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雪季

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爱你，你不爱我。

友情？爱情？也许原本就差别不大，可是我们在追逐它们的过程中迎面相逢，却又因它们细微的偏差擦肩而过。或许冥

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不能拥有你的爱。

我一直在努力忘记你，可是努力忘记，竟也成了我记忆的方式。

我也想把你当成朋友，可是小时候的日子，已经回不来了，我只能一个人勇敢地一往无前，虽然我已经没有了前方。

说一句我爱你，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害怕会失去你，所以我只好让一切都维持原状。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爱，但我

也比任何人都害怕伤害。

因为害怕伤害，所以只好假装冷漠，不去爱。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走到门前，伸手，然后又犹豫了。我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啊？”因为这个时候大

家应该都在滑雪。

敲门声停止，静默了好一会，在我以为门外已经没人了的时候，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声音带着几丝犹豫。

这声音，是张扬？他来做什么？

我带着疑惑把门打开，门外，张扬站着，神情古怪。他走进来，把门关上，然后就抱着我吻了起来。我顿时脑子里一片

空白，愣了几秒钟，我反应过来，用力地推开了他。

“你干吗！”我喘着粗气，对他吼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理由去敷衍他的爱。

他没有说话，而是一直低着头，我看见了他黑黑的睫毛。我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雪山：“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和他，从来就不该开始，我以为我可能忘记季子云，只是那份感情早已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就这样放下。我和张扬

，只能带给彼此空虚而已。

他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深黑的瞳孔里像是没有一丝光彩，他说：“没有人会来的。”那样的神

情，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摁到了床上，他说：“没有人会来的。”当我看见他压上来的身体时，我终于

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强迫我。

我从来没想过失身这一回事，只是在这一瞬间，我发现我竟然想为季子云守住我的第一次。

不奢望能拥有他的第一次，只希望能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他，我是不是很傻，但现在，并不是讨论我傻不傻的时候。

“你快放手！”我拼命地反抗着，但都终结在他强壮的手臂和无光的眼眸中，他抬头看着我，说：“你不会和我分手，

对不对？”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像一个纯良无害的孩子，向父母乞求着他要的玩具，让我在那一瞬间有些黯然。

我移开目光，告诉他：“我不爱你，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我自己。”

这算双重标准吗？季子云不爱我，可我却一直在骗自己。

人，果然是生活在谎言里的动物。

他失落地低下了头，随后，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我惊慌失措地挣扎着，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你放手！不许再动！”我的反抗在他的压制之下现得那么可笑，他的动作很快，一件，两件，我的衣服已经被他脱尽

了，然后，他开始脱我的裤子。

突然间，季子云在我脑海中浮现，他的笑容那么温暖，带着无限的希望，就像阳光，直接照到内心最深处。

其实，我是那么想把那个你心目中完美的任雪陌展现在你面前，可惜我早就不是了，而且，我马上就要变得肮脏。

怎么办呢？你小时候最要好的玩伴成了别人跨下的玩物，你会像别人一样鄙视我吗？

如果时光倒流回小时候，我一定不会那么倔，在你逗我笑的时候，不会忍着不笑。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你别逼我恨你。”我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没了起伏。他慢慢抬起头，一双红着的眼睛对上我，让人有些不忍心。

“你别逼我恨你。”我闭上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我最后的反抗。我像一个贞洁烈女，上演着封建时代狗血的戏码

。

他没了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犹豫了，时间像是停在了这一瞬间，衣服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扑！

第十五章：喜欢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墙上的挂历不断地晃动。

凌乱的床上，我从张扬的怀里挣脱出来，愤恨地看着他。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空洞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断了线的人偶。泪水从他红红的眼眶滴下，无声地在洁白的床单

上渲染开来。

“张扬，你变了，你变得充满了自私的占有欲。”我对他说。

“我没有。”他晃了晃他的头，“我还是原来的张扬，我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很喜欢……吗？

我沉默了，有很多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包括季子云的笑容，然后，我对他说：“可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

一种罪过。”

就像我喜欢季子云，这样的感情，已经成为了一种罪孽，或者说是惩罚，深入骨髓。

他无辜地看着我，毫无目的地问着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爱情里面，只有爱与不爱，讨厌代表不爱，不讨厌依然代表不爱，他的问题没有意义。

