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生+番外——旧弦

作者:旧弦  录入:12-01

文案:

改编自聊斋之黄英

很喜欢那个醉倒的小菊花精,原文BG又BE了,于是咱试试自力更生XD

温柔攻,菊花精受,HE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灵异神怪情有独钟

关键字:主角:马停云,陶斯馥┃配角:陶氏,凝酥,赵颐川┃其它:

第一章:谁家年少

官道上,轻尘漫处,渐行渐近的是一顶青幔玉穗的油壁车,后面跟着一头驴子。

马停云闻声也不回头,控马略往道边儿上让过些。

他本就是满心的欢愉,加之面前大路阔达,抬眼碧色如洗,远山一带漠漠含烟,俱是一片清爽秋气,益发无心赶路,只

信马赏景,随意行去。那赶车的一行虽不及他轻简,片刻也就赶了上来。驴背上坐着的是个绿衣少年,马停云随意一眼

,只觉得那人年纪不大,而风姿洒落已是平生仅见,收回目光时心中不禁赞了一声。

少年一行径向前去,又过了片刻便看不见了。马停云仍是悠哉游哉,转过一个弯道,却见路边停着那惹眼的马车,秋风

渐起,少年屈起一条腿骑在驴上衣袂翩然,解了驴脖子上系的酒葫芦仰头酣饮。马停云有些讶异,觉得他们竟似是在等

自己。

刚超上前,那肥头大耳的驴子果然便赶了上来与他并骑,少年向他一抱拳,朗声问道:“兄台可知此去滁州地界,还有

多少路途?”

马停云道:“约莫三五个时辰。”他此时方才看分明这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长眉入鬓,颇带几分飞扬之气,底下一双

眼眸却是莹润无比。气韵天然,神气清朗。

少年一怔,忽然扬起一个大笑道:“三个时辰,五个时辰,差得可不少。”

马停云仍是微笑:“以兄台这坐骑的脚力,三个时辰便可;若是问在下,恐怕便得五个时辰了。”

绿衣少年挑眉奇道:“兄台好兴致。再五个时辰只怕天也黑透了。”

马停云道:“不妨事。在下来时走的便是这条路,这一带乡村颇为太平……”见少年笑着摇头,便也一笑,“再者,乡

野夜行,实在别有一番风味的。兄台若是携眷,倒是加紧赶路的好。”

少年唇角弯弯,不再多说,便抱拳道谢。正待催马,忽然失声道:“十丈垂帘!”

马停云惊喜道:“兄台认得此物,莫非也是爱菊之人。”

少年细看一眼马停云精心缠裹在马前鞍袋里的两株菊芽,道:“十丈垂帘不是凡种,整个金陵城也只有石婆婆巷的薛家

有。听说前日分了两芽,卖给一个北方来的富商了,不想原来就是兄台。”

马停云笑吟吟地望着他道:“确是在下,可不是什么富商。既然是同好,那就不要拘礼了,在下姓马名停云,别无所好

,独爱藏菊,闻知金陵有十丈垂帘,特为此而来的。”

少年也不拘束道:“我姓陶,名斯馥。”

马停云问明了是哪两个字,便微笑不语。

陶斯馥心下了然,微微不悦道:“我这名字并不是脂粉气,取一馥字,只因家在金陵世代种花,尤精于伺菊。”

马停云喜道:“难怪难怪。那真是幸会了。不知此去可是同路?”

陶斯馥叹一声道:“家姊新寡,不愿再住这伤心地,这便要陪她迁到北方去。”

马停云点头:“哦,投亲?”

陶斯馥深深看他一眼道:“不是。族中已经没有亲人了,只姐姐和我两个。我们想一路向北,看哪里顺眼便赁屋住下。

随缘而已。”

马停云稍稍沉吟,终于道:“我正要回汴梁去,家中还有几间余屋。陶兄若不嫌寒舍荒陋,倒不必烦心再寻别处了。”

陶斯馥闻言大悦,却又微微现出踌躇之色。停云便说:“我家里极简单,只我一人,二三僮仆,长日清净。陶兄可是要

和令姊商量?”

