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家悦,你怎么越来越霸道了?”别扭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方跃不满地抗议。
宁家悦一横眉,一甩胳膊,做出手捏针灸的动作,“你有意见?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
“噗~”沉夏趴在希声肩上笑得直抖,圕萫“徒弟,好样的!做我的徒弟,就是要有这样的威慑力,嗯……不过方跃好歹是家属,就给他赦免吧,你看他被你吓得……”
“哪有……你很怕我吗?”眼神更凶狠了。
方跃连忙摆摆手,跑到他们前面带路,“不怕不怕,全天下你最不可怕了……快走吧,去吃饭,吃饭!”
沉夏忍笑,安慰地拍拍宁家悦的脸,说:“徒弟,好歹他默认是你的家属了,嘿嘿。”
经他一提醒,宁家悦在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慢慢的脖子和脸都红了。
饭桌上,华桐听说沉夏的胃不好,特意给他倒了大麦茶。
沉夏眯了眯眼睛,对着华桐一笑,说:“华叔叔查过监控了吧?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对对,我差点忘了说,那晚上的监控录像我看了好几遍了……唉哟,说起来真诡异呀,法医说,那位狱警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多钟,但是九点零五分时他分明在监控录像里出现了呀!几个出口的狱警也说看见他走出来的,如果他当时还活着,那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死了?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呀!”听这语气,华桐非常忐忑不安,快要愁死了。
沉夏放下茶杯,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希声的手,一脸轻松惬意地对华桐说:“是这样啊……若真是这样,那就对了!”
第六十章:完美越狱03
“啊,对了?什么对了?”不但华桐诧异地看着他,除了希声,其他人也一脸费解地看他。
沉夏掀了掀眼皮,笑不作声。
希声抿了口茶,语调平淡得说道:“华叔,你们真的有认真看监控吗?这位狱警的脸,你们都看见了?”
华桐的抬头纹皱起,问:“为什么你会这么问?你都还没看过监控录像的……”
看他脸上这种底气不足的表情,希声心里有数,微笑着把目光扫过桌面,慢条斯理地问:“在死亡时间本该死掉的人,却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般而言,你们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事?”
沉夏眯着眼睛喝茶,粉红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神态慵懒,像极了午后打瞌睡的麦妞。
方跃瞪大了眼想,快速咀嚼完嘴里的菜,说:“我觉得有三种情况,第一是监控录像被人做了手脚,但这点首先可以排除;第二,是死在牢房里的人不是真正的狱警,但法医证明了是他和死亡时间,这点也可以排除;剩下的只有第三种可能性,华叔和其他人看到的都不是他。”
宁家悦听着点了点头,觉得分析的很到位。
沉夏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朝着希声勾起嘴角,转了转头,眼睛对着桌上刚上的豆角烧茄子眨了眨。
希声抬起筷子,把豆角夹进他的碗里,接着说:“方跃说的很对,华叔,你真的看不出来监控录像里的,究竟是不是受害人?”
“哎哟,被你们这么一说,我真是糊涂了……”华桐一摸头,一脑门的汗,“要说老头子我,视力不是很好,对这位狱警的了解也不深,但其他同事应该能看出来呀!不行,我回去问问……”
“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华叔。”沉夏拿起筷子,给华桐夹了块带鱼,笑得乖巧,“还是跟我们说说李恩京吧,他不是喜欢画画吗?您看过他的画吗?”
华桐一筷子戳在带鱼上,心里这个甜,他孙子都没这么贴心,想了一会儿说:“我看过一两次,他画得素描很好的,我虽然不懂艺术,不过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他曾经给我们所有的狱警都送了一张素描的,太真了,就跟照相似的。我当时还想,真可惜,他这点才华要是匀一点给我孙子多好。”
华桐的孙子出了名的乖戾跳脱,上高中了还整天逃课。方跃跟着安慰了一句:“哪个男孩子没个叛逆期的,华叔您也别太担心。”
沉夏又夹一筷子土豆过去,问:“那他画画的纸张、颜料、画笔都是怎么来的?”
