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心——橙飞色

1 责任

老头子草草一张遗嘱，就这么走了，留下一个破烂摊子。

“当家”这个名头，听起来不错，但它所带来负担远大于乐趣。

我不认为这是老头子对我的好，毕竟觊觎这个头衔的人太多。

只不过不稀罕，也不能就那么便宜了那一群虎视眈眈，恨不得把我拆吞下腹的所谓“家人”。

当律师念完老头子的遗嘱后，屋里马上就砸开了锅。

连皮相上的虚伪和假装都跟省了，扫视在我身上的眼光，或狂或蔑，毫无遮拦。

送走律师后，那些“家人”也在一阵耀武扬威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一所空房，一家“齐氏”，就这么就算是给了我？

可是我拿它来干什么？

一个毛头小子，又有谁能够服气。

这算是老头子给我的爱吗？

不算，他所要的只是一种相互的压制与平衡，而我或许只是将这种平衡拖延得更久的一个陪衬，或者说是一个支点。

到底这个家里有谁真的把我当成了一家人？真的全心全意的想过对我好？万事以我为先？

我一个也想不出来。

老头子的心里只有我那个早死的妈，连带着连看也不愿意多看我两眼。

其次就是这家“齐氏”，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都放在了上面，我觉得他连我长什么样可能都记不太清。

到死了，更是把所有的外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当做崩溃前的拖延？

活着，至少说像这样活着，真的没意思。

我的人生好像就只有两个字——责任，仅仅只是责任。

我并不想承担的责任。

那一年我十八岁。

试着沉沦，但那种为性而性的接触，好像一样的冰冷。

黑的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2 大学

参加考试，进入大学。

齐氏的事情，只能是慢慢上手，渐渐熟悉，急不来，也不想着急。

大学不过尔尔，疯打吵闹。

最开始与人同住的想法，很快便破了产，宿舍里的感觉根本就不对，而且还时不时的杂音四起。

勉强坚持了半个月，还是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安静的小公寓，搬了出去。

依旧无聊，读书、资料、约会、上床、独自回家。

留宿，也仅仅只是想想，从未实施。

我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情事过后，心里反而更空了。

明明有了那么多人，还有什么理由会觉得空虚？

回到屋里依旧漆黑一片。

这间公寓比祖屋更加不如，那里至少还有两三个佣人来来往往，而这里……

看了看身边成捆成堆的资料。

也是该找点人来帮我做些事了，不过却想不出谁可以让我放心。

想到找一个助手。

一个可以成天跟在我身边，共同进退的助手。

那种想和一个人共同大学生活的想法，又浮现了出来。

3 推荐

程教授很有点老学究的“气质”，为人倒是热心，还有点清高出来的耿直，是一位值得人尊重的学者。

他给我推荐了几个他认为不错的人选，对其中一个叫楚杰的更是赞赏有加，搁了不少词儿在他身上，说得很有些自豪的意

思。

不过十八、九岁的人，居然被他形容得整就是个老学究外加苦行僧。

听起来有些搞笑，再加上他那口音。

“出借”，借什么？干脆买断不是更好。

如果这真是那个‘出借’的本质。

那这种人也许真的不错，至少安静，也会可靠。

据算作用不大，但是会有愚忠的可能。

对孤儿这个词，我好像也能有一些共鸣，能作个伴也好。

4 变态

老教授的办事效率挺高，很快就安排好了面试。

扫视了一圈，居然让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不过就那一眼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看见是我，那小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动，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看来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多半是没戏了。

才两天而已，我当然还记得，他就是那个在办公室里带着一脸色相，差点把我屁股盯出火来的变态。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这么造次。

不是没有遇见过喜欢男人的，但敢用这种眼光看我的，还真是第一个。

这小玻璃什么眼水？就算要搞同性恋，我难道还能是被人压的？就那小样儿，居然胆敢盯着我的后面看。

而当程教授介绍到他的时候，还是真是吐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名字——楚杰。

那个完人？

哼～，还真是出乎意料。

5 面试

我把他的面试留到了最后，虽然他表面上没什么，但眼神里还是有一点着急，就他的情况，这份工对他确实比对别人更重

要。

“你就是楚杰？”我翻了翻他的资料，成绩还不错。

“齐董，你好，我叫楚杰。”他倒是笑得礼貌，“很高兴见到你，希望我还能有为齐董效力的机会。”

“为什么这么说？”

“……”这小子望着我笑得有些尴尬。

“看门见山的说，我不想用你。不过看在程教授大力推荐的份上，可以留你试试，至于以后……”