可是爱情本身就不存在理智，会让人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而他就在延续着这样的无意义。

“那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继续摇头。

我想，我太过倔强，认定了什么就不会回头，我只能够去爱别人，无法接受其他人给我的爱。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说：“可是，我只想就这么守着你，只要不被你讨厌，你不在意我也没关系，你就让我守在你

身边，好不好？”

他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用一种孤单落寞的眼神看着我，透过那神情，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因为曾经切身体会过，所以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是怎样的痛彻心扉。那种感觉，就像心在那一瞬间被

挖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一切都是空的。在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所思念的人会化身寂寞，无

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只能任凭思念不断煎熬。

我不忍地看着张扬，犹豫着该说些什么，一个画面却忽然从心中闪过：季子云让我少接近张扬。

那个时候他仿佛是在吃醋，如果我陪在张扬身边而冷落他，他会不会真的吃醋，从而慢慢地爱上我？

只有那一点的希望，突然在我心中无限放大。我突然发现我竟是那么自私，我想一个人永永远远地占有季子云，不让任

何人染指他的笑容。都经历了这么多伤害，为什么我还是不肯死心。

可是，我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听他说一句我爱你。

对不起了，张扬，我只能利用你，如果再失败，我就真的和你在一起好了。

我对他说：“我答应你。”

我又出去滑雪了，只是这一次，张扬陪着我。

金色的阳光铺遍雪地，把画面映衬得格外温馨。季子云正扶着许苑心，慢镜头般地站起，相视而笑，好像谁也不能把他

们分开。阳光洒上他们的肩头，那样般配，像上帝给予的祝福。

张扬看了看他们，再看向我：“你没事吧？”

“我很好。”神经信号传到面部，嘴角扬起，“非常的好。”

“小雪，你不要这样笑。”也许他的语气里还带着关心，但现在的我已经麻木到，将一切都过滤掉了。

“张扬。”

“嗯？”

“快点滑吧，我等不及了。”我满面木偶般的笑容，拍着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说。

一下午，我很开心。张扬扶着我，手把手地教我，我慢慢学会了滑雪。当阳光温柔地融化衣服上的冰花，连我都觉得，

我很快乐。

我用力地笑着，望着满地污秽的积雪。那雪，像我被院长捡回去那天一样，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也总有人愿意再踩

上一脚。

季子云和许苑心都踩了很多脚，他们一直没有注意到我，如同他们不会去怜悯脚下肮脏的积雪一样。

雪折射出的光晃得我有些眼晕，我闭上眼睛，可是那一刻，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我再看季子云，竟有种幻觉：夜晚，他才五岁，跟小雪在一个小院子里玩闹着，光秃秃的枝桠，月亮闪着玻璃弹珠似的

光。

莫名的心悸，莫名的胃疼。

我和张扬玩到很晚，是最后一个回去的。

我一声不响地回到房间，房间里，季子云在窗边坐着，双眸望向窗外。他应该看到了我和张扬一起回来。淡色月光透进

房间，交织着灯光，洁白的床单蒙上一层白露似的气息。

我在床上坐下，不去看他。我该等着他来质问我，但此刻我却有些不安。

我进来之后，他轻轻瞟了我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然后，咖啡色的瞳孔转向窗外，漠然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短暂的对视之后，我低下了头，床单上有几道褶皱，像座座微型的雪山。我伸出手，微微触碰着它们，却不将它们抹平

。

看起来，特别的感情，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了，我只是不甘心，所以还像个小女生一样去幻想，去相

信。

其实我只是他夜空中的一点星光，他有满天的繁星，惟一的明月却不是我。也许他只会是我夜空中的流星，纵然我许下

愿望，它也不会永远照亮我的世界。

可是，季子云，我那么喜欢你，你爱一下我，会死吗？

你总是在我沮丧的时候安慰我，在我期待的时候离开我，像远处的地平线，可望不可即，就像现在，现在你虽然在我眼

前，可我望着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儿时的回忆是末班车，载着最后的幸福，匆匆而去。

那样的过往像廉价的玻璃，在岁月的侵略下破碎，变成了玻璃渣，永远留在了胸腔左边的地方。

不过还好，不是钢化的。

我看着处在灯光与月光交界线的少年，竟会诡异地想笑。我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用厚厚的被褥，掩饰着我可悲的懦

