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的住人————冬彦

　　「宇轩．．．是我想伴著走一辈子的人。」终於是说出来了，心里有的，只有轻松，还有深深的想念，闻到那淡淡的啤酒味，又想起总是在这时间将这些东西当开水喝的人。

　　「那你还订婚做什麽？」实在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在想什麽，爱上了这个人，却和另一个人订婚，甚至到要踏进礼堂才告诉家人，自己爱的另有其人？

　　「因为宇轩不能嫁给我。」台湾的律法，同性恋尚还不能结婚，所以他这麽讲应该是算没错的，不过若真的可以，现在的自己可以很不迷惘地向何宇轩求婚吧！

　　「对方是有夫之妇吗？」不会吧！天下的女人何其之多，何必一定要抢别人的来爱呢？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有那种越得不越爱的变态心态。

　　10

　　「宇轩．．．我我，和你一样，都是男的。」不意外会看到父亲几乎握不住酒瓶的震惊，只是好奇自己的父亲听到这事时，竟然没气到晕过去罢了！

　　沈默来到这客厅，默默地喝著手中的啤酒，直到瓶中已无半滴可下肚，才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家儿子身上。「那麽他人现在在哪里？」

　　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子爱上的，竟然会是个男人，而且从小看到大，亦也不曾发掘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有同性恋倾向？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吗？竟会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只是．．．既然是这样，那还是见见那个人吧！或许会有不同的感觉。

　　「他．．．走了．．．」是啊！在人走了以後才知道，原来自己会这麽地爱著一个人，也要到人离开之後，才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宇轩，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们可以重新再来过，不要是这样，完全找不著行踪。

　　「为什麽会走？什麽时候走的？」其实还没问，就大概可以猜得到原因，只是很难承认这个一向聪明的孩子，竟会犯下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剧码。

　　「应该是在看到那张喜帖的时候．．．」耳中的是何宇轩所喜欢的旋律，如果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现在应该是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边听一边聊吧！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易父虽被声音吓到，但定了定神看了下情形，也只能叹气摇头，那巴掌不是易父给的，而是结束厨房忙碌工作的易母。

　　「我不记我有教出这种儿子！爱上个男人就算了，竟然还学会伤人心，老公，你饿你赶快过来吃饭，吃完我们就回家，再看到我这儿子，就觉自己根本没做好一个当人母亲的职责！」忿忿地甩了一巴掌给自己的儿子之後，便拉著自己的丈夫到餐桌去坐下，虽然是你到很想直接便甩门出去，但还想到自己丈夫的胃还是空著的。

　　「我．．．」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口起，只能愣愣地看著在餐桌旁的父母，因为他们的反应实在是自己吃惊，本以为他们听到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时，会生气，会失望，会愤怒，会更希望自己赶快再去认识新的女孩，只是母亲是真的有生气、失望和愤怒三种情绪，但却是针对自己伤了何宇轩这一点。

　　「这次的事情你好好想清楚，你就是太聪明了，以为自己什麽都有可能。」一边安抚著自己的妻子，吃著有点迟的晚餐，一边还有事得解决。

　　「既然那个人被你给气走，那你也别再去找人了，要我们俩老去接受一个男的媳妇，确实是不太可能，他走了对我们大家都好，也让你稍微成长了点，你也不小了，过几个礼拜，我让你妈去看看有没别的好女孩介绍给你认识。」示意儿子过来吃饭，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之後的就别再多讲，而他们也不想再谈。

　　11

　　「我不可能再看上别人。」在意识到何宇轩已离开身边，易学文也才发现到这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是到无人可替代的地步。

　　「如果是这样，你也别认我们是你爸妈了，我们俩老什麽愿望也没，就只是想抱孙子。」平静的语气，平静地吃著面，连母亲的表情也失了之前的激动，这句决绝的话，．．．不免让人有些在怀疑他的可信度有多高。

　　「那麽，你们就当我去了个儿子吧！宇轩离开了，我会去找他回来，因为这辈子能陪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他，没有别人，而且刚才也说了，宇轩是个男的，所以我们不可能会生出个孙子给你们抱！」不过说要找，自己却不知道要到什麽地方才找得到人。

　　「那他的父母亲呢？他的父母亲会接受你们在一起吗？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同性恋，所以他父母都不管他的？反正不管怎麽样，我们是绝对反对你去找他回来。」易母不禁大叹自己儿子怎麽那麽没有挑人的眼光，先是一个会劈腿的未婚妻，现又来了个同性恋，是说自己儿子的作为也好不到那儿去，竟然还会想到要享齐人之福。

