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0号————海风

作者:海风  录入:04-23

“这是你的努力。如今你红透了大江南北,还记得我这个昔日的朋友。这就够了。”哲辉接过牛皮纸袋。有点激动。
谢枫把脸从哲辉身上移开,慢慢转向夜幕下的苏州河。
“河那边就是‘小百乐门’。以前你常带我去那里唱歌。那时我很穷,却很羡慕‘小百乐门’里一流的音响设施和歌唱的气氛。为了让我过足歌瘾,你总是善解人意地‘请’我陪你一次次前往。我明白,心里,你很珍惜我这个朋友。”

“往事何必再提。”哲辉淡淡说道。
“不对!”谢枫回头,紧握哲辉的手,“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背叛对你的感情。不会泯灭自己对美好真爱的追求。”
“可是,你坚守这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值吗?何况你现在红极一时。”
谢枫仰视苏州河上的一弯冷月,说道:“真爱的种子在哪块土壤都能生根发芽,至於会不会开花结果并不是多麽重要。哲辉,你只管一心一意地随你的爱而去。别管我!就让我独守对你的爱恋,保留一份甜蜜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憧憬!好吗?”

正说著,手机的铃声像个第三者,不由分说地插了进来。
“这麽晚了还在外面?”是亚雄,“我想和你见个面。”
“现在吗?”
“现在。”
“很急吗?”
“很急。”
哲辉回到“火鸟”。
亚雄正和汪涛聊著。亚雄没刮胡子。
汪涛神秘兮兮地说道:“正好你俩都在,我先透个风。用不了多久,我可能也要步哲辉的後尘。”
“你也要结婚?”哲辉顿感惊讶。
“没办法!家里人盯的太紧!压力太大!不过,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先卖个关子,谜底到时自然揭晓。”
望著汪涛离去的背影,亚雄喃喃道:“都疯了!”
哲辉和亚雄陷入在沈默中。这种沈默,发生在这个时刻,使他们如坐针毡。
茶吧里,歌声像春夜的风一浪浪推来。仍然是《黎明前回家》。谢枫的成名曲。
“刚才,你和他在一起?”亚雄手指音箱。
哲辉点点头。
“你借钱给他的事我都知道。我不想怪你。”
“我错了吗?亚雄。”
“我没那麽说。只是,你太善良,过於感性。这恰恰令我担心。”
“事到如今,你还在担心什麽?”
“正因为事到如今,我才愈发的焦躁不安。每天每夜、分分秒秒。时光在改变著我们身边的一切。如果我再不把握今夜,也许明早醒来,昨日的拥有都已不再。如此想来,我怕极了!小辉,是时候了!”

哲辉茫然不解地看著这个自己深爱不已的男子。看著这张轮廓分明的面庞。他的一切曾使他热血奔涌。
亚雄目光炯炯,直射对坐的哲辉。
“在送别奶奶回来的路上,我突然地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我说不清它来自何方。我前所未有的害怕。像是有个声音在我耳边提醒我,看吧,用不了几时,你的他就会被那个女人彻底的俘虏。不仅仅只是那个女人,还有他身边的一切,都在时间的河流里悄无声息地改变著他。一点点一滴滴,很快,他就永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辉。你也永远别再想他重回你的怀抱。多麽可怕的一幕!不,我决不让这一幕活生生的在我身上上演。决不能!为了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不能再等!在这场争夺战中,我必须立刻行动。前人已逝。小辉,该是我们何去何从的时候了。”

