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路魂

　　孟玉云的价值是什麽？一个长得漂亮的背叛者罢了。
　　正巧他在人类世界位高权重，令他们玩起上来倍感兴奋。
　　不再停留，昊虎王踏在轻快的脚步，远离那个冷清的宫殿。就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将一抹浅浅的笑挂在嘴边。
　　可一直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赤绯，深深知道即使孟玉云的伤好不了，昊虎王并不会真的将他送给下人。
　　他并不知道刚刚听见『企图』两字时，自己的眼神不禁出现了『放心』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企图』即是被人阻止了。
　　以玉兔对孟玉云的关心，他绝不会容许有第二次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放心了。
　　因为他没有死。
　　垂下双眼，赤绯只是紧紧跟随昊虎王。一个好的心腹就是要懂主子的心，话可不能说多。
　　待续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路魂
　　第九章
　　当孟玉云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过了五天了。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时间的流动，只以为自己昏迷几个时辰。
　　看著一旁的玉兔，不禁一叹：「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的，是怀朔。他经过这里时，嗅到房内传出血腥味。」说著说著玉兔忍不住地嘲讽一句：「真不愧为狗，只有鼻子比较灵敏。」
　　「是吗……」
　　「玉公子，我们逃吧！」似是下定了什麽决心般，玉兔对著孟玉云说：「趁著昊虎王与怀朔都同在前线时，我们一起逃吧！逃得远远，让他再也伤害不到你……」
　　「……」看见玉兔担忧的面，孟玉云轻轻笑著：「那是不行呢，玉兔。」
　　「为什麽？你都痛苦得要寻死，为何还坚持留下来？」
　　「这个嘛……我都不知道。」他伸出手抚著玉兔如雪般的秀发，笑了笑道：「我曾答应过虎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虽然现在的他并不需要我，但我还是想守信到最後，就像他为我守护那个小园子一样。」看著小茶几上的花瓶，孟玉云心底像是放下了什麽一样，道：「即使他对我不好，但虎儿还是虎儿。我相信著他的本质……」
　　「变得再残暴，他还是我最可爱的徒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说著，孟玉云闭起双眼，像是回忆著过往般，幸福地笑了。
　　「那你为什麽要自尽……」
　　「因为我很胆小。」看著双手的伤口，虽然已经被玉兔包扎得妥当，但他知道那是一道很深的伤痕。
　　「胆小得害怕再面对他，纵使知道他对我并非无情。」
　　可是猜疑的心，慢慢一点一点攻占著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否定他对他的爱。
　　他不想他们之间演变成这样……
　　「玉公子……」
　　「玉兔，你能答应我一个愿望吗？」孟玉云打停了玉兔的说话，看著他的双眼，玉兔不禁感到难过。
　　「说吧，玉公子一切的愿望，我玉兔一定会为你达成。」
　　「玉兔，我很快会死去。就算我不自杀，维持我生命的内丹亦会慢慢变浊，很快它就维持不了我的生命。」他的内丹是可增长灵气之物，越纯正的东西，就越容易沾上浊气。
　　「什麽！」玉兔不敢置信地看著孟玉云，虽然他知道日渐消瘦的他，想必是出了什麽问题。可是他想不到，这居然是生命之危。
　　「为什麽内丹会沾上浊气……」说著说著，玉兔的声音慢慢变细。心知孟玉云体内的内丹并非等閒，能将他变浊的……只有……
　　「当初昊虎王在废除我的灵力时，将自身一部分的浊气留在我体内。被污染了的内丹，其抵抗力就会下降。只要每次与妖魔交合，其力量就会减弱。」
　　「……玉公子，你还能活多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捉几个修道之人回来，让他补充灵力。
　　他绝不会让孟玉云死的。
　　「……」看著玉兔的反应，孟玉云只是轻轻地笑著说：「没多久了，体内的浊气过大，我连活不活得过明天都不知道。」
　　看著他的笑容，玉兔终於忍不住痛哭起来。不知为何，明明对方在笑，但他却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悲痛。
　　为什麽要在笑？
　　「玉兔，别哭。」轻抚著他的头，孟玉云再次笑著说：「我死了的话，请带我离开这里。我……想去一个有梅花的地方。」
　　「赏著那一片片如雪花的飞梅，嗅著白梅香，那会是何等休閒写意的美事……」遥看著远方，孟玉云轻轻说著他那个小小的愿望。他知道在有生之年，这个愿望应该都实现不了吧？
　　如果有生之年做不到，那就死後来做吧。
　　「我答应你，玉公子。」紧握著他的手，玉兔向著孟玉云许下承诺：「我现在、立即带你离开。」
　　「玉兔？」他明明是说死後啊？
　　「你不需要为了『一生一世』的承诺而赔上性命。」突然，玉兔将孟玉云抱起。娇小的身躯抱著孟玉云，看起来实在有点吃力。
　　但，只是看起来。
　　「玉兔，我……」孟玉云惊呼了一声，就在刚刚玉兔就跳上了屋顶，真不愧为了兔子……
