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之歌(第二部)问情钟州(下) BY: 枕戈
第二十七章 教训(中)
这一下将徐道子的脑袋打懵了,他脸被打的侧过一边去,先是惊讶,后面才是火辣辣的痛楚涌上来,整张脸像是着了火一样。
对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徐道子忽然觉得好笑,怎么这打人的似乎比他被打的来的要吃力得多,还没回过神来,便又被五郎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转了回去,之后嘴唇重重压下来,恶狠狠地噬咬着他的嘴唇。
他刚才牙关一下子咬合,被那巴掌扇的咬破自己嘴里一侧,现在感觉得到铁锈一般不好的滋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来,却被对方毫不留情闯进来的舌尖舔舐吸吮,带着血腥味的个吻,激烈而又放肆,徐道子几乎就要闭过气去,他伸手用力推着对方宽厚的肩头,触手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指尖沾上潮湿的灼热液体,他一惊,圆睁着眼睛挣扎起来。
杨轩倒是很干脆地结束深吻,只是撤出舌尖,浅浅地舔着他的唇角,吸吮着他的气息,双手臂微微颤抖着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气息凌乱地扑在徐道子面颊上,对方似有所觉,微微启唇迎合着他,温顺地靠在他的怀中。
须臾,杨轩才感觉到那双拥着他后背的手臂在轻轻拍抚着,刚才给他很安心的感觉,回过神来只觉得又被当做小孩子了,怒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管闹不闹脾气,不管事情的对错到底怎么清算,这样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确实很像是他的作风。
杨轩咬着牙,刚才他不管不顾闷着头往悬崖上冲去的那架势吓得自己心脏几乎就要跳出喉咙,那声“不要”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瞬间移动的实力,就在那一刹那,几乎是浑身的功力一下子都激发了出来,终于成功地将那极速移动中的虚影捕捉到怀中,之后,使尽所有力气,将人搂在怀中,彻底远离那个危险的峭壁。
尽管知道已经安全,胸口还是一阵又一阵地涌上后怕的感觉,杨轩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发出来的声音肯定是颤抖而含糊不清的,还不如不说的好。
幸亏是来得及,如果这时没赶上,最终铸成大错呢?
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因为气自己,而酿成那样无法挽回的结局的话,杨轩知道,他一辈子再也没有办法以样的姿态立足于人世。
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是他最大的财富。
杨轩心里明明白白地浮现出自己的情感归属,刚才那一刻,他心里片空白,只想着,回要是能够让他完完整整回到自己怀中,自己愿意付出切代价去感谢上天的垂怜。
过了一会儿,觉得平静些许,杨轩才觉得刚才打过人的手掌竟隐隐发疼起来,可见自己的力气用的有多重。
那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四肢似乎柔软无力地垂了下来,杨轩一怔,立刻伸手去摸索,冰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冷汗一阵阵地浸湿衣物,杨轩情知以徐道子的体质,再维持这样的姿态暴露在寒风中,后果不堪设想。
拉开衣襟,将人抱在最贴近自己里衣胸口的位置,另只手紧贴在徐道子背心,内劲吐,炙热的真气进入他的筋脉,感觉自然是空荡荡的。种将自身耗得灯尽油枯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杨轩就见过自己黑骑卫下个士兵,在战场上因为样而脱力致死的悲惨情景。他的心又高悬而起,低低地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一边问,一边抱着他,风驰电掣般下山往曦园奔去。
徐道子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
“不要睡。”杨轩声音颤抖了起来,“到了曦园,随便你怎么睡都成。不要睡,知道吗?”
