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丰回家和爸妈打了招呼,泡了壶浓茶端到自己屋子,等着小张他们回来。
小秋啜了口茶,轻轻说:“小周哥爱你。”
周立丰装着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我们认识时间长,又交往过,所以感情比较不一样。你别多心。”
“我不是多心,我就是告诉你。其实你心里知道的,不用我说。他想回来跟你重归于好,没想到我半路杀出来。”
“这正说明我跟他没缘份,也许是天意。”周立丰叹口气。
过了一会,小张和小李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小周回来,扔在周立丰床上。周立丰看了看,说:“不管他,他睡一觉就好了,咱们玩牌吧。”
小李说好,小张说不行。“你们两口子一起上怎么行?”
“那干嘛?”周立丰想了想,“下午基本没事了,要不开车出去遛遛去?”
小张有些忍无可忍地嚷起来:“立丰,你真不管小周把他一个人撇这里?他可是为你醉的!”
小李扯了扯小张,小张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一时间气氛尴尬。冷场。
隔了许久,小张叹口气,“那就玩牌吧。起码他要喝口水什么的身边有人。”
周立丰有些恼怒地说:“你觉得我太绝情了?我不这么做我们三个人都难受。断就断了,不想纠缠不清了。”可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断得了嘛?小周一个电话,还是会急急跑去;跟小周在一起,还是那么开心。似乎只有小秋也在场的情况下,才会说一些做一些令小周难受的事情。是在演给小秋看,还是演给小周看?亦或根本是演给自己看?
小秋感受到周立丰激荡的心绪,担心地看着他。周立丰立刻感觉到了,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你们两个!别没事就递眼神了!我们都看得受不了,何况小周。稍微给他点面子吧。”小李摇摇头说。
小秋一愣,低下头,假装仔细看牌,心里一阵委屈。毕竟他们还是跟小周多年的朋友,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想着小周的感觉,谁又会想到自己的感受!
小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忙对小秋解释说:“我不是说你,小秋,不关你的事,我们确实是关系好,自己人,才说这么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观者瞎着急。”
是谁迷?小周?立丰哥?还是自己?亦或大家都在迷乱中。
下午五点多,小周醒了,还是小秋眼尖看见,忙问:“小周哥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小周揉揉脑袋,点点头,小秋忙端了茶过去,周立丰坐到床前说:“喝那么多干吗?跟他们拼什么命!”
小周皱皱眉说:“我给你丢人了?他们也趴下好几个呢!”
小秋说出去弄点热水毛巾过来让小周擦把脸舒服些,小张和小李也说出去吹吹风,三人都出去了。剩下周立丰对着小周,心情复杂。
既然大家给了他们两人这段独处的时间,周立丰决定和小周好好谈谈。
“你这样,我很难受,我……希望你还象以前那样,开心活跃傲了吧唧的。”
“我知道,给我点时间,我慢慢调整。别一下子就把我赶走。”
“我……其实舍不得你走,可是,那样太自私了,对你,对小秋都不公平。”
“我要是不在乎呢?”
“我怕小秋在乎。”
“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跟他才一个月,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了。”
“你对我也很重要,你是我最好的……弟弟。”
小周轻笑了一声,再无言语。
小秋拿着热毛巾来到门口,又犹豫地站住,没有进去。小张和小李两人站到院子外的路边,通过院门正好看见小秋在周立丰屋子门前发楞。
“小秋真是乖巧,难得啊!要是你,你选哪个?”小张问小李。
“能不能两个都选?”
