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无量 上————色如空

作者:色如空  录入:08-01

娇阳察言观色,立刻将原本祝贺的话收了回去,也推了推身边的小安子叫他不要再说下去。
“回娘娘的话,皇上的嫔妃并不算多,而皇上对她们也是一视同仁,所以这样的事……”
“那可有些难办……”
裴逸远进宫,原本就不想与皇上有太多牵扯,在后宫中尤其不能当出头鸟,可这一开始就这样,那以后的生活还真是危险了。
“娘娘,被皇上宠爱不好吗?”小安子疑惑地问。
裴逸远叹了口气,“没什么好。”
拿一样的俸禄,受皇帝宠爱多了,却还要付出更多的“劳动”,另外还要承受来自其他妃子的威胁,时时生活在危险中,实在是不合算,虽说皇上可能会有额外赏赐,可据裴逸远所知,那样的情况很少。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两个奴才顿时傻了眼。
娇阳想了想,不禁问道:“娘娘昨夜见了皇上,不觉得皇上很英俊吗?”
“的确,可我不是女人,英不英俊与我无关。”裴逸远实事求是回答,“不过,我可以想象,宫里头的其他娘娘一定为了他挣破头了。”
“岂止啊……”小安子夸张地说道,“几位娘娘为了得到皇上欢心,都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可是天不佑人,这四年来都无一人诞下龙种。”
“这么说,四年前有人诞下过龙种了?”裴逸远就着他的话问。
“这……”
“这个是禁忌,娘娘不知也罢。”娇阳立刻接着道,“也请不要向皇上提起龙种一事,不然惹得皇上不高兴,也没有什么好处。”
裴逸远不知道他们在隐瞒什么,他也没有兴趣知道,整了整衣装,然后老实地道:“宫里的规矩我是不清楚,希望两位还能多多指点。”
“奴婢(奴才)不敢。”小安子与娇阳都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我做了这宫的主人,这宫的事能不能我说了算呢?”裴逸远将昨日的账本翻了出来问。
“娘娘所谓何事呢?”娇阳问。
翻开账本,裴逸远指着昨日记录的东西道:“我想节省开支,一个月从内务府拿来那么多银两,我们用里面的三分之一即可,还有剩下的我留着有用,可以吗?”
相觑一眼,小安子回答:“这个当然是没有问题,不过恕奴才多嘴,这个似乎有点问题,宫里虽然只有奴才两人,可是娘娘的衣食住行……”
“我用最普通的就行,还有饭食……为了节省,以后你们就和我一起用膳,也舍得浪费粮食。”裴逸远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与计划。
“可这不合规矩啊!”娇阳惊叹。
“这里我是主人,我说的就是规矩。”在金钱问题方面,裴逸远的执着超乎寻常!
06
“早膳太多,减!”
“不用点心,撤!”
“衣服太多,收!”
“茶叶太高级,换!”
这样一天下来,小安子和娇阳两人是忙里忙外整顿麟趾宫的内务。
这主子人是不错,可是为什么那么亏待自己呢?这皇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穿金戴银,他倒好收起那些金银珠宝不说,还省吃俭用到极点,他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出生,怎么就寒酸到这个地步呢?
时近黄昏,一日就这么过去了,裴逸远宫门没有迈出半步,第一天就来了个整体大“改革”,这昔日嫔妃们个个向往的麟趾宫在一日间成了皇宫中最“穷”的角落。
那些名贵的古董瓷器被主子收起,由盆景代替装饰,一日三餐的饭食由奢侈的宴会级别改到四菜一汤的平民食物,用膳的高档碗碟也被命换成最普通的,那些赏赐的衣服首饰更不要说,全部封箱,因为主子说:“没到用的时候。”
晚膳的餐桌上简简单单五道菜,外加三双碗筷,就像平常人家一样,两个奴才加一个主子就这么吃了起来,若是不说,还真没人能想到这个场景是在皇宫发生的。
骄阳没吃几口,就悻悻放下碗筷,看着主子叹气,小安子不懂,可也跟着放下,两人就这么看着裴逸远。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裴逸远问道。
小安子不说话,只是看着骄阳,只听骄阳润了润嗓子道:“娘娘,恕骄阳无礼了,可有些话骄阳实在不能不说!”
“你说。”裴逸远也放下碗筷认真听。
只见骄阳站起身,指着宫殿说道:“娘娘,节省不是不好,可也要看准地方,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咱们,你这么做无疑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你拿什么去争皇上的宠信?身为男妃,你本身就有不入那些娘娘们的地方,可再这样一做,皇上迟早一天会爱弛的!”
她的一番话在宫里是禁忌,无论任何人这么对一个妃嫔说话,铁定是死路一条,可骄阳认为这个主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应该能明白她的真正用意。
果不其然,裴逸远闻言后,怔怔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抬头问:“骄阳,你是希望我能喝其他娘娘一样,锦衣玉食,奢侈浪费,为争得后宫一席之地而不择手段吗?”