徐道子将脸埋在他怀中,嘟囔道:“……你的心脏跳得好快。我,不睡,我知道的,这时候我睡不得。”
堪堪下的山,杨轩打了一声唿哨,一匹黑色的神骏马匹奔驰而来,他抱着徐道子翻身上去,少年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醒,只双手揪住他胸口的衣襟,杨轩一只手紧紧将他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狠狠地拍打下马颈,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生风,一路狂奔而至曦园。
陈秋早就在这之前,被察觉情况不对劲的夏长野请到曦园等候,抱着人从马上下来的王爷脸色煞白,尽管表情似乎沉着,但闪烁的眼神,还有小心翼翼抱着少年大步走入房内的动作,都明事态的严重性。陈秋这时才惊觉,主子每次失态的时候,几乎都和这个少年有关。
回忆起自己毫不在意地将璎珞有身孕的事情告诉询问的玉冥,本来是希望得宠的少年去化解一下王爷和璎珞之间的僵局,然而看起来,这个玉冥对主子的重要性远非一般姬妾可比。联想起可能自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被邹王爷冷冷瞥了一眼的陈秋,大冷的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眼下也顾不上惊慌,他连忙跟进房间里,躺在床上刚被安置好的少年面色惨白如纸,嘴唇逐渐失去了血色,浅浅的青灰色浮上脸颊,半闭着的眼睫毛下,眼珠子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杨轩低声道:“不要睡,不要睡,你说两句话吧,你肯定想说什么。骂我也行,不要睡过去,知道吗?”
“嗯……”徐道子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子,其实他现在视野内一片空白,安置下来之后,身体极度爆发过后的后遗症袭上来,四肢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起来,若非五郎灼热阳性的内力从他后背大穴不停涌入,只怕现在早就失去意识。
耳朵里嗡嗡地,好半晌才听清五郎直在不停地喃喃道:“对不起,我没有和你说清楚。对不起,你骂我吧?骂我吧?……”
……骂你做什么?
徐道子有些好笑,但他说不出话来,勉力动了动嘴唇,陈秋的动作似乎很是惊慌地给他喂丸药,但是动作抖抖索索怎么都不成功,徐道子可以想象得到五郎那带着寒意的目光多有杀伤力,心里又涌上一阵莫名的甜蜜。
看不下去他的笨手笨脚,杨轩劈手将药夺过来,之后动作异常轻柔地给徐道子喂下去,只是徐道子现在根本无法自行吞咽,丸药堵在嘴里,怎么都咽不下去。
夏长野目光焦灼地站在旁,见此情形,灵机一动给杨轩递碗水:“用这个冲服可能好些!”
陈秋连忙道:“是!是!夏将军说的是!”
他明明已经对主子禀明,这位玉公子是一时脱力,再加上体质本就虚寒,又被寒风入体,才会形成样的半昏迷状态。无奈主子关心则乱,弄得他也如临大敌,并不是什么难以医治的毒症,也吓得他光是喂药都手脚不利索。
虽是惊慌,但是主子爷和那位出了名冷酷的夏将军,都一副乱阵脚的样子陪伴床前,这幅奇景令陈秋对位玉公子的魅力又有新的认知。王爷还好理解,只是夏将军,先前一直跟在位公子身边保护着他,没想到还有那么深厚的交情,表面上真是看不出来。
不知道属下心底犯着嘀咕,杨轩将温水伴着上品参丸给徐道子喂了进去,却在半途又流出嘴角,眼看这不是办法,陈秋正要提议别的方子,却见主子毫不犹豫低头下来,将沾水的参丸放进嘴里,俯身而就,吻上少年的唇,温存辗转片刻,撬开他的牙关,用舌尖将药丸推进去。
须臾,又抬头含了一口水,贴着少年开始有淡淡血色的嘴唇,无微不至地将水哺进去,之后两人四片嘴唇直紧密贴合着,细微的水声被唇舌搅拌着,又是片刻,徐道子终于有反应,喉间微微一动,却是把药吞进去。