“你说到立丰心里了,可惜看这架势他只能选一个。”
“小周跟立丰那么长时间,两人明明有感觉,为什么老走不到一起?”小李不解,他们朋友圈子里很多人都不解。
“立丰现在很为难啊!”小张叹到。
“立丰对小秋特别上心,特别紧张,我有时觉得他看小秋的眼神里充满担心,有点担惊受怕的意思。”小李若有所思地说。
“哦?我也感觉到有点怪怪的,小秋的眼里总是藏着很伤悲的情绪,很冷漠,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小张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小李的看法。
小李又说:“小秋太招人了,立丰压力很大。所以……”
“所以,小周未必会输,立丰不是很强悍的人,他常常会退缩,否则也不会跟小周折腾这么久。”小张接着说。
两个人小声议论着,周立丰家人热情地喊他们进屋吃晚饭,又冲着周立丰的房子喊:“立丰,开饭了。”
一直呆站在屋外的小秋敲了敲门进去,周立丰接过毛巾一摸,“怎么是凉的?”
小秋嗫嗫地说:“我再去换一下。”
小周说:“不用了,凉的擦了清醒。”
周立丰对小秋说:“我们马上下去,你跟小张小李先去。”
44.山花·伤痕
“我跟小周谈了,他说他会慢慢接受目前的状况,他是我最好的弟弟,我不能对他太绝情。”晚上躺在床上,周立丰觉得有必要给小秋说说下午谈话的内容。“我希望你别太计较他,毕竟现在难过的是他。”
小秋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秋你爱我吗?”周立丰突然侧身抓着小秋的双肩,盯着小秋的眼睛问。
“我……”小秋张了张嘴。
周立丰放开双手,叹息一声。这个选择对吗?这个选择真难啊!
小秋伸出手搂住周立丰,将头埋在他身上,低低地唤了一声“立丰哥”,周立丰伸出胳膊将他搂住,温柔地说:“睡吧。”
小秋又唤了一声“立丰哥”。周立丰微笑着看他,“我明白。我太急了。睡吧。今天有点累了。”
第二天吃了中午饭,五人一起返回B市。小张小李坐小周的车,小秋当然是坐周立丰的车。
周立丰的车比小周的好,但小周开得飞快,很快就把他们拉在后面,周立丰无奈地摇摇头说:“这臭小子开这么快,真是!”
车开到半山腰,小秋看见石壁缝里残枝枯草之间竟然开着一丛红艳艳的花朵,便非常惊喜地指给周立丰看。“立丰哥,你看那花多漂亮,象百合花,这么冷的天,还开得那么艳丽。”
周立丰看了一眼,“那花就是过年期间开的,我们当地人管他叫山红花。”说着将车在路边停下来。
“停车干什么?”小秋诧异地问。
“看看能不能摘下来,你不是喜欢么?”周立丰打量着山壁的情形。
小秋笑了。“我又不是女人,送什么花!摘下来不等回家大概就死了,而且,我估计也不好摘。”
周立丰笑笑,开始找寻攀爬的角度。“是有点难度,不过好像能摘到。这山我小时爬了无数次。你喜欢,就想摘给你,星星月亮摘不到,这朵花还是能摘到的。”
小秋心里一阵甜蜜,周立丰看着他的表情,不禁醉了。
“立丰哥,停车在这里不安全,快开车吧,我急着想回家了。”小秋怕危险,催周立丰上车。
周立丰发动了车,对小秋说:“过年这几天,每天特别想你,为了早点见到你,才让小周他们一起过来参加婚礼。”
“我知道,我也挺想你。”小秋很久没有说过这类话,竟微微脸红了。周立丰笑起来,“回家回家,我也急着想回家了。”
“回家的感觉总让我热泪满眶,古老的歌曲有多久没有大声唱,我在岁月里改变了模样,心中的思念还在相同的地方。”周立丰大声唱起来,小秋开心地笑着,眼中再无一丝悲伤痛楚。
晚上周立丰和小秋在楼下空地放了很多炮,然后回到房间疯狂做爱。他们同居的这段时间,小秋在床上虽然表现得中规中矩,但总感觉欠缺一些激情。这晚的小秋终于抛却了骨子里暗藏多日的冷漠,让周立丰狂喜不已,终于感觉到他的心了!
