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家庭————欧阳秋新

只是……

“可恶！有本事的话就一辈子也不要来见我！”我狠狠踢向身边的垃圾桶，结果自己的脚倒被撞得生痛。

“小间，你没事吧？”

原来是秀一郎。“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笑得很心虚。

“我想去戏剧社那里找你，可是那里的人说你跑到这个方向来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事。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加那种社团比较好。”天天和伊集院在一起，不死也要疯。

“难道他们让你做什么难堪的事情？”

“那倒没有……但是要让晓院失望了，我明明已经答应了她。”

“你啊，为什么要替别人想那么多？只要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不就好了。”

要是真的可以那样就好了。

我重重叹出一口气。秀一郎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抚慰似地摸摸我的头。

“放开间！”

随着这冷冷的威胁，我的身体被人从后面霸道地拉过去，倒在罪魁的怀中。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这伊集院家伙。真是放松一会儿都不成！

“他是我的人。”

这个变态在说什么啊？！我终于意识到麻烦的关键了！

“你是谁？”秀一郎的反应倒是很快，笑容迅速结冰。

“和你这种人没有关系。”

天啊天啊，我又听到了滚滚的雷声。夏季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我知道他们再多争执一会我的秘密就全曝光了，不赶紧想办法死的就是我。我狠狠踩了伊集院一脚，让他放开那只该死的毛手。

“秀一郎，这个家伙和我有点误会。总之有点事我要和他说清楚了啦，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来！”拉着伊集院转身就逃。无论如何，我要先想办法把这个家伙的嘴堵上，所以对不起了，秀一郎，让你一头雾水。有些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那个家伙是谁？”等我们绕到楼后面的僻静地方，伊集院倒先黑着一张脸审问我。

“和前辈你没有关系吧？”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本来是和他谈条件的，不应该激怒他。

伊集院的眉毛果然皱得更紧：“我讨厌那个小子，他看你的眼神让我不爽。”

你看我的眼神更变态！但是，现在要冷静，冷静，不能和他打架……

“我直说好了。伊集院前辈，你都要联考了还跑到这种地方的原因，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我有我的立场。麻烦你不要作出一些会引人误会的言行，让我在这里呆不下去！”

“让人误会的言行？”伊集院的嘴角勾起一抹让我发毛的冷笑，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的同时脸也凑到恐怖的距离，“这样的？”

眼看自己的嘴唇就要失守，我一脚踢开这禽兽。

“你听不懂别人的话吗？以后不许接近我三米之内的距离！”

“好象现在是你在求我吧，佐久部学弟？”伊集院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环起双手。

唔……可恶！

“好吧，我求您了，伊集院大人，我只是想在这里平静地读书，你就放我一马好不好？”忍住，忍住！

“那么，为了让我守住你的秘密，你会听我的话了对不对？”

“耍我玩你就那么开心啊？！”终于忍不住了。我果然不是成大器的类型。

“那有。我只是喜欢而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你就认命吧。”

我为什么要认命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伊集院笑笑：“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只要答应我参加戏剧社就好了。我们毕竟在不同的年纪，我又不能天天跑去看你。参加同一个社团是最好的约会了吧？”

恶……想到就恶心……

但是我也知道，他这种人也不会再做更多地让步。反正我的目的就是先稳住他。以后再想其他的办法。

“也就是说，我只要答应参加戏剧社，你就会帮我保守秘密了吧？”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好吧，参加就参加，有什么了不起！”

不要太小看人！

4

“我当然知道哥哥到你那里去了。他可是从小就对小间你很执著呢。”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子比我还要镇静。

我第一个想到求助的对象就是伊集院美佳，我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我真正的婚约对象之一。

“我没有想到啊，所以差点被吓死。现在他只是要我和他参加同一个社团而已，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

“这点我也在担心……”

“连美佳你都这样认为？”

“我早就认为你陷进了大麻烦。”听筒的另一头传来优雅的叹息声，“不过，虽然在你出生前这麻烦的种子就种下了——”

