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觉睡得很轻松,连梦都没有。睁眼发现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天已经大亮了,床边坐着一个人,正要脱口而出叫苛布里耶的名字,猛然看清这人原来是公爵,吃了一惊,大失所望,心情立刻蒙上了一层灰黯。
大概埃尔弗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公爵并没有发现埃尔弗的异样,笑得很亲切:“蜜糖,你醒了吗?昨晚睡得好不好?”
埃尔弗根本不想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公爵也似乎没打算听他的回答,低下头来重重亲吻了他。一如既往,这是一个粗暴的吻,毛茸茸的髭须刺着他的嘴唇,粗糙的舌头莽撞地直闯进来,在嘴里一通扫荡,越舔越深,最后几乎塞进了他喉咙。埃尔弗早已习惯了这种亲吻,没有被呛住,但刚刚经历了那么甜美的爱,这个吻就显得尤其难以忍受。公爵没完没了地亲了他足有几分,那条湿腻的舌头才满足地退了出去,冰凉的口水还残留在口腔的每个角落,使他的胃不受控制地一阵翻腾。他刚想着,幸亏早上刚醒肚里空空的没东西否则就要吐出来了,就有仆人敲门,端进来一大盘丰盛的早餐的。
公爵说:“蜜糖,你嘴里的温度很正常,看来你是完全好了,那个老头子医生德威特倒没胡说。那么,今天早上就来好好吃一顿吧。我想你该觉得饿坏了。”
埃尔弗早该饿了,但是现在食欲全被公爵其人赶跑了,看着亮灿灿的奶油、面包、酥饼、火腿,喉咙里开始一跳一跳的。
公爵拿起一片烤得热腾腾的面包,抹上一层厚厚的奶油,殷勤地递到埃尔弗手上。埃尔弗硬着头皮咬着,梗着脖子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好不容易啃完了,又是一片卷着火腿的生菜。努力吃完了火腿,眼看着又是一块酥饼要递过来,赶紧摇头说:“我吃饱了。”
公爵说:“还是吃这么少。喝点牛奶吧。”
埃尔弗听着他语调,感觉他是又想玩用嘴灌牛奶的那套把戏,一把抓起杯子,大口喝了几口说:“我喝够了。”
公爵似乎心情好得异常,不再勉强他,而是自己掀起被子钻进来,紧挨着他盘腿坐在床头,把餐盘端到腿上搁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早餐来。
埃尔弗看着大块大块的食物接连不断地被从餐盘里拿起来,接连消失在那髭须覆盖的嘴里,开始多少轻松了一些,心里暗暗想着:快些吃完快些吃完,然后端着那个该死的空盘子滚出我的房间吧。
187.
公爵的确像埃尔弗希望的那样很快解决掉了早餐,可惜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拉了铃,男仆进来收走了盘子,他却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子来。时时盯着壁纸的花纹,间或看看窗外的风景,要不然就摆弄屋里的各种小玩物。
这样的公爵很反常,使埃尔弗有些纳闷。就个人的感觉而言,埃尔弗一直认为公爵把折磨自己当做人生的消遣和乐趣,每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总是上来就对自己动手动脚,不会花一秒钟在其它地方。其实埃尔弗最近也有所察觉,这个卑劣的男人似乎也对自己抱有异样的感情。不过怎样都好,埃尔弗根本不关心他的想法,因为他的存在除了给自己带来痛苦之外没有别的任何意义,不论他对自己是好感还是恶意,都没有区别。
公爵磨蹭了一会儿,突然又坐回床边,把埃尔弗抱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开始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埃尔弗很是诧异,印象里面,这种事情公爵应该是第一次做,不过也不理他,由得他去。
衣服穿完,公爵上上下下端祥了一会儿,终于满意,说:“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你应该早就闷坏了。到花园里去散散步吧。”
不由分说地,公爵抓住埃尔弗的手就往外走。埃尔弗莫明其妙,跟着他一路下楼,果然穿过林苑迷宫去了花园。现在正是暮春,蔷薇开了满园,阳光也非常灿烂,照着密密层层的白色粉色的小花,几乎有些刺眼。埃尔弗的手一直被公爵牵着,只能一路跟他并肩而行。
公爵突然转过头,看着埃尔弗的脸,大概也注意到了,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这么多,不再是个娇嫩孩童,而是个挺拔的少年了。公爵在心底暗暗叹息几声,脸上却做出亲切的笑容,说:“蜜糖,你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门吧?”
