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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能常让你笑的人就在眼前,而那个让你哭的人,却在心里。‖
“喂,里面闷,陪我出去逛一圈吧。”察觉情况不对的卓逸看著只顾低著头向前走的嘉禕。
他没有说话,只是闷声快步向外走。推开了1924的大门时,夜晚的冷风迎面袭来,那双红著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给你说个笑话吧。”卓逸走在他的身边,笑嘻嘻地说了起来:“有一只猴子、一只山羊和一只乌龟一起玩,玩著玩著渴了。猴子和山羊因为懒惰,所以商量好了叫乌龟去买水,结果等了两天还没有回来,都埋怨说这笨蛋太慢了。你猜接下来怎麽样?”
嘉禕敷衍地摇了摇头。
“嘿嘿,”卓逸望著嘉禕的侧脸,“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乌龟的声音:‘再说我坏话我就不去了喔……’。”
耳边只有路上车辆来往的声音和少数行人的匆忙脚步。干枯了的法国梧桐掉光了所有的叶子,已经发不出声响来。
“……不好笑?”卓逸挠挠头,“对了,这个好笑!有一个牧师问一对夫妇:‘如果五分锺後就到世界末日,你们想做什麽事?’丈夫兴致勃勃地回答:‘想做-爱’。太太白了他一眼,猜她说什麽?”
嘉禕又是摇摇头。
“猜一下嘛。”
“太太说,太太说:‘你这个没出息的……’”
“不对。”
“猜不到。”
“太太说:‘那剩下四分锺做什麽?’哈哈哈,暴搓喔。”
嘉禕听了,有些忍不住浅浅地笑了笑,他知道卓逸是要逗他高兴。
见他笑了,卓逸伸手在他後脑勺上轻轻打了一巴掌,说了一句“港度”。如愿地又看到嘉禕一瞬间呆呆的表情,於是他也笑了起来。很满足。想让你高高兴兴的,而已。
双手在冷风地冻得发僵,嘉禕两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卓逸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紧紧握住那双手,可是犹豫间,嘉禕已经将双手塞进了口袋里。整个人冷得蜷地背,黑色的头发下面,鼻子红了,眼睛红了,看上去小小的。在他身边卓逸有些失神。
不知道走了多久,嘉禕开口:“回去吧,他们可能在找我们呢。”
回去的路上,见他心情已经平复不少,卓逸装作漫不经心却又小心翼翼的问起:“刚才那个……你喜欢他麽?”
嘉禕的头又低下去了。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
此时此刻,卓逸很想对他说:如果觉得不高兴,觉得委屈,那就来找我。他很想说:我没有什麽大出息,也没有什麽钱,可能给不了你太多,可我想把整颗心都给你来对你好,真的。他想起前些天,嘉禕说的话,‘如果不告诉他,他又怎麽会知道呢。’
我已经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踌躇不前,而错失重要的人了。卓逸重要想著,正欲开口,却先听得嘉禕边走边问:“伤心的时候,做什麽才会好一点呢。你那时……我是说,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时候,觉得伤心吗?”
卓逸仰起头,无奈得望著越来越深沈的夜幕,当然会啊,笨蛋。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伤心的时候……就讲笑话啊。就像刚才一样。”
“自己给自己讲?”
“也可以讲给别人听咯,看到别人笑,自己也就不会那麽难受了啦。”那也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你而已。
看著提到那个人时,嘉禕恍惚的眼神,卓逸抿了抿嘴,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像是早有预感。
就和当年看到三说起心仪的女孩时的表情一样,总感觉自己还没有伸手去争,就已经一败涂地。你问我在知道自己得不到的时候,有没有难过。我多想回答你:有,就像现在一样难过。
回到1924的时候,里面还是high成一片。
嘉禕的眼神忍不住扫向四周,只为找一个身影,看他走了没有。
“哦哟,回来啦?去哪了刚才?来来,代我玩两圈,我去解手!”有朋友过来拉卓逸过去玩骰子。嘉禕却还在找,在搜索无果之後,乖乖跟了上去,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刚才……话说重了吗。他生气了吗。
嘉禕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直到它们变得乱糟糟的。这次肯定完了吧,他一定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他不说话瞪著人的时候,就应该是生气了的时候。凭借著自己对於曾柝的揣测,嘉禕整个人软作一团,慢慢地滑下沙发靠背……算了,要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还能抱怨什麽呢。或许,回家睡一觉,过了今晚,就会好起来。如果,如果……嘉禕咽了口唾沫,暗暗地想:如果,真的放不下他,大不了再死皮赖脸回去找他就好了。
……
爱也就是那麽奇怪。
有一个人,他可以给你很快简单的快乐;另一个人,却只有那些远远超过负荷的痛苦和忧愁。可偏偏你就是对那个让人难过的人放不下。所以才说──能常让你笑的人就在眼前,而那个让你哭的人,却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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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群中,听到有人呼喊你的名字,我立刻敏感地去找声音的方向。我想,不论是什麽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我总会第一个回头。‖
一觉睡醒,已是中午。嘉禕睁开眼,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脑海中只浮现小拆的脸──那张就好像白板一样的脸。
果真啊,昨天他回去之後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嘉禕看了看手机,并没有发现自己错过了未接来电。他对著镜子,拼了命的狠狠刷著自己的一排门牙,用力的程度使得牙膏沫子都飞溅了两滴到玻璃上。看到之後,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当洗脸时,有水溅到盥洗台上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拿抹布急急地擦干。最後,他有些懊恼地把抹布丢到角落里去,心想著:如果不是那麽喜欢他的话,那些难过和伤心就都不会有了。无奈觉得不解恨,於是嘉禕冲上去又在那抹布上狠狠踩了两脚:死小拆!让你仗著我喜欢你欺负人!!