“我一定尽力而为，谢谢齐董。”

看着他乐滋滋的背影，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只是个孩子。

倒是最开始那个刘启铭，给我的印象比较不错。

也比较符合我对于这个助理的期望。

6 意外

看着手里的答卷，我真怀疑这人是不是半夜潜入我屋里，偷了我的考卷。

什么犄角旮旯里的问题他都能答得出来。

虽然不满意他的性向，不过楚杰还是凭借他那惊人的成绩，顺利的留了下来，接下来的表现也是出人意料的好。

也没有再对我露出过那种垂涎三尺的表情。

这块小玻璃有点假正经，喜欢眼带献媚自以为的讨好，却还不算做作。

让人觉得有点好笑，有点想要作弄。

看他一本正经那样，和那一身低档次的衣物，突然就有了一个不错的点子，“楚杰，明天跟我去参加一个商业聚会，……

别给我丢脸。”

然后满意的看着他那张脸迅速变白，随后转绿。

既然，钱对你很重要，那就来帮你刺激刺激消费好了。

看着他马上由正经转为深成，我得意的转到了一边。

其实他还不错，至少和他在一起，比较放松，也能有点开心。

而且他接下来的表现更是让人另眼相看。

第一次看见他穿着那身还算名牌的西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真是吃了一惊，看上去不错，有点青涩，又有点帅气。

笑得有些的无奈，但是又有点得意。

那件西服架在他的身上也可以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同是他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让我充分的明白了他对这种场合的陌生与不适应。

从进入会场开始，他就真的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了我身边。

生怕把自己跟丢了一样的距离。

7 酒会

我不动，他就在边上望着外间的动静出神，当我不存在。

只要我一走动，他又马上一脸紧张的赶到我的身边‘贴着’。

这种场合我不喜欢走动，但是这一晚却刻意带着他走走停停了好几圈，和那些没多大交情的人，打了若干次的招呼。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看他在边上的那种不自在，却强装自然的表情。

等到他稍一走神，就往前走，回头看他突然回神，发现不见我不在原地时那刹那的紧张，然后傻兮兮四处张望，最后追回

到我身边。

挑着他一跟一退走走停停，我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年轻人会喜欢玩那种在楼道里相互追撵的游戏。

“你很紧张？”

“还好，只是有点不适应。”

“越是不适应就越要让自己适应才对，如果你做了我的助理，这种场合以后少不了，你这样可不行。”

“我尽力吧。”

“那就在这里尽力，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也去。”

我瞟了他一眼，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也去？你想看我什么？

其实玻璃也蛮好玩的，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当我整理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发现他正守在门前，还拿着开始端的那一盘食物。

“你喜欢在厕所门口吃东西？”

“不是。”

我忍着笑，往前走，他也跟着追了过来。

这种被人全身心跟随，守候和依赖的感觉真的很不赖。

有了这块小玻璃，酒会也变得有趣了很多。

所以我又带他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虽然他的状态在逐渐好转，但依然每一次都让我觉得那么如鱼得水，那么暗爽，那么憋笑。

只是除了一点。

“你干嘛每次都穿同一套西服？”

第五次了，和我一起出席了五次聚会，每次都是这一身，存心想给我丢脸？还是故意想跟我抬杠？

“老板，你知道我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吗？”那一抬眼里满是哀怨。

然后我给他置了几身西服，也报销了他身上那套西服的费用。

本来是想捉弄他，现在却变得有点莫名其妙。

8 录用

下期期末考前，楚杰、秦毅、刘启明被正式录入齐氏，楚杰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我助理，秦毅是他的秘书，刘启铭则进了我

的秘书组。

大一的暑假，他们开始跟着我全天候在公司里上班。

那小玻璃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脸兴奋的表情，我很怀疑他都是在看什么。

真不知招这么个人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不过跟他在一起，轻松，偶尔，也有点趣。

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除了巡视，大部分时间也只能跟小玻璃窝在办公室里聊聊齐氏里面的人际关系。

