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从心（出书版）By 微昀

晚上去周延凌住处的时候，秦风扬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我们不能说清楚吗？」秦风扬一边敲着门一边喊道。

许久，门的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不一会，门开了。

周延凌靠在门边，冷漠地看着秦风扬。「你怎么这么厚脸皮？我不是已经做得很明显，要你别再来了吗？非要我说出来吗？」

「你这几天有些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你快走吧，我不欢迎你！」

周延凌说完就大力地甩上了门，秦风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秦风扬想走，却迈不开步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前看着那扇破旧的小木门。

不知过了多久，秦风扬突然听到屋子里又传出了一阵响动，接着门再次被打开了，开门的人却是班长。

「老师，刚才我在帮周延凌补习呢，既然你来了我就回去了，还剩下几道化学题我也不太懂，还是老师你去教他吧，我有急事先回家了。」

班长说完就把秦风扬推进了屋里然后关上了门，门关上之后，一直站在客厅中央的周延凌，气势汹汹地向秦风扬走了过来，然后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压到门板上。

「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下午我在马路对面看到的人是你吧？」

「你眼花了，出去！」周延凌伸手握住门把扭开，然后强硬地要把秦风扬推出去，秦风扬以身高的优势，奋力地抵住周延凌的推拒。

「我对你这种老头子干巴巴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兴趣，别让我再看到你了，看到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你给我走！」

「你在意我的女儿吗？」秦风扬抵住周延凌的蛮力推搡，看着他认真问道。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让她来代替你也许不错。」

闻言，怒意在秦风扬心中烧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就朝周延凌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没想到周延凌很快也还了他一个耳光，他的眼镜被打到了地上，响起了镜片破碎的声音。

秦风扬的视野一片模糊。许久，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捡起眼镜，右边的镜片果然摔坏了。秦风扬将眼镜折好，然后收进上衣口袋里，转身就走出了门。

将大门大力甩上之后，秦风扬就快步地跑下楼去，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可是他刚跑到楼下，有人就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秦风扬不理他，只是挣扎着走向楼道的出口。可没想到周延凌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秦风扬根本比不过他，最后只有被他几乎是用拖着的回到楼上。

进入了公寓，周延凌就狠狠地踢上了门，然后将秦风扬拖进卧室，压在床上。

「够了，我不会再管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明天我就去学校申请，不再带你这届高三了，你满意了吗？」

「不！我不满意！」周延凌叫着，抓住了秦风扬的衣领，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那我明天就辞职，彻底消失在你的面前你总该满意了吧？」

闻言，周延凌用力地摇着头，「不！……我不许！你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消失在我面前。老师，对不起……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周延凌突然放软了态度，并且用手摸上秦风扬那有些发肿的嘴角。

「你说了不可原谅的话，你怎么可以……」秦风扬愤怒地拍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老师你相信我，原谅我好不好？」

秦风扬没法那么快就转换过心情来，但是面对周延凌央求的语气，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忍心，最后只好僵硬地说了句：「我原谅你。」

周延凌却还是一脸乞求地看着秦风扬，说道：「我保证真的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丢下我。」

闻言，秦风扬看了他好一会，终于还是妥协地回抱住他。

「你只是把我看成任佳昕的替身而已，我不是她，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

「我知道！我根本没有把你当成佳昕！」

秦风扬没有再说话，只是抚摸着周延凌的背。

第十章★

进入五月，高考的脚步就越来越近，日子也变得异常忙碌，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秦风扬为了让周延凌能考上大学，可谓费尽心思和工夫。周延凌也没让他失望，几次模拟考成绩都不错，虽然还达不到优异的程度，但至少考上大学应该没有问题。

转眼高考真的到来了。高考结束之后就面临着填志愿，可周延凌考完之后，根本不关心高考的后续问题，于是秦风扬只好自作主张地根据他的估分，帮他报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只是那所大学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

等待成绩公布和录取结果的那段时间里，女儿的学校也放假了，于是秦风扬几乎每天都和周延凌在一起，只是他们除了做爱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事可做。

这些日子里，周延凌总是显得有些烦躁不安，而秦风扬也被莫名焦虑的情绪包围着。他不敢回家，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在丁兰面前，要用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的不归，他更没有勇气面对女儿那总是充满信任的目光。

那天下午做爱结束之后，秦风扬突然接到了丁兰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女儿发起了高烧，要他务必回家一趟。秦风扬答应了她，于是赶紧随意清理了一下，套上衣服就要回家，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手臂就被周延凌死死的抓住了。

