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对什么人给什么脸啊。泊打了个哈欠。
“你先将他送到洪州。”他指的是活口。
斥希最拿手的就是考问,交给他一顶能查出谁胆敢与灵影派做对。“那您……”
“我在幽谷等你们的消息。”
“……是。”对于这位主子,灵影派的所有人是绝对的服从。
出了黑店,邢砦御和泊花了好几个小时走路(注:泊没花任何力气,整个路程完全是在拖累他人),到市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两人选了一家客店,才刚坐下便听见门外传来的喧哗声,而且越来越近。
一路走来,注视他们的人不少。像现在这样,人群忽视他们而去注意其他,倒是头一朝。
这种情况让邢砦御难得地燃起了好奇心。
爬在桌上的泊,右手中指不自然地弹动了一下。
第五章,女子
众人围着一个女子,在离她约十步的距离围成一个圈,对她指指点点,随着女子的移动而移动,却没人敢靠近一步。人们眼神里透露出畏惧,好象看过妖怪一般,一个个动作迟缓而僵硬。
女子站在人群中央,神情自在而散漫,完全不把人群当一回事,看来是习惯了。
突然,女子脚下一顿,左手手指伸至下唇,邪魅的紫色双瞳贼溜溜地一转,勾起一抹笑。吓得周遭的人又退了一步。
她换了个方向,朝泊他们此刻身处的客店走去,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宣誓着主人的好心情。
随着女子的靠近,邢砦御本来的好奇心不知怎的,变成对女子的防备,倒也不是因为女子那双邪魅的双眼——要比邪魅,自己身上散发的邪魅气息要比女子强得多——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无来由地对女子防备起来。
可笑,她对自己丝毫没有威胁,自己干吗要对她防备?!
想到这,邢砦御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泊身上,不再理会周遭。
可惜,上天偏要跟他作对,他愈是不想跟她有所接触,上天愈要安排两人接触。这不,女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笑着望着他,那笑令他感到不舒服。
看着熟睡中的人,邢砦御不愿吵醒他,邢砦御非常不情愿地朝女子开口:“姑娘,这儿已经有人,请坐其它地方。”
“哦?”女子挑眉,环视客店一周,“还有谁和你们一起的?”
“没有。”
女子坏坏地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这凳子没人坐,没道理你不让我坐啊。”
邢砦御招来店小二,给他一定银子,看得店小二双眼直冒光。
壮着胆子,“姑姑姑姑……姑娘,”店小二吞口唾沫,“请您找另一个位子坐,这张座子已经被这位爷给包下了。”才说完一句话,他便不停地喘息,好似让他做了多久的劳力。
女子考虑着是该拿出玉佩还是拿出银两来砸他……不对啊,这么小店又不是她的地盘,而且她从来不带钱,又哪来的银两砸人?
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站起来,坏心眼地朝泊所坐的凳子一踢,泊整个身子向后倒去,还好邢砦御及时接住。
“你干什么?!”
刚走几步的女子转过身来,看着怒吼声的源头,眨巴眨巴无辜的双眼,“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邢砦御危险地眯起双眼,“你刚刚害他差点受伤。”
“他受伤了吗?”
邢砦御不语,只是用双眼瞪着她。
要是一般人,恐怕早被这眼神吓软了脚——可惜,她不是一般人。只见她依旧不怕死地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不就得了。更何况即使他受了伤,那也是他没坐稳,你没保护好他,关我什么事?!”
“你……”邢砦御双眼眯成了一条直线。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邢砦御抽出随身带着的爱剑,锐利的剑锋直逼女子胸口,眼看就要刺入,女子倏的转了一圈,移至邢砦御身侧,女子身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舞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料到女子拥有如此上乘的功夫,邢砦御呆了一下,一时的疏忽让女子擎住了剑。
女子双指夹住剑身,吻了一下,“想杀我?呵呵呵呵~~”银铃般的响声如同她身上带着的铃铛悦耳而动听。
邢砦御抽回自己的剑,使出十成的功力对付她。只见他快速移动身形,剑法又快又狠。
这下,她可没办法笑嘻嘻的了。
女子双手挥出挂满铃铛的紫绳,想要缠住剑身。邢砦御却先她一步,将剑抽回,尔后再次出剑直往女子死穴刺去。
看出他的意图,女子避开了死穴。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高下。不过,女子只闪不攻……或许她略胜一筹。
如此激烈的争斗,看得远处的人们心惊,身怕一不小心连累到自己。不过,有人例外,明明身在战火圈当中,却丝毫不受任何影响,依旧——睡大觉!
