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爱我?”
“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爱我?”
仿佛是回音。
这是那个人的荧幕处女作。
那时候的他演技还有点生涩,只是这份生涩中更多的是一份真实,让观众有着感同身受的共鸣。
男人不只一次地在静静的午夜观赏过这部电影,只要是那个人的对白他可以只字不差。
在一片苍茫的夜幕下,那个人一遍又一遍质问着女孩,然后他转过身,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微微地耸着肩膀,他对着大海咆哮。
只是大海的涛声淹没了他的撕吼。
男孩再次转过身的刹那,泛着晶莹水光的眼睛眨了眨并没有什么液体掉落。然后骄傲地昂起头说,“你不爱我,你会后悔的。”
那种少年般的桀骜与不羁,仿若是他本人的附体。
男人拥有那个人全部的收藏,甚至是不计代价。
尤其是这部片子,多年前的作品,加之必定是要正版。
终于辗转之后,如愿以偿。
这个片段,男人那时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回放,他多么希望那个人这句话是对着他喊出来的。
我爱你,我未曾后悔过。可惜,我的爱不是你要的。
那个人根本不应该懂得这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心情,他那样的人要想的根本是势如破竹般的容易。
为什么他就那么的逼真,那么的情真意切,男人就是弄不明白。
男人试图从他扮演的各种角色中找到蛛丝马迹,借以希望那个人曾经有爱过他的痕迹。
可惜,无果。
男人不明白,那个人那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为什么能够表现的那么真切。感觉自己就是被那个人在乎着,以致被爱着。
那些掷地有声的表白,和如今还依稀记得当时那个人的表情。
认真,诚挚。
好比最近的那个夜晚,那个人又在他耳畔喃喃地念着,“老师,你喜欢你……”
现在男人真正懂得了,他天生就是一个好演员。
任何一种人,他都能够拿捏到位。
他与那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要不然,他自己怎么会再次受骗,心甘情愿的上当?
男人心头涌起一股冲动要去质问那个人,为什么?
或许是还未散退的酒精平添了男人的勇气,男人真的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男人还未来得及后悔,电话就接通了。
在长久的彼此缄默中,那个人先开口了,“有事吗?”
真的对着那个人了,男人那股冲动“咻”得消失了,不知如何应对,“奥,我要去美国了。”
便惶惶然地收了线。
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指不定那个人会觉得他有多可笑。
为了那仅存的,短暂的爱情,几乎失去了一个人的尊严。这么久以来,总是将对方想象得那么美好,其实是在自欺欺人。
房间里,从电视里反射着一丝丝的亮光,折射在男人看不真切地脸上。
对着电视里的那个人,仿若是在告诉自己,“我不爱你,我要爱自己。”
可说完,心里却更加的空落落,没有着落。
人活着总是有底线的,舍不得那个人受伤,可为什么那个人就舍得你受伤呢?
第22章
去美国的日期很快就定了下来。
徐明忙着整理资料,收拾行李。
徐心阳用自己的零花钱精心挑选了礼物,在卡片上歪歪斜斜地写了“给最爱的妈妈。”
他万分期待着。
徐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儿子,这是他与他的分离,只是他与她的团聚。
好像要收拾的东西太多,孩子的衣服,玩具,零零总总的,男人简直想把整个家打包。到最后,放进行李箱中孩子的毛衣、大衣还是一件件的取出来,玩具只留了孩子平日晚上陪着一同睡觉的小熊。
美国那边的家一定是都为他准备了崭新的,拿着这些陈旧之物,岂不是更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
想想这样也好,牵扯不清的关系还是尽早了断,不管对谁都好。
也许对方放过他了,耍弄他这个呆滞 .本分的老实人真的没有意思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就赶到菜场买了菜。
回家的途中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哆嗦着身体,躲在墙角避着风在兜售自种的青菜。
老太太的菜篮里的青菜大小不一,菜叶黄黄的耷拉着。
“先生,要不要?便宜点卖给你。”老太太看到有人经过开始吆喝。
男人提着菜,停下了脚步。
“那给我称1斤吧!”男人看着老太太风干似的脸庞心生恻隐。
老太太伸出干裂红肿的手往塑料袋里塞,直到塑料袋被撑得满满的。
男人看着对方空空的菜篮没有开口。
真的降温了,一大把岁数还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
男人付了钱,紧紧了衣领一路小跑着回家。
楼下停着一辆跑车,男人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开门,就看到一双不属于自己的男士皮鞋。
这个家,除了那个人,没有其他人出入了。
徐心阳也只有为熟人才开门。
男人心里冒出一股怒火。
恨不得一把揪住那个人的衣领,将那个人丢到门外。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过来做什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个人把他当什么了?
