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无量 上————色如空

作者:色如空  录入:08-01

妃子不是应该静坐在床边等待圣君宠幸吗?不是应该含羞带怯地低垂着头,一副赧然模样吗?可、可这是个什么状况?
不做床上也就算了,他居然在那里对着一本帐簿又写又计,手指灵巧地敲打着算盘,甚至连君王驾到都没有察觉。
要忍耐,他无视自己是正常的,凌凤心底里劝解自己。
他就说嘛,哪个男人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原来是等着这夜来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那个……爱妃?”凌凤自认理解地靠上去轻声问。
“……”
“宸妃?”再来,他就不信邪!
“……”
“美人?”
“……”
“裴公子?”
“……”
“逸远?”
“……”
“惜昭?”
“……”
“你究竟要我叫你什么才肯理我!?”
反复尝试几次后,皇帝最大的耐心已经被磨灭地烟消云散,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连那些散在桌上的珠宝都为之一振。
看见眼皮底下这双手,再看见珠宝都在振,裴逸远这才意识到有人,缓缓抬起头,看见了站在眼前身着龙袍的男人。
“啊……”他轻唤一声后,才温吞吞地站了起来,然后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皇上。”
裴逸远这么一叩首又让凌凤有些难以捉摸,他不是要给他下马威吗?怎么见着了,有那么懂规矩了?
“平身。”还是看看再说吧。
“谢陛下。”
裴逸远站了起来,不躲不藏,镇定自若地站在了皇帝面前,看皇帝在打量自己,他也干脆注视着皇帝。
裴逸远的印象中──眼前的皇帝二十来岁的年纪,与自己相仿,却比自己多了一丝霸气与傲然,出生帝王之家,从小泡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更增添了他一份狡捷与圆滑,而且凭他这副尊容,女人缘也一定很高。
凌凤的印象中──漂亮,的确漂亮!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闭月羞花、沈鱼落雁”也不过如此,还有那股令人流连忘返的魅力,不愧是“最美的人”。
满意这件收藏品,凌凤点点头坐到了床上,可见裴逸远走到自己身边却没有坐下,便好奇地问:“怎么不坐?”
“陛下是君,草民是民,不得平起平坐。”裴逸远向来知书达理,一言一行皆在其中。
“哈哈,裴公子如今已是朕的爱妃,该不会忘了吧?”凌凤大笑起来。
裴逸远没有做声,只是蹙眉站立,凌凤以为他是不喜欢“爱妃”这个词,便小心记下,以后不再如此称呼,殊不知他蹙眉真正的原因是──他还真的忘记了!
“爱……宸妃,你希望朕以后如何称呼你?”说着,凌凤一把将裴逸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细心地问。
“逸远或者惜昭,我家人就这么叫我。”裴逸远老实回答。
“那么逸远,你恨朕吗?”凌凤小心翼翼地问。
裴逸远看着他,然后摇摇头。
感到他是出自内心的动作,再看那双眼睛里的确没有不满的神情,凌凤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逸远啊,朕知道朕的‘嗜好’奇怪,也有不少人劝戒朕改了,可朕就事……”
“‘嗜好’这东西人人皆有。”这是他由心而论,自己的古怪嗜好也不知道被爹娘说了几次,可他还是照样我行我素,不也挺好,“何况只要陛下懂得‘收敛’,我觉得实在没有去刻意改掉。”
被他这么一说,凌凤倒是愕然,从没有一个妃子或者是收藏品这样对他说过。
妃子们和收藏品的目的,他也不是不知道,争权夺利在后宫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可眼前这个人却不一样,他要的不是那些东西。
凌凤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逸远啊,你是朕最满意的一件藏品。”
“谢谢皇上夸奖。”裴逸远的语气还是平淡如水,不卑不亢。
他的平淡引起了凌凤极大的兴趣,他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终身的问题:“逸远,你想要什么?就算是再难得到的也……”
“钱!”不等他说完,裴逸远就立刻回答。
听了这个答案,凌凤一愣,“……什么?”
“我说的是──钱!皇上。”裴逸远好心重复。
“……为什么是……”凌凤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钱乃身外之物──所有人都会说,而眼前这个脱俗绝尘的美人却说──他想要……钱?
“因为我最喜欢钱!”
“……”
04
裴逸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凌凤当场雷住不说,而他后面那番“无钱论”更是让凌凤实实在在领教了一回这位爱妃的风采。
“一个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钱!”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音调霎时好听,但如果他说的不是这些话,凌凤会更加乐意欣赏。
“由古至今,不知多少先例摆在眼前……”
“等等,先例?”不是凌凤想打搅他,可这事有先例可循吗?
