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发现黑狗帮的老大在狠狠地看着自己,立刻点头哈腰地摆出讨好的姿态。黑狗原来很看不上他这副贱样,没有骨气,一看就是个软骨头,所以不待见他,然,此时看起来,那里面似乎有点……勾引自己的意思?……
黑狗就勾勾手指头,阿牛就狗腿地跑过去道:“老大,您有什么吩咐?”
黑狗道:“吩咐倒是有,你肯听我的吗?”
阿牛道:“看您说的,您是我老大,我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啊!”
黑狗道:“那好,也不需要你死,你把裤子脱了。”
阿牛一张大嘴来不及收回来,定在那里。
周围的兄弟跟着起哄,大家都想看阿牛的屁股,就是没人敢得罪二虎,今天二虎不在,何况有黑狗撑腰。
阿牛牵动着嘴角勉强笑出来道:“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我有啥好看的。”
黑狗啪地给了他一个巴掌道:“叫你脱你就脱,又不是叫你去死,你要是再敢磨磨唧唧,我就叫你去死!”
周围人又开始助威威胁。
阿牛急得跪在地上告饶,被黑狗一脚踢到一边,有两个人上来按住他身体,又两个人上来动手扒他的裤子,阿牛踢着脚大声咒骂,被人塞了一嘴土,裤子最后还是扒下来了。
扒下来那一刻众人就虚张声势地沸腾了,笑的骂的损人的,黑狗其实有点失望,就是一个男孩的身体,他在河边洗澡的时候见的多了去了,有啥好玩的,阿牛的那里被毛毛覆盖着也不觉得好看,腿虽然长且直,但是有腿毛。黑狗兴趣缺缺,然,为了撑场面少不得还得意思意思摸上两把。
他摸完后底下人争抢着上前沾光,不一会阿牛的腿就出现了青紫,有的人还故意在他大腿根狠狠拧上一把,闹了一会,黑狗道:“算了算了,你们恶心不恶心,阿牛,你,把裤子穿上,快点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阿牛颤抖着爬起来,捡起裤子甚至顾不得穿就捂着前后,一瘸一拐飞快地逃走了。
二虎那天是去替黑狗办事,恐吓那两个刚出狱的惯偷前教头,刚回来就有心腹朋友对他如此一说。二虎也没做什么表示,照常回去见黑狗。
黑狗那天对待他比春天还热情,拍他的肩膀称他是“最好的好兄弟”,二虎憨厚地笑着。
黑狗拉过他耳语道:“兄弟,我们哥几个今天同阿牛开了个玩笑,吓着他了,你别介意。”
二虎说:“是吗?我还没回去不知道这回事。嗨!有什么关系,开个玩笑又掉不了一两肉,只得大哥你特意同我来说。”
黑狗听他讲话畅快好听,大笑道:“好兄弟哈好兄弟!有福同享!”
二虎保持着他招牌的憨厚笑容完美退场了,一离开黑狗的视线他就撒丫子往回跑。
第 10 章
回到板房,只见阿牛整个人藏在破被里闷得死死的,二虎试图搂他过来被狠狠地踹开。二虎强行把阿牛从被里拉出来,人果真已经哭得昏天暗地的,对这二虎又是一顿家暴,二虎尽量躲闪,不还手。
阿牛打累了扯着嗓子嘶喊:“我去死去!我不活了!!”说着就往外跑,二虎抱着他道:“你要去哪?”
阿牛踢腾着道:“我去头护城河,我去撞城门,我去趴车轱辘,我不活我活不成了!!”
二虎让他这么可劲折腾,等他累了,把他安顿在床上,摸他脏不拉几的脸,道:“你要怎样才出这口气?”
阿牛心灰意冷道:“要么我死要么黑狗死!我不活了!!”他翻来覆去就是去要死,一想到今后怎么走出这个板房这个巷子,他真的很伤面子。
二虎平板地安慰他道:“别哭了,咱不去死,让黑狗去死吧。”
阿牛伤心地窝在板房里几天,说啥也不肯出去见人。
几天后的一天深夜,二虎穿着厚实的衣服回来,脱下外衣里面是一层血衣,阿牛吃了一惊,“你……你跟谁打仗了?伤哪了?出了这么多血?!”
二虎憨厚地笑了笑道:“不是我的血,是黑狗的,他死了。”
阿牛脑子里一片空白,“死了……”
二虎抱过他道:“你明天可以安心地出门了,没人会欺负你了。”
阿牛推开他道:“黑狗……死了?怎么死的?”
