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实现----随航

　　“唉，真是折腾……”逸豪说著就瘫坐在沙发上，木棉找来了ok绷，就要往他脸上贴去。
　　逸豪斜眼看著他越来越近的面庞，呼吸有点窒息。
　　“……好了。”满意地看著小孩脸上多了道胶布，木棉笑笑，站了起来。逸豪有点可惜地看著他。“小猫生出来了~让我们庆祝一下吧。”
　　切，只是酒鬼要喝酒罢了。逸豪想著，果然就看见大叔眼里闪著精光，从购物袋里拿出了红酒。

 

为我实现22

　　22
　　之後几天，毛毛恢复得很不错，为了按照网上说每两个小时给它补充营养，逸豪甚至利用课间时间跑回来给它喂食。小猫们的状况也不错，後来眼睛睁开了，毛也长出好些了。只是一个月内都要毛毛喂养，跟著毛毛进进出出倒不怎麽需要他们理会。
　　毛毛有了小猫後，也没什麽时间粘著木棉了，经常看见它陪著小猫。只是逸豪的床还是被毛毛占领著，逸豪便一直住在敏敏房内。木棉在假日有时能听到小提琴声，才发觉，逸豪一直都有练习，虽然带著消音器，还是能听到点的。
　　那个声音很柔和……感觉甚至有点过分精巧优雅了。
　　木棉常常这麽听著，就进入梦乡。
　　那个小孩，是这样的人吗？怎麽看……都觉得有点不协调。虽然，这样好像没什麽不好的。好像是。
　　大屋多了一对小猫，经历了一场生产，忽然变得活泼了不少，至少掩盖了一些敏敏和远之离开後带来的冷清。就这样，进入五月，天气开始回暖，屋子前的木棉树，也吐出了花芽。
　　“木棉，早上好。”
　　蓝小沁经过门前，便见木棉在小院子里修剪著草木。
　　“逸豪同学呢？没有帮你忙？”
　　木棉笑了笑：“他去看望敏敏了。”
　　“你呢？怎麽不一起去？”
　　木棉只是笑，想了想，又答：“大概，他们也有不想我这个老头子搅和的时候吧。”
　　换做蓝小沁笑了：“你说什麽呢。他们要讨论音乐的事倒是有可能……逸豪很厉害呢，罗教授的事都传到我们系来了。”
　　木棉的神色有点变，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是吗，他怎麽个厉害法？”
　　“就是啊……”
　　
　　医院，无论来多少次，逸豪都不适应。他由衷不喜欢这里。
　　敏敏虽然眼睛已经不好使了，但还是感觉到他心不在焉，好像有什麽想说一般：“逸豪，你有什麽要说吗？”想了想，又吩咐趴在床边的远之离开一下。远之也很配合，说著出去玩一下便离开了。
　　逸豪於是写下了要说的话。
　　“是啊……罗教授要你……”敏敏叹了口气，“但是，你不是很舍得木棉？还是，你没有信心，能找到你的声音？”
　　逸豪没有作声。
　　“我想，无论你的决定是什麽，我都要先告诉你……我的手术，已经定下日期了。虽然想过去外国做……但是，爸妈那边好像拿不出什麽钱。靠我那段时间赚的……也只是刚刚好在这里做手术。”
　　“什麽时候？”逸豪写到。
　　“大概是两个月後吧……还没确定。只是医生说，那是比较好的时机。”
　　逸豪说不出什麽来，终於还是写下了干巴巴的“加油”。他甚至庆幸敏敏看不到他现在满面的担心。
　　“谢谢……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什麽後顾之忧。”
　　“告诉管瑢了吗？”
　　“他还不知道……护士小姐有对我说过，他有来过。但是一阵子就走了。他很忙的吧。”
　　逸豪没有问敏敏，打不打算让他知道。看来答案很明显了。
　　虽然他是觉得，应该告诉管瑢。
　　想了想，他又写下：“我的事你也不用担心，还要过一关呢，能不能去，还是个问题。”
　　“难道你还希望不能去？”
　　敏敏尖锐地问道。逸豪看著他，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能去的话，我是一定不会犹豫的。”
　　他没有写出来，就这样，和敏敏示意告别了。
　　余立敏看著他的身影，模糊的一团掠过门便离开了，低头，却隐约看见地面上留下了一张纸。远之看见逸豪离开了，便回到敏敏病房，敏敏便让远之捡起来给他看。
　　“这是……西餐厅的……”
　　
　　“惨了，西餐厅的介绍信丢了？”
　　“逸豪，出来吃饭吧。”
　　“哦。”应了一声，逸豪才回到客厅。木棉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两个人，吃的东西也很简便，逸豪坐下就动筷，丝毫没有察觉木棉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死小孩，最近……好像有点晚回来啊。”
　　“哦。”很随便的应付，逸豪筷子一伸夹了最大一块肉。
　　“这麽晚，都在练习小提琴吗？”
　　筷子顿了顿，逸豪皱了皱眉，还是答道：“哦。”