裴逸远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点头回答:“有啊。”
“……哪有?”一番苦思冥想后,凌凤还是记不起来。
裴逸远摇摇头,低声叹了口气回道:“范蠡为何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到吴王那里?”
“因为他要替越王复国,不得不忍痛割爱。”凌凤回答地理所当然。
“错!”裴逸远纠正,“因为他没有钱。”
“……啊?”
“若他富可敌国,四处招兵买马,凭他得智慧还怕敌不过吴王吗?”裴逸远回答地头头是道,然后再问,“西施一代美人又为何会轮到殉国这般悲惨的命运?”
“因为她爱越国,识大体……”
“错,因为她也没钱!”
“……”
不理凌凤呆愣无语的表情,裴逸远自顾自说道:“如果西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就不会在池塘边浣纱洗衣,更不会遇到范蠡,她应该养在闺中,然后找个好婆家嫁了,由夫婿伴随一生。”
凌凤嘴角抽搐,思考了片刻后反问:“等一下,那我问你,西汉的董贤是个有钱人,汉哀帝把什么都给了他,可他不也没落的好下场?”终于给他抓着把柄了。
可他还没窃喜多久,就听裴逸远严肃地说道:“这是我后面要说的问题,他的确有钱,可他用的不是地方,花钱也是一门学问,只是董贤不懂,换句话说──他不会用钱。”
“……”
听他讲的如此专业,凌凤顿时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似乎……娶了个厉害的人物回来。
“有钱人要学着算钱、用钱、存钱,这样才能为自己和后代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前景。”裴逸远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诫,“所以皇上身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也该学着点才是。”
他这么一说,凌凤倒又有了错觉,似乎他娶回来的不是一名妃子,而是一个师傅。
“听你这么说……”凌凤不是傻子,刚才那番话里他也找出了些许痕迹,“你入宫的真正原因是……”
“因为‘妃子’有俸禄拿。”裴逸远一点也不隐瞒,老老实实交待。
可殊不知,他这番话让凌凤之前给与他的评价和好感一打而散,凌凤眯起眼,眸中带上了些许冷漠。
“哦?那你可曾想过,朕要你侍寝,要你暖被,你可能放下你那男性自尊为朕泄欲?”
裴逸远也不避讳这话题,点点头回答得诚恳,“虽然听闻皇上不喜男色,可我入宫,自然就是来侍候皇上的。”
“说得真好!”凌凤一声冷哼,故意嘲讽,“那敢问你和那些卑微下等、卖身求荣的男妓有什么区别?”
裴逸远也不笨,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刺,他不急不躁,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绝美的笑容让凌凤再次怔住了。
美人盈盈一笑倾人国,清新淡雅、气似幽兰,美得不可方物。
“我不觉得男妓有什么卑微,他们靠身体赚取的钱财是他们应得的。”话说着,他明眸一扫凌凤,“倒是皇上将我比喻成他们,莫非……也暗喻这皇宫就是妓院吗?”
“你大胆!”凌凤大怒,却不得对方一丝惧怕,裴逸远只是恢复到之前淡然的模样,注视着他。
他的反应令凌凤不知所措,一般人见皇帝这样,不是跪着求饶就是急着辩解,而他……
“你还站着干嘛?快跪下!”凌凤不禁急道。
裴逸远却不为所动,反倒是问:“我为何要跪?”
凌凤恨得直咬牙,“因为你惹怒了朕!”
“何时?”
“就是方才!”
“刚才的话番话?”
“废话,不然还有什么?”
“那皇上就弄错了,不是我惹怒的,是皇上方才被自己的话给触怒了。”裴逸远的伶牙俐齿与他那副面皮完全不符。
“你、你……”凌凤被气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
裴逸远看他这般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一边倒了杯水送上。
“皇上,您先喝口水吧。”
现在才来做好人,不觉得太迟了吗!?
心理暗暗惦记,可凌凤还是接下了那杯水,他的确是被气得不行。
他喝水时,裴逸远便在一边道:“皇上,我知道不该冒犯君威,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坏习惯,所以请皇上见谅。”
一杯水下去,怒气也缓解了些许,再看他一脸诚恳地道歉,凌凤也不好再怎么辱骂,宰相肚里由能撑船,何况他皇帝呢?
“罢了罢了。”挥挥衣袖,凌凤坐在床上拖去龙靴,“朕要休息了,不和你说。”
“多谢皇上。”裴逸远行礼完毕,便靠近凌凤问,“皇上要我侍寝吗?”