“哦,李恩京偶尔帮监狱画个宣传报什么的,我们就给他一点,这就当做是报酬了,其他的他也不要,有钱了也是托狱警给他买绘画用具。大部分狱警都很关照他,也就帮他买了,一个月大概买一两次的,他买的也不多,每次两三张纸,画笔颜料规格什么的都会写好,他们就去帮他到书画店买。”华桐对沉夏又亲近了一些,笑得慈祥。
“那平时,有人打扫他的牢房吗?他的画,你们都检查么?”希声慢悠悠地剔鱼刺,再给沉夏搁到碗里,抬起头问。
“李恩京很讲究卫生的,我们从来不派人进去打扫,因为根本用不着……至于他的画,也不会检查的,他除了画监狱里的人物,就是画风景。说实在话,我们都是大老粗,第一次看觉得新鲜,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也就懒得看了。”华桐边吃边说,一看沉夏和希声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不由得一愣,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沉夏不置可否,只说:“吃完饭,去看看监控吧。”
“哦……好。”估计他们现在也拿不准吧,华桐小声嘀咕着,看眼前的猪肝汤都没人动,自己盛了一大碗。
几人开始埋头吃饭,就见希声给沉夏夹菜,沉夏专注地吃,方跃和宁家悦则是在抢菜,筷子戳来戳去,先是争抢盘子里的菜,后来干脆从对方碗里抢。
华桐看得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菜点少了,站起来喊服务员加菜。
临近黄昏,满头都是绚烂多彩的云朵,像一块块燃烧过后的琉璃,透亮瑰丽,装进眼睛里不嫌稀薄,只嫌太满。
将他们带进监控室,华桐招呼三个当日当值的狱警一起过来,等沉夏希声他们看完了,好说一说亲眼所见。
方跃和宁家悦也凑近了,紧盯着屏幕。
一个身着狱警服,戴着帽子的高个子男人,九点零五分从李恩京的牢房里走出来,步履沉稳,头有些习惯性地往右边垂着,往外走的途中时不时往两边的牢房里看了看,有随手拨弄钥匙的行为,走到第一个关卡时,他忽然咳嗽起来,抬起手掩住了嘴。
沉夏摁了暂停键,问:“敢问两位,当时你们和他说话了吗?”
“哦,第一个关卡里的是我,我跟他说话了,还问他是不是马上要走,他说对。我又问他老婆是不是这两天跟他吵架了,他说是。”这位狱警对当晚的印象很清晰。
“你没觉得有异样?”希声点了点屏幕,问:“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他很有力地挤了挤眼睛,说:“就瞟了一下,他最近感冒了,所以他捂嘴咳嗽一点不奇怪,我感觉就是他呀,声音语气动作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沉夏听得默然一笑,转过脸去,将监控的声音调大了听了半天,随后捏了捏嗓子,模仿着这里面的声音说道:“嗯……家里的黄脸婆又跟我闹了,连孩子都不带了……”
华桐和在场的三个狱警顿时压抑地东张西望,脸上煞白地问:“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哦,是我,开门吧。”沉夏又轻声说道。
这回,几个人都看见了沉夏嘴角动了,纷纷张大了嘴,木讷地注视着他。
华桐惊奇地问:“你,你模仿得太像了!”
“诶,所以说……这就是李恩京给我们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模仿秀啊。”方跃在一边撇嘴。
“这个人,是李恩京?”刚才那位狱警显然有些受不了这种打击。
沉夏耸耸肩膀,说:“对呀,他虽然身量小,但实际身高并不矮吧,但他平时总弯着腰或驼背,所以你们不觉得他高罢了。他会选这个狱警下手,身材相近肯定是一个原因。”
“哎呀,我记得了,他身高有一米七八的!”华桐使劲一拍脑门,“这么说,李恩京在杀了人之后,换了他的衣服堂而皇之走出来,通过了我们的关卡,就这么轻轻松松走的?”
“嗯,大概来说就是这样的。”沉夏把录像从头到尾放了一遍,说:“他模仿能力很强,但从来不外人前外露,不然你们不会不怀疑,更重要的是,他对你们狱警的日常习惯和生活都很了解,连说话内容都能模仿得这么像,又特意在动作上模仿了,隔着铁网门和帽子,你们认不出也不奇怪。”
希声补充说:“想必他为此做了几年的准备,从与你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到掌握你们习惯和各种资料,他的观察力还很强,有极强的亲和力,不会给人以威胁感……他七年如一日这样伪装着,谁都会被骗。”
“我的天……这小子,简直太卑鄙了!”这三个狱警都显得很激动,他们过去都以为李恩京是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好人,现在突然发现被骗了,还是处心积虑骗了这么多年,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华桐安抚了一下他们,又问沉夏:“可是,他怎么无声无息杀了小肖(被害狱警)的,小肖不可能完全不抵抗吧,他只要喊一声或者摁响身上的通话器,都会有人知道啊!”
“我们不妨猜想,李恩京是用了弓弩或吹箭原理的简易工具,将锈铁钉发射出去的,如此肖狱警突遭袭击,才会来不及反抗,就咽了气。另外,李恩京非常聪明,他还备有另一套狱警服,在换下肖狱警的衣服后,自己穿上这一套,而把另一套换给了他。这样,你们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现他逃狱的真相。”希声做出大胆假设,虽然是假设,但距离事实也应该相差不远。
听到他说到衣服,华桐立刻给法医去了电话,问他小肖身上衣服的内置编号,法医告诉他:“真奇怪,这是你们去年的警服,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去看编号。”
“唉唉,李恩京怎么搞到狱警服的?”华桐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下问题严重了。
“如果是去年的,我好像就丢了一套换洗的警服呀!”一个狱警喊起来,对沉夏他们说:“惨了,去年李恩京在洗衣服工作过,但他干了一天就没干了,因为被人非礼……后来我发现衣服丢了,也就没往他身上想,这真是……”
“嗯,那事情就好解释了,你们对他足够信任,所以也从来不检查他的私人用品,更别说怀疑他有居心越狱了。”说着站起来往外走,沉夏搭着希声的肩膀,对众人扬起下巴,“现在去现场,给你们大变活人!”
