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下————舞曳汹泠

“先别那么快拒绝，考虑清楚嘛。我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毕竟……”
“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几乎又是同时出口的怒吼打断了谢尔伦的话。
哦？看来他们两个还满合拍的嘛……
看着眼前屏幕上开始暴躁的两人，谢尔伦挑了挑眉。
如果不是知道两人关系恶劣到要开战解决的话，他还以为他们是默契不错的朋友呢。
一边坏心地想着，谢尔伦一边开口，“这样吧，看完这份资料再回应我的提议也不迟。”
“资料？”兰度和斐迪拿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在黑色屏幕上，传输而至的文字慢慢地移动着，而兰度和斐迪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那个是……
“这个是中立国合众联盟的成员名单，”谢尔伦此时的笑容在两人眼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已经超过了二十个国家加入了中立国合众联盟，如果每个国家出上一两个舰队的话，不知道两位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与之抗衡吗？”

“你在威胁我？”兰度脸色一沉，心里却是暗暗吃惊。好个谢尔伦，光是努卡顿王国当然无法和自己的斯巴尼亚王国和斐迪拿的克拉统王国抗衡，但是他竟然有能耐把其他的中立国联合起来……

“不敢，我们努卡顿王国和其他的中立国一样，都不希望看到战争的发生。所以才回组成这样的一个联盟，也希望两位能为人民而着想，放弃无谓的争斗……”
“你说得还真够动听，什么爱好和平放弃战争……”斐迪拿冷笑着，“把其他的中立国联合起来自己为王，你的真正打算是这样吧？”
面对斐迪拿的毒舌，谢尔伦不以为忤地摇了摇头，“你那么抬举我，我真的很高兴。不过我这次要辜负你的期望了。中立国合众联盟的领导人不是我，而是在资料最后一页的那个人……”

最后一页？兰度和斐迪拿把资料翻到最后的一页，一张平凡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会是他？！”兰度和斐迪拿的脸色大变，斐迪拿更是整个人站了起来。
“没有可能……这个绝对没有可能……怎么会是他……谢尔伦，是你的诡计是不是？他绝对不可能……”斐迪拿全身颤抖着，仿佛被雷击中般地瞪着屏幕上的照片。
“没有可能吗？不过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呢。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不同意我的要求。”把双手交叠在下巴之下，谢尔伦笑容未减，“如果你同意了要求，为了公平起见，这次的和谈就会让‘那个人’来主持。怎么样，要不要和谈？”

87
“什么？无法找到卜舒？”斐迪拿的大掌拍落在桌面上，让上面的东西一下子移了位，“那凌晓提督呢？有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是的。我们已经派出搜索的队伍去找，但是仍旧无法找到卜舒的踪影。而且……凌晓提督他……也不见踪影。”
“混帐！叫你找个人都找不到？你是笨蛋吗？！”斐迪拿那明显的怒气让传讯兵萎缩了大半截，但是他仍旧硬着头皮报告余下绝对会令斐迪拿更加暴跳如雷的消息。
“陛下，按照现场的情况看来，卜舒很有可能会是……潜逃……”
斐迪拿的目光如冰冷的利箭直射到传讯兵的身上，“潜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对方气势压得快要晕倒的传讯兵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颤抖，“我们在卜舒的房间里搜出了医疗记录和一些药品，我们把那些药品送去化验以后发现……”
“发现什么？”斐迪拿的耐性差不多已经被磨光，语气越来越差。
“那些药物早已在多年前禁止使用，是明文禁止使用的……禁药……”
传讯兵口中的“禁药”两个字让斐迪拿眼前一黑，不好的预感立时笼罩在他的心头，“那凌晓他……”
“根据医疗记录上的记载，凌晓大人他……被注射了那种禁药……”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传讯兵的话，斐迪拿大掌拍落桌面的举动立时吓得对方无法言语呆立在原地。
“说下去！凌晓他到底怎么了？现在人在哪里？”
“医疗记录上所记载的内容被毁去了不少，剩下的部分只记录到注射后两天的情况……所以，无法判断……”
“也就是说，无法知道凌晓的状况和去向了？”
“是……是的……”传讯兵哭丧着脸回答。
“混帐！”斐迪拿咬着牙狠狠地在心底咒骂着，悔恨的感觉宛如潮水般填满了整个胸腔，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其实就算通讯兵不说，他也明白在卜舒的办公室里搜出来的禁药用于什么地方，而他同时也很清楚卜舒之所以要使用禁药，原因全出于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让小泠忘掉兰度的事情，就不会让卜舒对小泠使用催眠。卜舒也不会因为害怕自己的责罚而在催眠的时候使用禁药……
如果当初自己用另外的方法，把小泠留在自己身边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是自己害了小泠！
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轻轻地覆盖着斐迪拿的手。斐迪拿抬头，只见朗劳伯爵露着苦笑向他摇了摇头，“斐迪，现在不是自怨自艾或者是迁怒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在谢尔伦那里的是不是真正的小泠。禁药的事情，并不完全是你的过错，找到小泠以后向他诚心地道歉，我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