当两人彻底释放了欲望和激情后,周立丰又忍不住问小秋:“小秋,你爱我吗?”
小秋笑嘻嘻地问周立丰:“立丰哥,你老问我,你呢?”
“我?我当然是……爱你的。”周立丰不知为什么并不能象他想象的那样脱口说出爱字,连他自己也感觉说得有些勉强。
小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立丰哥说得很不自信呢。记得以前自己和成光说爱张口就来,现在怎么都是这么难说出口呢。那时,成光总是说,我爱你,比你能想象的所有爱都要爱。能够想象的爱到底有多爱呢?已经不会想象,不懂想象了。是不是因为太轻易说出口,那样的爱就如肥皂泡泡一样短暂?
“立丰哥,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小秋心里想着,不禁脱口而问。
周立丰觉得有点尴尬,索性用一阵激吻作为回答。还是让行动代替语言吧。为什么总是急于要确定小秋的感受和心思,而让自己陷于被动?
这个假期,是充满快乐幸福的假期,学校里的不开心,赵有德的骚扰威胁,小秋似乎都忘记了,只是尽情享受着周立丰带给他的爱。
初十那天,周立丰跟小秋一起去医院看段医生。还没过十五就算没过完年,周立丰按照拜年的礼节买了些礼物,段医生推辞了一番收下了,但是对于周立丰拿出的二千元作为诊费的现金,他坚决拒绝了。
“我既然说了利用业余时间免费给韩语秋治疗,现在收钱象什么话!你这是算我私收诊费还是私收红包?你有这心干脆给他做个全面检查吧,小秋用的药以及心理性疼痛对人的心脏肺腑带来的伤害很大,另外我也需要对他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做一个全面了解,看他什么时候可以停药?”
小秋欣喜地问:“我可以停药了?”
段医生微笑着点点头。“从你说的情况来看,应该差不多可以停了,或者略微巩固一段时间再停。”
段医生让周立丰在外面候着,开始与小秋聊天。小秋讲了许多和周立丰在一起的细节之后问段医生:“您能不能给立丰哥催眠?”
“做什么?”段医生饶有兴趣地问。
小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怎样。”
段医生笑了。“催眠又不是测谎器。他对你怎么样,你要自己去感觉。爱情最重要的是彼此的信任,充分的信任是维系爱情的基础。你将心比心地想想,如果他对你催眠想套出你的心里话,你会是什么感受?”
“信任?当初我便是不信任他,才会那么冲动地去闹婚礼,把自己的人生都闹了进去,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小秋一直不能接受成光对自己的无情,段医生的话让他心里略微好受了些。一切的起因是他的错,不能完全怪成光。他不是要为成光辩解,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视作生命般珍惜的感情并非一无是处,并非全是虚情假意!就像被强盗洗劫之后,绝望中发现还留有一些未被强盗发现的钱物,还可以勉强生存下去。可是,就算是自己的错,他也绝不原谅他,绝不!
段医生注视着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的小秋说:“你的情况不同,你当时抑郁症已经很严重,情绪容易失控。而且,你那时太年轻,不懂得怎么去爱。这不是简单的错对问题。我女儿经常哼一首叫做《伤痕》的歌,什么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差不多就这意思,我说她无病呻吟,但是其中有几句词写得很好,你可以听听。”
小秋点点头说:“我以前听过,很流行了一阵子的。”
回家的路上,路过音像店,小秋买了收录有《伤痕》的专辑,急不可待地在周立丰的车里放着听。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
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让人失望的虽然是恋情本身,但是不要只是因为你是女人。
若爱得深,会不能平衡,为情困,磨折了灵魂,该爱就爱,该恨的就恨,要为自己保留几分。
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不管未来多苦多难,有他陪你完成。
虽然爱是种责任,给要给得完整,有时爱美在无法永恒,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你若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
周立丰和他一起听着女歌手那伤感而坚韧的歌声,小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已经很浅很淡。
——第二卷《谢谢你的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