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之间————唐娜

《唇齿之间》──身在异域，少年的暧昧，魔兽情缘。

　　Chapter 1 【关於牛爸爸和牛妈妈的初遇。】
　　一年前，张炜初到英国，什麽都不懂，青涩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时候有个很猥琐的学长问他，“张炜啊，你会打魔兽麽？”
　　张炜顿时脸上升起兴奋的红光，连连点头，说：“那个好好玩啊，我在国内也玩。”
　　於是KIDS就拉著他，在那个雨天去了市中心买回魔兽的卡和盘。
　　自此以後张炜的小笔记本就担起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配合他打战场，刷副本，日夜操持。
　　欧服比不得国服，打的人不多，因此留学生很容易就凑在一起。有些公会耳熟能详，诸如PRC公会。不过张炜是个有抱负的同志，他不久之後就自己建了公会，当了会长。带著一帮小弟打天下。
　　白驹过隙，岁月如何等人。张炜就在曼城度过了他的第一年留学生活，很有纪念价值的是，他挂了三科，交往了一个大他三岁的姑娘，很短的时间里就分手了，然後与魔兽为生半载。以至於同科的同学在复习的时候见到张炜都很惊诧，纷纷感慨道：“你还活著啊，你怎麽半年都不见了……”
　　张炜仍旧顶著那张干净而青涩的脸说：“嘿嘿，我在家打魔兽呢。”
　　当然那时候张炜的一个撒满号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他不愧是在宿舍宅了半年，打出些成绩来。後来又练了个牛头，取名牛爸爸。再後来，又出现了牛妈妈、牛宝宝……
　　这些都是和他在一个公会的同伴，职业各异，却都跟著张炜起了这一组恶心的名字。
　　於是那时候，就经常听到张炜打电话说，你上妈妈的号，或者上爸爸号……
　　但是谁都不知道牛妈妈第二年就来了曼城。
　　次年回到英国，几个相熟的同学大家久别重逢，吃吃喝喝。
　　张炜不算回去得比较晚，9月初才到曼城。
　　因为去年放假的时候大家都租了同一个学生公寓的房间，於是现在这一群猥琐的同学更是在开学前天天凑一起，打牌聊天联机打DATA。
　　一周之後的某一天，张炜忽然说，“我有个朋友来了，我让他也订的VICTORIA HALL的房子，他从剑桥那边过来，要我去接他。你们谁有我空，陪我去？”
　　大家都继续打牌，没有人理他。
　　张炜只有叼著烟一个人去接人了。
　　车站人来人往，张炜并没有见过秦添。两个人虽然在网上认识是的时间比较长了，但是也没交换过照片，都是爷们儿，对对方长什麽样没啥兴趣。
　　天色暗淡下来，一个穿著灰色T恤和墨绿色外套的中国籍男孩，拉了一口不算大的箱子，面色有点疲倦的站在张炜身後，叫唤一句，“张炜？”
　　张炜转过身，看到一个比自己矮一些，约莫175公分的男生，皮肤有点偏黑，可是看起来不是健康的黑，颇有点亚健康的样子，骨骼瘦小，五官端正，怎麽看怎麽觉得没有存在感。
　　秦添发现张炜一直在打量他， 不自在的笑了一下，一个很浅的酒窝露出来。
　　“你是秦添？”
　　“嗯。”
　　张炜酝酿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句下文来，於是说，“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张炜对曼城的公交系统相当陌生，但是车站到回宿舍的地方也不并算远，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於是两个人，就这麽拖著口箱子，相顾无言的走回了宿舍。
　　“这麽晚了，Reception的人下班了，你只能明天去拿钥匙了。”
　　“那行李放哪？你那儿？”秦添的脸印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显得更加的疲惫。
　　“我住2楼，懒得扛了，放我朋友那里吧，他住在C栋的底楼。”张炜说著摇手指了指就在眼前的C栋。
　　“嗯，好。”秦添很乖巧的点点头。
　　随後张炜麻利的摸出手机，接通一个号码就说，“亮哥啊，我接到我朋友了，他今天拿不到钥匙，行李先放你那屋行不行？”
　　那边声音嘈杂，过了一会才回答：“没问题啊，你过来，我们正等著你回来一起出去吃饭呢。”
　　张炜挂了电话，给秦添点了个头就往C栋走。秦添照例跟在他後面，心头细细打量著一身阳光气息，满脸童叟无欺的张炜。这个牛爸爸还真和游戏里的那个人太像了，一眼就能认出来。秦添在黑暗里的微笑那麽轻微，像一波涟漪。
　　秦添一直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可是忽然被张炜带去一间特别吵闹、人声鼎沸的房间，他著实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全是一帮中国人，应该都是留学生。几台笔记本在条桌上放著，看样子是在联机打游戏。烟头和可乐瓶子四处都是，整个屋子只能用乌烟瘴气形容。
　　秦添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站在门口，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子，看张炜窜进人群中，叼了根烟出来。
　　看到这个样子的张炜，秦添忽然想笑。可是他的表情从来都是很轻的，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张炜本来一脸青春气息的一个孩子，忽然学著流氓叼烟，怎麽看怎麽不对劲。而且他还很认真的叼著，点燃，貌似很爽的吸一口，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正在想著这头，就听见一个女声冒了出来，对著张炜说：“丫别浪费烟草了，不会抽，抽什麽抽。”
　　秦添目不暇接的又看到张炜的精彩表情，脸上换了好几个表情才最终定格在严肃这个表情之上，然後张炜说：“我会抽……”说完就上来帮秦添把行李扛到了角落里。
　　这个时候亮哥发话了，“张炜，你怎麽不介绍你朋友啊～”
　　张炜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说，就说：“这个是秦添。我朋友。”然後又指著房间里的众人一一报名字：“亮哥、吴鹏、郑方、王榛，就是PRC公会的那个KIDS，还有那个是红茶。”
　　秦添茫然的看著这一群人，一个名字没记住，就知道其中有一个人是一起打魔兽的KIDS，叫王榛。
　　一群人像饿鬼一样冲到太湖去吃饭，秦添安静的坐在张炜旁边，听著这一群人在桌子上聊天吹牛，觉得恍若隔世。
　　他一言不发的吃晚饭，让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张炜没有想到“牛妈妈”是这麽个不爱说话，吃饭极少的人。感觉有点找不到突破口，也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麽，如何相处。总之，张炜终於感慨网络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平时在魔兽里“牛妈妈”可不是这麽沈默的人啊，他经常因为打一个BOSS很HIGH就大放厥词，而且对游戏理论的东西说起来滔滔不绝。
　　晚上两个人坐在张炜的房间里，狭小的留学生宿舍，明亮的白炽灯。
　　两个人暗中互相打量，张炜说了几个魔兽话题，才算把秦添的嘴撬开了。要不他真觉得秦添可以这麽一直不说话。
　　想想就有点後怕。

