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下————舞曳汹泠

“当然，我可以答应我那笨蛋儿子的要求，把你收做养子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但是……”
柏格拉特拿出香烟点了火，然后继续说，“我从来不会把一些引致危险后果的不安定因子留在身边……”
萧泠吓了一跳。收作养子？自己不只是去当希尔特的随从而已吗？还有对方说的不安定的因子……是指自己吗？不解地看着柏格拉特，萧泠的脸上满是茫然的神色。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大的影响力，那我明白地告诉你好了，”柏格拉特挑了挑眉，“我的意思是，你很有可能会让我儿子不能顺利当上统领，所以，我绝对不能容许你留在我儿子的身边。”

柏格拉特的话让萧泠的心里泛起了阵阵的波澜，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慢慢地涨满了胸膛，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见萧泠没有做声，柏格拉特继续说，“我那个儿子的性格我十分的清楚。如果我当面拒绝他的话，他一定会做出些不经大脑的事情，例如说出不继承统领位子的混帐话等等。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动离开他。”

“你要我离开希尔特？”萧泠终于从柏格拉特的话里听出了点端倪。
“没错，希尔特对于我而言是非常宝贵的人力资源，我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就是为了要把他培育成最优秀的接班人。所以我一定要把他的才能有效运用至最大限度，绝对不允许到现在才功亏一篑。”

柏格拉特的话犹如一个大锤子锤到了萧泠的胸口，他愕然地看向对方，“有效的人力资源？难道希尔特对于你来说，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儿子说成是……”
“是又怎么样？”柏格拉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打断了萧泠的话，“对于我来说，儿子只是继承的工具而已。因为没有其他的直系，所以如果他现在才说不继承的话，我就得把位子传给旁系的人。”

“你所担心的……难道只是他不肯继承统领的事情？”自幼在父母溺爱之下成长的萧泠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对方所说的仅仅把自己儿子当作是继承工具的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立时以他自己也想象不出的速度涌上了心头，让他对柏格拉特的畏惧消退了大半。

“对不起，统领大人，我无法赞同你的说法！身为父亲的，所关心的不是希尔特本身，而是继承的问题？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萧泠直直地看着柏格拉特，全然忘记了希尔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为他辩护起来。

“很奇怪？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关心他？我只是认为，再强烈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变淡。为了那种无聊的感情而放弃统领的传位，过了不久他绝对会后悔的。如其以后后悔，不如及早阻止如此荒诞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不但他会在历史上留下污名被人耻笑，连我也会被后世的人笑话成管教无方。”残酷而清冷的笑容在柏格拉特的脸上显现，“萧泠，你接近我那笨蛋儿子也无非想要什么好处吧？那你直说好了，到底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被侮辱的感觉让萧泠感觉到极端的不快，“对不起，我并没有打算从你那儿子里拿到什么好处。”
“哦？还装的满清高的嘛，不过你不必那么快就拒绝，只要你同意离开我那儿子，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就算是……”柏格拉特嘲弄地一笑，“帮你报仇，复辟帝位也没有问题，萧泠殿下。”

看到萧泠愕然的模样，柏格拉特笑了笑，“我那个笨蛋儿子能知道的事情，我当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萧泠，做人要学会见好就收，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如果你不肯主动离开希尔特，我也有办法让你完全忘掉他的事情……而且是永远地忘掉！考虑好的话就来找我吧。”

说完这些话后，柏格拉特也没等萧泠回答，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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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军校？小泠真的那样说？”希尔特皱眉，“老头子，你不是又要玩什么花样吧？”
面对希尔特那挑衅般的眼神，柏格拉特只是微微一笑，优雅地靠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小子，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你这个家伙有当人家父亲的自觉吗？拖着不情愿的儿子老大远的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穷地方，来了又随便把儿子塞给别人……”
“哦？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不情愿啊，而且似乎和那个‘别人’相处得还很不错，否则你不会乖乖低下你那高贵的头要我带他回去了。”
“臭老头，你笑得那么恶心干什么！”被人戳穿心事的希尔特别扭地低吼，又是引起柏格拉特的一阵轻笑。
“儿子，你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但是也得顾及我们家族的名誉……喂，你别瞪我，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说要你放弃这段感情，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象萧泠那样单纯的人，如果真的跟你回去帝星的话，他要面对的是什么的景况？”