二虎道:“你不用管。总之他死了,你不用死。”
阿牛捏住他的手臂道:“你……你疯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二虎道:“他们不会知道是我,我做的干净,让他们以为是那两个教头做的。人死茶凉,谁会理会这等事。”
阿牛还是吓坏了,晚上被二虎搂着睡的时候也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事情确如二虎所预想的那样进行,没人来找他们麻烦,然,阿牛惶惶不可终日,出门怕被指正,回家怕独处,晚上睡觉怕见鬼,见到二虎怕二虎。他觉得虽然黑狗是被二虎砍死的,但是也是被自己一句话弄死的……二虎这个人的心也太狠了,太吓人了。他被吓破了胆。
从前他见人就不值钱地笑,对二虎却神色如常,甚至打骂也是有的,仗着的无非是二虎让着他喜欢他,现在他见了二虎像牛见到老虎,举动都十分僵硬,还下意识地挂着讨好的笑,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意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二虎有一天夜里下手特别狠,把阿牛折腾得都哭了,可是哭也不敢大声哭出来,默默地咬被角,要是从前他早就一脚把人踹到床底。二虎从后面捞住他道:“你怕我?”
阿牛害怕地摇摇头。
二虎摸着他的头发道:“你怕我做什么呢?我又不会伤害你。”
阿牛道,“我是怕黑狗的鬼魂。”
二虎道:“那有什么好怕的,他活着的时候尚且打不过我,他要是敢来我就再杀他一次。你也没必要内疚,他做的那些事够死个几次的了。”
阿牛不吱声,二虎道:“你别怕我,我为你出气,不是想让你怕我。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阿牛的心就软了,他想,二虎就算杀了人对他也和从前一样,真是的,自己怕什么呢?
此后岁月安好天下太平。
再以后就赶上濑将军府招人,阿牛想走出这个环境就去试工了。
阿牛是瞒着二虎去应聘的,招工的见他面皮白净,眼神机灵,虽然点头哈腰的有点委琐相,然这样的材料却是做奴才的好坯子,当下就给了他点钱,签字画押,算是将军府的下仆了。
阿牛回去收拾行装,其实没啥收拾的,那么个破板房,衣物行李像样的一件也没有,反正将军府的工作服也比他身上穿的体面周正得多。他回来就是为了和二虎道一声别,毕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后来又姘居了这么久,不声不响的离开说不过去。
二虎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带回条活蹦乱跳的鱼,大声地让阿牛生火做饭,他挽起袖子收拾鱼,被鱼尾巴甩出来的水珠溅进眼睛里也爽朗地笑出来,心情实在好。
二虎现在在这一带混得不错,自从黑狗死后帮派分裂,可是他人缘好,仗义憨厚,又真有些本事,纵使不想做老大,可是照样有人服他跟随他,渐渐有了些势力。有人推举他继承黑狗的位置,可是他坚决推拒了,联合几股分裂的小团伙,劝说大家抱团混江湖。可以说事业上正是蒸蒸日上风生水起的时候。
阿牛小心翼翼道:“二虎,我有事告诉你。”
二虎道:“我也有事情告诉你,你先说。”
阿牛低头生火道:“你先说。”
二虎叉着沾满鱼血的手望着他道:“下个月,下个月咱们就有钱租一间像样点的房子住了,我打算好了,王裁缝家的和巷口李家的闲房都不错,价钱也好商量。”他那早熟的脸上难得露出孩子似的兴奋,眼睛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阿牛,咱们有房子住了!咱们从小到大都没住过一间人住的房子!!你不觉得开心?!”
阿牛挤出一点笑容,他想替二虎开心,可是他开心不起来,二虎的未来里有他,而他的未来没有给二虎留位置。
“我……我要去将军府干活了。”阿牛低声说。
二虎没回应,阿牛抬头看他,他还叉着两只大手,笑容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凝滞地看着他,这表情实在是很吓人,阿牛暗中瞄了一眼菜刀的位置。
二虎道:“将军府?哪个将军府?”
阿牛道:“濑将军……玄武街那边的。”
二虎道:“那么远……”他转过身去打水洗手,“怎么突然说去就去了,之前也没提过。”
阿牛撒谎道:“今天突然遇到的招工机会,我怕错过……我也舍不得你,我不是想离开这,何况咱们马上就住上好房子了……”他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辩解个啥。
二虎洗完手甩了甩,阿牛乖觉地递上手巾。
二虎道:“你签字画押了嘛?”
阿牛点头道:“非让我当场就签,我说要回来和你商量下也不准。”
二虎看着他,阿牛把头低下去,那目光让他产生被看穿的心慌,二虎道:“既然这样,我也跟你去。”
此话一出,阿牛立刻慌张地抬头道:“你去干啥?……我是说人已经招满了!”
二虎道:“总归是有办法的,咱们俩不能分开。”
阿牛道:“怎么不能……我也不想,可是咱俩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不是走多远,得空会回来和你团聚的,你在这里有那么多兄弟,马上还有好房子住了……”
二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是我不想和你分开。”他搂过阿牛。
阿牛就说不出什么了。
唯一的希望是将军府的拒绝,可是明明态度很倨傲的管事先前才在驱赶不肯散去的面试者,在见过二虎之后,拍了拍他的牛建子肩膀,点头道:“体格不错,去做护院吧!”
