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人非 之 年年岁岁花相似————猫仙人

      无燕，小炎，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你还没有忘掉他吗？”千寻又问了一遍。
      我思量一下，答道：“忘不忘掉他，对现在的我来说，有区别吗？”
      千寻犹豫了一下，“难道上了教主的床，爱与不爱就没有区别了吗？”
      “这与上不上床是没有关系的。爱，向来是双方面的事情。只有我爱他，这就够了吗？”
      “你变了。”千寻深深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绝望：“当初，你能够在崖顶上痴痴等了他十天的时候，我以为我真的看到了所谓的爱情。可是现在……”
      “千寻公子，所谓的爱情如果是单方面的牺牲的话，那么我现在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君无燕绝没有爱我，正如我现在已经完全忘掉这个男人一般。”
      “你、你怎么会如此绝情？难道……你爱上了教主？”千寻脸上一阵惨白。
      “一个人，心都死掉的话，身体也会死的。”
      “身体死掉的话，怎么还会活着呢？”
      我微笑不语。
      他静静看我，问道：“你恨吗？”
      我摇摇头，“没有爱，怎么会有恨？”
      “那么……如果恨一个人的话就是因为爱他吗？”千寻的声音抖得厉害，紧紧抓住我的手几要将我的手骨握折一般用力，他却浑然不知，迫切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了。”我轻描淡写挡掉少年的问题。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将会改变少年的一生。
      千寻再不说话，只是垂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几个月不见，就像是被剪掉翅膀的鸟儿一样，再无往日耀眼的光芒，只剩下一身的慌乱和疲惫。
      这短短数月，究竟在这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我明明、我明明一直爱得是教主啊。我没有爱他，我没有……”千寻梦呓般抬起了头，看向我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我是恨他的，我恨他！可我没有爱上他！！！我、我爱的是教主，一直一直都是。为了教主，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没了，我甚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出去。可是，可是教主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这，这难道也是单方面的牺牲吗？这也是意味着不爱吗？我不要……我不要……”千寻的眼神更加迷离起来。
      我听着他的醉后失言，竟不知道原来这单纯少年也在这感情瓜葛中深陷挣扎，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所说。
      见他神情哀痛绝望，更是内疚担心。
      刚要开口劝说几句，眼前少年突然身子一软，向前倒了下来。
      赶紧伸开双臂去接。
      直到安安稳稳的把千寻放置在床上，看着他虽然痛苦却依然有着绵长呼吸的睡脸，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但愿明日醒来的时候，能忘记今晚的一切。
      有的时候，太明白，反而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公子，”蝉儿悄悄推门进来。
      我冲她嘘了一声，轻轻地挽着蝉儿走了出去，“今晚，千寻公子会在这里休息，你一会儿多拿床被褥过来吧。”
      “公子，看来千寻公子对你很好呢。”
      我看看闪烁的夜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其实，”蝉儿声音模糊起来：“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千寻公子。如果他肯帮我们的话，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顺利离开这里。”
      我低下头来，看着蝉儿。
      “千寻公子在这个教里，还是有些权力的。如果我们能够……”
      “蝉儿，”我打断她的话，“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
      我坚定地摇摇头，“我们要离开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蝉儿困惑的看着我，嘴动了动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离开这里，我，你，还有小炎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来，过些安定的生活。你想不想这样呢？”
      “再没有束缚，再没有伤害，是不是很好？”
      蝉儿连连点头。
      “连我们都这么一心一意的想逃离伤害，又怎么能为了自己随意的去伤害别人呢？”
      更何况是已经心乱如麻、千疮百孔的善良少年？
      自己的人生，根本就没有让别人承担痛苦的责任。
      “少爷……”
      我摸摸蝉儿的头发：“好了。离开这里的事，我们还可以另想办法的。太晚了，我们早些睡吧。”
      蝉儿点点头：“那我去给你拿被子。”
      回到屋里的时候，千寻早已陷入到深沉的睡眠当中。只剩下紧紧绞在一起的眉头，显露出一丝愁苦。
      我俯身拨拨少年有些汗湿的额发。指尖顺着尚有些稚嫩的轮廓，停在了微微皱起的眉头上。习惯性的想抚平他隆起的哀愁。
      谁料刚稍稍施力，手就被握住了。
      我稍微愣了一下，手已经被压在了少年的脸颊下面。
      “惊鸿……教主……”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紧闭着的眼角，滑下一颗硕大的泪珠。
      我的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我总想着不要有人受伤，可是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别人的痛苦，软弱无力。就像我的妈妈，弟弟，蝉儿，还有千寻。
      “惊鸿……”伴随着少年喃呢的，依然是滚烫灼热的眼泪。
      伸出手指轻轻抹去少年眼角的泪痕，便是我仅仅能做的事情。
      又想起那个那人谜一般的过去和偶尔在我身上一闪而逝的矛盾温柔。
      惊鸿教主，你的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恩怨情仇呢？
      第十七章