“喂喂,抹布跟你没仇吧?”林吉吉正靠在卫生间的门边。
嘉禕默默哼了一声,走出来,“有东西吃没,好饿。”
“切,睡到大中午的,我还以为你的胃都麻木了呢。”林吉吉跟在他後面,手上撕著一片切片面包吃,“面包和咖啡在厨房里,喔还有牛奶。”
嘉禕拿著吃的坐到餐桌前,下一秒林吉吉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喂,小拆昨天去找你了?”
“谁让你告诉他我在1924了麽,惹麻烦。”
面对嘉禕似是怨恨却又不是怨恨的眼神,林吉吉无辜地申辩:“喂我可没有说出来,是他自己找去的。”解决完手上的面包之後,林吉吉整个人都几乎要凑过来,“那後来呢?……怎麽,惹你生气了?”
“後来,他回去了啊。”
“你把人家骂回去啦?”
“……”嘉禕有时候有些怨恨林吉吉的敏感,因为她总是一说就中,灵验的像什麽一样。
“啧啧啧,”林吉吉怪里怪气,不知道是感叹什麽,随後又说:“对了,晚上陪我去新天地倒数吧。”
“为什麽?”
“没为什麽啊,你要不要去嘛。”
“不要。”直接干脆。
“傅嘉禕同学,拜托你你友爱一下同学好不好……”
嘉禕瞥她一眼,“干嘛?郑易则呢,死掉啦?”
“嘿嘿,这不是他没空嘛,我一个人去好无聊喔,你当陪我吃饭咯。”
嘉禕白了她一眼,“你男人没空,想到我了?好死不死……”其实他心里正回想著那时和小拆的约定,原本还说好了今天要一起过的。可是……一想到昨天,他就打不起什麽精神,瞄了一眼手边的手机,“……好啦,陪你去了。”
“那说定了喔,晚上七点在新天地宝莱纳门口见好了。”
“宝莱纳?”嘉禕瞪大了眼睛,一副“你钱多的没地方花吗”的疑问。
“是啊,请你吃饭啊。”
“那一起出门不就好了吗?”
“不行诶,等会儿老同学约我出去呢。”
……还真是大小姐。嘉禕可怜兮兮地想:这麽多人约你,还来找我干嘛呢,“好啦,那到时候见吧……”
林吉吉笑地跟朵花似的,见嘉禕专心地吃著面包,她摸过手机来,偷偷编了两条短信。
一条写著:亲爱的,一会儿记得在楼下等我,不要迟到喔。
另一条写著:搞定了。7点。宝莱纳。
当然,是传给不同的号码。
发著呆的嘉禕终於以龟速把早餐解决掉。
他想著装修店铺的水泥匠师傅今天放假了,後面元旦的三天也不干活。既然不去店里,那这一个下午该怎样消磨。
没过多久,林吉吉就出门了。
嘉禕一个人在家,就更不知道该做些什麽来打发时间了──除了想那个人。
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DVD,好死不死地赖到了六点。
嘉禕换好衣服出门。到新天地宝莱纳的时候,比预计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在门口转了一圈。期间听到嘈杂的人流中有人呼喊著一个酷似曾柝的名字。嘉禕下意识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也只是一场他人的相会而已。
在宝莱纳里找了一个还算别致的位置坐下来後,嘉禕给林吉吉送了一条短信,说:我早到了,来了就进来吧。
店内有些嘈杂。店外排著几张巴伐利亚式的长椅,有人坐在那里聊天喝酒狂欢。还有来自德国的外国友人,一边说著生硬的德语,一边品尝家乡的味道。
热闹,果真都是别人的。
菜单上的菜式齐全,从冷肉拼盘到巴伐利亚肉肠拼盘,或是德国烤猪肘,满满的日耳曼气息。知道黑啤是特色,所以当服务员上前询问的时候,理所当然似的先要了一杯黑啤。
林吉吉一直都没有回短信。虽然离约定的七点还有些时间,无聊的要命的嘉禕正踌躇著要不要给她打一个电话,他忽然看到那人推门而入。男人搜寻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嘉禕忽然什麽都明白了,心里只好咬牙切齿地记恨:吉吉你又出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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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飞翔,永远相伴。多麽希望,你能是我勇敢的伊卡兰,吐鲁克。‖
晚上的宝莱纳,有乐队表演,也有歌手站台唱著经典的德国老歌。
从曾柝推门进来,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坐下,这个过程不过只是几十秒的时间而已。在这期间,嘉禕的脑子却是以出奇的速度运转著:如果他好好开口,好好解释的话,我也不该坏脾气对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然後,就可以原谅他了吧……