那个人又到底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走进房间,只见徐心阳趴在地板上玩着拼图。
这还是从秦青家里带过来的。
徐心阳央求了他好几次,要一起拼。他实在是忙得没有时间,小孩子只好一个人慢慢地拼。可那一千块的拼图不是一个小孩子独自可以完成的。
陈逸尘坐在徐心阳的一旁,心不在焉,仿佛有心思似地没有注意到男人。
只有徐心阳拉拉陈逸尘的裤管,陈逸尘才低下头拿起一片拼图。
男人悄悄退了出来。
将那个塑料袋的青菜倒在料理台上。压在袋子最底下的青菜干瘪,枯黄,没法食用。
男人丢丢拣拣,一袋子的菜勉强挑出了一盘。
男人有些无奈。
怜悯之心真是不值钱,你好心,可惜人家就是利用你的善心。
再想想在风里那个老太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虽然,上这样的当不是一回两回了。比如看到路边有乞讨的老人和小孩,男人总是会摸出一块 两块钱。
然后,隔了几天,又在同样的地方看到那几张脸。
男人难免会有受骗的感觉,可下次再碰到这个类似的事情,屡屡再犯。
男人坚信,这个世界总是好人多余坏人。不能因为自己遇到不安好心的人就不再抱有善心。
所以,男人的待客之道是热忱的。
多了一个大人,男人特意多加了两个菜。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三个人围着餐桌安静地吃着。
整顿晚餐,男人的眼光没有在青年身上流连过。
吃完饭,徐心阳溜到房间里打开电视机看他的卡通片。
原本男人总是控制孩子看电视的时间,现在也撒手不管了。
陈逸尘坐在餐桌边,帮着男人收拾碗筷。
随后,坐在餐桌前,看着男人洗碗。
徐明尽量忘却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就算背脊对着那个人都能感觉对方盯着自己的热力。
男人觉得浑身难受,他有些厌倦了对方莫名的态度。
相信他要吃家常菜的话,多的是有人为他做。
这样反复的折腾,男人觉得累了。
这种神经紧张的感觉让人特别觉得疲惫。
“你们要去美国了?”
徐明没有转头去看陈逸尘的表情,隐约点觉得有些胁迫的感觉。
“是的。”男人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止。
一段沉默之后,陈逸尘再次开口,似乎要印证,“不再回来了?”
男人抬起头,看着窗外,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青年这样的态度,换在若干天前,男人或许会欣喜。
男人真的厌烦了,他不明白他的去留和这个青年有什么关系。
“那我怎么办?”
男人真的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当初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有没有问过我怎么办?
他已经不年轻了,真的玩不起了。而且,他这个人连什么是玩笑什么不是玩笑,他都分不清。他就是一头热的当真。
“和我有关系吗?”男人涨红了脸,硬起心肠。
对着那个人的任性,一直以来是迁就的,更是宽容的。可是,那个人却从来漠视他的心情。他也会疼,也会痛的。
男人不是不会说重话,只是他在乎青年。他宁愿自己伤心,也不舍得青年难过。
现在,他不想让自己那么痛了。
“你……”陈逸尘一把扯过男人的手臂,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着。
不要被他逼真的表演蒙蔽了,男人警示着自己。
他知道看着对方几乎以假乱真的真诚又要心软了。
“你去做你的大明星。”男人费力拨开钳制着自己手臂的手。
“我去做明星还不是为了你。”陈逸尘恨狠地咬着牙,手不由地更使力握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不可思议地望着青年,大概是他的耳膜坏掉了,他听到了火星语。
“你竟然没有等我,你竟然结婚了,连儿子都那么大了。”陈逸尘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不管不顾地指责,“现在是要全家团聚了,嗯?”
青年狠狠地瞪着男人。
“……”男人木若呆鸡。
“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你没有等我?”陈逸尘突然放开了男人的手臂,后退了几步,“现在还要一走了之,你说你把我当什么?”