　　“那麽……罗教授的测试你也通过了？”
　　逸豪猛地抬头，然後端著饭碗就想跑。
　　“给我站住！”木棉筷子还没动过，一上来就被用来勾住逸豪的衣服。
　　逸豪有点心虚地回头……只见木棉果然一副怒容，虽然这丝怒气来的有些超乎他想象的大了。他是有想过这件事瞒著木棉会让他生气，但没想到居然让他如此恼怒。
　　“你怎麽知道的？”
　　“小沁和我说了，教授要你回去住宿，甚至说晚上给你辅导，你干嘛不去？听说要是你能达到教授要求，过了他的测试，还能去B市的音乐学院进修呢。他都给你个人指导了，这麽好的机会不好好跟他学，你就这麽自信能通过他的测试了？还是你吃错药了不想去B市？”
　　逸豪有点郁闷地看著木棉。虽然他不认为木棉会留住他……但表现得毫不留恋，甚至想赶走他一般，又多少有点伤他的心。
　　“……木棉，我想，你才应该相信我。”逸豪想了想，还是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比较好，“我只是，在找我自己的方式。”
　　木棉有点狐疑地看著他。但多少还是相信的。他有多认真练习，之前木棉真的没概念，但是最近，他开始意识到了。
　　他总是比一般学生回来得晚。他的手上总是起著茧。他的乐谱总是写满笔迹。他的小提琴，总是流畅精致得过分。
　　邱氏好孩子守则第二十一条，要认真学习。
　　“那……你的方式是什麽？”
　　逸豪笑笑：“不能说。”
　　木棉怒了，抢走了他手里的饭碗：“这里的房东是我，我不养不诚实的人。”
　　“喂喂……”眼见著饭菜都要被收去了，逸豪有点哭笑不得，“得了，我告诉你就是，你不去向教授告状就是了……”
　　挑了挑眉，木棉才满意地放下饭碗。虽然还是有点鼓气。
　　看著他的样子，逸豪又开始偷笑了。
　　看他笑得爽，大叔又补充了句：“端午那天，跟我回家。”
　　“为什麽啊？你们过节我去搅和什麽？”
　　“你爸，”木棉看著他，“我通知了他到我家。刚这些事，怎麽都该先和他报告一下。”
　　逸豪有点无奈：“反正随你喜欢。”他可不觉得老爸知道了又怎样。
　　“总之，你等下跟我来……就知道了。”
　　
　　酒吧是木棉最不喜欢的地方之一……
　　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往往和大叔磁场不合，於是木棉很讨厌人多吵杂的地方，特别是这个地方又暗又放著让人不舒服的音乐时。去了趟厕所，就几步路，他就遇见了呕吐的酒鬼，喝得神智混乱的女人，跳舞撞到路人的男女，和许多大声猜拳的男人。都是他最讨厌的。
　　好不容易回到吧台，却见逸豪点了啤酒，居然在那里喝著。
　　“……你……”不是最宝贝那副嗓子吗？木棉看著，实在很意外。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逸豪却显得很洒脱，“你们不是总这麽说吗。”
　　不知是不是灯光作用……今夜的逸豪看起来，整个人成熟了许多。不但是显得镇静的神态，还是富有把握的语气，抑或是装扮──虽然这身衣服，多少有点过分抢眼和偶像派头，但是嚣张得恰到好处，既没有穿著燕尾服时的拘谨，也没有刚见面时的怪异。连那排耳钉也在漆黑中闪耀，如此夺目。
　　逸豪的神态……也和平时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有点不同。显得更为疏远高傲。是以刚才就不断有人上来搭讪，虽然都是大美女，但他还是一一拒绝了。
　　“逸豪！”调酒师过来和他打招呼，似乎是认识的，“怎麽！你居然在和啤酒？天啊，我一直都没能让你喝我调的酒呢！喝的第一杯酒居然还不是我调的，真不给面子啊！”
　　木棉打量著来人，几乎脱成白色的浅金色头发，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但只带了一个很夸张的耳环，一个大逆十字，带在左边。皮肤也很白，瘦削的脸庞上是带点流气的五官，穿著黑色制服，犹如夜里出没的美型吸血鬼。
　　“你老调的酒，我怎麽敢喝！”逸豪笑开了，又回头向木棉介绍道，“这是Caspar,这里的Bathtander，这是木棉，我的堂兄。”
　　“我知道你！”Caspar兴奋的样子让木棉有点吃惊，“之前你是不是在X区附近的酒吧出没，他们都说有个长得很俊秀的小哥能喝倒全场呢！”
　　X区就是木棉公司附近，大概是前段时间大叔为了躲他，参加了不少联谊……大概就是那时落下的名声吧。
　　木棉显得有点惶恐，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能留下名声，有点讪讪地接过Caspar递来的鸡尾酒，说是新调的要他试试。木棉看著那杯亮绿色的饮料，倒是很喜欢。