而他也终於发现了让小拆主动开口说话的招数──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小拆多半带著些抱歉而来,所以只要自己忍得住,他自会主动开口,虽然他并不习惯这麽做。
“来多久了?”男人以这样无关痛痒却又体现关心的烂问题打破眼前的僵局。
“喔,刚到。”
“……”曾柝沈默了一阵,又问:“昨晚,几点回去的。”
知道他不擅长搭话,仿佛舌头都要打结。看著不自在的他,嘉禕心里觉得好笑,板著脸喝黑啤,“不记得了。”
他读懂了男人的放低姿态,也看懂了他的心思。其实,在看到小拆走近餐厅的那一刻,嘉禕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不过,即便如此,小拆仍欠他一个解释。
一顿饭吃地出奇的快。大概是因为都不在动嘴说话的缘故,盘里的烤鸡没多久就被扫荡干净。1L的黑啤杯子重重地,喝完最後一口,爽快淋漓。
曾柝买了单之後,闷闷地问:“要去广场等倒数?”
“可是离12点还有好久喔。”嘉禕好奇著,小拆该怎样来解释昨晚他给出的那些质问。虽然,那些似乎已经不怎麽重要了。
当被小拆一声不响地领到新天地电影院前的时候,虽然高兴,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数落他:招数真烂!
眼下最热门的大片,在开场二十分锺前,幸运地抢到了剩余不多的座位中的两个。看著电影票上印著的最後一排的座位,嘉禕不爽地努努嘴,“好靠後……”
科幻动作大片。善良勇敢的纳威族人为保护自己的星球而与贪婪的人类展开的一场斗争。绿色坐骑伊卡兰和红色吐鲁克载著主人公沿著岩壁垂直而下飞翔,磅礴而自由。奇妙丛林中像降落伞一样旋转飘移的生物、一碰就会收缩的橙红螺旋草、圣洁的灵魂树……都是比人类更懂得包容的植物的灵魂。
一次飞翔,永远相伴。
看到异常凶猛,但一经驯服就无比忠诚的伊卡兰,嘉禕忽然笑著想起自己很小时候的梦想。也就是类似於这样,拥有一只帅气而忠诚的坐骑驰骋天下,就像英雄一样。
看到动情之处,嘉禕并无意识自己的搁在扶手上的右手已被小拆握住。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歪过头去瞄了一眼小拆的动静:男人似乎很从容,面部的表情也再正常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认真地盯著荧幕,并无意识到嘉禕的窥视。
拉住我的手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有过……仅仅是这样,居然就觉得这麽开心。真是没有出息……嘉禕咬咬嘴唇,不甘心自己的没有把持。
可是心脏却真的一直在猛跳,总觉得被紧握住的右手会泄露了天机。
“……小拆。”黑暗中,他小声地喊了一声。
曾柝没有说话,只是疑问地转过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的时候,就仿佛心事被看穿一样紧张:“没,没事!”当意识到男人的目光并没有挪开的时候,忍不住低声吼了起来,“……诶你看屁啦!”
他好像是笑了。嘉禕一个紧张,甚至以为小拆要吻他。一想到这个念头,便立马烧到耳朵根。
曾柝确实是笑了,只是他的目光又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荧幕上而已。
嘉禕原来还暗自窃喜著,放映厅里那麽暗,他应该看不到自己不争气地脸红了才对。可他却忘记了,小拆2.0/2.0的绝对标准视力,让他的夜视力也好的理所当然。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之後,已是即将零点。
满足之余,忽然意识到男人对於自己昨天发飙的事还是闭口不提。
死小拆,你可别想就这样随便哄哄我就完事了,好歹我还是个有脑子的人。想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
嘉禕理了理头绪,努力不要被小拆带著走。
其实,对他而言,那就像一个漩涡一样,一被带入,就只能随著他的流向,越陷越深。
我到底是什麽时候掉进“小拆漩涡”里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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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隐匿了的心声,只透过那几个字,就直截了当地传达到他的心上。那比任何一句情话都更有重量。如果真的被你当作了那个最重要的人,那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