埃尔弗耸耸肩说:“当然。”
公爵说:“我也能明白你对伊苏吕堡的留恋。可不是吗?伊苏吕堡是个很繁华的大都市,就算是个外乡人,也会被这个城市吸引,更不用说你从小在这里长大,肯定有很深的感情,而且,城堡里面美轮美奂,整个王国再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
埃尔弗无话可说。
公爵说:“再说了,我那么喜欢你,自然是希望你能一刻不离地陪在我身边。”
埃尔弗说:“那又怎么样?”
公爵说:“埃尔弗,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论我要跟你重复多少遍,我都还是很愿意一遍接一遍地告诉你,我把你送走不是要故意对你不好,而是不得不这样做。”
埃尔弗说:“于是呢?”
公爵说:“目前的形势,我不想让你留在伊苏吕堡变成一些贪心不足的人的目标。虽然你大病初愈,我还是只能再次把你送走。我听说了,原来芮格日之前是属于你的封地,那可是个好地方。你那么不喜欢德贝,那么这一次,送你去芮格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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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弗觉得很滑稽,这只杀人魔鬼竟然在跟自己好声好气地解释,难道他想得到自己的理解吗?就算这件事情可以解释,难道之前的那么多罪行都可以解释吗?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残酷的事,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的意愿呢?芮格日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可是跟德贝相比也不见得就有多吸引自己。随心所欲地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本来就是自己应有的权利,被动地被人送走,不论是送去什么地方都是耻辱的。
公爵滔滔不绝地开始诉说着,埃尔弗离开之后,自己有多么地思念,多么地不舍。埃尔弗不动声色,脸上却自然而然露出一丝不屑。这种神情像针一样刺进公爵的心里,不是愤怒,而是没完没了的悲伤。盛开的花丛之间,少年的脸那么年轻,那么鲜活,显得比花朵还要鲜艳得多了。公爵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曾经拥有过无数美丽的少年,拥有得理所当然,所以从来没有珍惜过,也没有心动过。只有埃尔弗,悬在他的心上,让他生气也不是,难过也不是。自己明明很宠爱他呀,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对他厌倦,陪着他的时间也是最多的。换了别的男孩子,一定会使尽浑身手段来献媚了,可他却总是不满意。
紧紧地把他拥进怀里,想到,不论他怎么不情愿,总归是属于自己的,逃也逃不掉。这么一想,心情就轻快明朗了起来。低下头,亲吻上他那薄薄的嘴唇,是非常鲜甜的味道。那双嘴唇果然不会闪避违逆自己,而是乖顺地微微张开,等待着他的深入。伸入之后,那柔软的舌尖轻轻地贴过来,抚慰着自己舌背,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正是自己中意的。尽情地深吻过后,那双嘴唇变成了娇艳的红,连那脸颊上都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埃尔弗总是这样,虽然对自己百般冷淡,但又处处顺着自己,所有细微的地方都无不让自己满意,作为一个玩偶娃娃,实在是完美无缺,怪不得会让自己如痴如醉。
公爵细细品味着心中的甜蜜,等着那一波激动慢慢平复,说:“蜜糖,乖乖地去芮格日吧,别难过,我最喜欢的总是你,所以,我会想方设法扫清障碍接你回来的。”
埃尔弗微微低下头去,冷冷地笑了,说:“随你的便。看来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了,那么,失陪了。”说完转身离开了花园,觉得再跟这个男人多待一会儿都要受不了了。
满心烦躁地走上那条黑乎乎的旋转楼梯,突然有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埃尔弗吓了一跳,不过立刻觉出来这是苛布里耶,不禁苦笑。苛布里耶一路抓着他拖进了灰尘满布的藏书室,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跟着苛布里耶往那个房间里走。苛布里耶带着他到了最明亮的窗边,细细端祥着他的脸,伸出手指沿着他的嘴唇一遍一遍地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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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弗立刻明白过来,苛布里耶肯定看到了花园里面公爵亲吻自己的情形,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浸透了自己的污秽感。不论自以为多么坚持内心的信念,归根结底,自己其实还是一直在迎合着自己的仇人,为了让自己过得稍微轻松一些,不惜用身体取悦那个恶心的男人。而苛布里耶,却是干净的纯粹的,他的身体只忠实于个人的情感,别无顾忌。苛布里耶的洁净的手指,反衬出了自己的肮脏。
埃尔弗皱起眉头,说:“别碰我。”
苛布里耶的眼睛在一瞬间溢满了悲伤,埃尔弗从没见他那么伤心过。他说:“埃尔弗,你是我的,对不对?”