呜哇，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是你突然放弃自己的继承权还把名下的财产全部转到你哥哥名下，和佐久部家断绝关系，才让矛盾爆发出来的。”

不要再戳我的痛处了啊！

“我，我只是受不了别人在哥哥背后说闲话嘛，他们竟然猜疑哥哥要夺佐久部的家产！现在看他们谁还敢说。这下哥哥名下的股份已经比父亲还多了，那些小股东得乖乖听话了吧。”

“亏你干得出来。你让织人少爷怎么做人啊？”

“哥哥他一向会做人，不用我这个弟弟担心。帮他解决了我这个最大的麻烦，对他和我都很好。”

“……你们俩兄弟还真是别扭。不过算了，织人少爷比你成熟多了，他会有办法解决的。但是，婚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父亲他和别人定的婚约，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再说了，还有哥哥在。”关系都已经断绝，我的这个“佐久部”的姓氏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吧？

“虽然伯父一直对织人少爷视同己出，但是，无论怎样，只有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你想想看，日本最大的财阀佐久部氏独生少爷的婚事，想不被人关注都不成。能和佐久部联姻的只有京都的伊集院家和东京都的鹰户家。”

“那也不能同时订下和两家的婚约啊！我只有一个人耶！”拜托，谁来替我想一想也好！

“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嘛！而当时伊集院家有了我哥哥，鹰户家有幸知姐姐，所以伯父才会和那两家约定：如果你是女孩，就要嫁到我哥哥；如果是男孩，就得和鹰户家的人结婚……”

“现在我是男孩了，你哥哥怎么还不放过我啊？”

“问题就出在……幸知姐姐突然和喜欢的人私奔了。而鹰户家没有其他的女孩。”

“所以我就得嫁给男生？开玩笑。”

“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了。要知道我哥哥也好，鹰户家的少爷也好，都是那种不会轻易放弃的类型，小间你……还是不要再和织人少爷闹别扭了比较好。”

“是他先不管我的。”我不敢说是因为哥哥要我和美佳结婚我们才吵架的；虽然我和美佳只是朋友，但是只说的话还是太让人难堪了。

“但是，”美佳缓缓地说“除了织人少爷，现在别人恐怕都帮不了你。”

什么？

什么叫除了哥哥谁也帮不了我？开玩笑，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我才被迫离家出走的吗？到了现在这个情势，还要我再低头去求他不成？

绝·对·不·成！

* * *

“小间，小间！”秀一郎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我，“现在已经是午休了。你整个上午都没有精神，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不是。我只是有点困而已……”昨天和美佳通完电话就失眠了。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今天的秀一郎很奇怪；和我说话的时候都不看我的眼睛。我随着他走到没人的顶楼，等着他开口。“小间……”

“啊？”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

我的心脏倏地一紧，赶紧笑着掩饰紧张：“你在说什么啊，秀一郎？我哪里有……掩饰什么……”

“昨天那个三年级的家伙，是不是在要挟你什么？”

是的！但是我不这么能说啊。“哪里有……”

秀一郎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小间，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可以和我商量。”

那是没有办法和你说的麻烦。

“那个三年级的，似乎以前就认识你。”

拜托，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敏锐。

“其实……我们的确是认识。”我觉得撒谎的话只有反效果，“但是也不是像秀一郎你想象的那样啦。他并没有想对我不利。”

“我听人说他也是戏剧社的。小间你还是不要参加那种社团比较好，大泽前辈可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他让你加入只是想从学生会搞到支援费而已，我怕他会让你做什么麻烦的事情。”

“秀一郎……再怎么说我一个人也没有那种能耐啊——”

“你这个傻瓜。”秀一郎用手指敲敲我的额头，“你难道就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每天你都打不开鞋柜吗？”

因为里面总是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早上意识不甚清醒从来没有注意过具体是什么，全部丢进垃圾箱了事。

“总之千万不要参加戏剧社。”

我苦笑。要是言而无信的话，不知要被伊集院那家伙整得多么惨。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还是去和织人少爷和好吧

美佳的话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

我拼命甩头。

“间你怎么啦？”