明明知道这是在喂药,陈秋却觉得自己老脸都要通红了起来,看看应该没事,便借故要走出房间去给熬药的绯春绯秋两个丫头监工。这位玉公子已有将近六个月身孕,不能轻忽大意,药不能乱吃,也不能光吃那样。想起另一个怀着主子孩子的倒霉子,却只能从自己那里领到碗落胎药,陈秋摇摇头慨叹同人不同命啊。
临走前,却瞥见夏长野面色似乎有些沉冷地注视着嘴唇相接宛如交颈鸳鸯的两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复又松开。
只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景象,陈秋心里咯噔一下,更是不敢再留在房间内,匆匆几步走了出去。
鼓励地舔舔他的嘴唇,杨轩如释重负地在他嘴角吻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深深望着面色开始回复正常的少年,紧握着他的双手,凝视的表情,就如同在守护什么无价之宝一样,害怕自己眨眼,眼前的宝物就会不翼而飞。
徐道子却迷迷瞪瞪中,觉得自己似乎浑身暖洋洋地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海洋里。一个海洋布满柔和的白色光芒,水波温和拍击着他的身体,徐道子懒洋洋在其中悠游徜徉,却不经意发觉那白光来自海底的深处,他好奇心一起,往那个光源游过去。
逐渐进入他“视野”的是一个白色的圆球,是圆球其实也不妥,应该是一颗光球,中间发出炫目光华,徐道子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他只本能地觉得很亲近,越是靠近那里越是感到舒服。最后终于看明白,那是颗透明的珠子,在“海洋”的最深处极速旋转着,四周白色水汽股股朝它汇聚过去,被它吸收同化,同时光芒更盛,像是注入了无限生机。
徐道子忽然恍然大悟:是他的识海!
他“前生”修为何等高超,自然明白到定的境界,修真者可以拥有内视的能力,不过那也要看机缘和赋。有的人终其生也没能拥有种能力,有的人得窥堂奥不久,便可以通过内视来更加解自己,从而在修炼上日千里。
他从前的识海广袤无比,那也是他身惊世骇俗功力的由来。但是那也是他日积月累,豁出性命样修炼几十年才有的结果。然而看看这片汪洋大海,无边无沿的样子简直令他震惊,这个小狐狸的身体可纯粹是潜力惊人,和他修炼出来的那巫力却是毫无关系,便凭空有这么一个广阔惊人的识海,怪不得他巫力进境如此迅速!
与从前对比,今生识海中那个悬浮着不停吸收“水汽”的圆润透明珠子,像是玻璃球样通透晶亮的珠子,大概就是传中妖精的“内丹”吧,而那些蜂拥而去的“水汽”,应该就是他体内丝丝缕缕潜伏着的巫力,他直感到股强悍至极的力量在守护着他的巫力不至于逸散掉最后缕,那温暖强劲的安心感,他暗暗感动,当然知道是来自何人。
只是不知道耗尽全身巫力的疯狂举止是不是反而契合他们仙云门传说中一个修真的法度——“破而后立”,也就是要完全推翻之前的修炼成果,彻底将筋脉完全放空,从而开辟新的境界的方法。
只不过那些爱惜羽毛的修真者中,又有谁能够如此疯狂,放弃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成果,就为成就个并不定成功的结局?除非是迫不得已,或者脑袋不是般架构的修炼狂人罢!
而徐道子误打误撞,将自己耗得灯尽油枯,却在最为凶险的时候,有杨轩为他不顾切地护法,又因为救治及时,所以能够缓过劲儿来,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他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侥幸地对自己进行这次内视。
徐道子在杨轩阳刚属性的清阳之力的激活下,渐渐觉得股甚至有些冰冷的寒意夹带在那白茫茫的“水汽”,这,不,那是巫力,开始在他周身大穴和各处经脉中游弋开来。那寒意似乎有生命样,嗅到清阳之气的味道,便从那广袤识海中个最深最深的未知深渊中,静悄悄地冒出来,开始是小股小股,渐渐的变成缕缕,再后来是静谧的河川,之后河川汇聚到起,流入那暖洋洋的识海之中,内丹被寒意浸染,竟像是亢奋一样,发出刺目的五彩光华。
徐道子顿悟,寒意来自九阴真元!