亚雄的话,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哲辉明白,炸响的一天来了。
“你不会忘记我为你退走的那两步吧,为了奶奶和你。当时,我说过,我决不再退第三步。小辉,现在该是你走证明你对我之所爱的这一步的时候了!”
“可,可我该怎麽走?”
“别忘了你对我的允诺。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不爱我?”
“这还用问吗?”
“那就好办。”
“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依靠吗?那就请你听我的,”亚雄拉高了语调,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和她离婚!”
“离婚?”哲辉惊问。
“对,马上。我不能再等。”
“理由呢?”
“无需什麽理由。只要你想回到我的身边。”
“平白无故,如何向周围的人们解释?”
“看,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你开始犹豫了?你开始动摇了?小辉,这极要不得。”
“总得找个借口吧?对妈妈,对她。”
“借口不难找。她不是心脏出了问题吗?”
“对,蓝儿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她不能尽一个做妻子的义务又不能成为一个母亲,这条理由够不够?”
哲辉心头发颤!“你听谁说的?”
亚雄咪著眼,冷冷地看著哲辉。
“你还有多少隐瞒我的事?本来,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但是,只要你还持有我的爱一天,它就不单单是你们俩的事。小辉。我这麽说,你不反对吧?”
哲辉无语。头深深地埋下。
“快行动吧,小辉,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熬。”
“可,我怎麽......”哲辉如梗在喉。
亚雄双手拽紧哲辉的胳膊,神色紧张,“怎麽?你果真犹豫了?你果真动摇了?......”
近来,葛蓝行为有些异常,连去“爱心之家”看母亲都懒。文秀嘱她去蒋医生那。葛蓝推说可能没睡好。
葛蓝没去上班,睡了一下午。傍晚,强打起精神做了“鸡丝香菇粥”等哲辉回家。
文秀从居委会回来,见葛蓝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问道:“心急慌忙的,这是要去哪?”
“亚雄来电话说,今天他生日,哲辉在他那喝得酩酊大醉,直叫我的名字呢。我去把他接回家。”
“奇怪,亚雄不能送他回来吗?”文秀纳闷。
为了亚雄的生日,哲辉出了交易所就直奔花店。黄玫瑰是亚雄的最爱。
亚雄破天荒地穿了条牛仔裤。胸大肌把毛衣绷紧。刮了胡子。下巴泛著青光。
哲辉好生奇怪地看著亚雄,有点不适应。
亚雄做了几个小菜。开了瓶香槟。两人对坐而饮。
哲辉的心七上八下,恐亚雄重提离婚的事。亚雄只是说著即将完成的“会展中心”的设计。
几杯酒下肚,两人红晕上脸。亚雄有些把持不住,上来搂住哲辉,把灼热的唇送给哲辉。
又一次最近距离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体的气息、实实再再地触到他健实的肌肉,兴随酒起,哲辉心湖荡漾。他把许久以来对这个男人累积起的热望凝聚於双臂,紧紧环抱亚雄,像重新夺回了属於自己的所有。

在哲辉的体验里,亚雄是真正的男子汉。他的爱、他的性都像是电闪雷击,总是让他惊心动魄,酣畅淋漓。他想像不出还有哪一个男人能胜超亚雄。在他眼里,亚雄总是最棒的!棒的无可挑剔!

哲辉强烈地感到了酒精在亚雄体内的张狂。以至使这个男人处於迫不及待的状态。动作粗暴。哲辉诧异,亚雄完全没有了过渡,就像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放弃了所有的山头,举著高高飘扬的旗帜直插被占领地的核心。

哲辉的血涌上头顶。他看到居高临下的占领者插下旗帜後正准备高唱凯歌......
但,就在这时,门“砰”的被推开了!
葛蓝五雷轰顶!僵尸一般地站在门口。
她怎麽敢相信,眼前所见活生生的一幕竟不是来自於“天方夜潭”的荒诞故事!这真实场景里明明白白有她年青的丈夫!
那是她的丈夫,她称他为“老公”。可是,这一刻,她蓦然发现她的“老公”和她竟像是源自同一个人。
他和她多麽的相象!
葛蓝夺路而逃。
葛蓝拚命奔跑、发疯样地消耗著自己的体力。她跑进了雨里,跑入了夜色,只想让雷雨把自己意识中的一切统统荡涤干净。
今年的春雷比往年来的早、来的汹。
路边的电话亭前,葛蓝浑身透湿,目光呆滞。她筋疲力尽,心脏像是要狂跳出胸。刹那间,她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的脉动脆弱得再也经不起一阵风、一滴雨的吹打。
葛蓝极度恐惧地用手抚著自己的心跳,竭力劝慰它放慢速度。
四周空旷冷寂,唯有雨丝无情地抽向大地。
葛蓝的脑海混沌紊乱。她无助地抓起电话机,投入了硬币。
“喂!菲吟,我能去你那吗?......”
葛蓝穿著郭菲吟很不合体的睡衣,蜷缩在沙发里。
郭菲吟像个没头苍蝇在屋里来回的走。仿佛一个丈量平方後准备讨价还价的二房东。
“我的天,简直就是恶梦!怪不得我一次次的进攻,他都刀枪不入。原来如此!”
郭菲吟表情冷漠,在黄色壁灯的反射下,显得异常怪异。她若有所思地踱著步,不时地瞥一眼六神无主的葛蓝。
“没想到我们母女的命运竟如此悲惨,就像前世犯下过重重罪孽,”葛蓝的泪像断线的珠子,“许久以来,我也曾对哲辉的行为起疑?他是我的丈夫,我敬他,不愿把那些龌龊的事强加在他的头上。他善良孝顺,怎麽可能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丑事。为了奶奶和三代单传的史家,为了哲辉对我母亲的大仁大义与理解,我愿意牺牲一切。因为我爱哲辉爱这个家。我不顾蒋医生的一再警告,决意挺而走险---怀孕!”