埃尔弗一挑眉正要发作,苛布里耶赶快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说:“别怪我,是我不好,不该跟你提这个。”说着双臂搂紧了他,在他的嘴唇上亲下去,温柔备至。
当那细碎的亲吻从嘴唇一直延伸到下颌以至脖子的时候,埃尔弗轻轻挣开了。苛布里耶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他避开了那双清澈透亮的蓝眼睛,开始转述城堡主宰者的命令,说:“苛布里耶,我想我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你了。刚才公爵告诉我,我要被送去芮格日了。”
苛布里耶说:“是与麦西亚王国交界的边境上的芮格日吗?听说那里一直是陛下的属地,是吗?”
埃尔弗微笑着说:“苛布里耶,你知道的挺多的呀。”
苛布里耶说:“你的事情我没有不知道的。你肯定不相信我曾经花了那么多心思想要更多地了解你。不过,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高兴呢?”
埃尔弗说:“我们是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的了。难道你以为公爵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吗?”
苛布里耶重复着那个字眼“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自禁地也笑起来,“你终于承认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吗?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的情人吗?”
埃尔弗说:“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是一个连做什么去哪里都没有办法自行决定的人。”
苛布里耶说:“我会说服他的。以前他一直让我跟着你,这一次也会的。”
埃尔弗说:“你怎么会那么有自信呢?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呢?”
苛布里耶说:“我的陛下,你不明白。如果我失去了他的信任,那么这次回来的时候,他就不会让我不轻不重地吃一顿鞭子,而是直接取了我了小命啦。”
埃尔弗忍不住哼了一声,说:“你倒是了解他。”
苛布里耶突然把他打横抱起来,一路穿过长长的藏书室,推门进了卧室,把他放在床上,说:“我要去跟他说。我要一直跟着你,不管你要不要我在你身边。”
埃尔弗拍打着他的肩头,说:“怎么又把我往床上放?我已经不想再睡了。”
苛布里耶却故意脱下了他的外套,给他换回睡衣,又盖好被子,说:“再稍稍歇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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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布里耶走得胸有成竹,埃尔弗躺了几分钟就焦躁起来,起身穿好衣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万分不愿承认,自己是在为了苛布里耶担心。装出镇定的表情下楼去,正好看到茄罗德先生在指挥仆人们擦拭大厅里的大大小小的摆设和画像。看到埃尔弗,茄罗德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埃尔弗趁机做出随口问问的样子,说:“苛布里耶怎么不在。”
茄罗德楞了半秒钟,似乎在奇怪埃尔弗怎么会不知道,但马上就回答:“苛布里耶大人跟公爵去后山打猎了。”
埃尔弗才留意到,不但公爵,连那些狐群狗党也都不在。慢慢走进书房,关上房门坐下来,打开一本书放在膝上,却完全读不下去,明知道这一去不可能很快回来,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胡思乱想着,甚至想起了安德雷卡死去的那一天,也是跟着公爵那群人去打猎,也是把自己单独一个留了下来。于是越来越不安,连一分钟都平静不下来。