弱。

我躲在被窝里，小声地说：“季子云，我爱你。”

他就在旁边，他听不到，他永远都听不到……

季子云，我爱你。

第二天，我起得出奇的早，浅白色的月亮在天边若隐若现。季子云还睡着，被子被他踢得凌乱，露出了大半身子。我走

过去，悄悄帮他把被子盖好。

前一晚，我和他还相拥而睡，这一夜，已是无话无眠。无间的关系闹僵，仿佛就在一瞬之间。

昨天我找借口回房间，结果又出来跟张扬一起开开心心地玩，任谁知道了，都会以为我讨厌季子云吧。

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呢？

睡梦中的季子云又动了动，他翻了个身，肩膀又露在了外面。我伸手，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起身，出了房间。

月光的颜色更浅了，最终，完全消失在一抹云彩之中。

早饭过后，我看见了季子云和许苑心一同走了出去，有说有笑。他们自然而然地从我面前经过，但我却没有再去给他们

起哄，我假装眼睛里进了沙子，低头揉眼，却也知道他没有看我，哪怕一眼。

等到他们在视线尽头消失，我默默起身，回了房间。好几个同学在心情愉悦地聊着天，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我。

房间里，季子云那张床上的被子凌乱，枕头也掉到了地上。我走过去，把被子叠好，然后，把床单又再铺了一遍。

反覆多次，我才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多无聊，服务生会来叠被子。我慢慢在床上坐下，终于知道我现在只是在没事找事

。

窗外，朝阳的光意外眩目，我躺上床，渐渐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昨夜失眠太久，当倦意袭来，我竟然很快睡着了。昏昏沉沉，当我再醒过来，夕阳的光正洒满床铺。

我发现，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好好地躺在季子云的床上。抬眼看去，一个少年正坐在窗边，手托腮，斜晖染上他的

侧脸，柔和的桔红色。

他是谁？哦，对了，他是季子云。

那一刻，我忘记了他是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季子云，只觉得这个少年让我莫名心悸。

他微微侧目，发现我已醒。他站起身，向我走来，于恍乎之中我听见他的声音，他说：“你醒了。”

“嗯……我怎么会在床上？”

“不盖被子睡觉会着凉，所以我就把你抱上去了。”

“嗯……可是为什么，我还穿着鞋子？”

“啊？”

我把被子掀开，动了动双脚，季子云看得目瞪口呆。

“呃……我忘记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两声。阳光照进来，刚好投射在他的碎发上，金灿灿的。

心中忽然闪过一些东西，我半躺在床上，干脆把鞋脱了，做出一付赖这不走的样子：“我今晚就睡这好了。”

我在试探他。我故意装出一付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看他会不会对昨天的事做出一点反应，如果他在为我和张扬耿耿于

怀，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但他没有，他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好啊，我们一起睡好了。”

他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和我睡在一起。肌肤相触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心虚。

然而，在那一瞬间，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同学知道我跟季子云睡一张床，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想起一年前

我们之间暧昧的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总那么美好，现在总那么糟糕。

今夜无月，云翳满天。季子云上了床，我背对着他，等着他习惯性地抱住我。我已经学会从他作为朋友的亲昵中汲取幸

福，虽然太过幻想。

但他今天却没有这么做，我的后背凉凉的，没有人给我温暖，我本能地不安起来。我翻身对着他，发现他正睁眼望着天

花板，很显然，他被我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他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句话都想不出来，于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沉默了一会，他又突然开口：“小雪，我最近……感觉有点烦躁，你可以帮我看看我是怎么了吗？”

“哦，好。”他的问题有些突然，我疑惑地看向他，猜测着他会说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常常想看到一个人，又不喜欢他和别人走在一起，看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两只手往哪

放都不是，这样，算什么呢？”

“那样……应该就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吧。”

第十六章：留学

在我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季子云沉默了。他没有再说话，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的双眼在夜里泛着光，一如从前

，一如初见。

他喜欢上了谁，都与我无关，就让许苑心陪着他和他喜欢的那个人，这么一直狗血下去好了。

总之，他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睡吧。”说完之后，他翻身，背对着我，距离在无形之间拉得很远。

他的动作让我愣了愣，一番犹豫之后，终于，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把手贴上了他的背。他的背一僵，闪开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