「老师，离婚吧。」

秦风扬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周延凌。「你……」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离婚吧，这些日子我考虑了很多，我保证可以像你爱你的女儿那样爱她，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你不会自己做饭，我可以去学然后为你做一辈子饭，你说好不好？」

「不。」秦风扬条件反射地拒绝了，然后拉开周延凌的手。

「我是真心的！」周延凌再次缠了过来。

「怎么可能！」秦风扬推开周延凌，难看地笑了。

「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要走了。」

秦风扬转身抓住门把想要开门，周延凌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

「我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根本没必要。」

「为什么？难道因为我已经不算你的学生了，所以你就不想再理我？」

「就算你毕业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秦风扬认真地看着周延凌。

周延凌闻言将秦风扬压在门上。「我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我不是！」

「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学生。」秦风扬再次强调，周延凌的拳头就擦着秦风扬的脸颊，重重地落在了他背后的门板上。

「好吧，你走！你给我走！」

周延凌突然叫了起来，抓住秦风扬的手，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用力甩上门。

秦风扬在门前站了好一会，里面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他才愣愣地走下楼去。

到了楼下，秦风扬还不自觉地一步一回头，看着无人出入的楼梯口，心里总是隐隐地期待着周延凌会追出来，可直到他走出这片住宅区，周延凌也没有出现。

回到家的时候，一打开门，萱萱就扑进了秦风扬的怀里。

「爸爸，爸爸……」女儿撒着娇，似乎也是在抱怨他的多日不归。

「对不起，风扬，我骗了你，你那么久不回家，萱萱真的很想你。」丁兰站在女儿背后对秦风扬说道。

秦风扬低下头用力抱紧了女儿。「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别这么说，我做了晚饭等你回来，我们去吃饭吧。」

秦风扬点点头，拉着女儿和丁兰一起走进客厅。

晚上女儿睡下之后，丁兰拉着秦风扬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然后双手颤巍巍地将一张纸递了过来，秦风扬接过一看，这是他颇为熟悉的离婚协议书。

「风扬，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重新结婚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一开始你就只是为了萱萱才会选择和我复合，我知道你不可能再爱我了，我也已经受不了每天这样等着不知何时才会回家的你。

「我去找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是足够养活我自己。我也会把萱萱留给你，所以……我们离婚吧。」

秦风扬看着离婚协议书，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如果他真的选择离婚，那么女儿将失去母亲，他以后也许无法给女儿再找一个母亲，他的人生也许将会走上不可挽回的错路。

这时周延凌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秦风扬慌忙将他的影子抹去。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男孩的话怎能信？

「风扬？」丁兰轻声唤回秦风扬的神志。

秦风扬抬起脸看着丁兰好一会，才说道：「让我考虑考虑。」

这晚秦风扬在家里住下了，他还是和女儿一起睡，而丁兰则睡在女儿的房间。即使和丁兰重新结婚了，他们却一次也没有同床共枕过。

第二天秦风扬去了学校，想着时间已经进入八月，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应该差不多到了。来到学校收发室，秦风扬果然拿到了周延凌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没想到看着通知书的时候，秦风扬感到更多的却是失望，但他还是逼自己强装开心地跑去周延凌的住处。

周延凌给他开门的时候，满脸不高兴地让他进了门。

「你还在生气吗？」秦风扬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周延凌的语气很不好，说着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背对秦风扬，「咕噜噜」地喝着。

秦风扬走到周延凌的背后，故作开心的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闻言，周延凌立刻转过身子看着秦风扬，他的眼中有种莫名的期待。

「什么事？」

秦风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录取通知书递给他。「录取通知书到了！恭喜你！」

周延凌却是一脸冷淡地接过通知书，打开看了一眼，就黑着一张脸将通知书扔回给秦风扬，然后走进卧室坐在床上，秦风扬赶紧快步跟了进去。

「你不高兴吗？」

「我不去。」周延凌的话简洁而坚决。

「为什么？我和班长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你自己也努力了那么久。」

「能把我赶走，老师你很开心对吧？」

「我没有。」

「我不是跟你说过随便报一所本地的学校就好吗？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地给我报了那么远的学校？」

「可是本地的好大学你的成绩不够，差一点的我又觉得凭你的成绩太可惜了，我只好选了一所外地的。」

「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难怪你这半年对我那么好，连你的家也不要了，跟我在一起，其实你是在预谋忍耐我半年，然后让我滚得远远的，对吧？」