然后,便摔门而去。
男人收拾好厨房,陪着孩子一起看卡通片。
徐心阳躲在男人的怀里,看到好笑的地方“嘻嘻”得笑着。
男人抚摸着孩子黑黑的软发,那个人说了那么一堆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已经怕得不敢胡思乱想,青年耍的花招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可回想着青年因为愤怒而微微变形的漂亮脸蛋,似乎这几年那个人并不是过的很好。
男人抓住孩子柔软的小手,将所有的心神放在节目里,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想下去。
第23章
飞机腾空而起的失重感和在耳边响起的轰鸣声,让男人一阵头晕。
原本兴奋不已的徐心阳扯着男人的手臂,紧闭着双眼,“爸爸,爸爸……”
绑着安全带的男人只得侧着身,一只手搂住孩子,不明就里地焦急道,“怎么了?”
徐心阳的小脸皱成一团,低低地呻吟,“耳朵疼。”
小手不由自主地去捂耳朵。
男人暗自责怪了自己设想的不周全,急忙掏出口袋里的口香糖。
剥开包装,让孩子放在口里咀嚼,又嘱咐小孩不能将口香糖咽进肚子里。
徐心阳也不吵闹,乖巧地动着牙齿。
渐渐地,飞机平稳了。
男人连忙放下安全带,将孩子抱进怀里。
终于告诉了孩子,以后他只能和妈妈一起生活了。
徐明艰难地解释,妈妈以前太忙,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陪他了。
徐心阳昂起头,疑惑地看着男人,“为什么?”
为什么?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其实也很想知道。
而在孩子的心里一直以为是永远的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然后,徐心阳固执地不再说话。
显然,他并不接受男人对他的安排。
只是,徐心阳不习惯一般孩童喜欢用的招数,大吵大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男人蜷在狭窄的座位里抱着孩子。
飞机安全地降落。
徐心阳抓着男人的手,眼里充满了乞求,“爸爸,心阳要和爸爸在一起。”
男人的半边身体麻痹着,下飞机的时候走路都一瘸一瘸的。
一同前往美国的秦青,默默无语。
跟在身后,拿好行李,办理好出关手续。
在出关口只见画着浓妆的宋小雅对着他们扬着手。
徐心阳更深地往男人的怀里躲藏。
终究还是将孩子交到了等候在机场的宋小雅的手里。
看着徐心阳怯怯地让宋小雅抱住。
宋小雅的家的确有花园,有秋千。
可是,徐心阳被宋小雅牵着手 ,站在那个漂亮的院子里用哀求的眼神和男人道别时,男人后悔了。
男人通红着眼,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期一周的学术交流是紧张的。
整个行程是紧凑,没有浪费一分钟。
男人虽然极力的投入了,可总是不在状态的样子。
秦青的确是一个有才学的学生, 主动担当了解释的工作。
而男人与秦青一同研究课题那么久了,彼此间的默契是无人取代的。
只需男人指出其中的某一点,秦青便在下一刻跟进。
看着秦青对同行的疑问对答如流,男人是欣慰的。
男人整天忙着整理冗长的资料,暂时地忘却了一些。
只是就算再劳累,躺在酒店的床上,眼前总会出现徐心阳闪着泪光的那对黑眼睛。
可转眼想想,去争了又能怎么样?
甚至他都与宋小雅办理了离婚手续。
他们已经是毫无牵扯的陌生人了。
终于隐藏不了心中的秘密,向秦青坦白了徐心阳的身世。
“既然舍不得,干吗给得那么干脆?”连一直不开口的秦青都责怪男人的懦弱。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了。
他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是最正确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可就算不是血亲那又怎么样?
他根本没有坦彻心肺地告诉孩子,他不想放手,他要和儿子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让孩子做选择,枉自抹煞了孩子的权利。
或许,徐心阳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宋小雅是他的妈妈,可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
美国的一切都要重新适应,未必美国的食物就适合孩子。
或许去了迪斯尼之后,也会觉得不过如此。
就算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是艰辛的,可并不是富足的生活也能带给孩子更多的快乐。
小孩子其实是最真实,最不懂伪装的动物。
小孩子根本不会介意给他吃的是咸菜还是萝卜干。只要透过肢体、通过语言让他感受到他是被深深的爱护着,其他就不重要了。
可男人的故作大方,其实是他太胆小。
他没有胆量去争取,只是一味地逃避。
只是胆怯的害怕撞得头破血流了,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才是死心了。因为自己尽力了,用尽了全力,没有遗憾了。
其实,对着那个人还不是这样?
对着那个人,根本没有坦白过,他其实自己是在等他。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坚持一点,或许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在那个人的眼里,自己有老婆,有孩子,堪称幸福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