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演义——万径人踪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军营去，大师伯和三师叔难得一起来叫我。
“尘儿，我已将我的技艺粗略地传给了你，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正阳。烛舞那里，你还是放过他吧！今言的一命，已经有人抵了，他的心里未必好受。我给你一枚扳指，当年我收他为徒时，曾与他约定，见扳指如见我，无有不从，他是发过血誓的。”说着，大师伯就从手上摘下一枚扳指，递给我。
血誓我知道，就是以自己和所有亲人、爱人的生命起誓，如有违背，万劫不复。这种几近于巫术的誓言，以现代的眼光来看，没有任何切实的效用，在这里，却是人人不敢触碰的雷区。
“是！”这么久了，我其实也平和多了，今言的死，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因为我，烛舞，也只是为人子的必然举措。
现在想来，当初一氓三君会上背师而去之时，他追出去劝说，怕也就是为他的父亲说得一个良将吧！
“尘儿，你既然无法忘却今言，又和离风……”三师叔顿了一会儿，“心弩，你也好好相待吧！”终究是没有说出让我放手的话。
“是！我一定会重新慎重考虑！”心弩确实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不够爱他，又不舍得他。
“好！希望你能善用你的能力和以后会有的权力！生杀之间切切三思！”大师伯的话似乎有很深的含义。
“是！尘儿告辞！”我归心似箭，虽有些不舍得这两个和蔼的老人，却也仍旧抵挡不住对情人的思念。
三十九、周郎妙计
驾着青凤，我很快找到了成王的中军营帐。
自从上次歼了夜腾的十万亲征军，实际上殷顺王朝的气数就已经尽了，如今烛舞仗着天纵英智和坚固城墙死死据守，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
我的回来，大家自然免不了一番热情接待。
晚间把酒叙话时，我终于感到了尴尬：如今七路大军已经合围四方城，各位将军也都在中军歇营，心弩和离风不可避免地一起坐在席中为我压惊。
我收拾好门面跨进大帐时，就看见成王、离风、心弩以及各位将军分坐各席，我的位置却就难安排了，是心弩边上还是离风边上？
“尘儿，来，坐下喝酒，今晚为你压惊！”成王总是善体人意。
我略一踌躇，就直接坐到成王边上，还是自家哥哥这里比较安全，谁都没话可说。
“自从上次离风杀了夜腾之后，我们两军互相征战数次，各有胜负，好久没有如此开怀过了！今天尘儿无恙归来，本王欲一醉方休！”成王还是这般会搞气氛。
“前些日，离风已经将平复君的书信遣人送入城中，这几日城中并无动静，想是烛舞也在犹豫，如今你归来了，他的赤凰也有了天敌，他想不降也由不得他了！”成王可能是郁积太久，估计这一个月来，投鼠忌器，被这个同门师弟外加堂侄搞得有些郁闷。
离风自我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单独相处，此时正用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看，赤裸裸的眼神看得我面红耳赤，心弩倒是仍旧温温吞吞，和煦地看我，哪有离风这般具有掠夺性。
我又偷偷瞄了一眼心弩，心里对三师叔的话不由不产生了疑虑，心弩对我确实太过宽容，这到底是爱我还是宠我？是爱情还是责任？
发现我的眼神不断溜向心弩，离风显然的不悦，竟不声不响地喝起闷酒来。唉，我还没见过离风喝醉酒呢！喝吧，喝吧，我倒要看看你失去神智时会是什么模样。
酒过三巡，各位将军都看出了我们几人之间的古怪气氛，纷纷告辞回营，连心弩也不容我挽留就自己回营了。
帐内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离风，不必喝闷酒嘛！尘儿回来，你还喝闷酒？”成王确实是唯一受的了离风释放出来的低气压的，还能帮我缓和一下气氛。
“嘿嘿，副帅好威风！”我不怕死地挤兑他，小气的家伙，“众位将军都吓跑了，我也快了！王兄，不如我们移席月下，叙叙兄弟别来之情？”
“呵呵，你这家伙，没心没肺的，你就不怕离风把我给劈了？”成王不配合我。
离风只是闷头喝酒，身边已经放了七八个空坛子了。
“离风，不如，我们来比试酒量吧！”不趁这个时候灌醉他一次，我看是没什么机会了。
“好！输了如何说？”离风终于有了反应。
“嗯……就罚输的人任赢者处置一晚好了！”呵呵，离风，你也有落我手上的时候，我现在是太理解成王喜欢挑衅离风的原因了，太有成就感了。
“好，怎么比试？你喝一坛我喝一坛？”
“不，不，你酒量大，我酒量窄，你喝三坛我喝一坛，谁先更衣或者先吐或者先醉，就算谁输，当然，要主动认输也可以。”我还是很奸的，离风再能喝，也已经喝了七八坛了，就算他不会醉，难道排泄也不用了吗？我定下这万无一失的条件，分明就是想占离风的便宜。
“好！”离风居然毫不犹豫，“不过你得坐我身边来喝！”
看他答应的那么干脆，我不免有些不安，却也不能再耍什么无赖，离风我还是稍稍忌惮的。
“你们喝吧！我也倦了，先休息去了！”成王很没义气地抛下我自己溜了。
我挤挤挨挨地蹭过去：“离风……”
