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
咦,谁在叫我?我诧异地调整着焦距向前看去,正对上一双淡褐色的眸子。
"你果然还是来了。"
晴天霹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喻珂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我又会在这里遇见他?莫非我跟他天生八字相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被这个变态玩得还不够惨么?在我还没有积聚到足够的力量玩垮他之前,我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只不过是做了盗贼这一行,从来没有亵渎神明奸淫妇女,为什么出门却总是遇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脸皱成了一团?"他似乎极力想用凌厉的眼神瞪视我,却掩不住唇际的笑痕。
"没事,再见。"不错,风清扬,现在不是你悲天悯人自艾自怨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地逃逃逃,先逃离这个变态方圆10公里再说!
可是我忘了,我上次就没有他跑得快,这次内伤初愈就更勿用论了,所以不出半分钟,我就被他那双毛毛手牢牢地圈了起来。
"混蛋,快放手!"怕惹来保安,我不敢大动干戈,只好在黑暗中没有什么作用的怒目瞪视他。
"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他的声音冷冷地在我头顶上方盘旋,"你认为我还会再放手么?"
啧啧啧,难道我会就这样屈服么?
"你干什么?"眼见他又要扛起我走路,我连忙出声制止,"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这话说的有理,举凡见识过我从那样的房间里逃出去过的人大约都不会再相信我这话了,然而我总要为自己的自由和贞操奋斗的呀,于是我奋力地挤出一个自以为甜美无边的笑容看着淫贼道:"我这次绝对绝对不会跑了,你抱着我多累啊,而且走在路上又影响市容,你就让我自己走吧,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说......"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我放了下来,转而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作势想要把我的双手捆起来--
那不正是我的软鞭吗?居然想用我的鞭子捆我,真是气煞我也!
然则气归气,脸上还是要一团和气:"我说,你就别绑我了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跑得又不如你快。"
MD,居然要我亲口承认自己的弱点,我发誓这笔账我将来一定要向他讨回来!
"说的也是......"他斜窥我一眼,沉吟道,"不过,你的馊主意太多,我不得不防......"
"我发誓,"我急忙道,"我发誓还不行么!"
"哦,那你发啊。"他饶有兴致地道。
"我发誓,我今晚绝不会从你背后逃走,行了吧!"
"那好吧。"他点点头,当真松开了我的手,向前一指道:"走吧。"
走?走个头!我不从你背后逃走,我敲扁你还不行?
于是我迅速绕到他背后,一记猛力的手刀朝他背上拍下去,他果然连闷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直笔笔地倒了下去。
"切!"我抬腿朝他胸口大力地踢上一脚,这下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你就乖乖地在这睡到明天保洁人员来扫地吧,哈哈哈哈!
出得一口恶气,又甩掉这个无赖,我一时间心情大好,差点就要哼着小曲去找那幅画了,可是我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我把画偷走,明天别人又见这个路人甲倒在走廊上,难免会以为他是盗贼的同伙,从小我就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让别人抢我的风头,现下这样连累他恐怕不太好吧--万一他把我供出来怎么办?
不行不行,这事大大的不妥,可是我既然来了,不偷东西就回去未免太没面子,再说要是三闯美术馆又碰上这个变态,岂不是还有一场恶斗?左思右想,竟没有一个妥当的方法。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微弱的手电筒的亮光,恐怕是保安来巡逻了。罢罢罢,看来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再看看大剌剌横在地上的垃圾,我一咬牙,把他抱了起来,朝外飞奔而去。
来到围墙下的时候,我一连试跳了3次,都没有跃上高墙。奇怪,上次这厮是怎么抱着我翻过去的?要怪也只能怪他太重。思忖半刻,我一鼓作气,"蹭"的把他扔出墙壁,听到外面一声闷响,我一阵得意,这才自己跃了过去。
把这厮再扛到我停车的树林边,我本想就这么把他弃尸在那里,可是就这样将两次看见我作案(未遂)的人证暴露在世人眼前总是不好,最后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搬上了我的爱车。
这小子似乎在我的车上做起什么美梦来了,以至于到家后我拖着他上楼梯时,他居然还梦呓起来。
"洛......洛云......"
什么落云落雨的,我还落雷呢!这小子八成是梦到了哪个波霸美女,切,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地给他做免费搬运工,他居然还这么恬不知耻地做着春梦,真是越想越气,我一脚踢开自家大门,"腾"得把他扔在玄关边的地板上,径自进浴室洗澡。
呼,一天工作过后泡个热气腾腾的香薰浴最幸福了,只是走出浴室就看见一个淫贼躺在自家玄关边上实在是大煞风景,反正我家也没有多余的客房,就让他在那儿自生自灭吧,我要和我柔软的床铺约会去也。
早晨醒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当然是伸懒腰。
伸懒腰的时候,突然发现边上还有一个人,而你又是单身居住的状态,那该做何反应?
