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夺情 下————代号虎

作者:代号虎  录入:04-05

  这是陌生的城市,却有千篇一律的马路、建筑物、广告牌、路人和车流。唯一陌生的,只有方向而已。

  我不需要方向。我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见的人。

  我也好累,但停不下来,只能不停地走。仿佛有只妖兽蹲在我的心里,逼迫我行进,一旦停下,它就要将我掏空。

  也许,我真的著了魔。麻痹感消退後,身体开始感觉到疼痛,并随著双腿移动的动作,痛感变得清晰。我走的越来越快,快速的摩擦让痛感越来越强烈。

  疼痛感击溃了其它所有的感官,也成功地阻断了我的全部的混乱的思维,甚至中断了我的强烈的自我厌恶感。身体和心灵从来没有这单纯过,全部的感知所感受到的,只有疼痛。我从不知道,疼痛可以净化一个人,让一个人变得简单。

  渐渐的,纯粹的疼痛带来了恶意的快感。

  我奔跑起来。

  笔直的跑,即使撞到人也不回头,即使摔跤也无所谓,一往无前,不止步。

  我必须跑。只有疼痛,才能阻止我发疯。或者,让我更快地疯掉。那个女人的世界里有爱情,我宁愿我的世界里只有疼痛。

  一辆摩托车和我抢跑道,不过,也许,是我在和它在抢跑道,反正,我看不清楚,但我真的不在乎。

  可惜,很快我就被铲倒,一辆正拐弯的摩托车准确地碰撞到我腿上,我被撞得腾空向後摔去,一辆轿车及时地经过我的身後,再次精确地撞击在我的肩背。

  我不得不停止奔跑。身子摔落在马路上。耳边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刹车声,我无法动弹,一抬眼,看到头上的交通指示牌里闪光的红色小人。

  我笑了起来,原来,那个违反交通规则的人就是我啊。

  好几个人围过来,高高在上的俯视我,我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他们的五官,我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我刚刚完成的两次完美的连续碰撞。

  但我说不出话来,张开嘴巴,声音在喉咙里打滚,咯咯咯咯的声音,奇怪又难听,象是含著漱口水的咕噜声,又象是母鸡的叫声。一阵阵的暖意,涌出喉头,浓浓的血腥味溢满口中。

  遥远的地方,渐远渐近,传来汽笛般的长鸣声。几个白影围住我,不住地摆弄我,不住地大声对我说话。我知道那是医生,但我看不见,也听不清。

  我想告诉他们我说不出话来了,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救护车又开始鸣叫,我疼得要命,浑身都疼,并且随著车子的震动越来越疼。可是,我想笑,想很友好的告诉大家,我没有关系的,我不在乎。只是,笑不出来,发出的依旧是咯咯咯的声音。一个东西扣住了我的嘴巴和鼻子,我被输氧了。

  氧气让我清醒了一点点,也让痛感更锐利,而且,还感觉到好饿。

  车厢里有一道明亮的光,我努力睁大眼睛,竭尽全力调整焦距,眼前却只有迷朦一片。医生护士就在身边,我脸上淡定从容的表情应该没有崩溃吧?但意识终究还是模糊了起来,在沈入昏迷之前,我只觉得幸运,因为,这一天终於结束了。

  不管怎麽说,至少,总算可以退场了。甚至,还有机会期待一个新世界。

  第44章 以苦行僧般的坚忍与虔诚

  许多人,以从来没有过的密集的频率,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新引进的濒临灭绝动物,受到大众的围观追捧。

  其实也差不多,我也一度濒临灭绝。

  我也因此托福见到了妈妈。

  “医生,我儿子的大脑没有受影响吧?为什麽一直昏昏沈沈的?这样不停地睡会不会有危险?”这是妈妈的声音。我让她受惊了。

  “没有问题的,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病房里保持安静,让他好好休息。”这是我的主治医生,几天以来,我已熟悉了他的声音。