　　「他的父母．．．」被母亲这麽一问，易学文才想到自己从不曾问过何宇轩家里的事，而何宇轩本人也从未提到过。

　　才发现自己对何宇轩可真说是不认识也不关心，这一类的事，易学文相信，只是他问，何宇轩一定会告诉他的，只是他从来不曾想过要问，现下猛然惊觉，自己对何宇轩的认识，真犹如在地图上找地方，明明确定有那地方，却指不出路要怎麽走。

　　看看自家儿子的样，知晓再耗下去心本有什麽改变，东西吃一吃，碗筷洗一洗，和尚未回到现实的儿子打声招呼便离去，留他一个人好好地去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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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何宇轩真的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听到何宇轩离职消息，虽早已料到，却仍难以接受，没有何宇轩在的公司，对公司的运转没什麽影响，物料照样有人订，手边的案子也一样是在进行，生活似乎没什麽太大的不同，只是心破了个大洞而已。

　　或许是被宇轩给教习惯了，本已没什麽感觉的公司广播，现在居然会去注意著当中所放的歌曲，也是让何宇轩教的，已习惯日文歌曲的存在，尤其是乐团的音乐，对一般的音乐亦失了兴趣，渐渐地也和同事少了这类的话题，因为不同，所以讨论不起来，突然从别人的座位，不是公司，而是私人带的音响的广播中，传出了曾听过的旋律。

　　12

　　「这首歌名是什麽？」不会错的，这首歌正是何宇轩那时常听的一首，亦也是老板放过，却要他自己去找的那首歌。

　　「我不知道，我又不听这一型的歌，怎麽会知道．．．」这台广播虽是自己转来听的，但并不一定代表他有在听，只是想放些不同於平常已听烦了的声音而已。

　　「那你有听到这介绍吗？」彷佛只是买到这首歌，就能当何宇轩仍在身边似的，易学文不满足於对方所给的回答。

　　「不然你问那个妹妹好了，她应该会知道。」顺著同事手所指的方向，看到的是另一个部门的同事，但却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正在思付著要怎麽叫人过来时，对方竟然自己走了过来，而且几乎是半跑著过来。

　　「啊～真的是瞳の住人～对不起，我听完就走。」原来将人招过来的，是广播的旋律，也清楚地让易学文知道，对方对这一类型的音乐应该很熟。

　　「对了，你是学日文的，你应该知道他在唱什麽吧！」身边同事的话，引起了易学文的兴趣，这首歌听过几次，只觉不错，却不知其中要表达的是什麽。

　　「就跟歌名的意思差不多，是情歌。」似乎不回答对方不够礼貌，又不愿错过任一个音，女孩的回答很简单。

　　「你刚讲的歌名是日文，我们又没人听的懂，再说你这麽喜欢不会去抓下来听就好了。」这次的话并没得到女孩立即的回应，因为心思全在这首歌上，直到旋律结束，才开始理刚发话的同事。

　　「用抓的可能会抓不太到，而且我不喜欢用抓的，这首歌的CD我是有买，可是难得会在广播中听见嘛！」听完，讲完，人就要走回自己原本的地方。

　　「等等，你说这首歌的歌名是什麽？」见人要离开，易学文赶紧开口留人下来问歌名，不然又得专程跑去找人，他可还没忘记这公司里的人，除了一般事务外，最喜欢的就是传八卦，他还没兴趣做人茶馀饭後的八挂对象啊～

　　「瞳の住人，中译应该是瞳的住人，不过翻的有点怪就是了。」

　　13

　　「瞳的．．．住人．．．？」易学文没忘之前这女孩才说过的，这首歌要表达的意思就跟歌名差不多，可是听到歌名的中文翻译，他还是听不懂。

　　「其实应该是说对对方眼中的居名的感觉，想一直一直地住在对方的眼中，有点类似就是希望能一直让对方看得到自己，在自己身边的那种感觉吧！」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啊．．．」沈入了自我的世界，没有发觉到人是什麽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手中正在进行的是什麽，所有的所有都绕著刚所听见的旋律转，都绕著那个现已不在自己身边的人转，迷迷糊糊地，心不在焉地，做著自己手头上的案子，肉体上的动作全戚本能，而心里，则是不停地唤著宇轩，想著何宇轩的笑容，想著独处时何宇轩的眼眸，心情就好像那首歌般，想住进那双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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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d！南部的天气怎麽这麽热？才出去买个东西都能出的满身汗。」抱怨声伴随著开门声进到房里，而房里的人对这些抱怨，似乎是习惯了。

　　「你不是在南部长大的吗？怎麽还会这麽不耐热啊！kazuki。」丢了条毛巾给何宇轩，顺手接过何宇轩买回来的东西。

　　「hiro，有时真的会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是人，这麽热的天也不见你流过汗，这麽大的太阳，虽然才晒个二、三天，但是却看到你皮肤有黑过一点，反倒是我，比原来黑上一号了。」打开袋子，递了瓶刚买的冰啤给hiro，自己也开了罐来喝，入口的味道虽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种，但勉勉强强还算是能接受。