再一次的,邢砦御刺向女子死穴。
如此几番下来,女子像是被逼烦了,脸上出现了不耐烦。她撇撇唇,不经意的,泊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底,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到她的行为,邢砦御心惊,出手更狠了几分。
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巧妙地避开随时都能有人命的剑,翻身到泊身旁,一手拉起泊,瞬间,泊成了她的挡箭牌。
剑在泊胸口停下,就差那么一丁点,泊就死于非命。四周的人都为他拈了一把冷汗。
“怎么?不打了吗?”不知何时铃铛挂满了泊的颈项,女子看着邢砦御坏坏地笑道。
“放开。”冷冽地语气冻得人心里发毛,食相的人都会乖乖听话。可惜,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
“不错的主意,不过啊……人家不要。”女子甩着紫绳,紫绳上面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很像主人轻快的声音。
“你……”火气直上升。
“吵死了啦!你们有完没完?”打扰他的睡眠。
揉揉惺忪的双眼,泊一点都没有当人质的自觉。
“泊……”邢砦御心疼的看着他。
看见他的神情,女子紫色的双瞳贼溜溜地一转。
“什么?”泊打了个哈欠——真搞不懂睡得比猪还多的人怎么还老是打哈欠。
“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质?”女子笑问,轻扯紫绳,铃铛向下移动。
泊瞥了她一眼,“还不是平时一样。”他又不是没当过。
女子咧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这次不一样哦!”
“是噢!”泊没好气地再次瞥她。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
“那什么意思?放开我啦!”这样被抓着一点都不舒服,更不好继续他的睡眠。
“呃……”差点忘了,“我现在可不能放你。”
难道得等一下?
泊没好气地想。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算了不理她。
泊……又梦周公去了。
“喂!你现在是人质耶!”哎哟我去!这人人质是怎么当的?!
“你也是人质。”邢砦御冷冷地道。
趁她聊天的工夫,他冰冷的剑抚上了她纤细的颈。
第六章,故人
“嘿嘿,有事好商量,犯不着动刀动枪的。”她伸出纤纤细指,想将剑推离。
看见女子脸上的畏惧,邢砦御非常满意。
“我动的是剑。”邪魅一笑,轻移手上的剑,使得女子不得动弹。
“噗嗤!”女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真好玩!”
对于女子突然改变的态度,邢砦御刹是不解,警告似的轻移手上的剑。
“叮铃铃”铃铛发出略微不同于平常的声音,令邢砦御一个失神,女子用铃铛勾住他的剑,马上闪到泊身后。
邢砦御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刚刚那是什么?江湖中唯一使用铃铛作为武器的是阮沁苜,但是,不可能,阮沁苜绝不会是个女的——但眼前与阮沁苜同样拥有紫色双瞳的是……
“别动粗嘛!”女子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看她不正经的模样,邢砦御眼中的杀意更深了。
现在她知道霜为何总是嬉皮笑脸的了——气死人不尝命!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真正的原因还有待考究。
“你是谁?”
“我?”女子指着自己的鼻头,甩甩手,“路人甲而已。”
“你与阮沁苜是何关系?”凭她的武功,他不否认她有男扮女装的可能。
嘴角一勾,阮沁苜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没啥关系!”
撇撇唇,邢砦御一点都不相信。
“如果你指的是我这身武功的话……”女子摆摆手,“中看不中用而已,我一点儿内力都没有,如果你跟我比的是内力的话,不出三招,我便会死在你的剑下。”她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弱点。
当然,此“如果”是建立在她没有铃铛的前提下。
回想先前的打斗,要说她没有内力,不难相信。但她为何向他暴露自己的弱点?对于眼前的女子,邢砦御有着深深的不解。“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杀了你。”
“哎!哎!你这人怎么能这样?!都跟你说了人家是路人……”甲字还没说出,一把剑已向她刺来,她连忙拉起睡死在地上的泊——当她的挡剑牌。
不过这挡箭牌还真好用,这不,眼前的男人已停止了攻击。
“你……”邢砦御咬牙,漆黑而邪魅的双眸发出噬人的光,有如夜间活动的狼群统制者。
“哎呀,人家还不能死呢!人家还有大把的年华要花,而且要是人家死了,会又一大堆人为人家伤心,人家怎么能辜负大家的爱?虽然阎王曾经多次窥探如花似玉的人家,还派他的小鬼们来接人家,可是……人家还舌不得丢下深爱着人家的人们。所以,人家抛弃阎王丰厚的聘礼——那可是人家最爱的玩具哦!现在想来还真舌不得……”
在旁躲着看戏的人们不禁为她丰富的想象力鼓掌。明明自个儿长得那么恐怖还能自恋到这地步,看来是脑袋秀斗了……可惜了,武功这么好的姑娘家——一定是小时候没人照顾,呜,以后他们一定不会歧视她这样的人,虽然长相恐怖,但内心却很可怜。
一眼就看出四周人的想法,女子不在意地笑笑。
人家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嘛!真是的,一群不懂得美感的人。
“那就快点去死。”吵死了!他可爱的周公又被这爱嚼舌根的女人吓跑了。
“呃?”两人愣愣地往着他。
难道他还不了解现在的局势吗?
