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倾城之雁落平沙————恶德ˇ公主

作者:恶德ˇ公主  录入:01-30

  数日後,新任命的丞相就颁布了新的法令,官场顿时大乱。
  严令整顿税收,改革兵役制度,同时宣布废除以往条例,正四品以上官员亦需完各种赋税,更一举废去了他们大部分的特权。
  此令一出,朝中那些惯於营私舞弊的官僚自是极力反对,耀宗与雁丞相登时孤立无援。但雁归来却像是有恃无恐似的,完全不把个方面或明或暗的威胁放在眼里。
  生怕法令的继续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已经有人开始准备秘密的除去丞相。
  还没找到时机动手,一向因权势过大而被耀宗隔离在官场之外的幽州王却突然的上奏大力支持新令。不出半月,他更是亲自来到了京城。
  由雁丞相迎接於武门外,幽州王压迫性的美貌给陪同的官员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在他凛冽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没有人能够挺直脊背。
  以看不出表情的脸对著幽州王,良久,丞相才缓缓的道出了用不含波动的语调说出的欢迎之辞。
  夹在人群中反对新法的官员却疑惑了,幽州王对此时的皇帝和丞相来说无异於救星,丞相怎麽却是一副死人脸?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麽阴谋?
  是夜,幽州的王带来的人就分别秘密造访了那些极力反对丞相推行的新法的朝中重臣。
  人能用的手段是有限的,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麽几种罢了。假使你掌握著某人的弱点,那麽最有效的办法,自然是威胁。
  几年的飘泊生活里,看到的太多事例让龙瑁清楚的发现了这一点。而且一个人好日子过的越久,就会越是怕死。所以,他用的法子,也只尽於威逼利诱四字。
  第二天早朝上,有如统一了口径般,当耀宗再次提起新令的事时,等到的竟是众口一词的首肯与歌颂功德。
  不知所以然地望向自己的妻弟,换得的却是他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直到下朝的时候,耀宗还是满头的雾水。
  好在被後世喻为堪与尧舜禹汤相齐的耀宗是个很懂得领情的君王。不管雁归来用的是什麽法子,只要事情得以解决就万事无忧了。又这麽一个能干臣子,他何需傻不拉叽的去自寻烦恼?趁热打铁,他甚至还借机硬性通过了另一条减轻百姓赋税的法案。
  自那以後,三天两头的以往方便官员贪污营私的漏洞便被雁丞相上奏折给堵上一个。而紧随其後的,必定是一直泡在京城的幽州王极力赞同的奏章。那些贪官污吏们要麽被龙瑁抓住了什麽把柄,要麽被「不知名的刺客」给强灌了毒药威胁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生财之路被断了一条又一条,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剩下的那些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都被耀宗一步步削减了势力然後在百姓的欢呼中处死了。
  短短一年多时间的肃清,天合王朝的官场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运用著以高官厚禄为诱饵加上毫不姑息严惩的这种糖果加皮鞭的手腕,官吏们一个个都被「逼」上了廉正清明的道路。
  当初岌岌可危的王朝,如今终於再次走上了强盛的道路。
  「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小绿草接过龙瑁递给她的书简,直视著他的眼睛问到。
  「怎麽可能……」苦笑著,龙瑁又从桌上拿起一本刚刚从幽州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去承担这样的後果。现在雁儿肯见我,肯和我说话,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满足?这话可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虽然是吐糟著他,小绿草的话里却也隐含著她对朋友的关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若是不告诉自己能维持现在的状况就已经够幸运了,那这日子我要怎麽过下去啊?」头也不抬地接过她的话,深为幽州人民爱戴的王说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示弱的话。
  不再言语,小绿草默默地收拾好了要让使者送回幽州的信件。退出房时,她轻轻地为龙瑁带好了门。
  放下最後一本奏折,龙瑁站起身来。随便披上一件外衣便缓缓地向後花园踱去。
  月明星稀,鸟雀似也都歇息了,整个庭院安静到恍无人息。
  又是三月了,出门俱是看花人,整个京城最好的花却是在皇上赐给幽州王的府邸中。那一片片烂漫似锦的牡丹。在京城最好的花匠的照料下,开得!紫嫣红。
  最多的还是白色的牡丹。那麽高洁冷傲,却又教人忍不住去欣赏去品位的花朵。喜欢这种花,自然是因为某人。
  当初,在幽州的王府里,他唯一一次清晰地见到雁归来的笑容,便是他站在一片白牡丹之前。
  倘若是在平时,警惕性相当之高的雁归来只要他一靠近他身旁五尺之内,就一定会察觉到他的气息。纵是有再如何令他开心的事,那笑容也便立刻地从他面孔上消失了。只有那一次,对著那簇怒放的花,雁归来笑得那麽恬静,那麽详和,甚至连龙瑁已经站到他身旁了也没有注意到。
  手指轻轻抚过一朵尚未全开的牡丹,一个念头渐渐在龙瑁的脑海里成型。
  次日,京中的公侯们,几乎都受到了幽州王邀请,一赴牡丹宴。
  