陶斯馥欣然道:“那倒不用,我替姐姐做主了。多谢马兄盛情。”

此时雁过霜天,数声清鸣。算是初结识的二人微笑相对,一时都静默下来,只余落叶在马蹄边窸窸窣窣地打着旋,车轮

徐徐碾过,一地细碎的沙沙声。

陶斯馥寻话说:“马兄不愿疾行,我猜一半是担心驿路颠簸,伤了幼嫩菊根。”

马停云点头,又道:“陶兄只知其一。我总相信草木亦各有心。性情中人,眉目往往比旁人和善可爱;性情中花木,丰

姿也会别致些。”见陶斯馥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笑笑道,“这一路风貌甚佳,今日天朗气清,必逢良夜。花朝月夕,

总是情生意动之时,我自是不愿辜负,也愿这十丈垂帘同赏……也或许我这全是孩子气,一厢情愿的痴语罢了,让陶兄

见笑。”

陶斯馥摇摇头,望前方道:“马兄是雅人,更是解人。”

马停云正要谦虚,陶斯馥却垂下双目,嘴角一翘:“我只奇怪马兄竟不知这般名花,薛家必然长年好土好肥培着;又是

晚花种,经寒便放,若是夜夜受山野阴冷之气,不等你回到汴京换盆入土便开了,岂不是催它的命么。”

停云闻言一惊,看向那陶家少年,他却只望前方,复又悠悠道:“更奇怪,停云兄一片赤心推己及菊,竟也忍心让这样

娇嫩的东西日夜被这畜牲的腌臜汗气蒸着。”

停云一时说不出话来,慢慢展开一个大笑,兴趣盎然地看着陶斯馥道:“是我班门弄斧了。如此若不添累,可否暂寄令

姊车中?咱们快些赶路,天黑之前兴许能到了。”

陶斯馥语意明了,全不避嫌疑,停云虽有些惊讶,却也相信区区两株十丈垂帘,还不在这少年眼中,何况自己也觉得这

少年有点意思,结交也不妨。

陶斯馥唤声姐姐,车里一双素手便接了菊株进去。青色的云锦车帷重又落下掩了芳华。

当下催马登程,一路无话。浩浩的风从耳边发际穿过,停云觉得胸中此时欢畅,与之前又自不同了。

赶到滁州城时日已西沉,三人投店,各要一间房安顿下来。

用过晚饭,马停云闲来无事去敲陶斯馥的房门,却并没有人,他忖摸那孩子必是同姐姐有话说,便一人踱出客栈去了。

陶斯馥确实在陶氏房里,撩起了衣服下摆,随随便便坐着。他饭后刚要了热水,拭去风尘,散着一把青丝由陶氏慢慢重

新梳起来。

斯馥拿他姐姐桌上茶壶自己倒了一盅,喝了一口,咂咂嘴,微微摇头晃脑。陶氏嘴角一抿,手上一个用力,他哎哎叫起

来,伸手护住自己头发,含嗔斜她一眼,道:“一路都不肯说话,我找的住处你不喜欢么?”

陶氏手上动作不停,也不看他,道:“你几时也这么无聊,好好的这样处心积虑去招惹生人。”

斯馥道:“我瞧着这人倒是个很理想的……”感觉到陶氏手里梳子狠狠插在自己发里,“……呃,房东,房东。姐姐不

觉得么,他既爱黄花,家中必有广院。仆妇少,也免了人多眼杂。人也还算知情识趣……你本来不就是要北上?”

陶氏将他发髻束好了,两手放在他肩上,慢慢道:“阿馥。”

斯馥道:“我知道你笃定得很。”

陶氏淡淡道:“因缘前定,我自然有数。”

斯馥站起来掸掸袍子,回头一笑道:“姐姐如今怎么打趣不得了。欧家怄人,咱们还不许还点颜色?”陶氏脸上立刻变

了色;不等梳子掷过来,斯馥便叫着“姐姐饶我”一阵风溜出了房。

第二章:花暗春风

本朝不设宵禁,河上一抹淡月收进了烟云里,倒是下面高轩飞檐,密密匝匝的酒旗茶幡之间灯盏如织。不远处水面让一

只画船映得华光流转,似揉碎了半江琉璃。重重纱幔间隐约是推杯换盏、行令射覆之声,丝竹骤然拔高的一线犹自缱绻

,暗夜里回转不去。马停云听得有些兴味,驻足岸边背了手看它们慢慢远了。

身后枝叶似乎微响,马停云心下一紧,回头看时,却只是陶斯馥。那人一手提了个未开封的小酒坛子,笑嘻嘻走上前来

道:“停云兄竟走到这里来了。我远远望着像是你。”