  确实,我一直昏昏沈沈的,即使醒过来了,不多久又睡过去。有时,是真的睡著了,大多是时候,是疼到耗尽力气的程度,才昏昏睡去。

  很疼,浑身都疼。腿疼,肩疼。躺著一动不能动,所以,腰也断裂似的疼。我以苦修般的虔诚,咬牙忍受。

  有人不停地帮我擦汗,有时是妈妈,有时是继父,有时是舅妈,有时是哥哥。

  时间一秒一秒地缓缓爬行而去。

  疼痛感虽然缓慢却不断地在减轻,我的体力也随之一点一滴地回来。渐渐的,清醒的时间也逐渐变多。我听到妈妈和医生商量转院的可能性,医生反对这个提议,认为目前我状况还没稳定下来,不能经受长途跋涉,继父同意医生的意见。

  “可是,医生,我儿子为什麽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大脑没有受到损伤吧?”

  “没有问题的,各项检查都做过了,大脑没有损伤,让他充分休息,少说话。病人恢复得很好,放心吧。”

  我多少有点理解妈妈的想法,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所有愉快的不愉快的事都在这里发生。因为我的住院,外公家的人每天都会来医院帮忙照顾我。每天都要见到断绝关系很多年的娘家人,她的心情,必定很复杂吧。

  我的心情,也很复杂。尤其是有一天,当我从时睡时醒中睁开眼睛,虽然我时常眼神涣散,还是一眼瞥到明佑康立在床边的身影。我挪开视线,瞟向输液管,片刻後,再度闭上眼睛。

  就是这样,有些人,我再也不想见到。

  可是,有些你再也不想见到的人,却总是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并不会长时间待在病房里,他也没有回去克尽他的职守。

  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妈妈劝他回去公司上班,继父也叫他回公司。毕竟,来医院看护我的家人已经足够多了。

  但是,每到第二天,他依然会出现在病房。我已习惯假寐,即使醒著,也不太愿意睁开眼睛,因此时常听到身边的人的低语。

  “你一定要开导开导东野,”妈妈小声说道,她和继父坐在阳台门边的沙发椅上,“他太自责了,把晓渡出车祸的责任全怪到自己头上。”

  “我劝过几次了,没有用。要他自己相通了才行。不过,他也确实太粗心。”继父叹了口气,“他怎麽能让晓渡在大街上跑呢。警察也讲了,晓渡是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马路上。”

  “东野也是不放心晓渡,才会陪晓渡一起来。没想到会出意外。晓渡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什麽还要乱跑呢。”妈妈沈默了一下,可能是在思考我乱跑的原因,片刻又开口,“你去劝劝东野吧,叫他先回公司上班,不要有太多思想压力。他要是身体也垮了,我们一家还指望谁?”

  “嗯,我会跟他谈。你也辛苦了。”继父的声音变得温柔,“晚上你早些回酒店休息,晓渡的状况已经稳定了,夜里可以交给特护照顾。”

  我不意外他会自责,让我好奇的是,他为什麽而自责。责怪自己对弟弟照顾不周吗?还是责怪自己引诱了弟弟?还是责怪自己诱奸之後又背叛了弟弟?

  但我不会纠缠於这些问题,再也不会了。

  我的心不再热切。一度,我曾有可能一无所有。但我仍活著。就像是得到了第二次选择人生的机会。自此以後,必须得学会让自己过不一样的人生,保护好自己,不再让自己掉入任何迷局,也不再给任何人机会破坏自己的心情或是伤害自己的感情。

  过去的一切,已随著这场车祸,被撞得烟消云散。如果不抓住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机会重新开始,而是重蹈覆辙的话,那我就真的该死了。