　　「玉公子，我们先离开这个宫殿，接下来再找满山都是梅花的地方！」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玉兔用一种轻快的口吻对著孟玉云说著。
　　「可……」还未说完，只见玉兔的面色一凛。就在他不明所以之时，玉兔他跳离本来的屋顶。
　　『轰！』就在他们跳离的那一刻，整个屋顶都被人炸飞。见状，玉兔只是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玉兔，放下孟玉云。」
　　「唷，怀朔将军，你不是和皇主去了前线吗？不会这样快打完吧？」
　　「玉兔，快放下孟玉云。不然其他人来到，必会定你的罪。到时我都帮不了你……」怀朔只是皱起眉头，对著玉兔说。
　　如果只是他和赤绯见到，那还比较好。一旦惊动了宫殿的人，怀朔亦不得不下重手。
　　「我不用你帮，你别妄想阻我。」听见他的说话，孟玉云不禁心惊。玉兔的道行低微，假使怀朔真的动下杀手，必定会九死一生。
　　「等等，怀朔将军，由我去劝……」正打算为玉兔说情的孟玉云，只见对方手一扬，几道风刃自他手中飞出，向怀朔攻击去──
　　「……你！？」险险地避过风刃，就在他打算向玉兔攻击的时间，却看见风刃像是有生命力般回头，再次向他攻去！
　　操纵气流的术法早已经失传以久，为什麽玉兔就会有此等技能？
　　「让我带玉公子离去，不然我会杀了你的……怀朔将军。」赤红色的双眸定眼看著眼前的人，玉兔此刻的表情无比认真，让怀朔知道他并非说笑。
　　为了玉公子，即使要他背负同族的生命，他都能做到。
　　此时，怀朔亦开始认真地看著眼前的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玉兔是个无辜被牵连的小妖，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
　　「你到底是谁，有什麽目的？」
　　传言现今还能使出风刃的，只有六道观的菊程儿。但亦只是单单使出风刃，不像玉兔能控制自如。
　　「我是玉兔，只是个仆人。」
　　没有正面去回应怀朔的话，两人紧握著双手，决战一触即发。然而，就在此时赤绯却从天而降。
　　「可否听完吾的说话再打？」不等双方的回话，赤绯就对著被玉兔抱著的孟玉云道：「皇主他中了兰之殿的术法，现在昏迷不醒。如今只有你才能救到他……」
　　「什麽？」他为何能解到秋蝉师兄的术法？
　　「听说你有一颗内丹，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妙用。如果你肯交出来，我们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包括自由。」
　　「不可能！」听见此话，玉兔怒不可及。他向著赤绯吼道：「你们全部人都是一个样的，全都只是想利用玉公子。什麽只是想安稳生活？什麽叫不想战争？」
　　用别人的尸体堆砌出来的和平，会令人幸福吗？
　　为什麽，大家总是要利用别人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玉兔。」孟玉云不让他再说下去，毕竟内丹之事是个秘密。而赤绯会知道，想必是秋蝉亲口告诉他。
　　他们大约不知道失去内丹的自己会死，不然他不会提出放他自由的要求。
　　「赤绯将军，我答应你。但只要我交出内丹，你就不能阻玉兔带我离开。就连你的皇主都不行，这样你能答应吗？」
　　「我答应，吾一定会阻止皇主的追寻。」赤绯别无他法，为了皇主与幻妖国，他必需要答应。
　　听见这番话，怀朔却非常惊讶道：「赤绯你在胡说什麽？你不能代皇主答应他……」
　　「怀朔，你知道皇主的昏睡，其影响力有多大？」赤绯冷眼看著怀朔，这个光有蛮力不会动脑的将军，哪会知道他的苦。
　　孟玉云一旦离开，自己就算不会被皇主分尸，都难保未来不会向他算帐。这等苦差，他以为干得很爽啊？
　　没事他怎麽会想到插手皇主的家务事。
　　「……」不再作声，因为怀朔知道他说得对，要知道幻妖国的军队视皇主为精神领袖，假若昏睡之事传出去的话，军心定必动摇。
　　「玉公子，你……」
　　「不用多说了，玉兔。你就让我为他，做最後一件事吧。」淡淡的笑容，再次在他的面上出现。那个笑容仿佛就像之前对他说『我活不了多久』时一样，见此玉兔只是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为什麽他救不了孟玉云？为什麽他救不了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只有他不曾利用过他，将他视为真正的同伴。
　　就在孟玉云坚定且不能拒绝的目光下，玉兔轻轻放下他，讷讷地道：「玉公子，我一定会带你去一个种有很多梅花的地方。你能让玉兔永生永世都侍候著你吗？即使你我变成那个形态，我都能伴在你身边吗？」
　　「……」就在玉兔赤色的双目下，孟玉云点了点头，轻说著：「我答应你，不论怎样，有我的地方，必定有你。」
　　＊＊＊ ＊＊＊ ＊＊＊
　　推开著紧闭的门，孟玉云朝著床边走去。躺在床上的是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子，修长的身体只是穿了一件单衣，孟玉云轻皱著眉，伸出手，小心地为他盖好被子。
　　坐在床沿的孟玉云，静静地拧乾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呼，好了。」不久，孟玉云轻擦额上的汗水，笑说：「赤绯和怀朔真不会侍候人，你躺了在这里几天都不会为你擦身体。万一你醒来被自己的体臭弄得二度昏迷怎麽办？」