马停云松了袖中捏紧的指,随和道:“随便看看新奇。”

斯馥兴致盎然地张望:“虽是小地方,看着也很不错——不过东京风物天下闻名,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停云道:“若论繁华,汴河风光或许胜于此处;只是江南佳丽地,近水远山皆有情,便听支曲子也不一样些……别的不

说,单只这一副嗓子,已断人肠。”说着便收了声,目光放远了,原来对岸楼头上一曲刚起。他正欲再开口,陶斯馥却

一指加唇,侧耳细听,双目闪闪,欢喜道:“停云兄你运气真好。我带你去访个人;世间这般的人物,只怕不多。”说

着拖了他袖子便往前走,走几步发觉离前边的桥还有好一段距离,折回河岸看了看,招来了停在波心的渡船。

小小一叶扁舟载了二人,摇橹的是个须发半白的老船夫。马停云猜到方才的歌者多半是陶斯馥的故人,但看那楼头高高

挑着的一对硕大的如意牡丹灯笼,也知道必是勾栏院,看陶斯馥兴致勃勃,便不多问,只看着船头荧荧一点渔火摇头微

笑。

河道不宽,渡资不过一文,欸乃数声便到了对岸。不消一刻工夫,两人已坐在小楼里喝着热茶暖身了。案上的筝已经收

起,一个小丫头上来摆了几碟细点。凝酥远远地坐在榻上剖着两个新橙子,低头执刀的样子甚是动人,她自己也知道,

有意的不开口。停云是很见过一些美人的,眼前这一位眉目称得上精致,只恐怕到底已过了双十年华。

陶斯馥由茶雾袅袅中心满意足地抬头:“这是京城来的马公子。”

停云一揖,凝酥便抬了眼睛媚然一笑,看得停云也不禁微微失神。陶斯馥又向停云得意道:“凝酥姐姐是我的故交,秦

淮河潘家画舫的一朵名葩,不是轻易让人见的。”

凝酥嗔道:“什么时候的事了,让马公子见笑。”说着端了果盘过来,到得停云身旁,忽然低了腰身,纤指拈了一瓣橙

笑吟吟送到他唇边。

停云面不改色,微笑张口噙了,道:“凝酥姑娘坐。”

斯馥笑眯眯地吹了口茶:“大半年没有见,我想听凝酥姐姐的曲子可想得紧。”

凝酥把手心向天道:“这个不难。你袖子底下的东西就当缠头吧。”

斯馥大笑:“咦,我还道我藏好了呢。”拎出广袖下面掩着的小坛子,拍去了酒封放到凝酥跟前。

凝酥皱眉道:“原来是雪腴。哪里是这个时节喝的,你尽胡来。”

斯馥笑嘻嘻地只管倒酒。停云见那酒色如羊脂白玉,微微透明,在杯壁上挂了一层,浮起薄薄的碧色来,只看着便觉说

不出的柔腻醇滑,抿了一口,微笑看那两人叙旧打趣。

酒过半巡,凝酥一只尖尖的绣鞋瓣儿露出罗裙,轻轻点地为拍,唱道:“曾约再来时,花暗春风树。今日人来花未开,

春未知人处。浑为玉人颓玉山,忘了阳关路。”丝竹管弦一样也无;细细袅袅,欲断未断,极是销.魂。

夜色渐浓,小阁里燃着不知名的香,甜细如凝酥的曲子。一室醺暖如春。停云思绪如蜻蜓点水一般,稍一停留又不知滑

到哪里去了。心道这陶家小子能有几岁,便有这样的故交;又定定看着杯中颜色,觉得像极了先时见到的水上夜雾,便

轻轻摇晃下杯盏,看里边光影一时凌乱,只是不喝。

出小楼时已过了二更天。两人沿着河岸慢慢往客栈走,夜气清凉如水。停云酒量平平,并不曾多喝,却觉得脚底下轻软

,心中一片温柔,看向陶斯馥,见那人似乎带了几分酒意,颊上泛了微红,显得孩子气了不少。

斯馥感觉到他目光,笑道:“凝酥姐姐人和气吧?”