柏格拉特所说的话，希尔特当然明白。确实，好象小泠那种单纯的人，绝对不适宜呆在帝星那种充满权利斗争的地方。但是要他因此放弃小泠，他怎么也做不到。
“现在的萧泠，没有半点能力来帮助你，跟你回去帝星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而已。萧泠自己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才会提议让他去上军校。怎么样，小特？父亲这样的安排还算满意吧？等他从军校毕业，我相信他会成为你最忠心的左右手。当然，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他还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情人……”

“混帐老头！把你那恶心的嘴脸给我收起来！”反感地把拳头用力往桌面锤下，希尔特怒吼，“我喜欢谁不容你费心，如果你敢对他做什么的话……”
“儿子，我想我还没有大量到让儿子教训的程度，你最好要小心一下你的言辞，”柏格拉特的话夹杂着毫无温度的笑容，听起来分外地让人心寒，“更何况我还没有没品到向这样一个小孩子出手。而且宇宙公约里有相关的条例保障那些王族遗孤，我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那帮代表着所谓正义的宇宙委员会长老。”

“哼，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也只是害怕被宇宙委员会的人找麻烦罢了，”心情相当恶劣的希尔特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和柏格拉特哈拉下去，他站起身往房门方向走去，“你的要求我同意。不过你一定要遵守你的承诺，等小泠一从军校毕业，就让他回到我的身边。”

“没问题，而你在这段时间内，不准和他见面，这一点也希望你紧记。如果你为了他而忘掉你要做的事情，别怪我心狠手辣。”
“老头，你什么时候心慈手软过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柏格拉特，希尔特用力地就要甩上门……
“统领大人，快醒醒……”
“混帐老头，当时真的不应该相信他……”仿佛梦呓般地喃喃着，兰度紧皱眉头翻了个身。
“统领大人！”身体剧烈地被人摇晃着，带着哭音的唤声在耳边继续回响，让兰度猛地清醒过来。
“太好了！统领大人你终于醒了！”哥撒那快要哭出来的脸出现在兰度的眼前，让他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是……”轻轻晃了晃脑袋，兰度开始组织自己的记忆……对了，他现在应该还身处战场当中……为什么会……
“大人你因为过度疲累所以晕倒在舰桥上了，”哥撒立刻解答了兰度心里的疑问，“这里是医务室。”
“那现在的战情如何？”强忍着头晕的感觉，兰度翻身就要下床。
哥撒连忙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放心吧，你只是晕过去三分钟而已，外面还有卡塔司在支持着。况且我们还一直保持着优势，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
“三分钟吗？”还好斐迪拿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刚刚那三分钟还真的会害他永远沉睡下去！
现在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把挡路的斐迪拿除去然后把小泠抢回来！
“统领大人，在战区右侧发现可疑的亮点向我们高速靠近！”才刚踏上舰桥，负责侦察的士兵送上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兰度和哥撒对望了一眼，急忙跑到控制台前。
果然，在控制台的军事地图上，密集的光点正往他们靠近当中。
“是克拉统王国的后援部队吗？”兰度的眉头紧锁，心里暗暗被那光点的数目吓到。
如果是斐迪拿的救兵的话，如此庞大的数目肯定能让对方反败为胜！
“不，看来不是对方的援兵。数目太多了，克拉统王国绝对没有可能有那么多的舰队！”哥撒否定了兰度的想法。
“难道是……”兰度看着那光点的不断靠近，心里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谢尔伦的部队？！”
 