“我还能有那样的机会吗？小泠他如果和兰度见面了的话，我还会有胜算？”斐迪拿没有半分把握。别说是在自己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以后，就算是在以前，他也没有半点把握赢得了兰度。

“当然有，直到现在我仍旧不相信小泠会背叛你。他的性格好恶分明，如果他要背叛你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留在你的身边。如果他真的能为兰度背叛你，又为何留在你的身边那么久？他要杀你，机会不是很多吗？这也说明了他对你并非无情。小泠很心软，只要你诚恳地和他道歉，然后利用温柔攻势，我相信你的胜算不比兰度少。”

“那我应该怎么做？”听了朗劳伯爵的话，斐迪拿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既然谢尔伦说小泠是这次合众联盟的首相，那么我们就先找个堂堂正正的理由和他先见个面吧。”朗劳伯爵露出了他那狡黠的笑容，而斐迪拿也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下命，“接通和谢尔伦的通讯，告诉他——我们同意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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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他……忘掉一切关于柏格拉特家族的事情……]
是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忘掉所有的一切……一切关于柏格拉特家族的事情从此将与你再无关系……]
是谁……到底是谁……
胸口好痛，还有头也是……一阵仿佛被潮水掩盖头部般的窒息感让他痛苦得想大喊……伸出双手挥舞着，想要摆脱着可怕的感觉，但是却感觉到被束缚的不适……
“泠……小泠！”
他终于惊醒过来了。睁开双眼，柔和的的微光充满了眼帘，背后凉飕飕的，身上的衣衫全被冷汗所濡湿了。
“小泠，怎么了？做梦了吗？”一只温暖的手包裹着他那渗着冷汗的手，让他的狂跳着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杰斯？”仿佛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来，萧泠麻木地应了一声，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做噩梦了吗？”杰拿斯担忧地看着萧泠，“我刚才听到你在梦呓……”
“还好，”萧泠揉了揉眼睛，“我做过更加可怕的。”
“小泠……”杰拿斯露出一副快哭的样子，欲言又止地看着萧泠。
“我睡了多久了？前线有没有什么消息？”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萧泠问。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因为发低烧的缘故。”杰拿斯从一旁倒了杯温开水递了给萧泠，“至于前线的战事，兰度和斐迪拿两人已经同意和谈，现在已经起程去派科森星球参加和谈会议。”