而那本来循规蹈矩在他的筋脉中慢慢游走,慢慢充实起来的巫力,就像是受了什么无与伦比的刺激,与那九阴真元流出来的一股股冰凉的冷意汇合在一处,竟然开始疯狂地壮大,徐道子感觉得到,他的四肢百骸、浑身每处细微的毛孔,都疯狂地在九阴真元的无声催促下,近乎不要命地吸取着方圆百里丰沛得可怕的地灵气,尤其是冬天,受寒冷气候影响,他的九阴真元更是刻也不止休,他先前还能凭借自己的巫力和五郎的清阳之力压制,现在他浑身恍如座不设防的城市,只能任由那发狂样的九阴真元不管不顾他身体的窘境,像是不知餍足的饿鬼,大口大口吞噬着外界的地元气!
徐道子喉间咯咯两声,忽然腹中孩子像是感应到母体的危险,疯狂地躁动起来,他身体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在床上身不由己地弹起,继而颤抖痉挛,双手就要挣脱温热的束缚,一股戾气让他想要撕裂什么似的,无神的眼睛一下子圆睁,宛如野兽的尖锐叫声从他喉间迸发出来,让人难以想象,这么纤细的身体内,哪来的力气发出这样可怖的嗥叫!
徐道子一边叫着,一边喃喃有词念着“轩河……我的……轩河……!”
他声音极细微,杨轩却是没有心思去听,他瞳孔缩起,几乎成为一道竖线,紧紧地抱住徐道子,用力摁住他的四肢,朝着房门外狂喊道:“陈秋!你叫上面那个老不死的过来!晚了他就死定了!!”
第二十八章 教训(下)
“哦?你是说,五郎喜欢男人?”杨磊听见意外的消息,不禁轩起了眉头,玩味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断然道:“不可能。”
“父王!”璎珞扭股糖一样腻在他身边晃动着他的手臂,跺脚娇嗔:“璎珞句句并无虚言!现在整个邹王府谁不知道,他最疼那个病秧子呀!”
“不可能的。”杨磊对于当今皇帝大婚之时发生的骚动怎会不知,那四王爷和皇帝当年为皇城第一美女欧阳婼争得死去活来,最后美人还是嫁给当时刚刚登基的太子杨栩,但是坊间传闻且不说,宫里也流传着欧阳婼其实是委屈不甘,迫于无奈才委身于皇帝,其实心里喜欢的是当时虽然默默无闻,可是容貌堪称众皇子之冠的英俊的四皇子。
不要小看这些传闻,来据他所知并非空穴来风,二来从皇帝后来用血腥手段刹住谣言的举动来看,极度迷恋欧阳婼的杨栩其实相当恼恨个四弟,如果欧阳婼不喜欢杨轩,那么嫁都嫁给杨栩,杨栩又是吃的哪门子干醋呢。
以至于后来杨轩每年回去元洛的时候,杨栩都会暗自用手段找空隙想要他的性命。之前欧阳婼在世,杨栩顾及到还会收敛一些,但是她死了,杨栩就再也没有顾忌。
之前在玉盏楼闹得沸沸扬扬,出动足有两千人马将整条街道围堵起来,还是被杨轩逃了的性命。不知道该是他这个侄子命大呢,还是五郎其实深藏不露,身边高人云集?
正在思忖间,一个清亮的声传了过来:“什么不可能?”
穿着黑羽大氅的青年大步走进来,他一张娃娃脸笑盈盈的,柔和的眉眼和杨磊有几分相似,不过比起其父雅致俊俏的面容,他的面孔线条显得有棱角一些,一双黑漆漆的丹凤眼神采奕奕。
杨磊见他就头疼,他这个独生儿子个性总是过于“飞扬跳脱”一些,他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本来这次出行根本不想带上他,可是刚才进了邹王府才发觉,他竟然扮作小兵混在大队人马中间,让苏叶帮他的忙顺利地瞒到现在。
因此厚着脸皮也和杨磊住到这个院落内,这不,听着声音就过来了,什么事情还真是少不他来凑热闹。
他一进来,璎珞便娇声喊了一句“哥哥”,眼睛一眨,大颗大颗泪珠子像是断线珍珠样掉落下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