　　青葱般的长指划过对方的面额，像是想将他的样子刻在心头般细看著。可是越看，孟玉云就觉得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模糊。
　　泪水，自面孔滑落。
　　「呵呵，说起来虎儿你好像不曾见过我哭过呢。上次你没有回头，大约只是听到声音吧？」没有擦泪，因为他知道就算挖了他的双目，都止不了那些泪水。
　　「这样也好，至少留在你回忆中的，是笑著的我。」捉著虎儿的大掌，孟玉云将他的手紧贴著自己满是泪痕的面，笑说：「秋蝉可是个阴险老头，我可未见过能斗得赢他的人呢。所以你不要过於介怀……」
　　「虎儿……虎儿……」
　　光是捉著他的手，已经满足不了那份崩塌的思念，孟玉云伸出双手紧抱著对方的头，喃喃地说著：「虽然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可是为师我为你取，你不得不要。至少我一辈子也都只叫你这个名字。不过你放心吧，我的一辈子快完了。当初答应你伴你一生一世的承诺，应该也到了尽头了。所以你就撑多一会先，等为师到了阴曹地府，就没有人会叫你那个名字。」
　　「你还记得吗？那个关於梅花的故事。」故作轻松的口吻，向著虎儿──他最心爱的徒弟说著他最後的一番话。
　　「寒冬之中也能盛放的梅花，既纯洁又清高的存在。他虽然能抵御强大的风雪，可是他的本质仍是一朵花，看起来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但实际上他脆弱得很。」
　　「虎儿，其实在你登上幻妖国皇主之位时，我就知道你不再需要我。但我不想放弃，毕竟我是个死心眼的人。虎儿，你是我所认定的人，我从不相信你不爱我。我知道此刻的你，也是爱我的。」
　　「不过你不需要我，更不需要我的爱。在你的皇者之路中，我的爱对你来说是阻碍、是负担，更有可能影响到你的判断什麽的……所以你才会对我这样粗暴，这一切一切我都明白的。」
　　「从一开始我想著的是，只想待在你的身边，即使赔上性命都在所不惜。可是啊～有点事还是强求不了。勉强行之，只会令你我都感到不幸。」
　　「或许当初我应该将两颗内丹一次过给予你呢……不过现在也好，我体内的内丹吸引了大量的浊气，现在给予你的话应该不只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吧……」
　　「你本身的力量，加上现在的内丹……嗯，连飞仙都有可能呢！不过现在的你应该不会想飞仙就是……」
　　「幻妖国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那为师的命就给予你，你不用感到愧疚或是什麽。你知道吗？人类的生命很短暂，但我能在那个短暂的时光中，找到不惜牺牲性命的存在，那是一件乐事。」
　　「你知道吗？能将生命给予你，我很幸福。比起自杀或是浊气攻心，更加幸福。」抱著他的头，孟玉云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将嘴唇凑近对方。
　　「虎儿，那不是永别。因为我的灵魂会一直待你身边……」内丹经由唇舌传入对方的体内，没多久虎儿的面色回复红润，见此孟玉云那颗悬挂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下来。
　　想起也是，浊气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而非坏事。
　　将虎儿小心放回床上後，本想静静地坐在身边，希望可以看他最後一面。然而他发现，原来要令心脏跳动是如何困难。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痛苦，只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小小的牵挂。
　　强撑著身边的痛苦，孟玉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的几秒，但他觉得活像过了整个甲子般。
　　呼吸慢慢微弱，周围的景物亦开始扭曲。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支撑自己的心脏跳动了。
　　最後还是见不了虎儿醒来的样子嘛……
　　不过如果见著他醒著的样子，他更会舍不得吧？
　　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人抱著他的身体，但他连细听耳边的呼唤都做不了。
　　因为他已经断气了。
　　『呜哇～』
　　『啊？三师弟，你干什麽在这样哭？是不是身体不好，哪里痛了？』
　　『大师兄！』小时候的他得到师父的内丹，偶尔天气不错时，还可以出房行走。看著难得出房，却躲在一角哭哭的他，秋蝉不禁好奇。
　　『怎样了？』
　　『二师兄他抢了我的冰糖葫芦哇～』想起伤心事，孟玉云不禁难过，刚刚陈伯说那是师父赏我们一人一串的。甜食，对他们在观中修行的孩子来说是好不容易才有的奢侈品。
　　『那一定是小师弟他喜欢吃了，想必二师弟那串都落在他肚中了。』轻抚著孟玉云的头，秋蝉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串冰糖葫芦给孟玉云。小时候的他见到甜食，已经开心得要转圈圈。而不想想一串冰糖葫芦就这样塞在衣服中会多脏……
　　『三师弟，你要好好记著一件事。』看著吃得无比快乐的孟玉云，秋蝉只是微笑地说：『大师兄我最疼你，所以被欺负了就和我说好了。师兄不会令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