  虽然终日僵尸般躺在病床上,但我的心灵平静。平静地面对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灾难性车祸多少也有一些正面效应。妈妈和娘家的邦交,正在缓慢恢复中。双方在我的病房中进行了数次不期而遇又必然的会晤,两方面都表现出有节制的亲热。但终究,妈妈还是拒绝了在我住院期间,和丈夫一起回娘家小住的邀请。

  不过,不管怎麽说,至少还有我这块上好的润滑剂,我发现自己被赋予微妙却又义不容辞的使命,橄榄枝已放在了我这病残身躯之上,并随著时间的流淌而缓步前进。

  两位舅妈精心照料我的一日三顿病号营养餐,舅舅们也时常来病房探望,表哥表姐也天天来。尤其是二表哥和表姐们,渐渐地就把我这里当成了俱乐部,整晚在病房消磨时光。

  我能感受到外公对我的疼爱,也明白他用心良苦。妈妈的任性是无人能挡的,外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有时,没准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们父女之间,早已看不出曾经有过的硝烟。也许,他们不适合抱头痛哭冰释前嫌,也不习惯相视一笑泯恩仇,他们只是还有些害羞有些别扭而已。别扭著,并快乐著,也说不定。

  如果忽略掉身上的伤痛的话,我几乎要喜欢上这种卧病在床的日子了。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利用人们对你的关心,也可以心满意足地任由别人来利用你。

  就好像一幕幕的人间喜剧就在你的身边发生,生动,有趣,充满人性的智慧。我喜欢将自己放在观众的位置,置身不起眼的阴影里,细细地欣赏、玩味。

  所以,当妈妈一再担忧我为什麽不开口说话时,我认为她等於是在干扰我的乐趣。然而她以一个母亲的本能,进行了充分的思维活动。

  “医生,还是请安排一次全身性的复查吧。看看我儿子大脑语言中枢到底有没有问题,声带有没有损坏。缺胳膊断腿我都能承受,就怕他变成痴呆。请再复查一次吧,有任何新的病变发生,我们也好及早寻求治疗方案。”

  医生扒开我的眼皮看看,说道:“那就安排在明天上午去做几项检查吧,必要的话再进行会诊。不过,病人意识清醒,身体也在恢复中。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原因吧。”

  第二天,例行查房的时候,我告诉医生,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入院四周後,医生同意家属对我进行准备充分的转移。於是,经过一场颇具规模的迁徙,一家人顺利回到家中,我毫发无伤地住进了事先安排好的最好的医院。

  回来以後,冷清了许多,来病房的人不再川流不息。来的次数最多,待的时间最长的,是赵妈。

  病房里没有别人的时候,赵妈就会抓著我的手淌淌眼泪,嘀嘀咕咕地埋怨我不该一个人跑,小时候跌过那麽多跤,怎麽还是不长记性。每次我听了,都想笑。从小,我就有个毛病,视觉反应神经和运动反应神经严重沟通不良,一上体育课肯定会东摔西撞,时常带伤回家。

  说到这里,想起来一直忘了一件事,我应该简单描述一下自己外型特征,以便大家直观地理解,赢得这次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我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除了眼珠什麽地方都不能动弹的日子,说是躺在病床上,其实是被一系列结构精巧严密的支架将身体固定住。

  而事实上呢,只是左腿单纯的骨裂,和右肩胛骨单纯的骨折而已。现在我已能移动,可以比较舒服地靠在摇高的病床上打盹。

  我有点嗜睡。之前,疼的时候恨不得昏睡过去忘了疼,现在不动就不疼,我还是格外想一动不动地睡。所以,即使睁开眼看到身边有人时,我都不会吃惊。

  然而有一天,我还是感到了意外。後来,我简直觉得那是刺激。

  因为我已强迫自己删除过去所有好的不好的记忆,所以当我一眼看到自己身边静悄悄站著一个早该被遗忘的人的时候,难免会感到意外。那是个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或者说,要出现的话,早就该出现了。

