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对我阳奉阴违?”燕清粼斜睨着他,凉凉的口气没有起伏。
“我……”柯子卿被堵的脸色通红,咬了咬下唇,“我就是要……要伤他又如何?他……他不是还差点杀了我?”
燕清粼微微一怔:他这是在……
柯子卿泛着水光的眼眸中满是委屈:“他杀我时,殿下只装做不知,却听说我要杀他时,竟气得要……要不放过我?!果然人贱若敝缕,倒是子卿不该手下留情,趁早杀了姬容爽快,反正脱不了一死!”说罢,收了手臂,扭头看着一边,只那微颤的肩膀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燕清粼瞪大了眼睛瞅着别过身去的柯子卿,一时竟无语凝噎:这是在吃醋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燕清粼有些懊恼,男人吃起醋来真是好些不讲理。
没打算去安慰,转过身去拍了拍手下坚固的城墙,燕清粼语气一缓:“这座城墙已经修建了六十多年,经历了四五个王朝,你说,它坚固么?”
柯子卿以为燕清粼会因自己的无礼而发怒,没成想竟当作没听见般转了话题,柯子卿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是喜是恼,只点了点头。
“可它能守住什么?!”燕清粼声调突然提高,一指指向京城方向,“这安平盛事是这座城墙换来的么?这大好河山是它守住的么?嗯,是么?”
看着燕清粼瞬间严厉的表情,柯子卿一阵怔忡,缓缓摇了摇头。
燕清粼叹口气:“城墙坚固有什么用?关键,还是人心啊。”
柯子卿浑身一抖:人心?人心。
燕清粼转身走到他身前,倾身过去:“城墙坏了可以重修,宫殿毁了可以重建,可这世道人心坏了,”燕清粼白素的手指抚上柯子卿起伏的胸口,“要如何修呢?”
宛若耳语的问询,却让柯子卿听得心惊胆战:他不信自己了?他不信了?他不信了。
看着柯子卿那双清亮的眼睛慢慢若死灰般没了神采,燕清粼愕然:这个傻子,难不成会错意了?
想到这儿,燕清粼不由抬手将柯子卿面上纷乱的发丝拂开,修长的手指在那苍白的唇上轻抚着。这张脸曾经痴迷的看着自己,就算对他长剑相向,他还是心心念念的爱着自己;这张脸也曾经诱惑着自己,就算恶语相加,他也默默承受。对于一个男子而言,已是难能可贵。只可惜,只可惜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责任和感情中,从来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过问题,所以明明是风花雪月的事儿,却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看着柯子卿一副疲惫的样子,他前日刚刚从西南赶回,昨日因自己宿醉,今日又守在宫门等自己,想来也没怎么休息。燕清粼叹口气,手滑到他后颈扶住,垂首吻了上去。
含住那微白的唇瓣,燕清粼只沿着细细的唇线慢慢勾勒,直到柯子卿吃惊的微张开嘴时,他才灵巧的溜进去,捉住柯子卿有些无措的舌,反复吮吸翻舞,用贝齿轻咬柯子卿敏感的舌尖,清楚地感觉到他浑身的振颤。
睁开眼,却见柯子卿仍是满目吃惊的看着他,燕清粼眉毛一挑,顺势一带,将柯子卿压在城墙上,唇瓣也沿着脸颊吻到柯子卿耳侧,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这种时候,你不该闭上眼睛?”
柯子卿瞬间恍过神来,被燕清粼温柔绵绵的话语一振,下体自然而然有了反应。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被燕清粼这样调戏还没反应,那柯子卿也就不必被燕清粼吃得死死的了。
感觉到大腿上的异样,燕清粼一愣,接着笑倒在柯子卿怀里:“你……你怎么……”
柯子卿被羞得满脸通红,以为燕清粼定是拿他开心,心里不禁又痛又怒,扭着身子要挣脱出来。
燕清粼见他恼了,也不再调笑,干脆用力将他压回去,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呢,男、公、子?”