发现这人有点损，小心眼的还挺会记仇。

他的言辞、表现，就跟全心站在了我的立场一样，不过我很清楚，并不全是这样。

酒会上的那个人，和现实里的这个人。

中间的落差，大得让人心凉。

他在琢磨我，在猜测我想要的是怎样的下属，看来那份工作对他吸引力远比我要大得多。

我突然有种急切的想法，想让楚杰把他的那颗心，全都放到我的身上。

我想要怎样的下属？

全心的跟随还有信赖。

9 同居

开学后，我让楚杰搬进了我的公寓，重新开始了我的大学宿舍式生活。

他那样儿，高兴得狠了点。

我看到，心里也觉得有了点甜味，这个地方真的有这么好？

搬进来，能让人乐成这样？

左右环视了一圈，屋子还是那间屋子，装修陈设一点都没变，但是多了一个人，多了些生气，看上去好像也明亮了一些。

“去你自己的房间看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他拧着包就冲了进去，然后就在那里摸了桌子，摸床，摸了床，摸衣柜，摸了衣柜，摸斗抽的，好像那些东西有多贵重似

的。

真的就那么喜欢吗？只不过是随便配的一套家具。

回过来应声的那张脸，笑得神采飞扬，“很齐全了，谢谢老板。”

那声气里，溢满了满足。

让我觉得心都在跟着微微颤抖，感触到尴尬，“那你慢慢收拾，钥匙都在书桌抽屉里，我先出去了。”

“老板，慢走。”

满足？这种感觉有多久没体会过了？

但就在刚刚他一脸满足的时候，我好像也感染到了一点点。

那天晚上我回去的不算太晚。

打开门的时候，屋里一片光明，好像照得心里都觉得暖融融了一样。

那块小玻璃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进门，很快就跑了过来。

“老板，回来了。”

然后接过了我的外套，那感觉有些怪，让心里有些泛闷，不过不是因为讨厌。

那感觉，跟女人与佣人不同。

有些陌生。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多了一个人，感觉还是改变了很多。

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屋里总有光亮。

遇到他在客厅里看看电视、拼拼模型，也会来帮我拿拿衣包。

我欣然接受。

他没事就喜欢窝在屋里弄这弄那，等他学会了才怎样把房子收拾得很干净，我索性辞掉了那个钟点工。

“老板，今天做清洁的可没来，都是我做的，你可别付钱。”

“我知道，”上下检查了一下他的清洁质量，“你做得不错，所以我已经把工人辞了。”

“也就是说以后清洁都得我做？”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他一脸无奈，我就觉得心情还不错，“怎么？让你白住，做做清洁你还不愿意？”

“没有，愿意。”

“我听你语气可不怎么甘愿。”

“没有的事。”

“以后做清洁的钱都算给你了。”

“谢谢老板。”还真是顿时云开雾散。

你有这么缺钱吗？钟点工那点钱也能美成这样。

傻玻璃。

10 做菜

继清洁之后。

楚杰又学起了做菜，既然入住的名目是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好像也很应该。

虽然很怀疑，他学这个是不是单纯就为了找我收取伙食费。

但是，我还很点好奇，他会做什么菜色来讨好我？味道又如何？

然而他只是不停地让秦毅试菜，试菜，试菜。

我不是在等，一块小玻璃做的东西，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不过，既然是为我做的，还是应该让我早点尝到才对。

虽然他也有可能是还没有自信能对上我的口味。

但总看见别人吃我的保姆该是给我做的午饭，还吃得那么欢腾。而我自己，却只能去吃学校餐厅里那些万年不变的所谓“

豪华套餐”。

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尤其是听见秦毅猛称赞楚杰做得好吃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和四伯父不欢而散，提前回家，打开门的时候，才闻到了饭菜飘香。

餐厅橘黄色的灯光下面，满桌的饭菜，沉浸在那片暖色光晕下的人，也好像格外的亲近。

在等我回家一样的场设，那种颜色从眼睛一路浸染到了心里，慢慢漾开了一般，我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别人所说的

温馨……

家常菜，味道，很不特别。

正吃着，就听见对面溜出了一声笑，一抬头，又看见了他那一脸的色像。

不过这种氛围下，难得去跟他深究。

一直到洗碗的时候，那块小玻璃还在美滋滋哼着小曲。

回来吃个饭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傻玻璃。

或许，我心里，对这一顿家常饭。

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11 习惯

第二天去看他们上课的时候，那块小玻璃仍然是一见到我就立马靠了过来，擦桌子拍凳子，一副恨不得能把凳子给捂暖和

了才舍得让我坐下的架势。

被给予这种待遇，除了面无表情的坐下去之外，我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不是没被人讨好过，但是还没有人会献媚到这个地步，总还是会觉得有些别扭，也有些不自在。

秦毅笑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他倒是一脸得意的训了起来，“这才是下属对上司应有的态度，学着点。”

言下之意是什么？

别看我老板黑着脸，但是他心里可是美的很？

真说不出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

呵……不过至少不是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