兰度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来的的确是谢尔伦的战舰，一共有八个舰队。
目前，兰度一方的舰队一共有十个，而斐迪拿一方则有十六个，连同谢尔伦的舰队，各占一方，刚好成三角型的阵势。如果是从数目上看的话，谢尔伦的舰队绝对比不上他们。但是兰度和斐迪拿两军之间的长时间交战让他们的舰队攻击力大减，如果此时谢尔伦要攻打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兰度和斐迪拿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停止了交火，并紧紧地盯住了屏幕，留意着这来自第三方的不速之客。
但是谢尔伦的战舰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打算，就在战区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移动的迹象。
“谢尔伦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斐迪拿疑惑地看着显示着谢尔伦舰队的动向图，“难道他是来帮助兰度的？”
但是为什么没有半点的动静？不见他和兰度接触，也不见他表明意图。
“陛下，怎么办？”莫那问出了全舰官兵的疑问。在对方动机未明的状况之下，到底是要如何应对？
斐迪拿沉思了一下，然后下了命令，“莫那，吩咐后勤机组人员检查和修复损坏的设备，还有检查燃料补给情况，作好出战的准备。趁着现在兰度一方没有动静，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姑且不去理会谢尔伦那家伙到底是敌是友，那么好的喘气机会他可不会白白浪费掉。
相对于斐迪拿一方的松了口气的状态，兰度这边可没有那么高兴了。本来想乘胜追击把斐迪拿给料理掉的机会现在被谢尔伦破坏，兰度现在的心情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控制台，兰度咬着牙恨恨地看着不远处的白光之云。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能消灭他一生最大的劲敌了！
“统领大人，难道那个谢尔伦真的那么厉害？我们非得要怕得停火？”哥撒提出了疑问。
兰度摇了摇头，“哥撒，你要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但是谢尔伦却敢带兵闯入，可以看出他不是毫无准备，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份胆量着实厉害。况且……”
“统领大人，你怀疑他有阴谋？”
“没错，”兰度点头，“他出现的时机很不妥。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明明可以迟点出现，等我和斐迪拿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从中渔利。现在这样的时机，他难道不怕我们一起联手对付他？”

“既然这个谢尔伦不怀好意，我们也不必对他留手了？”哥撒的眼底流露出蠢蠢欲动的战意，然而兰度却摇了摇那头漂亮的金发，道，“不，贸然行动实在太冒险，先观望一下对方的状况吧。”

由于双方各有顾忌，两国的舰队群便陷入在相互对峙的胶着状态当中。
“怎么样，要继续这样保持停留状态吗？”菲莉丝站在谢尔伦的身后，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的不安。兰度和斐迪拿都不是好惹的角色，现在的时机还没到，自己一方的军队贸然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成为两边攻击的炮灰。

谢尔伦想了想，然后耸了耸肩，“没有办法，接通通讯信号，发出三方对话的请求吧。”
菲莉丝脸上的忧色更重了，“但是小泠他还没有……”
“没有办法，现在就只能用拖的方法，”谢尔伦苦笑着打断了菲莉丝的话，“如果等他来到的话，大概会来不及。现在只能赌一下我们的好运到底有多少了。”
也要赌一赌，眼前这两个男人到底对萧泠的爱有多深，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的失败了的话，那这两个男人充其量也只是欺骗感情的伪君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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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大人，还有四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先回去休息吧。”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然后一件带着微温的大衣已经披到了他的身上。
“谢谢，”伸手扯了扯副官披到自己身上的大衣衣襟，隔开了船舱里那微冷的温度，他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傻瓜，说什么谢啊……”几乎是喃喃自语般的小声说着，副官红着眼眶扭过了头。
“这里就交给你负责了，”似乎没有听到副官的话，他按动了轮椅的转动器，就要离开舰桥。
“我来帮你。”
“不用了，做这点小事我的身子还没有问题。你好好留在这里留意情况吧。虽然现在两国的军队都聚集在四区，但是难免还会有边界守备军留守。尽量不要被他们发现，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冲突。”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严肃了，他半开玩笑地加了一句，“当然，也是为了让我好好地睡一觉。”

“是，下官知道了。”副官微笑着弯腰领命，伸直腰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在舰桥通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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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兰度第一次见谢尔伦，虽然以前曾经在资料上面看过他的照片，但是真正从屏幕上见到真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风度远比照片上来得要强烈。
不过，尽管对方身上的自信和风度十分迷人，也不能让兰度顺当地接受他的提议——当然，不是第一次和谢尔伦见面，并且对他第一印象极度恶劣的斐迪拿更加不会接受。
“和谈？你认为我和他还有和谈的可能？！”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吼响辙舰舱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