当然是踢他下床!
"哎哟!"
床底下如预期般地传来一声惨叫,我得意非凡地支起上身朝地上看去,八成是直人那小子一个人孤枕难眠寂寞难耐,自动跑到我家来分床铺。
"咦,怎么是你?"
怪哉怪哉怪哉,我不是乱视了吧,为什么地上竟大剌剌躺着喻珂那淫贼?莫非他......念及此,我连忙掀开被子查看自己宝贵的身体,还好还好,睡衣它还完好无损地穿在我身上。
啊,对了!我突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这厮似乎是我昨天大发慈悲地从私立美术馆搬运回来的哦。
"是你啊,小贼,"他略皱着眉道,"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这里当然是小爷我家,是我大发慈悲地把你这只胖猪运回来的。"
"你摸着良心说,我的身材是不是超级好啊?自己长得骨感就不要羡慕我啦,"他嬉皮笑脸地反驳道,"还有啊,昨天似乎是你把我打昏的吧,当然应该由你来做善后工作的啰,你那记手刀那么用力,我都不和你计较了。"
啧啧啧,这人讲不讲理啊?怎么跟他说话每次到最后都好像是我理屈?
"我不管,总之你既然醒了,就快点滚吧。"我朝房门口一指,转了个身懒得看他。
"可是我的头好痛啊......"他绕过床沿走到我面前,一面揉着后脑勺一面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噗!"我忍不住喷笑出声,肯定是昨天被我扔出围墙的时候撞到头了,活该!
可是,我决不会因为他可怜就白白牺牲我的床给色狼的。
"要睡觉滚回自己家去睡啦!"一边说,一边抬脚作势要踢他。
他侧身闪过,轻描淡写地说:"不,我要住在这里?"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他说什么?我不是幻听了吧?
"我说,我要住在这里!和你住在一起!"他看着我,很好心地一字一句大声重复给我听。
"哦......啊啊啊!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看看!!"
"再说几遍都是这句,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同居!"
风清扬啊风清扬,这下你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好心没好报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我昨天晚上怎么竟会扛着他进家门?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我真想买块豆腐撞撞死或者咬一块鸭舌头自尽算了!
"如何?"
"不行!"这还有的商量?作他的春秋报国大梦!
"反正我不走了!"
Kao,真是变态加无赖,居然敢在我家这样大放厥词!威胁我?我怕你不成?!
"你滚不滚?"我用昨天从他身上抢回来的软鞭直指着他道。
他一笑,毫不犹豫地摇头。
抽飞!
这种混蛋,我正抽反抽回旋抽!我横抽竖抽拐弯抽!
可是,可是,我怎么又忘了,我的身手根本就不如他,可叹昨天那一摔没把他摔成脑震荡,我的攻势总是三两下就被他化解开来。
哼哼哼,气死我了,有这种无赖在此,这个窝我不要了!
"你不走,我走!!!"
我大力地朝他甩出一鞭,在他后退闪避的同时迅速跑到门外,三两下把门锁起来,然后大踏步走进电梯。
想住在我家,那你就住个够住个本!在里面生锈发霉自生自灭吧!!
叮咚!叮咚!
我知道,现在是直人好梦正甜的时候,我很应该先去街上逛他个两小时自己吃个晚饭然后再去叨扰他,可是我现在这张杀气浓重的脸实在不适宜跑出去吓人,所以我只好非常有耐心地站在直人家门口按了半小时门铃,外加用手机给他打亲切的morning(你可以说成是evening没关系) call。
"你小子不想活啦!"终于,直人那张有气无力但却怒火冲天的脸出现在了门口,"限你3分钟内自动去找个女人解闷,不要来烦我!"说着,就要关门。
一看情势不对,我连忙挤进门去,"直人,看在我们16年兄弟的份上,你这次一定要收留我啊!"语毕,还可怜兮兮地眨了眨我水汪汪的美目。
"你小子又怎么了?"直人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咖啡,随手扔了一罐给我。
"不是我又怎么了,是那个变态又怎么了!"我委屈地说道。
"啥?"直人好像来了兴致,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我道。
"就是如此这般......再那般......再这般......"我手脚并用的叙述完毕,并且着重强调了我当东郭先生引狼入室的悲痛心情,没想到直人不但不安慰我,反而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早劝你改行了,连栽在一个人手上两次,你也不用出去混了。"
"你小子少说风凉话,"我不满地白他一眼,干什么要在我本来就很痛了的伤口上撒盐啊,"肯定是我今年流年不利,改天我一定要去庙里烧个香求个平安符什么的!"
