向上仰起的模样,父亲温柔的表情,缠绵的吻,回想起来,艾米丽娅的脚脖子都要
红了。
事后虽然没有挨骂,但是,父亲曾经瞪了自己一眼,而且从那天起,每次看到自己,教父总会不好
意思得目光四处游移,他说谢谢自己的手套。艾米丽娅就明白,他们都知道自己看见的事了。
天呐……那之后不久,自己就来到这所学校了。
这么说,莫非是父亲怕自己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支开自己吗?
他又要对教父……做那种事吗……
面红耳赤,面红耳赤……
所以,艾米丽娅根本没注意到克莱拉拼命拉自己袖子的事。
当注意到的时候,一片阴影罩在自己的头上,教授的教棒就指在自己的桌子。
啊啊!
艾米丽娅连忙藏好日记本,面对一脸不悦的教授。
教授没有多说什么,只看了看艾米丽娅就回讲台了。
艾米丽娅松了一口气,教授却宣布……
“提前测验,发考卷……”
不会吧?自己不是完蛋了?
哦,还有克莱拉,她的地理出类拔萃,她在的话……
“克莱拉·布莱特,请到这里来。你可以免考,帮我做一些事……”
这该死的老头子,绝对是故意的!克莱拉,别走……
克莱拉面露难色,最终只能离开了座位……
哦!
天呐!
今天真的是霉星罩顶!
艾米丽娅愣在座位上,心中只盘旋着两个字……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的……糟了……
阳光倾泻进屋子,好像成了光的庭院。
温伯晏在一片暖洋洋的气息中醒来,床边没有人,可是,阳光很温暖。
羞惭地藏住自己布满痕迹的身体,他带着淡淡的红晕,心想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却老是脸红个没完
没了。
唉!
“喀……”
门被轻轻地打开,赫伯特的头探了进来,看到已经起身的温伯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起来了?还好吗?早饭做好了。来不来吃?”
伯晏发现,这几年来,赫伯特经常笑,他的这种笑容常常让自己心头小鹿乱撞。
多笑的赫伯特没有从军时那种冷酷,让他感到更加亲切。
“啊……就来。”
这么回答的伯晏迅速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红晕,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对话简直像夫妇。
或者说,事实上就是处于夫妇的状态。
胡思乱想的自己,只能更加羞愧地低下头。
“我等你……”
赫伯特没有调侃伯晏的红晕,或者说,见怪不怪了。
自从赫伯特退伍之后,生活一直很平静。
尤其这三年来,艾米丽娅很少有机会回来,他们的生活就好像是度蜜月的二人世界。
甜蜜也不足以形容这种幸福。
过去的伤痛早被丢在不知哪个尘封的角落,自己仿佛得到了新生,沐浴在幸福美满之中。
只要有那双温暖的羽翼的保护,这样和谐的日子就一直会持续下去。
当初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爱一个人,远远超过了对云姨的思慕,可是,爱人的感觉令人感到充实。
心被填满了。
如果说他本来觉得心是个空洞的话。
不知远在学校的艾米丽娅怎么样了。
他还是无法好好面对得知一切真相的艾米丽娅。
尤其,那个孩子竟然亲眼看到了……
不要怀疑,全身哔哔啵啵红成虾子状的,正是无地自容的温伯晏。
被看到那种样子,自己简直……简直……
不想了不想了……他老是想得太多。
现在起床,梳洗,吃早饭。
起身时,只感到略微的酸痛。
这是赫伯特的温柔,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痛感,但这种温柔也令自己羞涩。
好奢侈啊……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简直像做梦一样……
“快来吧,再不吃要凉了。”
“嗯。”
面对面坐在餐桌前,赫伯特的表情有点严肃,当然,不是对他,而是对着报纸。
每次看报纸时,他都会露出原来那种表情。
这种表情,令温伯晏十分怀念。
可是,更喜欢温柔体贴的他……
“喜欢……”
当发现自己不当心说出来的时候,伯晏立刻用蛋堵住自己的嘴。
埋头苦吃的时候,没看到赫伯特了然的目光,还有唇边分过来的笑容。
伯晏变得越来越诚实了,对自己诚实,对生活诚实。
这是好现象,令赫伯特感到由衷地高兴。
“铃铃……”
门铃声,打开门进来的,是邮递员。
“阿·菲迪勒先生,您的电报。”
电报?学校来的?
尊敬的阿·菲迪勒先生,
对于您女儿艾米丽娅的表现,我们想有必要和您做一个交流,请拨冗前来,不甚感激。
柯林斯校长
措辞非常委婉,但是……
“我想,我的小艾米可能又出了什么状况了。唉!”
