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一卷——冬眠卡

作者:冬眠卡  录入:11-22

关于明日的打算,万俟向远其实早已做好,只要再晚些时候,便会说与衍墨听。只是经刚才这一闹,却徒然变了想法,刻

意森着脸色恫吓道:“明日万俟陌寒面前,不准求饶。”

衍墨懵了会,随即猜到了明日自己处境,再提不起多余情绪,沉声道了句:“衍墨遵命。”

见自己的话已起了作用——而且效果远比自己想得要好,万俟向远十分正经地回以一个审视目光,瞧着那张再难明朗的脸

,立刻在心底阴险笑了笑。

“明日老实在院里待着,万俟陌寒来了钟衡会去叫你,回去罢。”

半午的轻松心境被这几语击得烟消云散,衍墨垂了头低低应道:“是,属下告退。”

“少阁主何必这么作弄衍侍卫?”进屋收拾碗筷的萦香瞧眼还没将笑意掩去的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万俟向远眼神转了转,对着萦香问:“怎么就知道是我作弄他了?”

“来时还好好的,可刚刚出去院子的时候,衍侍卫的脸色沉着呢,单单少阁主……心情又好得很。”终是没有忍住,几声

清脆笑声从那张口齿伶俐的嘴里泄出。

万俟向远笑了笑,也不否认,换了句问话等着看她脸红,“看来你对他……印象倒是不错?这么帮他说话?”

“奴婢哪里是对衍侍卫印象不错,不过衍侍卫倒是和钟侍卫挺像,一看便是老实好欺的人。”萦香也不上当,故意将话题

带开,不让打算看自己笑话的人得逞。

“难怪钟衡见了你总要绕着道走。”

不知想起了什么,万俟向远眯了眯眼。“虽然都是老实……钟衡可没他那么大的胆子。”

合上食盒盖子掩嘴一笑,萦香认认真真地说道:“衍侍卫就算胆量再大,到了少阁主面前不还得老老实实的。”

“迟水殿里自然不会有他反天的机会。”想起衍墨方才的模样,万俟向远心情又好了起来,“明日一早,你去仔细准备些

饭菜给他送去,等钟衡去找他时再走。”

萦香不明这安排有何用意,可也能瞧出绝不是什么关怀之举,笑着应道:“是,萦香知道了。”

翌日。

衍墨看着整整摆了一桌子的精细饭菜,额头上登时冒出一个小加号。

上面那句是恶搞,我们重新再来……

衍墨看着整整摆了一桌子的精细饭菜,原本已经前心贴后心的胃里登时没了饿意。

就因为昨日万俟向远话里的‘现在’两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衍墨除了那几口青菜和一碗粥,就再没吃过别的东西。

现在么,吃是可以吃了,可这排场……来送饭的是万俟向远的贴身侍女,送来的足比昨日两人一起吃饭时的样数还多,精

细与否更是不必说。一大清早的,这还哪有让人好生吃饭的意思,分明是那死囚上刑场前的待遇。

忍笑看着衍墨脸上一贯的严肃神色几乎就要扭曲,萦香颇有几分落井下石地出言提醒:“这是少阁主昨日特地吩咐奴婢准

备的,衍侍卫快些趁热吃了吧。”

衍墨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一桌“珍馐”,暗暗咬了咬牙,终是坐下拿起镶玉绿檀木筷吃起饭来。

萦香在一旁忍得辛苦,却仍是拿了只四季花瓷碗给衍墨盛汤,“少阁主昨日吩咐奴婢去取了血参给衍侍卫熬汤,衍侍卫别

只顾着吃菜啊,喝点参汤。”

差点被咽了一半的米饭噎住,衍墨皱着眉头接下精致瓷碗,只觉得那碗里盛的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难让人下咽。

“叩叩——”

钟衡看着来开门的萦香一脸笑意,再看那屋里人痛苦的万分的表情,不禁心下生出几分同情,“衍侍卫,少阁主吩咐你去

正殿,陌寒公子来了。”

再顾不上什么参汤不参汤的,衍墨放了碗筷起身走到钟衡面前:“有劳,我这就过去。”

难得的取乐机会被打断,萦香撇了撇嘴收拾起桌上没过动多少的饭菜。

第十九章

衍墨跟着钟衡一路走往正殿,只是还没进去就听到万俟陌寒咄咄逼人的问话。

“为兄可是等了整整三日,衍晟之死与你迟水殿的关系……弟弟可得给出个合理解释。”

“人这不是给叫来了,大哥不必心急,今日我自然会给大哥个说法。”万俟向远对着已经走进来的衍墨招了招手,唤道“

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认个错。”

万俟陌寒一听这话便觉不好,当下阴了脸色,却也只能静观其变,看万俟向远到底要如何处理。

“衍墨行事鲁莽,未经少阁主与陌寒公子同意擅自去了觅天殿,还望陌寒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衍墨这一回。”心里虽还

揣着不安,可听了那三分无赖七分淡定的“命令”,衍墨便料到今日万俟陌寒绝不可能轻易捞到什么便宜,于是恭恭顺顺

地跪地道歉,对杀死衍晟一事绝口不提。

几乎就要拍桌而起,万俟陌寒忍下满胸怒意,转头看向悠然喝茶的万俟向远,沉了脸色呵问:“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

说衍晟怎么死的你完全不知?”