就这样,二虎成了阿牛的同事。
其实进了将军府之后,他们俩还是等同于分开了,白天分开在两处工作,晚上也各自睡在不同的下人房,人多口杂相凑到一块多说会话也找不到地方,但阿牛心里高兴,在这里他终于获得了和二虎平等的地位,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然,终归还是有让他心里不服气的地方,那就是二虎的表现还比他突出。
二虎好像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引起别人的好感,他往那里一站就像是个好人的证据似的,男人都想做他的朋友,女人(身份相当的女人)都想做他的婆娘;而阿牛,他努力地想要搞好人际,对所有的人亲善,谁的差遣都任劳任怨地干,可是没人拿他当回事。
他很想大喊:
你以为我瘦,没有劲,就 没有感情吗?我也会的,如果上帝赋予我堂堂相貌和力量,我一定使你们难于离开我!
就象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们!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 过坟墓,将同样站在上帝面前!
然,他这些话喊给谁听呢,徒惹人嘲笑罢了。
事情出现好转是在众人辗转听说阿牛是二虎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兄弟之后,男仆们不好意思轻易差遣欺负阿牛了,女仆们也得空和他来套近乎,给他点小恩惠,婉转地打听二虎的事情,露出想让他给搭个线的意思。
阿牛心里冷笑,想有这么个兄弟只当好过没有吧……干!老子真心带你们你们拿老子不识数,老子拿你们不识数你们就舒服了是不是?!
自此,阿牛为人不复从前的诚恳,越发刁滑起来。
追求二虎的姑娘中最热烈的当属春香,她娘是高丽名厨,被高丽的皇族送到帝国来以开饭馆为名搞搞谍报工作,原本的定位是开个名满京师的高丽饭馆,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趁机结交刺探等等。然,没想到,她娘的拿手绝活就是做大酱、拌饭、冷面、咸菜、酱菜……生意倒还好,就是来吃的都是贩夫走卒。
高丽名厨遭遇了滑铁卢。
春香娘自觉无颜见鸭绿江东父老,自己一个人默默在帝都扎下根来,靠着不凡的大酱等手艺还是赢得了一定的口碑,后来嫁给了一个卖白菜的,也算是行业相关。
后来机缘巧合被聘道将军府做咸菜,因为瀬玖小农出身,就喜欢吃这口。
春香作为厨房小菜大厨的女儿,在将军府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厨房是个很实惠的地方。)而且她本人也有一定姿色,难得的是明明是饼脸却也不难看。
作风泼辣的春香看上了二虎,二虎有点苦恼了。
春香给二虎送过菠菜,纳过鞋底,绣过荷包,托人(阿牛)递过话。二虎都婉转而坚决地拒绝了,然,春香是那种自视甚高的女子,他找个几机会,拦住巡逻的二虎的去路,直接了当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心理有人了?”
二虎是个爽利的汉子,也闹了个大红脸,道:“春香姐,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让别人误会。”
“别人”们在一旁看热闹,起哄道:“没误会没误会。春香你不用管我们,想问啥问清楚了,别让他跑了!”
春香才不管姑娘家的体统不体统,道:“我哪里配不上你?我打听过了,你并没有特别相好的姑娘,家里也不曾婚配,推三阻四的,想必是心理有了人,不然的话怎么会看不上我?!”
二虎正色道:“春香姐,你我互相之间并不了解,虽然在下感激你看上在下,但是在下无法违心回报,你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与在下是否有意中人无关。”
春香道:“还是有人了!”
二虎如果不是见她是个女流,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抽她的心都有了,看不上你就是心里有人了,你以为你是啥天仙?——虽然他心里确实有人了,然,那证据却着实令人不快。
二虎憨厚地笑道:“春香姐,在下心里并没有什么人,但是在下也并不想说出来为啥不喜欢你就是了,请你不要勉强在下。”
春香一手扶在路旁的柳树上,横道:“不行,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我春香眼里容不得沙子!”
众人道:“二虎,你不能这么怂,说吧,春香姐人间人爱花见花开,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还是心里有人了有人了哟。”
二虎为难道:“这话实在不好说哩。”
春香道:“难道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
众人哄笑,二虎缓声道:“那倒不是。只是——在下无论如何不喜欢饼脸。”
此话一出,春香愣住了,她开始还反映不出来饼脸和不喜欢她有什么逻辑关系,还没人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提“饼”字。众人已然笑翻,她最后一跺脚,含泪道:“姓二的!我和你没玩!”说罢蹬蹬蹬踩着小脚跑了。
虽然行的是侮辱女性之事,然,奇怪的是二虎在男人和女人中的地位反而因此而略有提高了。
阿牛和二虎在休假日回到板房亲热的时候阿牛还拿这个取笑他:“二虎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人家春香哪里配不上你?”
这是最近阶段将军府的流行语,风靡一时,二虎厚着脸皮笑道:“你二哥我心里就是有人了,那个人你不知道是谁吗?”一边就低头亲上阿牛的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