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恍惚,上课也一直分心,下课后班主任就叫我去找她。
“……李福,有人告你在学校乱搞,而且……是跟男人,是不是?”跟我关系一直很好的老班欲言又止,我开始还以为
她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在担忧,可结果,太过出乎意料,我呆了半响。
“……没有。”
“……那就好,老师也是相信你的。没事了,你先去上课吧。”
我出了办公室,大冬天的,手上已经渗出了汗。
心虚感头一次如此的强烈,当时我不知道这事还没完。命运的线啊,总是牵扯过来了又过去,纠缠不清。
第六章:新番的夏
这两天我还没有见到过游白夜,想对他说聊聊的,但总觉得别扭而一直没实行。
不过也没料想到这事闹得这么大,有天在上课的时候校长亲自来我们班,把我叫了出去。
同班同学多少听了点风声,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在那议论个不停。
我就跟在飞一样,脚感觉是悬着的,不对,是整个人都是悬着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地狱。
事实上,也差不多。
我本来一直都不肯承认,就算任何人都已经看出我的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们老班一直在叹气。
校长说,有人写匿名信告我跟某个男的乱搞,还公然在露天场所,偏偏还有人看见了。那人是教育局里谁谁的亲戚,觉
得这事劲爆,就回去说了,然后那个想‘建功立业’的教育局的人肯定不能坐视不理。我突然想了起来,当天我穿起裤
子,然后走路姿势特奇怪准备回去的时候,碰上了一人,不认识的。他还多看了我两眼,我没理他就是。
这下我脑袋炸了,被看见了?!!也就是说游白夜他也?……
但后来校长的话打消了我的这想法。
“……说吧,那个人是谁?”脑中直接屏蔽了他前面的话,只听见了后几句。
我再次面无血色地否定了。
看我打死不承认,校长让我先出去。老班跟了出来,老实的告诉了我,说本来我是学校的三好生,他们也想我正常升学
,但这事学校根本没法瞒。如果学校不给个交代,他们就会派人来查……她让我好好想想,这样下去,事情桶大了我会
没法做人。显然,她从我的表情什么的都已经猜了出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朋友们为了让我打起精神,邀我出来说要帮我去去霉。坐在路边的小摊上,我们点了一堆年轻人最爱的辛辣食物和啤酒
,我完全没有胃口。
坐了一会儿,游白夜很有老大风范地来了。他一来就坐我挤走我旁边的人,然后坐下来拍我肩膀,安慰说:“咱们都听
说了,别怕,我们都信你呢!你这个纯情小子怎么可能会搞那种恶心的事呢?你们说是不是?”
我的心震了一下,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很是自在地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一个人在那发神。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说清楚好,“我问你……”
“恩?怎么?”
我咬咬牙,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别扭地,刚准备说。
“大白,你还敢吃这么辣,上次的伤还没好吧?”有人问他。
“那算什么?我初中的时候更出格的都做过,现在,小意思。”
“……什么伤?”我问。
“就上次,咱们哥几个吃饭的时候,跟几个人杠上了,然后他们先动手的。大白的手被啤酒瓶子划伤了好长一条口子,
你看这才多久,他就忘了要禁食了。”
“真的假的?我看看。”我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把袖子往上扯。
他收手,说我鸡婆。
我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声音变得很奇怪地问:“你这表,一直是戴左手的?”可是我再怎么想,那天我看到的分明
是右手。错不了,因为是从背后用右手捂的我!我清晰地记得我看见这表的角度……
“废话,一般都左手好吧。”
“……那,你们打架那天,是哪天?我记得这阵子,学校的课都挺多的……”
“就周末那天,我陪他上医院呆了老半天,那护士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那表情真够搞笑!”
他们一哄而笑。
我却如临天崩地裂,看他的表情,看他那轻松安慰我的样子本已经是让我倍受打击。而现在居然让我知道,那天那个人
不是他!那是谁?那个让我背德沦陷,还流连忘情的人,究竟是谁??
我身体发着抖,不是冷的。
他们在那叫我打起精神,我笑了笑,笑得很壮烈,然后拿起一瓶酒猛灌。我终究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已经毁了,最后
的那点奢望都已经断送掉了……
次日,我坦白地说出了,承认了,但我把那个跟我混的人说成是校外的人。我自愿退学,老班表示非常惋惜,说我怎么
这么傻会走错了路。而且她一直也没责备过我,这让我感觉很抱歉。如果当时是被强来的,我觉得心里还好受点,可最
让人懊恼的是我居然对那天的侵犯做出了回应,而且还……还自顾自的觉得心里很暖,觉得受到了安慰,现在一想起来
就想吐!!!