“是吗？”淡淡地应了一句，萧泠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没有再把话题在两人的身上打转，“我们现在正赶去那里？”
“是的，谢尔伦……大人已经下达了命令。”很不习惯对谢尔伦的称呼，杰拿斯别扭地向萧泠报告了情况。
“那他还有什么安排？”脸上没有半点感情流露，萧泠看着杰拿斯问。
杰拿斯尴尬地继续报告，“他同意了兰度和斐迪拿的要求，让你去斡旋两国的和谈……”
“还有呢？”
“还有……他说，一切按照你的意愿去做……”
“按照我的意愿去做？”萧泠冷淡地重复着杰拿斯的话，缓缓闭上了双眼，“想必他早就安排好一切了吧？这只老狐狸。”
“小泠……”杰拿斯不知道如何答话，只能愣在一旁。
“对不起，我不应该迁怒于你，”轻轻地摆了摆手，萧泠把身子缩回了被窝当中，“我好累了，到目的地后再叫我吧。”
“是，”用几乎无法听到的声音应了一句，杰拿斯退出了房间。
轻轻掩上房门的同时，杰拿斯看到了骆林那身墨绿的军服。
“小泠他好点了没有？”骆林轻声地问。
杰拿斯摇了摇头，“他的态度……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骆林和他并排走在过道上，“难道医生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杰拿斯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小泠露出那样冷淡的表情。那种置身事外的表情，让我看了全身都不舒服。他好象……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眼前仿佛又显现出当时救出小泠时所看到的情形，杰拿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静点，我想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糟糕，应该还有转弯的余地……”用力地握着杰拿斯的手，骆林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输送到杰拿斯的身体里一般，“毕竟他的身体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感觉到杰拿斯全身一震，骆林柔声安慰，“放心，他一定会复原，一定会变回以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小泠。”
“恩，”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是杰拿斯仍然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小泠一定会恢复的……医生不是已经说有恢复的可能吗……现在还不能绝望……
88
兰度和斐迪拿所乘搭的穿梭舰在下午四点的时候降落到停机坪上，两人通过通道，进入了机场的大厅，而大厅当中，早就挤满了久侯多时的记者和迎接人员。
当兰度和斐迪拿两人进入大厅的时候，本来喧闹不已的大厅立时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而闪光灯则不约而同地闪个不停。
不过这也难怪大家会有那样的反应。
先前明明派出大量的精锐雄师打个你死我活的两人，竟然会同意和谈，这个消息已经成功地让大部分人大为吃惊。现在两人终于要见面，大家都十分期待两人会有何反应——不知道会不会象在战场上一样，动手打对方一顿？

其实不但外人在猜测，兰度和斐迪拿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自己和对方见面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忍不住动手痛揍对方一顿？不过事实证明，两人的修养其实还没有差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斗殴的地步——虽然两人互相怒目而视，但是最后都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快速地扫视着四周却没有看到自己期待中的身影，两人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失望，然而视线落到彼此身上之时，两人几乎是本能上地不约而同地泛起了厌恶的情绪。
“斐迪拿，见到你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真的是令人高兴呢。”吊着眼角看着斐迪拿，兰度冷笑着开了口，语气明显和他的话语极不搭配，不见半点高兴之情——当然声音很小，只有跟在身侧的少数几人听到。

“谢谢，我相信上天比较会眷顾好人，所以我现在还是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不过兰度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是不是身上隐疾发作了？”表面装出了关心的样子，斐迪拿也毫不认输地回以颜色。

和第一次在穿梭舰上见面的情形一样，两人之间流动的，绝对是称不上善意的气氛——差别在于当时他们两个还不清楚双方的真正身份而已。
兰度冷冷地看着对方。无可否认，对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和风采的确很让人折服，但是他没忘掉这个人可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夙敌——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之上——最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小泠竟然会为了眼前的人离开自己。

而斐迪拿也有同样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前是自己称霸宇宙的最大敌人，现在还是阻碍自己和小泠情路的碍眼到极点的荆棘一条——尽管不能否认他有个人独特的魅力，但是各种主客因素加起来，自己还是决定把这个人厌恶到底！

两人互相交换着不友善的眼神，即使旁边记者们的闪光灯不断地在闪烁，两人也毫无顾忌地露出露骨的厌恶，而围绕两人身旁的空气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好几度。不过很快地，谢尔伦的一声清咳打断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兴致。

几乎是同时转头，兰度和斐迪拿的两双利眼扫过那个胆敢打扰他们的第三者。无辜被台风尾扫到的某人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确定了一回自己并没有欠眼前两人百万巨债后，才吐了口气堆起了笑意，“欢迎两位大人，难得两位大人能不记前嫌同意和谈的要求，我真的十分的高兴。”

“这个是应该的，我国本来就是爱好和平的国家，只是某些不得已的因素才会把局面弄到现在的地步。”兰度也堆起了假笑，眼角瞄了瞄一旁的某个“不得已的因素”。
“没错，本国从来没有想过要大动干戈，只是某些小人从中挑衅，才会爆发战争。”斐迪拿微微一笑，把反击的话踢了回去。
“难得两位大人已经达成了共识，想必这次的和谈一定会进展顺利了吧？”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懵，谢尔伦完全对两人间快要紧绷的紧张气氛不当一回事，他顿了一下，然后侧开了身子道，“对了，这位是主持和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