赫伯特叹了一口气。
都17岁了,还是这个样子。
看到为父亲的无奈样子,伯晏扑哧笑出声。
“去吧,我可以在家等你。”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我?可是……”
“艾米见到你的话,一定比见到我愉快。”
是吗?这也是你的体贴吗?
“她的18周岁生日快到了,刚好和她聚一聚。”
“好的。我和你一起去。”
“那么下午就出发,傍晚就能到。礼物就不用了,你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其实礼物温伯晏早就准备好了,不过现在说出来的话,可能赫伯特会大吃一惊吧。
所以,三缄其口为妙。
——艾米丽娅同学……艾米丽娅·阿·菲迪勒……
这个人死了!!
别吵!!
艾米丽娅趴在桌上,也不管是不是有口水流出来,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好困,好累,好烦……好想睡……
上午那场考试简直考掉她所有脑细胞了,下午又在逻辑课辩论了半天,现在,处于假死状态。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有睡的时间,哪怕只有一分钟,她也要睡个够。
“艾米丽娅……”
嗯?这个声音好耳熟,好像是克莱拉的,她怎么也来吵我?
“艾米丽娅……快醒醒!”
“死了啦!不要吵,克莱拉……”
“快点!校长找你!听说把你的教父也叫来了……”
校长?教父?那种人有什么好见的……
等等——
“你说什么?教父?”
艾米丽娅一下子跳了起来,口吃不清地叫道,
“他们把我的教父叫来了?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快去校长室,都在等你呢……”
教父?为什么把我的教父找来?还有校长要见自己?
呵呵呵……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伟大的人物了?
嘲笑归嘲笑,脚步倒没停过,往校长室冲过去。
——艾米丽娅同学……艾米丽娅·阿·菲迪勒同学……请马上到校长室……
不是正在来吗?还吵什么?
嘭地推开门,管它有没有礼节,进入眼帘的只有教父。
啊……一点也没有老的迹象,教父永远都是那么年轻,美丽……
“教父!”
猛地扑进教父的怀里,艾米丽娅的心一下子被重逢的喜悦涨满,什么麻烦,什么疲倦,全都丢到垃
圾桶里去了。
“呵呵呵呵……”
蹭呀蹭的脑袋,好不高兴。
但是,一侧脸看到另一张铁青的面孔,艾米丽娅马上放开教父。
那种不怎么高兴的神色应该是在宣告对教父的独占权吧?
露出那种表情的正是自己的父亲。
而教父的脸早就通红了。
“爹地……”
这么叫着,撒娇的本事二度用到父亲身上。
赫伯特这才缓和了脸色,露出类似于和蔼的神色。
“咳咳……”
校长适时发出的咳嗽打断这场感人(?)的亲子会。
艾米丽娅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麻烦了。
“校长先生。对不起,请问我到底……”
装出规规矩矩的样子,低下头询问。
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卷子,先拿起一份,艾米丽娅一看到就暗自叫糟。
是上午的地理卷,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阿·菲迪勒同学,上午地理的测验,你的成绩非常不理想……呃……32分……”
可能校长也觉得这种分数羞于启齿吧,满分150的卷子,竟然只拿到1/5的分数,真是令人吐血了。
艾米丽娅没开口,这种关键的时候,说多余的话只会让情况更糟,还不如静观其变。
叫来父亲的目的“只是”这个吗?
如果校长知道艾米这么想的话,可能会当场中风吧。
但是,赫伯特,也就是艾米的父亲,始终没有什么表态,良久,他才问:
“校长先生,请问找我来的意图就是这个吗……”
呵呵呵呵,不愧是艾米丽娅的父亲。
校长一时语塞,然后正色道:“当然不是。”
“我想也可能不是。对一个普通的市民来说,知不知道地理应该对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艾米简直要崇拜得当场五体投地了。
当过军人的父亲真是有着一般人所无法抵抗的说服力。
“那么,这个呢?这是神学部分的卷子,令嫒也只拿了70分,远没有到班平均水平。这是宗教方面
的东西,牵涉到信仰,却仍然……”
“校长先生,打断一下,我不是信教者,而是无神论者。对不起……”
哦!英雄!
真想搂住爹地好好亲一下。
艾米丽娅看着校长吃瘪的样子,看他还有什么坏话要说。
校长垂头丧气了一阵。
一会儿,又拿出一本厚厚的东西。
还有啊……
“这个是……逻辑学的成绩……”
咦?她记得自己的逻辑学应该修得很好啊?为什么……?
“艾米丽娅的成绩是……特A。这个是证书。校方希望……她能够参加代表队,申请这次的辩论大赛
。这就是特地请您来的目的。因为要到别的城市,所以……”
赫伯特倒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有这方面的天分,真是不可多得。
“当然,我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我女儿自己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