看那张美丽的脸庞说出这样的话,凌凤的语气还是不知不觉放柔了些,“你学过伺候男人?”
“没有。”
“那就免了。”凌凤也懒得费神,三两下去了外衣便躺进被窝,“你就为难一下,和朕一个被窝算了。”
愿意为方才惹到了皇帝,今晚是怎么也不要想好好休息了,谁知这皇帝此时竟说出这么一些话,倒也让裴逸远有些意外。
“怎么?不愿意?”没有听到回答,凌凤再问。
“不。”裴逸远连忙收敛了情绪,“我不介意。”
“嗯,那就好。”凌凤一个转身,忽然发现裴逸远还没有上床的打算,于是问,“怎么这么晚还不想休息?”
莫非还是为了钱不成?他玩笑似的猜测,却很不幸言中了!
裴逸远重新坐回桌前,翻开自己的帐本道:“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先休息吧,等我算好这些东西的价钱,自然会睡的。”
凌凤闻言,撑着脑袋的手一歪,头险些撞上床柱。
可裴逸远却再也不管他,专心致志地重新开始了“工作”。
感慨一声,凌凤一翻身,看着桌前算账的裴逸远。
幽幽烛光映衬着那白皙的肌肤与绝色容颜,修长的手指握住笔杆,一笔一画字字有力,投入专着的眼神看不进任何事物,如果不是对钱的执着,凌凤承认自己还真的会为他痴迷。
不知不觉,那道身影逐渐朦胧,原以为闭上眼睛就会消失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梦中,后来居然还似真地传来一股清香,那不是女人的胭脂或是香薰,而是淡淡的阳光香气,如梦似幻,令凌凤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身为皇帝,凌凤来到后宫的目的只是宠幸嫔妃,留下龙种,不来后宫的时候也是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他不曾在哪个宫里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今沉沉睡在某人的身边也是第一次经历。
裴逸远身上那股阳光的味道令他陶醉,沈眠中,凌凤主动靠了上来,紧紧环住身边的人,一抱就是一夜……
05
翌日清晨,当刺眼的阳光透过纸窗射入房中,裴逸远才缓缓睁开眼睛,将手搁在双眼上想遮住这刺眼的光线,并且下意识拉高了被子,欲蒙上脸继续睡。
昨天忙得很晚,反正今早也没事,正打算着饱饱再睡一个多时辰的裴逸远却被突如其来的重量给彻底压醒了。
“唔?”睡眼惺忪的他朝身边望去。
凌凤一张脸放大且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不仅如此,他一手一脚攀住裴逸远,还紧紧不肯放开。
“……”
看看他,再看看外面的阳光,裴逸远出于责任还是选择推醒了身边的男人。
“皇上,皇上,你今日没有上朝吗?”
“嗯……”被叫醒的凌凤伸了个懒腰才缓缓转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怎么了?叫醒朕……”
“皇上你今日没有早朝吗?”
虽然不这么觉得,可现在时辰已过,皇帝居然还在他这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早……朝?”凌凤嘀咕一声,倏然从床上坐起,转头一看外面的天色,“啊!”
大叫一声,他连忙跳下床,打开门一看,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不要说早朝,连早上处理政务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老天……”关上门,凌凤难以置信地坐到椅子上。
自他登基以来,虽说不上是位好皇帝,可却从不耽误上朝时间,不用太监或者侍女的提醒,已经习惯的身体都会在早朝前的固定时间内醒来,所以早上从不需要人叫喊,可是今天……
一边的裴逸远也已经穿着好衣服,倒了一杯水给他,“皇上,润润喉吧!”
接下水杯,凌凤没有喝下,而是怔怔地看着裴逸远。
这个嗜钱如命的美人,在他身边,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能放松到这个地步?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裴逸远不急不缓地也为自己添了杯水道,“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皇上不用在意,下次记得就行。”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明白错不在他,凌凤有些懊恼地喝下了水,穿上衣服也没有和裴逸远多说什么。
裴逸趁机向他说了不要其他宫人之事,凌凤冷冷的回了一句随便你就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后,裴逸远才松了一口气,把小安子和娇阳叫了上来。
来到他面前的两人都是春光满面,宫里头传得最快的便是皇上的行踪,昨夜皇上在麟趾宫待了整宿,甚至连早朝都没有上的消息现在早已经传遍后宫,也不知有多少宫人向两人拍了马匹,并羡慕他们服侍了这么个受宠的主子。
“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安子向他道喜,“皇上如此宠幸一位妃子可是前所未见啊!”
“皇上没有这样过?”裴逸远没有欣喜,反而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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