“怎么不叫我‘副帅’了？”语气中有好多的不悦。
“嘿嘿，”我赶紧偎过去，谄媚地像个小人，“和你闹着玩嘛！”
“那你和我喝酒打赌也是闹着玩？还是想让我酒醉之后任你摆布？”
乖乖！我的心思难道就这么昭然若揭吗？
“没有，没有，就是，好久不见，嘿嘿，想和你亲热亲热……”我一定是吃了卑躬屈膝药了，眉眼之间尽是无耻的媚笑。
“不用喝酒……”离风可能是有些酒意了，揽过我就吻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像是呢喃，“不用喝也可以亲热……”
“呣……”我赶紧拉响警报，千万不能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呀，“还是打赌来的有趣……”
“是吗？”离风终于放开我，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真想和我比试？”
“是啊！有点情调嘛！”千万不能让他看出来我的目的。
“情调？”离风更狐疑。
“是啊，就是相爱的人之间相互增进感情的一些手段之类的……”忘了这种把戏这里还没有。
“好！你别后悔就行！”我还没说完，离风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我怎么反倒顿时产生了落入什么陷阱一类的感觉？
其实我的酒量也算不错的，寻常人也没法赛过我，要不，我也不敢如此和离风这种深不见底的家伙寻衅。
我一边不断寻思着离风醉后我怎么把他扛回去“蹂躏”，一边轻松地喝下第三坛酒。
离风很爽快地干了九坛，脸色已经很红润了，我正得意万分，打量他什么时候可以任我摆布的时候，离风微眯了双眼：“尘儿，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告诉我，我一定尽量满足你，酒还是别喝了，要不，你会后悔的。”
怎么能说呢！况且胜利近在咫尺，岂可半途而废？
“不，不，愿赌服输嘛！”我再喝两坛你不就倒了吗？忍不住肚里奸笑一阵，“喝！”
我仰头又灌了一坛，离风身上却开始有烟雾散出，氤氤氲氲的，我已有了些酒意，犹自得意，不断催促他喝。
帐内很快充满了酒香，在烛火熏烤之下更是令人醺醺然，糟糕，这家伙的功力深厚，居然将酒运功从毛孔中逼出来了！这般喝法，我不输才怪。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再不溜，我岂非成了周郎，赔了夫人又折兵？
“离风，我忽然想起一事，去去就来！”我媚笑着站起来，准备开溜。
“回来，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在离风面前，我什么时候讨的了便宜的？很轻易就被他拽入怀里，“还喝不喝？认输吗？”
“呃——不算，你使诈！”干脆耍赖，反正也没旁的人，这等事他也不会说出去。
“我没有，你规定的条件并没有说不许这样……”离风其实已经有几分醉意，说话都分外柔和轻软，“尘儿，不要看别人……看我……我好想你……”
绵密的吻携带着酒味就这样将我淹没，我始终没明白，我是醉在了他的吻里，还是醉在了他口中的酒味里，还是醉在他逼发出来的酒香里，总之，我就这样没有任何抗拒地被扛到了离风的营帐内。
“尘儿……”离风不断地呼唤，却只是抚摸我，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老虎改行吃素了？我有些奇怪。
“离风……”
“怎么？”
“嗯……”有些犹豫怎么开口问。
“你原本想对我做什么的？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呃——还真是上心呢！
“没什么。你是不是想你在东阴的美人了？”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人！你怎么老是提这个？”离风顿时有些不满，“你是不是不想再让我缠着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老是想将我踢出你的床帏。”
看来这个话题确实不好。
“呃，不是，我是在想，你怎么不想我……”
“我想你呀，你看不出来吗？”离风说着就亲了过来，抱的很紧，仿佛在证明他说的话。
“那，你……”
“怎么呢？”
“你怎么不想要我？”终于问出口了，人都说小别胜新婚，除非他在军中偷吃过了，要不怎么忍耐的住？
“你真是个妖精投胎的，我今天喝的多了，怕伤了你！居然还不领情！”离风终于笑了，拿了手在我腰上使劲搓揉，弄得我痒痒无比。
“那你也太能忍耐了吧！是不是，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还是，背着我偷人了？”说着我主动去撩拨他，东摸西摸的。
“你真是……”离风显然被我噎着了，一时间又难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明天可千万不要后悔！”
离风瞬间爆发出来的狂性还是很有震撼力的，就这样如海啸山崩似的压了过来。
我怎么就这么把自己原先的计划给忘了呢？真的是醉了，就让我当一回周瑜吧！不知道周瑜知道了会不会气死，反正他也是小气，气死就气死吧……我已经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只剩下哼哼啊啊的感官知觉。