到了下午,天都开始暗了,算起来埃尔弗已经向茄罗德先生询问了六次苛布里耶,群人还是没有回来。终于在接近六点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茄罗德先生主动进来报告:“苛布里耶大人派人送了口信,说和公爵去阿布利特伯爵府上做客去了,今晚不会回来了。”
埃尔弗僵在椅子上,一颗心绝望地直往下沈。茄罗德先生安慰他:“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去阿布利特伯爵那去了,陛下不必担心。”
埃尔弗微微尴尬起来说:“我没有在担心。”
茄罗德先生顺势说:“那陛下先去吃晚饭吧。”
埃尔弗点点头,跟着他去了餐厅。空荡荡的大餐桌边真的只剩了他一个人,说不出的凄凉。一顿冷冰冰的晚饭吃完,埃尔弗无精打采地回了卧室,再次躺下,久久不能入睡。
夜半朦胧之际,突然觉得身边一沈,有人上了他的床,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躺了过来。这么肆无忌惮,除了公爵不会是别人。埃尔弗一惊之后,隐隐生起气来,现在的自己只想知道苛布里耶在那里,有没有回来,可公爵却手脚并用紧紧缠住了他。
一只手熟练地分开了他腿,在豚缝里胡乱揉捏够了,就开始慢条斯理地玩弄他身下被黄金包裹的部分。粗糙的指尖刮擦着细嫩的器官,引起一阵阵的尖利刺痛。另外有一只手绕到他的背后,将指头挤进了他的体内,粗鲁地蠕动。他想要出声推拒,就有一双厚厚的嘴唇堵住了他的,一条舌头伸了进来,夹带着满口酒臭在他的嘴里横冲直撞。他很想呕吐,幸好那条舌头很快退了出去。接那那双手加快了动作,逼着他泄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公爵没有继续深入,而是搂着他反反复复地说:“埃尔弗,我真舍不得你,舍不得你。”那声音渐渐模糊不可闻,他伸手去推,结果没费什么劲就把箍住自己的胳膊推开了,身边的人被推开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原来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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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弗趁机要起身下床,身边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却鬼使神差地伸出胳膊在他腰上一拦,就把他按回了床上,再要挣动,男人嘴里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似乎随时都要醒过来。埃尔弗无可奈何,只好老实躺着,心里惦记着苛布里耶,盼望着黎明到来。好在身边的男人除了淌汗淌得厉害之外没怎么让他难受,凌晨时分,终于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公爵的胳膊还是搭在他的腰上,恶魔的脸庞就在距离他的鼻尖几厘米的地方,轻轻一动,那双灰湛蓝的眼睛就立刻睁开,尖锐地盯着他,随即眯起来,那张脸绽出了一抹笑容。公爵说:“醒了吗?会不会还困得厉害?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埃尔弗哪里还躺得住,默默摇头。
公爵坐起身,接着扶着埃尔弗的背坐起来,脱下他的睡衣,为他穿好衣服。穿戴好了,又慢慢拆下他额头上的纱布,细细看了半天,说:“好像已经差不多都好了。”拿过药膏,涂在伤处,一边说,“还疼吗?”
埃尔弗回答:“不疼了。”
公爵说:“也对。本来就伤得不重,后来又有细心料理,我想肯定是不会留疤的。”
埃尔弗却毫不在意这点小伤,心里不耐烦,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公爵却以为他是在为了伤痕难过,一边安慰他,一边上药,手上的动作更慢了。好不容易包好了,公爵拉了铃。
埃尔弗的心扑通扑通地开始跳起来,哪知道推门进来的是捧着一叠衣服的伊莱亚斯。
伊莱亚斯站到公爵的身前,小心翼翼地开始为他更衣,接下来就是洗脸梳头,一套程序又慢又繁复,埃尔弗却只能坐在床边干瞪眼。好不容易终于一切结束了,公爵深情款款地牵着埃尔弗的手一起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