「不是的！」

「反正我从来没想过要读大学，是你要我考我才努力的，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但我绝对不会去！现在该到你满足我的愿望了！」

「不行，你必须去！一直以来我都没想要求你什么，我只是真心地为你好。」

「我不去！绝对不去！没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周延凌站起来对秦风扬大吼着，秦风扬一下就被他吓傻了。

「你要求我的事我做到了，我要你现在马上去跟那个女人离婚！什么老婆小孩统统把她们赶走，你的身边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周延凌抓住秦风扬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你疯了！」秦风扬叫着拍开他的手。

「我很正常！我想了无数次，要是能把你藏在只有我能看得到的地方该多好！」周延凌说着，用力地抱紧了秦风扬。

「够了！别再……别再在我的身上寻找安慰了！我必须坦白告诉你，我移植了任佳昕的心脏之后，我的很多喜好还有生活习惯全都被她影响了，你一定早就在我身上察觉了我和任佳昕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吧？那些都不是偶然，你知道吗？」

闻言，周延凌果然一脸不信地皱起了眉头。

「也许你不信，在接受移植之前我自己也不会相信，但这都是事实，我确实被她影响了。过去的我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好也是受到了任佳昕的影响。

「是她，是她一直在控制着我。虽然我很感激她给了我一颗健康的心脏，可是她也给我带来了不少困扰。」

「老师你要拒绝我，又何必找那么伤人的借口？」

周延凌瞪着秦风扬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他显然被秦风扬的话深深地刺伤了。

「我……不是的……」

「为什么要把佳昕拿出来说？就是因为有了佳昕的心脏，老师你现在才能好好地活着，即使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可是她已经再也不能说话、没有思想了，老师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推给她，好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我……」

「老师你可以否定我，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怪罪到佳昕身上。」

秦风扬没说话，推开了周延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他将手臂搭在膝盖上，挫败地抓着自己额前的头发。

周延凌站在他身边，沉重地说道：「就算性格和喜好真的被影响了，可是我不相信老师你的言行举止和你的思想，都是受到佳昕控制的结果，我不相信老师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

「别告诉我老师你移植了佳昕的心脏之后，就被佳昕的灵魂附身了，一直以来跟我说话、对我好的人是佳昕而不是你。」

「不是，不是的……别逼我……」秦风扬虚弱地反驳。

周延凌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秦风扬头顶的墙壁上。

「我曾经不愿意承认喜欢上老师的事实，也害怕过逃避过，我想一定是自己搞错了，一定是因为我总是在老师身上看到佳昕的影子的缘故，可是直到老师重新结婚之后，我才不得不正视这份心意。

「那时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就算我妒忌得快发疯了，老师也都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老师只属于我！我只想不顾一切地将老师留在身边，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想要永远和老师在一起！」

周延凌说着，双手撑在墙壁上慢慢地向下滑，直到能够与秦风扬平视。

「老师，我爱你。」

秦风扬觉得自己似乎被周延凌认真的眼神诱惑了，长期以来一直沉淀在心里的感情彷佛破茧而出的蝶，展开美丽的翅膀，冲上蓝天自由地飞翔。此刻他只想抛开一切，给自己面前这个深情的男孩响应。

可是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周延凌赶紧放开了秦风扬，整整了衣服，走去开门。

「阿远说他今天拿着你的高考准考证，帮你查了一下高考成绩和录取结果，没想到你小子竟考上了外地一所不错的大学，真行啊！」

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秦风扬悄悄走到卧室的门边，透过狭窄的门缝，窥视着客厅的情况。只见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下巴留着一戳小胡子，长相显得有些凶恶的高大男人正在和周延凌说话。

秦风扬完全摸不清对方的身分，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走出去，于是只能坐回床边，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秦风扬听见周延凌愤怒的吼叫，他紧张地正想出去察看情况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踢开了，客厅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刚才和周延凌说话的小胡子男人，他自己高大的身子堵住了门口，看秦风扬的眼神也相当凶狠，但秦风扬还是尽量友好地向他微笑表达善意。

「你就是延凌的那个高中化学老师？」男人的口气也非常粗暴。

「是的。」

闻言，男人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了秦风扬一番。「我说，你有恋童癖吗？」

秦风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嗜好。」

「那你为什么对阿凌出手？」

「我……」秦风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阿凌刚刚高中毕业，你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结了婚又有孩子，你怎么能对他做出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