看来是,眼睛都懒得睁开的泊又梦周公去了。他的睡功真是厉害得叫人望尘莫及。
一个拳头猛地砸向泊,紧接着,一双手打开他的眼皮,使劲摁着,就怕一个松手他又睡死过去——不过那家伙被迫睁开眼皮眼不看人家,瞳孔向上,只有眼白是对着来人的。
“你!”邢砦御眼中有着火花,他快速趋步上前将泊夺回。
她总有办法惹得他想杀人——很好,她死定了!
“你这死小孩!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让我死?也不想想我平时怎么照顾你……”虽然也经常整他,这点小事跳过,“吃我们的,穿我们的,用我们的……”虽然钱不是她挣来的,“还老麻烦到我们……”虽然他们惹出的麻烦全是丢给沧去善后,“竟然还敢诅咒我死?!呜呜呜呜……我好可怜啊……世上怎么能有我这么可怜的人……你这负心郎……”
她的语气好似娘亲教训着自家不听话的小孩,更似妻子哭述自己夫君的薄情。
因为女子这翻话,邢砦御呆了呆,手中的泊向下滑,他连忙扶起他,免得他面朝下弄伤了脸。
见他对女子的话没反应,邢砦御拉了张凳子坐下,将泊放在自己腿上,看笑话般欣赏着她的演技,“他根本就不认识你。”
切,她就知道这招对他没用,不过四周也没啥反应还真叫人伤心。她知道她演技比不上浊,不过连涉和浪都比不上,还真叫人不甘呐。
“那可不一定。”女子勾唇一笑,邪魅的样子跟他有得比。
装邪?谁不会?!拜这双眼睛所赐,她身上的邪气——跟他打了个平局……呜,今天的第二大败笔。
“沁,你来这干什么?”
不知何时,泊睁开了双眼,语气满是不耐烦,脸上写着“快滚”。
对他的表情装做没看见,沁——真名阮苜,而邢砦御口中所说的阮沁苜指的就是她,只是知道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她是女子的人少之又少,而人们之所以会认为她是男子的原因不外乎“女子不如难”这一根深地固的观念。不过,这也对,就算要打破这观念也不应该由他们这些“外来人”,谁叫他们跟古人的体制不一样?
“都怪浪那个超级大白痴啦!害得我……刚刚干嘛不回应我?!”沁气呼呼地瞪着他。
泊懒懒地瞥她一眼。
因为某人在耍宝。
沁心虚地转过头去。
“这是怎么回事?”邪魅的双眸盯着怀中的人——不过他已经先他一步撇开头梦周公去了。
“要把他踢醒吗?”沁笑问,一点也不顾七年来的情谊。
“可以让我来吗?”邢砦御将泊放在地下,摩拳擦掌,像是真要动手——哦,不,是脚。
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懒地从地上爬起,一副疲惫的样子拖着自己懒懒的身躯,像是喝醉了酒般有一步没一步地向门口迈去。
没料到他会自己走路,早已将他与残废等同的邢砦御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要是让他手下看见他今天多次的不该有的愚蠢表现。相信他们会被吓死。
沁拍拍他的肩,“还不快追?他等一下可是会消失的哦!连我都不知道他过会儿会跑到哪儿去。”不过等“过会儿”之后,她就知道了。
“你呢?”
“我?”沁笑嘻嘻地看着他,“我现在把他完全交给你了,照顾他就是你的责任了。”
摆脱了个大包袱,真值得庆贺。
那的确是个大包袱,因为每次执行完任务,他们都得把他背回水门阁,又不能不理他——虽然他们通常不是用背的。(不是拖就是拎,要不就是叫人把他背到特定的房间,他们再踹。他们这帮人一点都不懂得怜惜为何物,只知道要用背的的话他们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