见衍墨那般顺从的跪到万俟陌寒跟前,万俟向远心中已是带怒,可转念想到是因着自己的吩咐他才如此顺服,便又消了气

。“衍晟是觅天殿的人,且又没死在我迟水殿,大哥认为我该清楚么?”

“那几本本该在迟水殿的书刚被发现不出几日,衍晟就莫名地毒发而死,这又怎么说明?”万俟陌寒眼中凶狠之色愈发不

加掩饰,直直地与万俟向远对视,“难道说……他潜入觅天殿不过是一满好奇之心,与那下毒之事并无关联?只是不小心

遗漏了几本书在觅天殿里?而这之后,弟弟你也刚好不知情?”

万俟向远听这话不怒反笑,不紧不慢的答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哥日前说过,衍晟中的何种毒药并不能确定,毒性与

发作如何也不能确定。衍晟不过是刚巧在书被发现后五日突然毒发而死,同一日死的还有一个被赏给他的侍女,两人中的

同一种毒。大哥为何不怀疑那侍女?依我看她的嫌疑倒是更大些,被占去了身子心生怨恨,然后下了毒同归于尽?”

万俟陌寒压住怒火继续听着分明是抵赖的解释,冷声道:“弟弟这话说得可笑,一个侍女,就算她再厉害,又怎么能毒死

衍晟?”

“大哥手下能人辈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衍墨能力如何……大哥大可去问问东阁管事的,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毒死衍晟。”万俟向远边说边配合着话里意思摇了摇头,满是遗憾地继续道:“不过东阁训练死士向

来同师而授,我看是希望不大。”

看出万俟向远铁了心的不肯交人,万俟陌寒心知再说多也是无用,于是沉默着与他僵持。

传言虽不能说是完全属实,可也至少有三、四分的根据,衍墨再看不下万俟陌寒对万俟向远的蛮横态度,低顺着声音道:

“请陌寒公子息怒,衍墨甘愿承担私自潜入觅天殿一事的刑责。”

就算不能将迟水殿里唯一的衍姓死士除之而后快,万俟陌寒也不会平白放了衍墨好过,当下冷笑一声,“不知弟弟准备如

何处置他?”

“大哥跟去刑房一起看着便是。”此时万俟向远也正了脸色,扬声道:“来人,把他带去刑房。”

一声不吭的被人绑在行刑用的木架上,衍墨此刻终于明白了昨日那两粒药丸的用意。一粒是服后立刻昏睡的,一粒是逼供

时用于延命的。

看来出了这刑房,夜里也是别想安稳休息了……

原还以为万俟向远不过是摆摆样子,存了袒护之心,可跟到刑房看见里面情形,万俟陌寒也没了说辞。

阴潮刑房里掌着几盏灯,四面皆是石墙,三根手指粗细的‘赤骨’长鞭事先已被浸在应是装满盐水的木桶里,忽忽闪闪的

灯光下,鞭身上密麻的的针尖泛着森森寒意。

‘赤骨’不只是一种鞭子,更是一种刑具,寒炤阁各殿都备着,但又鲜少使用。数十根寸长的钢针一头被弯成了豆大环,

一根根编进粗黑的鞭子里,尖锐的针锋裸露鞭外。轻则脱皮,重则锥骨……

万俟向远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木桶,吩咐道:“拿过去给他看看。”

“是。”钟衡走到刑架前,一言不发地放低了木桶。

衍墨看着桶里浸着的‘赤骨’,无声地闭了闭眼,声音沉到不能再沉:“属下甘愿受罚。”

“开始吧。”万俟向远不再多说,与钟衡交换了个眼神站到一边。

钟衡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刑具”,扬手就是一鞭。

“唔——!!”

“一。”

无数锋利的针芒穿透衣服刺进皮肉,再在鞭子抽过的一瞬间划破皮肤,鲜红的血珠顷刻炸裂在阴寒的空气里,血腥伴随着

闷哼在空荡的刑房里蔓延,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数目的说明,只有一句‘开始’……

衍墨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只能竭尽所能的压制住几欲脱口的痛呼,等待着下一鞭的来临。

“啪——啪——”

“呃——!!!”