柯子卿听到这句话一愣,魅惑的眼睛直直盯着燕清粼:“你……你叫我什么?”这种语气,这股温柔,他在做梦?似乎又回到刚相识的那日,调笑、拌嘴、交好,柯子卿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只怀疑又期盼的望着燕清粼。
燕清粼见他这副担忧的神色,只感觉心中似乎涌出了什么,融化了那股抵触和冷漠:“子卿……”尾音消失在相触的唇间,无意外的受到热烈回应。温热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冷香和无尽的深吻,柯子卿仿佛要将心里的压抑和痛楚统统溶入这个吻中,让燕清粼感同身受。沉醉间,两道温热的泪水从他脸颊滑落,混进纠缠的唇舌中,那股苦涩的味道让燕清粼一顿,接着又急切的加深了这个吻。
看到柯子卿眼中顾盼流萤的喜悦,燕清粼不禁收拢手臂,一手抚上他滑腻的颈侧,顺着结实的胸膛滑下,解了他腰带,握住那处火热。柯子卿闷哼一声,浑身无力的靠在燕清粼肩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缓慢而有力的撕磨,柯子卿有些难耐的扬起了头,燕清粼一双凤目更深沉了些,低头咬在柯子卿上下滚动的喉结上,柯子卿一阵战栗,竟失神般攀上了高峰。然后,他便软在燕清粼臂弯里,脸上泛着一丝红晕,衬着那红肿起来的唇和顾盼流连的眉眼,竟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燕清粼呼吸一滞,忙掉开头去深吸一口压压火,掩饰似的干咳一声又转回头来:“我们走……你……你干什么?!”
只见柯子卿衣衫半解,拉过燕清粼的手放在裸露的胸膛上,燕清粼被他的举动吓到了,继而怒道:“你疯了吗?这么冷的天……”说着,忙抽出手来帮他拉上衣襟,谁知柯子卿一言不发的勾住燕清粼的脖颈,突地吻上来:“我……想要……你……”
“你……”燕清粼抬眼,看到柯子卿眼中闪过的挣扎、痛苦、担忧,他不放心吗?还是说经历了一次次背叛,一次次受伤,他已经绝望到这种地步了?若是这场梦醒了,可得到却是一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等待,那岂不是更残酷的事儿?
燕清粼叹口气,将柯子卿裹进厚厚的狐裘披风里,吻了吻他的鬓角:“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不许叫停哦。”
柯子卿被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只抬头吻上燕清粼的嘴唇,免得他再说些没遮没栏的话。燕清粼莞尔,任他肆意妄为,一只手则借着刚刚的白液,试探的进入他股间,只觉得柯子卿身形一僵,燕清粼将他往身前拉紧:“放松点……”
感觉到在身体四处游走的柔荑,柯子卿尝试着呼出一口气,慢慢松弛下来。燕清粼嘴唇一抿,轻抬起他一条腿,搂紧腰肢,借着体重的力量,缓缓进入。粗重的喘息,细微的呻吟,主动的迎合,伴着冬日的冷风轻轻吹来,带来淡淡甜香,脉脉的情话,就像两人的心境般令人陶醉。
情投意合……终究还是甜的……
第五十五章:旧账
打马回到太子府时,天已经黑透了。昔日的“三皇子府”匾额换成了镏金遒字的“太子府”,门口灯火透明,萧达等人在此已经等候等候多时,见他回来了便跪地迎接。
燕清粼盯着门口跪着的四五十口子人,微微皱眉道:“都在这儿做什么?散了吧。”
说完,他揽住柯子卿的腰从马上跃下。只是刚一落地,柯子卿浑身一僵,险些向前摔去,燕清粼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二话不说提步向府中飞身而去。萧达见状,忙遣了下人,急追上去。
凭着记忆,燕清粼回了自己的居室,望着房前挂着的“风月阁”,嘴角一勾:“回来了。”
柯子卿被他脸上轻松的笑容振颤,下一刻已然被燕清粼打横抱着走了进去,轻放在塌上:“不知伤着没,让我看看……”
柯子卿脸一红,刚想握了他的手推开,恰巧萧达跟了进来,目不斜视的盯着地面:“主子,暖池的水已经备好,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燕清粼瞥他一眼:“沐浴吧……”接着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放到柯子卿手里,“先喝点茶,你嗓子可痛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柯子卿只觉得这脸皮快要烧熟了,忙接过茶碗低头喝着。
燕清粼面上一愣,耸耸肩没在意。
“主子……”萧达有些游移,若有似无的瞥眼柯子卿,没了下文。
燕清粼眉头一皱:“怎地还不去?有什么事儿?”难道不能说与柯子卿听?
“皇上……皇上赏了几个人下来……,想请示爷怎么安排。”
“这事你自己斟酌着办不就成了?跟往常一样分派下去就行。”
“这次……不太一样,奴才……做不了主。”
燕清粼脸上有些烦躁,转过身来:“哦?”