停云道:“嗯。”又道,“我从没听过能将曲子唱到这样地步的,凝酥姑娘是头一位。而且方才那两支……”

斯馥点头道:“是她自己制的。凝酥姐姐只唱自己制的曲。”

停云惊讶道:“噢,那真是难得了。”

斯馥由怀里摸出一把扇子打开,有模有样地当胸摇了摇:“我说了是少有的人物,怎么敢叫停云兄失望?”

停云失笑道:“哪敢失望,今日是沾了陶兄的光。”

正要再谈下去,停云耳边忽然听得有微微异响,急急将斯馥往身边一拉,连退两步,一个小东西落到地上,滚在他靴边

,却是颗小小的五香蚕豆。

斯馥哎了一声,抓了扇子又扯住停云袖子站稳了,抬头一看,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客栈,陶氏在半开的窗前手里

托着一个小碟子,没料到斯馥会被停云拉着躲开,脸全红了,向斯馥道:“到哪里去疯,看看什么时辰了。”便吱呀关

了窗。停云一怔之后忍笑忍得辛苦,陶斯馥拿扇柄挠挠脑袋,悻悻地跳进了大门。

第二日清晨,马停云从房里出来,看见陶斯馥正把一个水绿衣裳的小丫头送下楼去。停云见那丫头小心翼翼地捧着两盆

花,隐约记起昨夜席上陶斯馥似乎是应允了要送那凝酥姑娘的。凝酥从前在画舫上,案间装点,头上插戴,处处少不了

新鲜花枝,想来两人极有可能也是因此结交。他回身带上门,忽然又想:陶家姐弟也算是轻车简从,进客栈时似乎只见

区区两箱行李,居然还有累赘的盆花随意赠人,真是奇哉怪也,莫非有什么巧妙的夹带办法?改日倒要讨教了来。

此时若是再往前去,日落之后能到钟离山。本来停云是闲游惯了的,他来时知道那山脚下有座山神庙,将就一夜也无妨

。现下带了陶氏,倒不好办了。谁知斯馥听说倒是一口赞成,说是荒村野店还不如庙宇。车抬到殿中,姐姐可以呆在车

里。

停云仍是踌躇,觉得很是不妥,斯馥爽快道:“就这样吧,我去和姐姐说。”

一会儿他和陶氏出来,已是整顿停当,清清爽爽可以上路了。前夜投宿时天色已晚,进店之后打照面行礼也是匆匆,所

以此时停云才看清楚了:陶氏着杏色罗裙,淡染胭脂,冷然端方。下颔生得尤其动人,同陶斯馥像极,一望而知是姐弟

暮色四合,钟离山间只有迟归的倦鸟盘旋,偶尔长唳一声。

寒气渐侵,庙里停云同陶斯馥拣两个旧蒲团坐了,生起一小堆火。斑驳四壁上一时摇曳起团团昏黄的影子。

斯馥拿根树枝轻轻拨着吡剥作响的火苗,向停云打听京城哪些花草正时新,养得出名的好花又有些什么名目。

停云道:“比如新近有人家养出了绿色的牡丹,倒把姚黄魏紫都压了下去。”

斯馥鼻中哼了一声:“那个,跟颗白菜似的,有什么好看。”

停云看着他笑道:“听着仿佛嫌他抢了你家名声。”

不想斯馥眉梢都红了,瞪着停云却又说不出话来。

停云自识得他这两日来,只有这时候见他像足十六七的孩子,忽然忍不住极想伸手去捏一捏他气得鼓鼓的脸颊。

这时隐隐有歌声传来,说是歌声,又不大像,似乎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愈来愈近,忽然有人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第三章:山僧野客

推书 20234-11-30 :深秋——三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