我或许是GAY,我是喜欢男人,可是没料想自己会有这般丑恶的面目。也或者,这就是我内心潜在的欲望,我本该是如此
???
不!不是的!!
学校尽量把这事的知情率压到最低,不过在这说大也不小的高校要把消息传开也是很容易的事,茶余饭后闲来无事,总
是喜欢聊些新鲜事儿。不过我是听不到了,我没给任何人交代过什么,就这么离开了学校。笑笑闹闹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将面临着新一番的境地。
我没告诉老爸退学的事,他告诉我说要出去打工。
我们吃了最后一顿饭,过年那会买的剩下的饺子,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非常的匆忙。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信
封,是留给我一些钱,和信。说的是工作已经有人帮他联系好了,这一去可能半年多才能回,所以先把生活费给我,如
果不够的话去跟亲戚那借,他回来再还。……
看来,是还不知道我的事。已经没有必要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会什么都知道了。
老爸走了之后,我就在家了颓废着,一天基本就吃一顿,晚上黑了,我灯也不开地发呆,没事做就疯狂地抽着烟。
开始的那几天门外老有人在敲门,踢门,大吼大叫,可后来应该是邻居说了什么,到后来就没声儿了。
我把家里的水电都断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给游白夜邮了封信。
就此,踏上一条未知路。
可我从没出过社会的人哪能知道外面人的花花肠子,头次独自搭火车,就被一个长得非常老实的人骗了一百多块钱,这
才发觉看人只看表面真的是件太愚蠢的事。
这期间的一年多,我过着很漂泊的生活,一开始是去工地上班,进过工厂,后来摆过地摊当过小贩,站在社会的低层。
我给家寄了信,家应该还没搬走,那是我们家唯一的财产。我给爸说我已经没读书了,在外找工,让他不用担心我以后
学费什么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话,当然我是收不到回信的,而且那会儿我还没买手机。不过我用公用电话打回去一次,家
里的座机已经交了费,我爸有接电话。他没说我什么,但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我让他就休息休息,他年纪也不小了,很
难找其他的像以前那么吃香的工作,现在年轻大学生太多,竞争实在太大。我说生活费我会寄回去的。
出来久了,我多少变得圆滑了一点,嘴变得甜了,笑得也多了,活干起来也轻松。有时候觉得就这么过也不错,我已经
没有什么野心壮志了,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还能奢望见到那最初的阳光?
进大学当校工那事,对我来说不知是福是祸。我在这里释怀过,也掉进另一个漩涡。
时值夏暑,我找了新的工作,在一所大学当校工。工作很简单,但挺累。平日就在小卖部卖东西,还有个小电视可以看
,然后中午晚上学生放学的时候就去厨房帮忙。忙的时候可以边端菜边洒汗水都没时间擦。
记得刚见到夏悠的时候,他穿着纯白色的T恤,我穿的是油烟熏得黄黄的背心;他留干净利落的短发,我的是长久没有剪
的显得有些邋遢而且油腻的中短发;他对我笑,我只得苦笑。同年龄吧,差别太大。如果不是以前那些破事儿,我估计
也是这么个标准的学生样。
能上大学的人大部分家境都还是不错的,所以都很嫌我,只有少数的人跟我有点来往。
夏悠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美术系学生,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挺文雅忧郁的人。
他很少来食堂吃饭的,大学的食物确实是不怎么干净,甚至比外面还过。不过我行走江湖也有段日子,这对我来说也已
经见怪不怪了。更何况那些个学生貌似也都一副很坦然的样子,这或许是大学一种普遍现象吧。
夏悠虽然少来,但他一来,我就会自动去盯着厨房,保证能给他干净的食物,就像他一样。实在是干净得好象接近他就
是种玷污似的。
周末也是我休息的时候,我是住在校内的,平日也没个什么娱乐,就喜欢到处走走。大学的环境还真的很不错,鸟语花
香,远离都市的喧嚣。有时候就会碰见住校的夏悠,他这人说话声音很淡,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起伏,而且眼睛也总是睁
开三分之二的样子,趿拉着眼皮,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像是世界与他无关一样。跟他在一起,总是能忘记些烦心事。
“你多大?”他边画素描边问我。
“……快十九了。”
“……比我还小。”
“嘿嘿,看起来是老了点儿,没办法,经历了那么多事,该长大了。”我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很有猥琐大叔的气质。
“……”他停下了笔,转过头看我,打量到我几乎不自在,把我的刘海往上弄,才说:“弄弄头发吧。”
我有那么点失神。跟对游白夜的不一样,没有那样面红心跳的悸动,是说不出来的莫名情感。
跟游白夜在一起,只要一沉默,我就会不自在到如坐针垫。
但是跟夏悠,有时候就这么坐着什么话都不说,也可以过很长时间,毕竟我们都是话少的人。
只是对一个GAY来说,他对我的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
听他的话,我把头发剪了,而且变得勤快,常洗澡常换衣。夏悠从不主动来找我,基本都是我在休息时间去画室找他。
印象中只要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来这里都能够找到他。没见他回过家。虽然好奇,却从不过问,因为我们还没相熟到
那种地步,就连说是朋友也有点牵强。
而且,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总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朋友也不见得有,他会不会寂寞?