      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想着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人们，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刚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未免一团浆糊，所以看到床上静静凝视着我的千寻，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赶紧坐了起来，还好昨晚和衣睡的，虽然衣服有些零乱，但比起两个男人醒过来的时候赤裸相对要好很多了。尤其千寻昨晚还醉的不省人事。
      “我怎么在这里？”千寻揉揉眉头，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我心中松缓起来，下床端杯水给他：“昨天你来看我，我见天色太晚，所以就擅自作主让你睡下了。”
      千寻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接过了茶，貌似随意的问到：“我没有怎么失态吧？昨天教主举行庆功宴，我一时忘形，多喝了两杯。”
      我摇摇头：“没有，你真是喝多了，倒在床上就睡下了。”
      “这样啊。”千寻低着头，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陷入沉默的时候，手足无措的人反而是我。
      “最近好吗，很久都没有看见你了。”我胡乱找了个话题。刚说出口，就后悔起来。
      自己怎么这么蠢，昨天他哭得那么伤心，怎么会好？
      千寻却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吗？我立了个大功，现在春风得意得紧呢。教主说了，我要什么就给什么。”
      “是吗，”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少年现在无谓的笑脸，垂下眼睛，胡乱搪塞道：“那恭喜你了。”
      他冷冷笑道：“你知道我立了什么功？”
      凑过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他眼中满满的讽刺：“如水让我偷来了。”
      如水，那是什么？
      千寻错把我疑惑的表情当成惊愕，“这回，你可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那人也长不了多久了。你若是识相，就乖乖的向教主服个软，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像前些日子那般闹，你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门外传来了蝉儿敲门的声音，千寻直起腰来：“正好这阵教主要出去处理些事宜，个般轻重，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我言尽于此。”
      说罢，他便阔步走开出去。
      “蝉儿，”我轻轻叫道。
      “怎么了，公子？”
      “‘如水’是什么啊？”
      蝉儿神色大变：“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是什么啊？”
      “据说，如水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毒药，并且这世上只有一颗。若是不小心碰到的话，必死无疑，更不用说吃掉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其实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大概跟鹤顶红、砒霜之类的毒药差不多吧。
      那千寻特地告诉我这件事有什么含义呢？难道秦惊鸿要用这毒药对付我和那个君无燕吗？可是如果只是想要我们性命的话，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弄来这么厉害的毒吗？
      越想越不明白，但是，这次，不知又是谁要因为仇恨，丢掉性命了。
      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又想起了千寻的话，秦惊鸿这段时间不在呢。这是不是意味着……是我逃跑的最佳时机呢？
      “公子，你想什么呢？”蝉儿早饭都准备好了，我还在发呆。却连一个主意都没有想得出来。
      我回过神来，笑道：“不知道小炎现在怎么样啊？”
      蝉儿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嘟囔：“公子就是喜欢瞎操心。那只臭猫精灵古怪的很，肯定比咱们过的还要逍遥自在呢。”
      听见“臭猫”二字，自然就想起那个总是在池边遇到的小川也喜欢这么称呼小炎呢，“小炎多可爱啊，怎么会是臭猫？”
      蝉儿白了我一眼：“是，是~~在公子眼中什么都是好的。就连那只猫都可爱无比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只好笑笑，拿起筷子吃饭。
      清粥小菜，本是吃惯了的东西。
      但是这次竟然从粥里面吃出个黑黑的球来，未免也太过分了。
      随手挑了出来，看看这稀稀拉拉的白粥，终究还是倒了胃口。
      “这是什么？”蝉儿见我捡出来一个黑丸，低声叫道。
      我随口说笑，“总不可能是还没有融化的毒药吧？”
      蝉儿却不理我，拿起那黑丸，用力一捏，竟然把它捏碎了。
      我好奇凑过去一看，是蜡做的。该不会里边还有个什么武林秘籍之类的吧。好像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哦。
      事实上，武林秘籍是没有的，但是纸条却有一张。
      上面只有三个字：“今晚，逃。”
      我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和蝉儿面面相觑。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一下，迟疑的说到：“不是有人要来救我们，就是有人要害我们。”
      “那咱们怎么办？”
      我沉吟一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起来。
      离开这里虽然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是真正有机会来临的时候，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以这种方式。
      一整天都在惶惶挣扎中度过。倒是蝉儿还算冷静，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还是零零散散的收拾了些行李，以备万一是真的，我们也不至于毫无准备，一片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