“没有什么……”我已经把哥哥气死了，现在就算是道歉也晚了——等一下，为什么我要道歉？明明就不是我的错！

“秀一郎，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白痴，发现不对的时候我会退出的。现在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们，这么快就反悔也不好。你不用一幅不放心的表情啦！”

秀一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有什么事的话，不妨找我商量，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你！秀一郎，要是我喜欢的人像你这样温柔就好了。”

“我宁可相反。”

“啊？？”

“没有什么。还是先吃午饭吧，下午还有体育课。”

“对哦对哦，晓院说帮我做了天妇罗和红豆饭！”

刚走进教室，还没来得及坐下，晓院就急匆匆地对我说：“佐久部君，你跑到哪里去了？刚才有一个校外的男生来找你。”

什么？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难道……

“他说他姓鹰户，现在在职员室等你。”

我的心情瞬间跌进谷底。

5

“你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脸色如此难看？”靠在窗口的美少年满脸微笑。

我走到他的旁边，看窗外的树影飘移。

“当然不是。”只是，有点失望而已。其实很清楚就算再怎么嘴硬，我在潜意识中还是非常希望哥哥会来找自己。毕竟我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他更讨厌自己。哥哥他……应该明白的吧？从出生以来，最了解我的人不就是他吗？

看着面前这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鹰户流，是鹰户家的次子，虽然和我同年以前又是同级生，但是他是人类——至少也是我——绝对搞不懂的存在。

“为什么连你都来了？生怕我不会被媒体发现？”这种事情绝对可以上朝日的头版头条。

“因为美佳打电话给我，说你还在闹别扭。所以我才特地请假来看你。”

我应该感动一下？“我不是在和谁闹别扭。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就绕了我吧。”

“就因为告白被拒绝？”

我的心脏被他早已准备好的的利剑准确命中，这家伙果然和以前一样恶毒。

“你还真是不成熟。”

刺痛。

“又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了，这样放弃不像是男人的行为。”

再刺痛。

“只要间君你肯放下一点点高贵的自尊，主动色诱的话说不定就会成功。”

我终于不再打算再沉默下去。“你特地从东京跑到千叶县，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因为美佳拜托嘛。再说了，我也不想看到美佳被迫嫁给你的事情发生。而目前你所作的一切只能把事情搞得更加混乱。”

我才是被迫的一方吧，没有人性的家伙。

“总之，我目前是站在你那一边的，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戒心。”流脸上纯真的微笑在闪光，我要是就这样信了他的话……才有鬼。

“那真的是多谢了呢。”我也笑给他看，“我还要上课，先走一步失礼了。”

“等等。”流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不是想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吧？”

“没有什么不好。”没有你们这票人的出现，我过得很幸福。

“你真的打算放弃佐久部家的一切了？”

“我好像不是喜欢后悔的人。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逃课也不好的，特优生。”

“那么，”流缓缓松开手，“我可以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你不会介意？”

“谁介意。”我才没有那么多的闲心。

“那么，请你耐心等待我帮你安排的好结果吧，间君。”

* * *

下午的体育课我上得昏昏沉沉。和鹰户流见过一面之后，我就被他那种诡异的笑容及其威胁式的告别搞得一点胃口也没有。晓院的便当我一动未动。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不吃午饭是多么愚蠢的行为。本来离开本家以后我就一直营养不良，天天低血压中。

篮球在我眼里成了摇摇晃晃的重影。

终于连老师也看不下去了。“佐久部！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快点下场去休息！真是的，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球场，看到秀一郎一直盯着我，就对他做了个“我没有事”的手势。结果光顾着看他那一边，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

“啊，对不起。”我条件反射地道歉。

“你这小子是什么态度，骨头都被你撞断了知不知道！”

我转过头，发现有两个人影在眼前晃，我的鼻子只到他们的肩膀，所以看不到脸孔，不知道是什么人。现在我既没有体力也没有心情和他们争论这种讲不清道理的问题。

“真是对不起。”麻烦你们闪一下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