　　唇齿之间 02

　　Chapter 2 【魔兽人生。】
　　其实要说技术，秦添肯定是比不上张炜的，不过他打魔兽的时间也不算短，两个人配合也有大半年了，在一起聊到这些个游戏内容，总是意见一致的。
　　到後来张炜发现他似乎和秦添只有魔兽的问题能统一起来。其他的方面，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张炜喜动，秦添却喜静。张炜爱说话，秦添却是半天憋不出来个屁的那种。张炜大大咧咧的，秦添又绅士优雅得让人咂舌。张炜朋友很多，而秦添似乎除了张炜没半个朋友。张炜生活及不规律，秦添却是个早睡早起从不缺课的好宝宝。
　　但是这一切的差异，都不影响两个人打魔兽的默契。这才是关键。
　　就这麽混了一周，开学的时间也到了。
　　张炜已经不是第一年入学了，一切手续都办得很顺利。但是秦添这边就比较郁闷了，出了点小问题，学生证一直没有办下来。
　　当然，学费缴了，学能上了，一个学生证还是小问题，不影响什麽。
　　可问题的重点却在他们住的这个学生宿舍，VICTORIA HALL是要用曼大的学生证号码办上网的。之前几天秦添就在张炜房间上的网，这开学了，本来他房间也该通网了，可是他学生证没办下来，只能继续在张炜那里蹭了。
　　日复一日，张炜也渐渐适应了每天都和秦添在一起的生活。
　　他习惯了早上刷牙的时候看到两个牙刷和牙杯，习惯了秦添上网的时候他睡觉，秦添睡觉的时候他上网，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带上秦添，也习惯了秦添从来不点菜，吃饭不说话……
　　偶尔，张炜还发现秦添很闷骚的一面。
　　比如某天下午张炜下了魔兽在床上补觉，秦添放学回来就上机升级打小号。没一会张炜就醒了，不过他喜欢赖在床上，假寐。这假寐不要紧，可是秦添不知道啊。中场休息的时候，秦添无聊了就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有跑到镜子前面理了理发型。那样子却被在床上假寐的张炜看到了，心说，这小子真闷骚。偷偷照镜子照这麽久！
　　在很久的後来，张炜把这件事给红茶讲了以後，红茶很差异的动了动眉毛，然後对张炜说：“我觉得秦添有GAY的潜质……嘿嘿！”
　　可是很多时候秦添还是让张炜有点崩溃，比如某天半夜12点，张炜饿了，要拉秦添去太湖吃饭，可是秦添说，这麽晚了，还吃什麽饭啊，我从来不这麽晚出门吃饭。
　　又比如张炜问秦添，你除了吃麦当劳和披萨，你就不知道吃点蔬菜啊。秦添答曰，吃蔬菜干嘛？好吧，张炜扶额语塞。
　　再比如，某个傍晚，张炜和秦添坐在中国城的馆子里吃饭。服务生把菜单递上来，张炜很礼貌的推给秦添，秦添说：“你点吧。我不会。”
　　“上次就是我点的，这次你点吧。”其实男人都讨厌点菜。
　　“那之前我也点过的，不用这麽算吧，你点就好了。”
　　听到秦添很温和无害的这麽说，张炜暗中翻了个白眼，心说，大哥，你什麽时候点过菜啊。但是他还是不好发作，只能翻著菜单，翻来覆去就是那麽几个菜，说好点呢也好点，说不好点呢，也确实难。
　　最後张炜点了一个菜，又推给秦添看看，秦添看了看又推回张炜。
　　如此反复了两次，他们才算把菜点了。
　　没过多久，服务生就把一个小炉子拿过来了，看样子是什麽煲仔锅之类的菜需要用的，於是张炜疑惑的问：“这个是什麽啊？我们没点啊？”
　　“不是吧，五味鸡煲啊。”
　　“我们没点，你去查一下吧。”
　　“哦，您请等一下啊。”
　　服务生去查了回来，很尴尬的说：“先生，你们确实点了这个单。”
　　“我们没点，你听错了吧，撤了吧。”
　　服务生无奈，最终只有把菜从单子里撤了。等服务生走了以後，秦添酝酿了半天，才缓缓的说：“那个鸡煲是我点的。”
　　这下张炜彻底无语了。
　　他望望头，国骂差点就蹦出来了。心里很不爽的张炜很想说，你爷爷的，刚才人家说的时候你怎麽不说是你点的啊。
　　……