  终章
  踟躇地在相府门前站立了很久,就在龙瑁举手欲叩门的时候,那扇木门竟自个儿开了。
  「你……」诧异地看著他,片刻之後龚幼音变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下意识的排斥著眼前的少女,但龙瑁还是彬彬有理的向她道:「龚姑娘,这张帖子可以请你转交尊师吗?」
  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转,龚幼音调皮的笑了起来:「不行。我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麽意思,现在就要走了。」一语双关,她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包袱:「所以只好你自己去喽!」
  愉快的笑著,她不理会龙瑁的疑惑。接过马夫递过来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回头对龙瑁说到:「师父在书房里。」
  渐远的马蹄声里,似乎还夹杂了她的一句「祝你好运」。
  龚幼音没有说谎。
  站在书房前,龙瑁清楚里面的人已经由气息知道了他是谁。
  「我可以进去吗?」惴惴不安地问著,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才传来了应答:「……进来吧。」
  推门进屋,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窗前的人。手里还拿著一本书,雁归来的目光仍停伫於其上。
  默默地将帖子放到书桌上,龙瑁下定了决心般地抬头盯著雁归来的脸。
  「你还恨我吗?」
  叹了口气,雁归来终於把书放下,对上了龙瑁那双清清楚楚写明白了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的眸子。
  「问这种话,你觉得有意义吗?」
  「我……」
  「论理,我还应该感谢你在朝中帮了我一把。」
  「我……」
  「你应该清楚,我只是在利用你来达到我的目的。」
  我知道,我怎麽会不知道。但是被你利用,我何尝不是心甘情愿?至少,自己的存在对你还有所助益。这些话统统都说不出口,龙瑁只有苦笑以对。
  话锋一转,雁归来再次拿起了书。「所以那种问题你就不要拿来问我了。」
  这代表他已经原谅自己了吗?既然既往不咎,那麽自己究竟还是有那麽一点点希望存在的吧?
  说不出是什麽滋味,酸酸的,甜甜的,混合著细小的悸动在心底滋生。龙瑁望著雁归来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瞟了一眼帖子,雁归来的目光落回到自龙瑁进来後没有翻过一页的书上。「我会去的。」毕竟牡丹是他最喜欢的花。
  犹豫了半晌,龙瑁还是把在脑子里盘桓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我知道你不爱听……我会等你的。」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雁归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他的鬼,那小子什麽逻辑,知道他不爱听为什麽还要说出来?莫名其妙的小鬼。这麽多年了,还是没能长大吗?
  没有讲出来得话,渐渐沈淀到心底。
  幽州的王在府邸中大摆宴席的那日,雁归来果然如约登门。
  一个人欣赏著那些美丽的花儿,他散发出的淡然之气竟教人不愿去打扰他,破坏他与花之间和谐感。
  龙瑁静静地站到了他身旁。一个美的清丽,一个美的妖冶,恰似牡丹的两面。那两个人一起出现在花海之中,竟是说不出的美满图画。
  龙瑁先开的口,雁归来应答的虽然很慢,但是终究是接过了话头。琴棋书画,诗词文章,他们谈话的内容简直囊古括今,无所不包。
  一日终了,雁归来面上居然有了些微欢愉之色。毕竟,这朝中上下,要找出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实在是太难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与人谈得如此尽兴是何年何月了。
  自那之後,雁丞相与幽州的王,便开始了他们的君子之交。
  有时候是商讨政事,有时候是针砭时弊,偶尔,也会谈论一下诗词之类的东西。兴致高时,雁丞相甚至会亲自弹奏上几曲。
  对过往的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谈兴浓的时候,一直讲到天色暗下来也是有的。所以时常,幽州的王就在相府里歇息了。
  真情流露的片刻也不是没有。偶尔,讲到一些关乎风月的事上面去的时候,自觉失言的龙瑁就垂下了头,不敢去看眼前人的脸。每当遇到这种状况,雁归来的目光也就从对面的人身上移开,远远地不知道飘落何方。
  那一天,幽州的王登门拜访的时候,雁丞相却因为前夜为秋试的事忙了一宿,竟在书房里伏案睡去了。
  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龙瑁努力按压下波涛汹涌的心,轻轻地将颤抖著的手指抚上了睽目已久的面庞。
  都已经是秋天了,他却还是穿得那麽少,连脸蛋都是冰冰凉凉的,配上那滑腻的肌肤,教人不忍不住渴望著更多的触碰。
  强行压抑住缓缓抬头的欲望,龙瑁轻手轻脚地将兀自沈睡著的人抱起,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床上。
  临去前,他似是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般的突然伏下了身,可就在双唇即将贴上的前一刻,龙瑁终是将自己拉了起来。
  冰冷的指抚过唇瓣,他很快地又抽开了手,返身离去。
  听著脚步声渐远,雁归来忽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从龙瑁踏进书房的时候,他就被惊醒了。
  紧紧盯著闭合的大门,他藏在袖子下面握成拳的手却蓦然失去了力量。跌回床上,他茫然地注视著床幔上垂垂累累的流苏。
  後来,很自然的,雁丞相有时也会去幽州王的宅子了。
  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所以小绿草时常从窗子里看到那个跨坐在亭子里的人身上披著御赐幽州王的雪狐裘,而幽州的王,总是笑吟吟的坐在那人身旁。
  也是在那样一个雪天里,雁归来接过了他递过去的茶,慢慢喝著。龙瑁则是悄悄地,很小心不要被发现的看著他。
  「今年我还想开一次牡丹宴,你会来吗?」因为紧张,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半晌没有做声,隔了许久,雁归来才背对著他,道:「已经多久了?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吗?」
  淡淡地微笑著,龙瑁看著他的背影:「是啊……十一年了,可是我还是想继续等下去。」
  再没有回答,雁归来手中的杯子里嫋嫋的升腾起白色的雾气,一点点的弥漫开散在空气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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