　　Caspar转头和逸豪说道：“你也差不多要去了吧？你的事我听说了。”
　　木棉看著逸豪点了点头，笑得有些狡黠，便狐疑地看著他留下一句“等下回来”就走开了。木棉抿著那杯酒，喝得有点心不在焉。
　　Caspar看出了他的疑惑，却不点破，只微微笑著，指著他看舞池正中。
　　乐队奏著疯狂的舞曲，却忽然加进了一道裂帛的琴音──
　　“电小提琴，”Caspar笑著说，“好像没多少人知道逸豪也会玩这个呢。”木棉听见他那把低沈的声音，但没有回过头去──他的目光，也和在场许多人一般，胶著在舞池中心的琴手身上。五彩光点像有生命般在他身上游走，琴音也像嘶喊著，丝毫不见平时的精致细腻，而是完全粗野的……但又透著丝丝严谨的感觉。
　　就像在舞池中卷起一阵风暴，华美的琴音与华丽的拉琴动作，感觉他不仅是用声音在诠释，连一举一动，都像足了柔化了的舞蹈动作。
　　但是，却是一人独舞。他把整个乐团都变成了自己的背景，把身边的人群都视若空气。高傲不可接近，但是却吸引了所有眼球。
　　木棉端著那杯酒，不自觉地就都喝完了。酒是好酒，不但入口顺滑，酒劲也够，熏得大叔很舒畅。倒是Caspar一脸惊异地看著他：这可是他的自信之作，喝完的人大部分醉倒，所以都不敢喝得快，木棉居然这麽快就喝完了……但是，还是木棉一脸闲适的神情比较吓人──他居然还平静地笑著，虽然比起刚才的笑，现在明显笑得比较真诚。眼里依然是平和的目光，虽然也抹上了彩灯的亮光；手指在吧台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和琴音一起畅游般。
　　笑意也渐渐浓了。脸上渐渐泛开的红晕，恰到好处，邪魅但不过分。
　　Caspar看著他，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逸豪，而且那个神情──
　　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还能看到，逸豪居然……也在回应他。
　　“不会吧……那个逸豪……”他从Pico驻唱的时候就认识了逸豪，还从来没有看过他在演唱时这样看过谁。古典音乐就算了，连这样明显是全身心投入的演奏，他都不忘看著这个人。
　　“刚刚的酒……”演奏完毕後，木棉问Caspar，“能再给我一杯吗？”
　　Caspar佩服了，随即亲手帮他又准备了一杯。他倒很喜欢看这个人喝酒，喝得那麽安静，那麽毫无防备，不经意地，无声地卸下面具，和那些露出真面目後惹人讨厌的人不同──真正的他，看著就如一汪清澈深泉，温水直达人心。
　　一曲过後，逸豪又接受点曲，拉起了Pico的曲子。
　　木棉接过Caspar的酒，又回头去看逸豪，问道：“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
　　“逸豪？是啊，他一直是主角呢……所以，不是很能和其他人配合。”
　　“这样嚣张？”木棉忽然无奈一笑，“那，这段时间住在我家的，是谁呢？”
　　Caspar一怔，但他发现木棉还在慢慢地叙述著，便没有打断。
　　“果然像这样……才是死小孩的本来面目吧。狂躁，任性，又嚣张高傲，所以我说呢……逸豪就该是这样子。装什麽乖小孩呢。”
　　难怪一直觉得不协调。最开始时，曾经为此庆幸，又或者，他以为逸豪只是不适应，很快会放松下来的。但他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
　　回想起那间过分干净的房间，木棉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他们都是。谁都是这样，一副准备离开的姿态住到他的房子里。
　　“先生？……木棉先生？”见他有点发呆，Caspar轻轻摇了摇他。木棉惊醒过来，看著舞池里那个逸豪，只觉得既陌生，又吸引。
　　真的，无法将眼睛移开。
　　到底是哀悼在他面前的逸豪……还是在倾慕现在台上真正的逸豪呢？
　　“Caspar，你喜欢逸豪现在的表演吗？”
　　Caspar想了想：“怎麽说……确实是比以前驻唱时更有魅力了吧。逸豪的小提琴，比他的声音出众啊。”
　　木棉笑笑：“是啊……所以，谁也不应该阻碍他的前途的。”
　　Caspar听了，却觉得那是种隐隐的哭腔。
　　“谢谢你的酒，”木棉轻声说道，“我好像被你的酒熏到了，有点……”说罢，便起身离开，快步走向洗手间。
　　剩下Caspar在叹气。
　　被放倒？那还能走那麽稳的步子？
　　“果然是名不虚传……”他收拾桌上剩下的酒杯，里面鸡尾酒已经一滴不剩。

 

为我实现23

　　23
　　“Caspar，木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