……

“二十九。”

每一鞭抽完,鞭子都会重新浸入桶里。沉重的鞭响和刺耳的皮肉撕裂声不断在交织,粗糙的青灰墙面已经溅上斑驳血迹。

四肢被牢牢捆绑在刑架上,任何躲闪都成了一种妄想,衍墨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诡异的声音混着满室闷响,十分骇人。

后背藏青色的衣衫已经只余几条碎布,与那外翻的皮肉粘连在一起,猩红一片,万俟陌寒忍下胃里翻搅,半眯着眼看向站

在身边的人。

视若无睹的任他打量,万俟向远沉默注视着‘赤骨’起伏挥落。

那种毫不相干态度与眼神,让万俟陌寒甚至以为鞭下的男人根本不属于迟水殿,而是自己手下。

第二十章

“啪——”

“啊——!!!”编满钢针的鞭子猛的抽在侧肋上,衍墨低头咬住硬木刑架,全身蓦地一震,剧烈搐起来。

因为同情而分神,失了手……

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压抑的沉闷,钟衡握着鞭子全身一僵。

“继续。”万俟向远残忍地下了命令,提醒钟衡继续。

“是。”不再想别的,钟衡集中了精神控制着手里的鞭子,在不被发觉得情况下尽可能的手下留情。

“啪——啪——”

“三十七。”

牙齿深深地嵌入木头,整个下颚已经咬得麻木,乱了规律的呼吸里甚至也带上了颤抖,衍墨用尽所有力气贴紧刑架,拧动

着妄想远离身后折磨,就算明知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能求饶……不能求饶……

……

“五十。”

五十鞭结束,整间刑房里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喘息。钟衡去墙边取过个木桶,举起整个泼向衍墨后背。

“唔……”残破不堪地肌肉在听到水声瞬间绷起,却意外没有感到那种熟悉的灼痛。衍墨摇了摇头召回几许清明。

原来麻木以后……盐水也没有那么疼……

粘稠血腥被冲了一地,万俟陌寒倒退一步屏住呼吸,望向还是那副淡漠表情的人,半晌,终于一甩衣袖出了刑房。

“啪——”

有人出去了……衍墨意识模糊地分辨起身后响动,却在下一鞭落下的同时散了神,头上冷汗如同雨点般顺着额角滴下。

是因为生气……所以才不肯停下么……

“啪——”

……

“五十八。”钟衡的声音已经不稳,回身望了望没有任何表示的万俟向远,只能继续挥动起手里的刑具。

“啪——”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应该还在的……

不安慢慢占据了理智,衍墨甚至不能确信那人是否还站在身后。

“啪——”

“主人……唔……”

细若蚊鸣的两字从齿间倾泻而出,衍墨旋即又开始后悔,咬紧牙维持住意志,死活不肯再出一声。

“啪——”

分量沉重的鞭子继续挥动,身后的人不发话,钟衡便不能停。

“啪——”

万俟向远起初以为衍墨要讨饶,可那之后就再没听到任何别声音。

将那具躯体的每一次战栗都收入眼底,万俟向远最终还是出声制止了这一场刑罚:“够了。”

默默松了一口气,钟衡扔了鞭子将刑架上的人放下来,“衍侍卫。”

“主人……”尽量避开伤口,衍墨用手支撑着地面跪到万俟向远身前,眼神已有七分涣散。

“送他回去。”明显不欲多言,万俟向远转身走出刑房。

“少阁主,是否要回去?”一直候在外面的芙焉赶紧迎上前,却在看到衍墨被架出时徒然瞪大了眼。

血肉模糊……

“回去。”

照常在午后空闲时间翻几本书看,万俟向远拿起芙焉送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芙焉,你下去吧,顺路拿瓶‘止血散’给衍墨送去。”

“是……奴婢现在就去。”伺候了这么久,芙焉从没像现在这么胆战心惊过,只要一个分神,就能想起那血淋淋的身影…

…被打成那样,竟然只允许用‘止血散’……几乎和不用没有什么区别的伤药……

夤夜时分。

万俟向远站在窗前听着屋内深浅不一的气息声略一犹豫,推门进到里面。

所有的意志在一瞬间聚集,衍墨屏息摸上床侧的寒星剑。

“衍墨。”感觉到那份戒备,万俟向远适时出了声。都这模样了,还这么有精神……

辨出声音主人的同一时间,衍墨放松了身体,等到想起了什么,又慌慌想要起身行礼。

万俟向远已然走到床边,按着他尚算是完好的后颈,将人止住,“躺着吧。”

衍墨被半按着趴回床上,闷了声音道:“谢主人。”

挨了打还要心存感激?万俟向远觉得好笑,亮了桌子上灯盏,问道:“谢我什么?”

就算当时乱了神志,可事后想想,总归还是能分辨一二,衍墨喃喃开口:“主人用的不是盐水。”

万俟向远回身到床边坐下,打量起衍墨伤势,“万俟陌寒年幼时习的佛经,不喜血腥,那般刑罚看不了多久。”

衍墨一动不动的趴着任他查看,许是晕涨的头脑已顾不上紧张,竟觉得今夜万俟向远说不出的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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