“确实应该如此。”骄阳回答。
裴逸远看着她,叹了口气:“皇上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总有爱弛之时,我何苦为了短暂的梦而陪上一生。”
“娘娘,不会的,皇上他……”小安子不会说好话,可听裴逸远如此肯定,又不禁劝慰起来。
裴逸远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语气中肯地陈述起来,不带一丝个人感情:“对皇上而言,我是他众多收藏品中的一个,有喜欢的时候,自然也会有厌烦的时候,我要做的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等哪天皇上忘记了,那么我就可以离开,或者独自在宫中终老一生。”
他的后半句话是他进宫前就预料好的两种结果:一是皇上准许他离宫回家,另一种则是在这深宫里独自终老。对每一种结局,他都做好了准备,毕竟凡事不可强求,他从来不奢望有其他更好的结果。
“这理论倒是有趣啊!”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嘹亮的男声,吓得两个奴才一下跪倒在地。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裴逸远也行礼道。
“平身。”凌凤进屋,依然没有带任何宫人。
一进房门,便见到桌上的家常小菜,还有三副碗筷,这倒觉得新鲜,帝王的教育还是让他不能忍受与奴才同桌,于是便将两人遣下去,留下了裴逸远一人。
裴逸远在一边站着,凌凤坐在了饭桌前,并叫他也坐下,拿起他曾用过的筷子点着一盘菜问:“逸远,这个是什么?好像青菜噢!”
“回皇上,这个就是炒青菜。”裴逸远也不介意拿起小安子用的碗筷。
“青菜这样光炒炒,不和其他蔬菜一起做拼盘也能吃?”凌凤好奇地拣起一筷子放入嘴里,“嗯,味道还行。”
吃惯了山珍海味,从来没有见过家常小菜也是正常。
裴逸远没有任何调侃,还好心帮他介绍:“这个是番茄炒蛋,那个是酱油汤,还有青椒肉丝和蒸鲈鱼。”
凌凤东尝一口,西舀一勺吃得欢,他没有用膳便来了这麟趾宫,本想和裴逸远继续谈昨天的事,没想到却听他那番言论,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吃饱喝足,再喝一口茶,凌凤打了个饱嗝,两人将桌子上的小菜全部扫空了。
“味道不赖,难怪你喜欢。”凌凤笑嘻嘻地道,和昨晚的样子宛如两个人。
“你是奇怪朕为什么又来找你是吧?”
裴逸远老实地点点头。
“因为朕想通了。”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他观察着麟趾宫的装饰。
虽然没有丝毫铺张与奢侈的华贵,可是朴素的风格却别有一番温馨的感觉。
满意地点着头,凌凤继续说:“正如你看上这妃子的俸禄,朕也不过是看上了你的美貌,我们各取所需,也没有谁负谁。”
他的话赢得了裴逸远的认同,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朕对你刚才的话存有疑问。”
“什么话?”
“方才你说自己的结果,一是离宫,二是在宫里终老,难道就没有三吗?”
裴逸远不明白,于是问:“皇上,何为三?”
“说不准,朕兴起与你一起老来为伴呢?”凌凤打趣地问。
思考着他的话,片刻后裴逸远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这个可能。”
“哦?为什么?”
凌凤觉得眼前的美人很有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矛盾的人,明明有着一张脱俗绝尘的脸盘,可偏偏骨子里是爱死了钱,照理说应该是那种为了钱不惜一切的奸佞小人,可他又老实得很,真是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才能练到这个地步!?
07
裴逸远十分客观地分析道:“皇上对我喜欢,只是因为这张脸,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总是会老的,我今日是最美的,可过了几十年后,美丽不在,那时对于皇上可是什么吸引力都没有了,所以皇上决不可能和我一起。”
很有道理的回答,凌凤点头表示同意。
“那这样对你不是很不公平吗?为何还选择入宫为妃呢?”要钱的方法有很多种,他就不信裴逸远想不到。
奇怪地瞥了凌凤一眼,裴逸远开口问:“皇上,您是不是忘记您的身份了?”
“啊?朕?”
“您自称‘朕’是这个国家的主宰。”严肃地看着他,裴逸远的口气中露出一丝无奈,“您说的话,我没有反驳的余地。”
凌凤的语气也有了些许变化:“你这是在责怪朕?”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当着的面这么说他。
“不是责怪,只是在说事实。”裴逸远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身为百姓,君王之言不得不从,我还有家人要在这个国家里生活下去,所以我别无选择而已。”
他并无表现不满,也没有怨言,凌凤不觉惘然,是他演得太完美,还是……
“你是真奇怪的人!”凌凤走到一边,往床上一座,双手交叉在胸前打量着他道,“我以前的收藏品有的骂我昏君,有的拼命拍马屁,有的还企图以自杀了解,可就是没一个像你这么坦然的。”
“人本来就有很多种,皇上遇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裴逸远一边说,一边收起了桌上的菜盘子,然后放置门口,小安子他们一会儿就会收走。
回到房里,只见凌凤好奇地拿起床上那本厚的要死,裴逸远整理了一夜的账本翻阅起来。
“……噗!”