四十、谈判条件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太阳显然已经升的很高，秋日里，天亮的总是那么早。
离风第二次赖床，陪着我，就这么搂着。
我真的后悔了，不该招惹这个不知道什么化身的野蛮人，喝了些酒，就热情万丈成这样，我的腰都要断了！
“尘儿，对不起，是不是很难受？”离风很温柔，给我按摩。
废话，换你试试！不理你！
“尘儿，我……”离风伸手转过我的头，很认真地看着我，“别这样对我……我……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我也会失控的，况且……”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也说不出来。”离风额头抵着我的，手却搂着我的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给迷了。”
“哼！你在东阴贵为一城之侯，难道缺了投怀送抱之人吗。”一点也不会甜言蜜语，没趣的家伙。
“你怎么老说这个？是不是为我吃醋？”离风有些笑了。
“去你的！成王和你一般大，早娶了王妃了，我不信你没有几个祸水藏在东阴！”
“我真的没有！”离风见我较起真来，有些急了。
“这有什么的，你以后自然是要有子嗣才能继承你的侯位，也许将来是王位，有些个妃妾不足为奇！”以离风的功勋，成王定鼎天下后，必然是要封王相待的，没有子嗣怎么行呢。
“那你自己呢？你的灵兽是青凤，又是王族，连帝位也是坐得的，你就没想过需要子嗣？”
“我？”怎么就这样把火烧到我自己身上来了呢？
“你当初怎么就没看上今言？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今言。”
“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喜欢今言？”离风诧异的神色确实不象装的。
“你一直都很欣赏他，对我却总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
“你现在是在讨伐我吗？”离风笑了，“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迷惑力吗？你看看你自己，多么颠倒众生的模样，偏偏又聪明绝顶，有女人的美貌，又有男人的英气，我能不被你迷惑吗？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真的不把功名爵位放在心里、眼里的人，你知道你自己是恒王之后，还是这样，你还是你，并没有因地位的改变而改变，真正的目空一切，你让人不自觉地产生征服的欲望。”
“征服？”我不满地横了离风一眼。
“我希望你能爱上我，就是这种征服，因为我已经爱上你了。”离风的抚摸让人很快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想窝着再睡个懒觉。
唉，有人嫌弃自己的伴侣不够强壮，不知道有没有嫌弃自己的伴侣太过强壮的？
等我终于有力气起床的时候，离风已经去成王帐中议事过了。在我为昨晚的偷鸡不着蚀把米咬牙切齿时候，离风带来了一个不能算好的消息：烛舞以我母妃云姬和代替我被囚禁的心弩的弟弟为人质，要求换取一个人——心弩。
“太过分了！这个混蛋！我要把他撕成碎片！我要把他撕成碎片！我要让他从这个大陆上消失！消失！”就算我跟着平复君修身养性了一个月，我也无法忍受他如此逾距的要求！先是今言，现在又是心弩！士可忍孰不可忍！
“烛舞的原话是，他愿用他手上的所有，换取心弩一个人，只要我们能答应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既往不咎。”离风见我暴怒，有些反应冷淡。
“这也叫玉帛？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我有大师伯的扳指，看他怎么敢违抗！”刚刚回来，还没顾的上使用这个法宝呢！
“可是，心弩已经答应，跟随信使走了。”离风不咸不淡。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我和心弩的关系，故意让他去送死的？！”我急切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你！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离风怒了，“你到底爱着谁？是我吗？是我吗？我是嫉妒心弩，可我也不会如此卑鄙！我不屑用这种手段！”
“我……”猛然醒悟我又是在发颠了，赶紧过去抱离风，“我不是故意的，我担心他……”
“我知道，可是，你这样质问我，我很伤心！尘儿，我要如何做，才能换得你的全心全意？”离风抱紧我，他还是无法拒绝我的投怀送抱。
我无语，只是亲了亲他的脖子。
“我们去成王那里吧！看看心弩和烛舞有没有消息。”离风还是知道我的心思，主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