“啊?!”众狱警又是一惊,心说今日的惊喜也太多点了,不会这么快就破案了吧。
沉夏瞬时化身为柯南同学,抬起一根手指对他们笑道:“真相只有一个,请大家拭目以待哦!”说完拉着希声就进了李恩京的牢房,让其他人都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还不准往里看。
半个小时之后,方跃和宁家悦等不及要往里探头探脑了,真正的警察可是他们俩,但为什么总是被沉夏希声兄弟抢走风头呢?
又过了几分钟,方跃的手机响了,是希声发短信让他们进去。
几个人好奇地接踵而行,方跃机灵了一回,让他们先站在门外看看。几个人一瞧,嘿,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沉夏和希声凭空消失了!
“不可能啊,他们藏在哪儿?床底下是空的,这牢房这么小,一眼就看穿了,根本没地方藏人哪。”宁家悦也托着下巴想。
华桐和其余的人就更意外了,全身的寒毛直竖。
方跃一双眼直瞪着正对面的那面墙看,墙上有扇带铁栏的小窗,窗外一片漆黑,没有半抹星云。他恍然大悟地笑起来,一把推门进去,对宁家悦说:“我知道他们藏在哪。”
“啊,真的?”宁家悦眼眸发亮,好奇地问。
方跃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我告诉你,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来之前,他和希声会面过一次,希声见他总被宁家悦欺负,就教了他几招,这就是其中一招。想来时机正合适,方跃便想用来试试。
宁家悦愣了会儿,竟然没有翻脸,还支吾地点了下头。
方跃顿时就讶然了,趁热打铁,立刻追加了一句,“好,说话要算数!我我……晚上送你回家。哦不,是回旅馆。”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他们估计还得呆一天的。
华桐在旁边闹心,他俩打什么哑谜呢,要留宿肯定是一个旅馆的呀,还用送?
见宁家悦跟着点头,方跃抬脚便往前冲,愣着头,直接朝着眼前这堵墙就撞了过去。
“你疯了,快停下!”宁家悦抢步上去要拉住他。
结果,方跃并未没撞上墙,而是一脚踢穿了这堵墙,顿时就开出个大洞。同时,里面传出了沉夏和希声闷闷的轻笑声。
跟着沉夏和希声从这面“纸墙”里走出来,对他们笑了笑,说:“好可惜,这次没骗到方跃啊。”
宁家悦反应不及地眨巴眼,指着他俩抖了抖手,问:“这,这怎么弄出来的……不贴近了看,真以为是原来那面墙的!”
“咳,简单极了。”沉夏的脸上写满了“稀松平常”“小意思”这一堆字,伸手把纸墙揭下一片来,说:“李恩京是个绘画天才,他把这堵墙给‘复制’了,贴在大小与整面墙一模一样的纸板上,纸板做好了之后,就反过来贴放在床边的那面墙上,因为他有稍微的洁癖,隔墙放纸板,谁也不觉有异。
在真墙前方树立纸板时,只要靠墙支一根木棍就行,纸板会倾斜出一个微小的角度,当然这需要经过精确计算和无数次试验。
但窗外的月亮每天的形态不同,他画月亮容易露馅,于是只能选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行动,让画上的窗户外是漆黑的。而昨晚就没有月亮。这堵假墙正是一幅极其逼真的画,由几十张小画拼起来的……”
随即就对他们指出接画儿的缝隙,说:“其实只要仔细看几眼,这把戏就戳穿了,但这里的灯光昏暗,从门口看过来时,肖狱警也像你们这样惊呆了,他疑惑不解地走进来查看,但还没等他走近这堵墙,躲在这纸板背后的李恩京,就从事先开好的一个小洞里,射出了那那枚夺其性命的锈铁钉。”
“可是这画儿刚才不是有磨损吗?我们起先一张张揭下来的。”宁家悦仍有疑惑。
“呵,他有备用画啊!”沉夏打了个响指,站在床边的希声从床底拿出一叠废旧报纸,翻开来给他们看:“备用的都夹在这里面了,这种把戏还是很容易失败的,所以他肯定事先做过好多次试验,例如把贴上画的板子立起来放好,问路过的狱警,窗外的月光好不好等等。”
几个狱警点头,“是啊,是啊,他有问过的。”
“然后他画了很多备用画,哪一块磨损了就换能立即换上……要做好这些,他应该从四五年前就在精心准备。”
宁家悦感慨地咂咂嘴,“真能忍,忍了七年就为了这一朝越狱,何必呢?都快刑满了!”
“对他来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吧。”沉夏回头看了这面纸墙一眼,和希声一同把纸板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