起先还没什么,可越看到后来就觉得越神奇,凌凤可硬是强忍着才让自己维持了所谓“皇帝的威严”。
“有什么好笑的?”裴逸远瞪他一眼。
这是他努力了好久的成果,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嘲笑的资格。
“可是……哈哈!”终于忍不住,凌凤还是很不给面子的爆笑出声,“哈哈,你、你太强悍了……茶叶……连茶叶的价值都要算……”
裴逸远不急不缓走到他身边,一下抽过那账本收好。
然后才耐着性子问:“皇上您今日不去嫔妃那里吗?”
“不想去。”凌凤哼着小曲回答,“而且似乎抱着你,朕睡得更加安稳。”
“但你睡我这里会让我很困扰。”捏捏鼻梁,裴逸远似乎可以想象未来自己在后宫的日子了。
凌凤不以为然,却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朕的嫔妃们见到朕留宿都是兴奋得要死,你干嘛这副表情?”
裴逸远摇摇头,真是生活在幸福中的皇帝啊!
“皇上,无论男女都有种感情名叫‘嫉妒’,我不想莫名其妙地去惹上因为嫉妒引来的麻烦。”
这么说,他应该懂了吧!?
没想到……
凌凤闻言便大笑起来:“哈哈,逸远啊,你想得太多了,朕的爱妃都是朕精心挑选的,不会有那种事啦!”
“……”这个白痴。
裴逸远聪明地选择了不再与他争论下去,“总之希望皇上以后无事还是少来我这里,毕竟我不是女子,再怎么样也不能留下子嗣。”
不是没有记住娇阳的话,而是实在劝不走这位皇帝,唯有说些事实出来。
而凌凤犹如被踩着痛楚一般,脸色瞬间阴暗了下来。
“这是朕的事,与你无关,你也少来操心。”说罢就在床上躺了下来。
裴逸远暗道一声情报有误,看来这皇帝是在他这里睡定了。
“皇上,明日记得要早朝,可不要再耽误了。”不然,这谣言就要更加荒谬了。
“放心,朕有吩咐管事太监来叫朕。”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凌凤有些温饱思眠欲了。
裴逸远看看外面的时辰,再想想刚才用完晚膳,立即皱起眉头,上前硬是把凌凤给拉了起来。
“皇上,用完膳食就睡觉对身体不好。”
他现在是皇帝的妃子,受皇帝的俸禄,皇帝要健健康康活着,他才有利可图,若吃了就睡,不保这个皇帝几年后就龙御归天了,那对他可是大大的损失。
按照计划,这个皇帝需要再活五十年朝上,他才能得到最大利益,所以他绝对不能允许皇帝这么烂的生活习惯。
“你干什么拉朕呀?”凌凤大为不满,他都快要睡着了。
“不准睡!”为了自己的利益,裴逸远双手一叉腰,摆出一幅训诫模样道,“皇上,墨子见染素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以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而以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于许由、伯阳,禹染于!陶、伯益,汤染于伊尹、仲虺,武王染于太公望、周公旦。此四王者,所染当,故王天下,立为天子,功名蔽天地。举天下之仁义显人,必称此四王者。夏桀染于干辛、岐踵戎,殷纣染于崇侯、恶来,周厉王染于虢公长父、荣夷终,幽王染于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当,故国残身死,为天下戮。举天下之不义辱人,必称此四王者。齐桓公染于管仲、鲍叔,晋文公染于咎犯、郤偃,荆庄王染于孙叔敖、沈尹蒸,吴王阖庐染于伍员、文之仪,越王句践染于范蠡、大夫种。此五君者,所染当,故霸诸侯,功名传于后世。”
“停停停停……”凌凤被念叨得晕头转向,“你与朕说这些干什么?”
“皇上现在在我这处歇息,也可谓所染者,我不能让皇上毁在我手里!”裴逸远义正言辞道。
“啊?”这是什么和什么呀?
“我不能姑息皇上的不良习性,理当指出。”
“你不用姑息,当没看见就好。”凌凤向来我行我素,无所谓道。
可他太小看裴逸远的执着精神,只见他深吸口气,然后继续平稳地道:“范吉射染于张柳朔、王生,中行寅染于黄籍秦、高强,吴王夫差染于王孙雄、太宰嚭,智伯瑶染于智国、张武,中山尚染于魏义、椻长,宋康王染于唐鞅、田不禋。此六君者,所染不当,故国皆残亡,身或死辱,宗庙不血食,绝其后类,君臣离散,民人流亡。举天下之贪暴可羞人,必称此六君者。凡为君,非为君而因荣也,非为君而因安也,以为行理也。行理生于当染。故古之善为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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