　　「你说呢？」为了带人走，hiro可是勉强自己调整了自己的生理时钟，尽量是做到白天能起得来活动，不过．．．睡眠还是有点他不足呵！

　　「啧！我怎麽会知。」昂首，又是一大口啤酒下肚，才总自是稍稍消了那令人吃不消的暑气，也才开始动手整理行李。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麽也差不多是时间出发了吧！」知晓hiro一起床便会要找东西吃，何宇轩在清醒之後，外出去填饱肚子再顺便带东西回来给hiro。

　　「虽然说边玩边走是我的主意，但我现在可不可以反悔，我们今天就开到目的地好吗？」本来是想何宇轩应该很少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负担的玩，所以才会想说牺牲一下睡眠，却没料到自己的体力不行了。

　　「唉～老人家罗～」不意外接收到hiro杀人的目光，何宇轩加速手上收拾的动作，希望能在中午前退房，不经意地，视线对上随身的吉他，想想自己这些天来，自离开台北的那一个时间开始，每天几乎都是要玩到累摊才进房间，彷佛是要把过去束缚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好好补回，却又彷佛是另一种虐待自己的方法，既无法藉工作来遗忘，只有让自己累到什麽都不想，也就让自己有小小的一段时间，没有碰碰自己心爱的吉他了。

　　「忘不了，就别勉强自己去忘。」不必去细看对方的表情眼神，单就散在四周的气氛，hiro便可猜得出何宇轩应该又想到那个人了。

　　「总觉得忘了会过比较好，可是．．．却怎麽也很难忘。」随手解开任一把吉他的套子，突然又有了想弹的欲望，只是吉他真的握在了手里，心里却浮不出任何一个音符。

　　「新歌已经会弹了吗？」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睡眠还是有点不足，虽然那床现在该死的让他舍不得离开，但身边的这个人，还是叫他稍舍弃了最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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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上应该是还行吧！」本来身边总会有一箱CD在身边的，可是那天当他回到那地方时，只记得带走几乎是自己分身的吉他，以及车上的CD，剩下的行李，像是被遗忘似的放在那里，就连每天都需要的，不怎麽好买的菸，也放著了。

　　「最近都没听过你弹。」收拾桌上的东西，看看何宇轩收拾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是可以出门的时间，便到浴室去盥洗，整理一下仪容，那个人，何宇轩想著的那一只，据最新收到的消息，似乎正在找著身边的这只，婚礼据回报也取消了，想到这儿，hiro的嘴角不禁泛著一丝冷笑，虽然知道就回报的消息来，那个叫易学文的是真的在乎何宇轩，可是呢．．．发现的太晚了，那天在海边的景象他还记著呢！所以这些事就先不让何宇轩知道的好。

　　「要听吗？」自从离开有那个人的城市之後，心痛虽仍在，但好了很多，只有在偶尔想时，会那麽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不过，有hiro在身边的时候，总是会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那麽地让易学文的身影来打扰目前平静的生活。

　　「好啊！等你一首歌完，我应也好了。」拢了拢过肩的发，将之束成一束，免的不时流下的发丝碍到盥洗的动作。

　　「hiro～我知道这麽说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但我还是很想告诉你，你现在的姿势还真是妩媚．．．」未完的话叫飞来的毛巾给截断，拉下脸上的毛巾，何宇轩好心情地开始手指上的动作，让有点熟又不是很熟的瞳的住人的旋律，舞自於自己的指尖之中。

　　14

　　按下PLAY键，耳边的旋律是前一阵子常听的曲子，那首叫做瞳的住人的曲子，在得知歌名的当天，易学文便早早下班去找这首歌，生平第一次买CD，很意外竟然没花多少时间就让他找著了。

　　在确定没方法可以找到何轩．．．其实在婚礼的事情解决之後，曾试过要找徵信社，但不知为何，当对方得知目的之後，没一家愿意接下他的案子，就算是付出比一般行情多上十倍的价码，仍是没一家愿意接，也曾试过登报之类的，但仍是遭到拒绝，最後用上网路的方式，结果却是遭到封杀。

　　易学文便开始有喝啤酒的习惯，但只喝何宇轩所爱的那一种，虽然知道香菸对身体并不好，却无法控制自己地将香菸当香薰烟在点，那所用之香菸，亦也是何宇轩未带走的东西，这麽做，只会伤自己的身体，易学文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但彷佛只要自己这麽做，何宇轩就能在自己身边。

　　坐在沙发上，细细地品尝著瓶中的汁液，耳中那响了许久，与所熟悉旋无法相融的电话铃声，仍是无法叫自己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去接过话，筒因为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是给不出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但电话那头的人却毅力非凡，连响了二十分钟，仍未见其有放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