　　这类尴尬的事情发生几率不算小，有时候秦添的斯文和腼腆得让张炜想去撞社会主义大墙。
　　但是唯独打魔兽的时候，秦添能让张炜感觉很兴奋，他专业，而且亢奋，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和现实生活中的那个秦添就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张炜戏称他为“魔兽的精神领袖”。
　　他们坐在寝室里，并排的两个电脑，两个人打魔兽打得如痴如醉，这算是他们唯一和谐的模式。
　　而且貌似越来越和谐。
　　後来秦添的学生卡办好了，网也通了，他自然不意思好赖在张炜那里打游戏，不过一放学，还是能看见秦添站在张炜住的E栋楼下狂按门铃。他得上张炜那里蹭饭。
　　张炜去过秦添寝室一次，他惊人的发现了秦添其实是个神仙的事实。一个在英国几年的留学生竟然没有一锅一碗，而且最重要的是，张炜问秦添，“你打算什麽时候去ASDA买锅碗啊？”
　　秦添很淡定的笑笑说：“我不打算买啊。”
　　张炜华丽丽的倒地。
　　这一起吃饭的事仿佛很快成为一种习惯，张炜总会记得吃饭的时候给秦添打个电话。基本上来说，秦添是随叫随到。
　　两个人开始常常在外面吃，什麽PIZZA CO.啊，太湖啊，红满天啊，随处可见两个人形影不离。
　　终於有一天，下课以後，红茶和张炜准备去吃饭，张炜说红满天吧，我叫秦添一起。但是拿出电话，刚拨出去，张炜就皱著眉头看红茶，仿佛欲言又止。
　　红茶笑道：“秦添又不是你老婆，没接就没接嘛，你那个什麽表情。”
　　“不是……我不是说他没接。”
　　“嗯？”
　　“我手机没电了。”
　　“衰人啊。但是我也没有秦添的电话啊。他只和你单线联系。”
　　“我早上还充满了电的……哦！”张炜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刚才做试验的时候我手机一直在震动，难怪没电了。”
　　“谁那麽执著给你一直打啊。”
　　“秦添啊。他後来发个消息说，他找我上线。”
　　“他不知道你上课啊？”
　　“不晓得，他脑子有问题，一直打了几十个……”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你要给他带就到时候打包。”
　　张炜点点头，看著自己没电的手机，开始担心秦添又是一天没吃饭。
　　晚上回到FLAT，张炜手机充上电就给秦添打了过去。
　　“喂……”
　　过了半分锺，秦添才说喂。张炜直以为自己打错号码了咧。
　　“你在干什麽？”
　　又过了半分锺，秦添答：“我在打战场。”
　　“吃饭了麽？”张炜懒洋洋的问。
　　“没有。”呃，这次秦添倒是回答得又快又响。
　　张炜拿著电话不知道说点什麽，主要是他已经有点害怕和秦添打电话了，这个人握著电话不放，有不说话，总让人觉得是一个人在对著墙壁说话。
　　张炜无奈，只能再问：“晚上要出去吃麽？”
　　过了一会，秦添问：“你吃了？”
　　“嗯，放学和红茶去吃了。”
　　秦添貌似思考了一会说：“那，那算了吧。”
　　“嗯，你继续打，我马上上爸爸的号，你在哪……”说到魔兽的话题，秦添的回答速度明显提高了，张炜问清楚情况，也打开机子，上牛爸爸的号，进战场。
　　日复一日，就在魔兽中，张炜勉强觉得秦添是个正常人。
　　後来张炜从秦添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有几天秦添没有被张炜叫去吃饭，他就这麽都没吃，张炜听到这位神仙平静的陈述後，啥也没说，翻了个白眼。但是之後吃饭张炜就没忘记过叫上秦添，除非他在睡觉。

　　唇齿之间 03

　　Chapter 3 【逐鹿中原。】
　　虽然秦添开学之後认识了一些中国人，但是他几乎不和他们来往。就是见面的时候点个头，连话都不说，不认识他的还以为他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