“你不要命了?”
“我想活。可是,我爱哲辉。我们如果一生都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我们的爱是不完美的。我们的感情维系也是不牢靠的。我懂,拴住一个男人的心,没有孩子是万万不能的!与其活在阴影里,还不如放手一搏。既然我爱哲辉,我们的爱就要开花结果。”

“史哲辉对不起你,你为他牺牲还有何价值?”郭菲吟手里拿捏著一只无锡小泥人,一用力,小泥人的手脚掉了下来,“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麽办?”
葛蓝摇头。唇被齿咬的发紫。
“和他离婚!”郭菲吟狠声说道:“这种变态的男人。就是再好,要了何用?”
葛蓝抬起头,“你不也对亚雄敬爱有加吗?”
郭菲吟愣住!沈吟片刻,冷笑道:“哼!以为他是什麽清风杨柳,原来是这等货色。恶心!可惜空有了一副好皮囊。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一堆垃圾。”
“你不爱他了?”
郭菲吟一把揉碎手里的泥人,抛出了窗外。
“对待垃圾,只有一个处理办法,就是---毁灭!”
“奇怪,她怎麽会来这里?”哲辉像是刚从恶梦中醒来。
亚雄端了碗“排骨年糕”给哲辉,转了话题,“天没塌下,总不能先饿死吧。事件突如其来,你就在这住几天。想必,这种事,她对妈不会乱说话。”
春寒料峭。哲辉的手心始终在冒汗。他的意识空白,思绪烦乱。
夜半三更,他还是打了个电话回去。
接电话的是文秀。
“酒醒了!”文秀显得非常惊讶,“你也要出差?几小时前,葛蓝来电话说单位里有急事要她出几天差。你们这小两口,出差都有缘。”
哲辉默然。
人说春雨一场暖一场。而今年的春雨带来的是一阵阵冬的余威。
亚雄门前的“绿宝石”不知何时枯萎而死。
哲辉没有出门。他怕见人,甚至於怕夜色後的黎明。他感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目光鄙夷嘲弄。
亚雄下班回家,脸色铁青。心事重重的样子,如临大敌。
哲辉询问,亚雄苦笑著摆手。哲辉看的出来,一定有什麽重大的事件发生了。
第二天。午夜。
亚雄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天很冷,领口大开。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哲辉为他宽衣解带,一没留神,被亚雄吐了一身。
拂晓时分。
哲辉有窒息的感觉,从朦朦胧胧中醒来。
亚雄赤著胸,靠在床头抽烟。大片大片的烟雾笼罩在床前。
“小辉,我们离开上海。天亮就走。”
亚雄掐灭了烟头,果断地说道。
哲辉愕然!不知道亚雄的话因何而起。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们离开一段时间。等一切复归平静後回来也许更好。”
“你指的离开是什麽概念?”
“几天、几月、或者......小辉,难道你不想和我结伴而行?”
“你是怕我无颜再见她?”
“不仅如此!”
“你的‘会展中心’也不管了?”
“别提他妈的‘会展中心’!”亚雄蓦然腾起的怒火吓的哲辉无言以对。
亚雄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慢慢说道:“小辉,发生了很多事。这两天,对於我来说,设计院像是‘中美合作所’。我像是被绑缚在‘老虎凳’上受刑的难者。满院的人一夜之间都变了脸,看到我就像见了瘟神妖怪一般,避之唯恐不及。今天下午,院长把我叫去。命我把几乎已经完成的‘会展中心’的设计工作移交给郭菲吟。我向院长讨说法。他竟嗤之以鼻的对我说我们上海标志性建筑的设计者怎麽可以是一个生理和心理都有问题的人,传了出去岂不让天下人齿笑。”

“天啊!他怎麽会知道的?这事怎麽传进了设计院?”
“还有谁?还不是你那位贤惠多情的好太太!”
“蓝儿?不,她不会做出这等无情无义的事。”
“她不会,可有人会。”亚雄咬牙切齿,“可怕!人一旦展开恶的一面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特别是女人!水一样的女人,怎麽狠起来比我们七尺男儿还要来得凶残辣手?”
“你指的是......”哲辉不敢想。
“正是她!那个师不离口、拚命追我的郭菲吟!我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一定是她利用葛蓝对她的信任了解了我们的事。她竟把这件事当作对我取而代之的武器。从而使她完全窃取了我几个月来的心血成果。这样的一个女人,哪个男人落进她的陷井,才是最大的灾难!”

哲辉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壳。几天来的重重风雨,压的他几欲窒息。他感觉天地间一切都在和他们过不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这样的压迫就一分种不会停止。
“小辉,我完了!我的事业彻底完蛋了!”亚雄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沮丧,“现在,我只有你。唯有你是我最後的拥有。这个时刻,如果你再离开我,那我生不如死。”
哲辉双手抱头,仿佛脑袋成了炸弹,随时会爆开。
“就算我求你了,”亚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个时候,不要离开我。我们天亮就走。去到天涯海角。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小辉,你面前有两个选择,要麽跟我走、要麽杀了我!”

天亮後,他们上了路。不过,没有去到天涯海角。去了南京。亚雄的本意要往北走、过长江。
他们在南京火车站附近找了一所小平房租了下来。
开始几天,亚雄怕哲辉想家,陪著他去中山陵、夫子庙......为了避免亚雄痛苦,哲辉绝口不提上海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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