“这次赏的不是仆从,是侍宠……”
听到这句话,柯子卿脸一白,手中的茶碗“啪”一声摔在地上,跌得四分五裂,未喝完的茶渍伴着星星点点的碎片溅在燕清粼的衣摆上。
燕清粼素来好洁,见那污物沾身,眉头微蹙。
“主子小心,莫伤着……”萧达急忙拿帕子擦着燕清粼微湿的下摆,仔细把那白瓷碎片挑出来。柯子卿本是失手打碎,见燕清粼皱着眉头,也忙下榻来看。
“你……”燕清粼叹口气,拦住他:“行了,等会让萧达找人扫了就行,你先沐浴用膳,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走出去。
柯子卿心中一悸,撑起上身,却没有喊出口,眼睁睁的望着燕清粼走出风月阁。
萧达望了他一眼:“柯将军稍等,一会儿有人来服侍。”
“萧总管,”柯子卿突然叫住他,“殿下此去是不是着恼了……”
萧达走至门前,回身道:“不是任何人都会如柯将军般幸运,这次主子既然不追究,柯将军应该明白主子心意,不要闹些别扭,主子最近身体刚复原,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柯子卿苦笑道:“他的心里装了那些许人,我跟他又隔着层层心结,要想解开是千难万难。”
“将军果然不了解主子。”
柯子卿一怔:“是么?”
萧达长叹一口:“这情思,说白了就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你说,主子哪次不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就算如此,他也愿意再信你一次。”
柯子卿眼眸一暗,胸口紧窒。
“萧某不妨告诫柯将军一句,主子的心你只要明了即可,其他的莫要揣度,否则……你该知道东方慕平的事儿吧?希望将军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萧达径自走了。
柯子卿垂下头,看着自己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还留着刚刚被他握着的感觉,竟似痴了……
刚出风月阁,萧达便见燕清粼站在当下:“主子,奴才……”
“萧达,”燕清粼轻唤一声,“你今夜话多了。”
“奴才只是……担心主子。柯子卿他……不值得主子如此……如此……”
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燕清粼迈步走着:“你啊……不了解他,子卿这个人倒没你想得那么坏,而且于公于私,我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主子还是想栽培他?”
燕清粼嘴角一弯,不置可否:“有些东西,不是想放就能放下的。”
萧达望了燕清粼一眼,垂下头默默跟着,不再说话。
顿了片晌,燕清粼转移话题道,“我怎没见着春香、冬梅两个丫头?知道爷回来了,也不出来打声招呼?”
萧达忙拭了拭眼角跟上来说:“主子还说呢,刚刚都在门前迎着主子,谁让主子眼里只有柯将军……”
燕清粼被一针戳中心事,脸上有些挂不住,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道:“那现在她们跑哪儿去了?”
“春香去给主子准备膳食,冬梅……去熬药。”
“熬药?我今天不是在宫中吃过药了么?”
“不是给主子……是给邢公子……”
燕清粼脚步一顿:“谁?哪来的邢公子?”
“是前些天皇上赐下来的……”
燕清粼眉头紧蹙,是个男子么?这倒奇了:“怎么会病了呢?”
萧达吞咽一口:“这邢公子倔得很……脾气也糟,昨个儿没看好竟让他服毒了……”
“服毒?”燕清粼冷哼一声,“姓邢?不会是……”
“主子英明,是当年飞骑将军邢之的么子,名叫邢璨。邢之将军兵败边城后战死,圣君将其九族贬为奴隶,没有深究。”
燕清粼心底了然:父皇父皇,你是见不得我清静哪,送这么个烫手山芋给我,又打了什么心思呢?
“主子?”萧达试探着问一声,“要不要去看看这位公子?”
“算了,毕竟是父皇赏的人,吃穿用度大方着点,要死要活也随他,别拿这种事儿烦我。”燕清粼头痛的揉揉额头,“你不是还有别事儿要对我讲吗?”
“主子……”萧达一慌,手不自主地绞紧衣角,“没……没有。”
“是么?”燕清粼眉头一挑,“萧达呀萧达,你知道你每次说谎都会做什么吗?”
萧达一惊,忙松开快扯烂的衣角:“主子息怒!”
“说!”
“剑他们已经在听雨轩候着主子,奴才觉得这事儿不该让别人知道,就没声张。”
燕清粼脸色一僵,四周温度骤降,寒意沁骨,只听他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向听雨轩走去。萧达暗道不妙,疾步跟上。
听雨轩,燕清粼的书房,因建得镂空别致,夏日雨天时犹如叮咚泉水,非常悦耳,故得名。
刚踏进去,便见四人跪在当下,感觉到燕清粼的气息,四人同时抬起头来,眼圈涨红着结结实实扣了个响头:“属下见过爷!”
燕清粼未搭理,径自走到桌案后坐下,萧达忙奉上碧螺春:“这是五王爷给主子送来的,今年进贡的新叶,主子尝尝看合口么。”
“嗯,还是悠儿有心。”燕清粼端起茶碗凑到唇边一呷,“果然是新茶,好香好香。”
“主子……”剑抬眼望着燕清粼,声音哽咽:“剑从没跟主子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属下……属下想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