其实,寂寞的人是我。
第七章:摔碎了……
“你想知道怎么飞吗?”
“我们是人,本身怎么可能会飞呢?”
“……即使是这样,我也想飞啊。”
转眼已经到了二零零年,每月薪水虽然只有几百块,我都会寄一半回去,剩下的钱多不出来但也不会够不着用。
暑假已经来了,学生们基本都回了家,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闲来无事,就去剪了个小短发,再把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出落成一学生样儿。然后没事就看看电视,听听音乐,
跟学校保安也可以聊聊。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充足,我真
的是个很容易满足于现实的人。
有天中午,我正吹着风扇午睡,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是住在小卖部的,大家也都知道这里面有人。
我迷迷糊糊去开门,是夏悠。
本以为他早就回家了,现在暑假没过一半呢,他来学校干吗?他很少主动找我,现在来找我,说是让我当他模特。我答
应了。
我跟他来到了画室,其他的画架都摆放得很好,所以在看起来格外的宽敞。
他让我坐着,他画人像。
他打形的时候,我就在那说话,反正没画到细节。进行的是很枯燥的问答游戏,我问,他答。后来我开始说自己的事儿
,说我以前是个高材生。他问我为什么不读了?我笑了笑,
说没钱。这只是原因之一,可另外的原因,总不能说吧。
过了一会儿,他很是烦躁地将画纸给取了下来,然后揉烂了丢进垃圾桶。
我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了,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夏悠一向是很淡漠的表情,像现在这样子我倒从没见过,他呼了口气,说:“愿意当我的裸模吗?……”
我傻在那儿了,半天没开腔。
“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的。”他开始收拾东西。
我还是没阻止,我又不是正常人。作为一个禁欲很久的GAY来说,这实在太危险了。我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到维持这我们之
间的关系,可不想让他厌恶我,同样的事已经不想再发生了
。等他出去之后,我将他丢在垃圾桶里的画捡了起来。虽然画得不像我,但是画得很好啊,跟范本上的人像一个样。
知道夏悠没回家之后,我就又开始找他了。
看他宿舍里买了一箱方便面,我就说这没营养,非让他跟我一起吃。我都是自己煮,现在不过是多加了双筷子而已。他
要给我钱,我就瞪他说是朋友就别说这些,请请吃饭怎么了
?他沉默了半天没说话,我也知道自己把自己说高了,人家可不定把我当朋友。结果后来隐约听到他说,谢谢。可把我
乐惨了。
渐渐的,我们有了点朋友的样儿。他不像以前那么淡漠了,有时候会主动搭腔,偶尔会被我逗笑,他笑起来真挺好看的
。就是有点儿喜欢望着天空发傻,我也学着他看,觉得天空
的颜色,很治愈……
我也发现自己对他并不是有企图什么的,而是真的是想交心的朋友。
不过大部分也是我在说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找这么多话来说了。有次夏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想了想,
说有吧。
他又问我,你喜欢男人?我沉默了一下,反问他,会恶心吗?
他摇头,随即不再说话。
可能艺术家的思想是更开放吧,他没说我什么,也没隔离我,还是就以前那态度。
人也不可能走得这么顺的,我也会有烦心事,这时候就会抽烟。
“……别抽了,你根本不适合抽烟。”
“呵,哪有适合不适合的啊,我就是想抽。算了,我不带坏你这好儿童,我离你远点儿。”
“……”
我刚站起来,他就拉着我的手,把我手上还烧着的烟拿过去,然后自己接着抽。
也是那天夜里,他让我去他宿舍睡。晚上我们躺在一个床,灯一关,准备睡的时候他就亲我了。开始我还没想过这,震
惊之余也没反抗。很青涩的吻,舌头进来的时候毫无技巧,
我也是,只是把舌头伸出去缠了缠。我的脸变得很热,也由于是夏天是关系,火很快就被撩了起来。可他亲过之后,没
进行下一步,只是问我:“我像不像同性恋。”
我说不像。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听到他说了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