"算了吧,菩萨照顾那些善男信女都来不及了,哪有空管你这个同性恋的闲事啊!"直人摇摇头,戏谑地道。
"我才不是同性恋!"我大声反驳,此事关乎我一世英名一身清白,我是决不会妥协的!
"我看你也斗不过他,不如就这样依了他吧,呵呵呵。"
"柳直人,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我极度不满地抄起一个抱枕蒙住直人的脸。
"呼,呼,好了,放开,你要谋杀我以便强占我的田产吗?"直人笑着挣脱开,道,"就因为是兄弟,才不想看你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间啊。"
"你又知道了,我就不信我一辈子都斗不过他!"我愤愤不平的道,他怎么能这么小看我,好歹我也是业界精英啊。
"你想想,如果说第一次你在美术馆里遇见他是巧合的话,第二次就有些蹊跷了吧,很明显他是有预谋的冲着你去的,而且你没把名字告诉他,他却轻而易举地查到了,这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做得到的么?很明显他来头不小啊。"
"那又如何?反正我是决不会称他的意的!"我信誓旦旦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有骨气的盗贼么。那你准备怎么办?"
"嗯......"我确实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走,现在连家都被别人霸占了,看来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直人突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要再去补眠一会儿,你自己玩吧。"
"我要打你什么主意啊?"我无辜地眨眼道。
"哼,你小子八成又想叫我去调查那个男人,再写一份2万字的他的弱点分析报告给你吧?"
果然知我者直人也,居然一语中的。没错,正是如此!
"直人啊,这时候不正是高人出手帮助受害的小绵羊与邪恶势力奋斗的时候么,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停停停!"直人双手交叉摆出一个"暂停"的pose来,"你把蜂蜜桶偷来送给我都没用,我才不要帮你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呢,你小子本来就没什么桃花运,难得遇上一次,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喂,你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即将沦为同性恋的牺牲品你也不管吗?"我不死心地喊道。
"放心,我的思想是很开明的,既使你们以后去日本注册结婚了,我也不会装作不认识你的。"
有么搞错?这是什么话!呜呜呜,我真是择友不善啊,为什么会跟这样的匪类作了16年兄弟,别说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了,这点小事都不帮我,我@#$%^&!
电视里午夜剧场开播的时候,直人终于再次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我一个人趴在桌子前面吃宵夜,看都不看他一眼。
冷战冷战冷战到底!
"喏。"直人又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把一叠资料扔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按理说,把一叠钱扔在我面前我才会感兴趣。
"你想要的。"
什么?莫非是......我翻了几页,果不其然,正是愈珂那厮的资料。
"直人!我就知道直人最好了!"我一下子跳到直人身上,"你真是全世界最最最讲义气的好兄弟。"
"然则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最最麻烦的兄弟。"直人不甩我。
"呜,不要这样嘛,我请你吃饭。"我满脸堆笑道。
"免了,有家归不得独身出走的你身上有多少钱?30块?还是50块?我可不想你请客我买单。"
"呃!不要再刺激我了!"我头痛地说,实在不太愿意想起这个残酷的事实。
"说正事,下个星期是伯母的周年祭吧,你今年去扫墓么?"
更残酷的事实。
"不说这个行不行?"我努力回避。
"你去年也没有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准备写份让渡书把那块墓地交给我打理啊?"直人走过来,用力扳过我的脸看向他。
"我......"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妈啊!"直人叹口气,坐到我身边说道。
"我没有她这种妈妈。"我小小声小小声地反驳,根据我十多年来的经验,直人说正事的时候,最好是不要悖他的意思。
然而即便是这样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语言,而是引来直人滔滔不绝地说教:"你想想啊清扬,你小时候的事能全怪伯母吗?伯母一个人把你生下来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而且她本来就娇生惯养,不会照顾你也没有办法,至少你还安全地存活到了现在,为此你也应该去她坟上放一束花吧......"
唔唔唔,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发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啊,然则我的快嘴完全是师承直人,现在又哪敢班门弄斧啊--
没错,我跟他斗嘴,从来没有一次赢过的。
说的累了,直人喝一口咖啡,然后换个话题继续攻击我脆弱的耳膜:"还有,伯母留给你的东西,你是不是到现在也没有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