  “听说你一直不说话。”她离得如此之近,身体贴紧床沿。

  我不看他,眼睛瞟向另一边,看著那根永不停歇、默默奉献的输液管。

  “你身体恢复得还好吗?”她问道。也许,是临时想起了礼貌。

  我呢,从车祸後第一天起,就不打算再做个有礼貌的人。我不理她。即使她变成另外一个人,装成不是汤茱莉,我也不想理她。更何况她是汤茱莉。

  “你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她的声音有点故作和蔼。

  真是令人惊奇,汤茱莉一向以聪慧过人著称,居然问我这麽一加一等於几的问题。不能说话,自然不会张口;不想说话,自然也还是不会张口。问这种问题,不是找碴吗。

  她等待了片刻,然後身子往後退了退,略略挑起一根眉毛,以高傲的神态打量我半晌,然後开口道:“晓渡,你真是个自私的孩子,自私又霸道。”

  我没有看她,但已准备好洗耳恭听,相信重点在後头。

  “你让东野很痛苦。一直让他过的很痛苦。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也知道他对於你是多麽重要。但是,你不能自私地绑住他。他出於责任和道义照顾你养育你,没有义务只围著你一个人转。”

  “以前,我以为你是年纪小,不懂事。没有想到过你对东野的真实意图。但我现在有许多明显的证据来证明我的猜测。你有没有想到过,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是在伤害东野?全部是在伤害你一直自私地霸占著不许别人接近的哥哥?”

  “你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的时候,东野就像发了疯,我跟他认识二十多年,最了解他的性格,如果离家出走的是西林,他不会发疯,更不会疯狂到那个程度。他忍受不了在那个家里看不到你,独自搬出去住。他把工作丢到一边,一门心思地招募人手去找你。你不是婴儿,你是个近二十岁有健全心智和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能让他像著了魔似的,只有一个原因。晓渡,告诉我,你真的想断送你哥哥的一生吗?”

  她停下来看著我。话说回来,尽管对她没有责任也不用承担道义,我还是很赏脸的在听,难道,我还有义务你问什麽我就答什麽吗?

  特别PS:周末开班会,请大家踊跃发言,如果让写文的我感到太寂寞的话,我可是会让文中的人一个接著一个以秒速死翘翘滴哦。

  第45章 身体献给了谁?是爱情?还是误会?

  “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说完这句,她关注著我的反应,几秒後,才接著说道,“那天早上在酒店的客房里,你亲眼看到我和东野在一起。你已经判定东野背叛了你,和我发生了关系。不错,很久之前,我确实曾和东野有过关系,我喜欢他,也一直在追求他。当我发觉到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後,便下定决心留在国内。”

  “有一点我不妨澄清一下,那天你所看到的,就是事实的全部。他并没有和我过夜,我们住在各自的客房里,早上我叫了早餐,送去他的套房里一起吃。我不否认我想勾引他,尤其是你进房间之後,我更加竭力误导你的想象。我承认我嫉妒你,憎恶你,如果没有你,东野不会只和女人维持性关系而不付出爱情,如果没有你,十年前东野就会和我在一起,本来我们说好一起去美国念大学,因为你的出现,才把我和他分开。自然,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离东野远远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t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出这麽狠毒的事来。你为什麽不来找我?你为什麽不来跟我吵跟我打?你为什麽只会做伤害东野的事?难道你嫌东野活得还不够辛苦不够痛苦吗?你说,你为什麽要去自杀?你知道他现在心痛得难以自拔吗?如果你真的死了,你想到过会给别人留下什麽後果?。”

  自杀?我听错了吗?是谁自杀?

  她稳了稳气息,控制了一下激昂的声音,用较克制的语气继续说道:“太可怕了。没想到你是这麽可怕的人。这麽任性又胡为。你可以来报复我啊。你想用死来威胁东野?我怀疑你是否有一丁点的真心爱他。否则你不会把他往绝路上逼,除非你想让他整个人都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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