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确实有点糟糕,但并没有发妨碍到沉夏的好心情。希声拉着他走出去时,沉夏一只手打开手机,看见绿绿的短信,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绿绿不能来接机?她被警方扣押了?”希声侧过脸来问。
沉夏一撇嘴,说:“可能吧,不过她说,派了一个人来接我们。”
“噢,这样啊。”希声晃了晃他的手,嘴角含着笑问:“哥,现在和我牵手出门很习惯了?以前你每次都会脸红的。”
沉夏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哪有!那是天干物燥,我热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出通道,正准备打电话问绿绿,来接他们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时,一个纤瘦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们。
“请问,你们是尹沉夏和沈希声吗?”他一脸严肃地问。
沉夏取下墨镜,点了点头,“是,请问你是?”
“是绿绿叫我来接你们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城刑警队的乐鸣,这次绿绿的案子是我们警队负责。”一板一眼地说着,乐鸣依然不苟言笑。
希声伸出手和他友好握了握,推了推架在鼻子上墨镜,微微牵了下嘴角,寒暄道:“你好乐警官,麻烦你了。”
沉夏则在一边好奇地打量他,从头顶的毛发到脚上的一双鞋都没有放过。很随意地和他问了好,忽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
随后,乐鸣带着两人上了一辆悍马。希声十分赞赏地多瞧了几眼,对他说:“乐警官的品味很不错!”
朝他点点头,乐鸣算是回答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沉夏拉着希声坐在后座,在车里看了一圈,眯着眼睛拍了乐鸣的肩膀一下,说:“乐警官,绿绿是你老婆?”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沉夏的口气已然是肯定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乐鸣,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句:“你和她是不是大马路上,因为车子追尾认识的?”
这次乐鸣是真的惊讶了,皱起眉头转过头来问:“你怎么知道?”
沉夏在心底把绿绿鄙视了一千遍,心说丫头你真在大马路上搭讪到了好男人啊,原先以为她的这个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居然让她撞上悍马拐到了老公,这女人太彪悍了!
不过,这家伙明明有个当警察的老公,还向自己求救……哼哼,我知道了,她这是灵机一动,把他和希声忽悠来的啊!
“咳咳,这个嘛……我推理的啊!”沉夏心里有气,但还不至于出卖绿绿,见乐鸣一脸的不信,低低地笑着说:“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最近几天出去郊游烧烤过,你的车上个星期是绿绿在开,但你昨天刚开了这辆车去执行了某项任务……噢,对了,昨天坐在你副驾驶上的是个女人,不过应该是绿绿认识的女人。”
乐鸣面瘫似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往沉夏旁边看了看,发现希声一脸平静地听着他说,显然这种情况不是偶然,而是经常会发生的。
“我说的有一个错了吗?”沉夏得意地翘着头。
“没有……能告诉我你这么知道的吗?”想了半天,乐鸣决定还是不耻下问更为明智。
沉夏抿嘴一笑,捅了捅希声的胳膊,说:“来,由希声同学回答这个问题!”
希声无奈地取下墨镜,让沉夏收进背包里,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味道很淡,但你车里有一股烧烤用调料品的味道,我们刚才放行李时,看见你后备箱有一根串肉用的竹签,和一块沾了焦炭的抹布,根据这种香料的消散程度,还有这两样东西,可以判断你们最近几天出去烧烤过。”
尽管没有和其他人那样,在听见这种快速推理时就张大嘴,但乐鸣的神色也相当精彩。边听边点头,还有些不可思议和恍然大悟。
接着,希声继续说:“我哥之所以说上个星期是绿绿开的这辆车,是因为你刚才从方向盘上取下的那个挂穗。男人一般不喜欢那种琐碎的东西,女人才会,能被你允许在这么隐私的地方挂东西,除了你老婆,应该不会有别人。再则,这种挂穗是染色的,被强光照射几天就会褪色,据我所知,天城这个星期一直是阴雨,上个星期才是晴天……可见绿绿上个星期开了这辆车,一直挂着这个小饰品。”
“但你如何能判断,我昨天又开始使用这辆车,而且还出去执行任务,副驾驶还坐了个女人呢?”听得入了神,乐鸣的认真劲被勾起来了。
希声顿了顿,笑着指了指他的副驾驶,“如果你仔细看,座椅缝里有一根黑色长发,还有清淡的绿茶香水味……绿绿似乎是短发,也从来不用香水的吧?”
听了这话,乐鸣的脸色有点儿尴尬了,嘀咕了一句:“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讲。”
“也不是,这是她公开的特征和喜好嘛,她负责的几个作者都知道……”沉夏接过话茬,又跟他解释:“至于为什么知道是昨天,因为副驾驶面前挡板里那份台历,只少了昨天一张,前天的都还在,可见是有人撕了。绿绿从不看台历,因为她通常有事都上闹钟,这是编辑的职业病,为了方便催稿……所以肯定是其他人动的,而上面有一点未干的指甲油……这说明,是个女人,她昨天在刚坐在这里!但她一定是绿绿认识的,可能是你的同事,对她没有威胁,否则这些东西,她会立刻销毁,不会任由它们留在车里的!”
乐鸣信服地直点头,还有些疑惑,“可你又凭什么说,我昨天出去是执行任务了?”
“简单啊,因为你四个轮胎上的泥土还很新鲜,不瞒你说……有股牛粪味,要是绿绿,恐怕早开车子去洗了吧!”沉夏说着做了个捏鼻子的姿势,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绿绿也不会开车去郊外的,她技术不好,还会掉坑里。”乐鸣认可地对他俩勾起一抹浅笑,转过头,启动车子一脚飞了出去,轻飘飘地说道:“我不是不会笑,别以为我是面瘫,但凡遇到感兴趣的事,我还是不吝啬笑容的。这下……你们对我也没疑问了吧?”
沉夏和希声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前方弯起眼眉。
三个人交流了一路,觉得相见恨晚,乐鸣对沉夏和希声的推理能力十分佩服。他告诉沉夏,绿绿现在还不算第一嫌疑人,只不过要随时等待警方传讯,让他不用担心。随后,他直接把他们带进了警局,介绍给了其他同事。
“那么,先来说说《黑色星期天》这个曲子吧,我们临时找了资料,但很不全面,你们知道多少?”乐鸣支起了书写线索的白板,回头问他们。
沉夏和希声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沉夏先来陈述,希声补充。
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沉夏缓缓说道:“《黑色星期天》你们乍一听,可能觉得陌生。但如果提到一桩著名的‘国际音乐奇案’,大家都应该听说过。”
有人听了点点头,说:“嗯,那倒是听说过,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沉夏回答说:“嗯,其实这是几十年前的一桩连环自杀案。据说,当年的有段时间,在欧洲有很多人离奇自杀。举其中一个例子,某天在一座比利时的酒吧里,客人们相谈甚欢,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开心地听着音乐。这时,酒吧乐队变换了音乐,演奏了一首有忧伤的曲子,当这首曲子演奏完毕后,突然一位在座的匈牙利青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掏出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大喊一声‘我实在是受不了!’,就‘砰’地一声扣响了扳机。”
乐鸣不解地问:“那其他人呢,也自杀了?”
回忆了一下,沉夏摊摊手,说:“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自杀,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如果其他人也开枪自杀了,那就不会是离奇自杀,而是会被怀疑为集体自杀案吧?”
其他的警官纷纷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沉夏用他那清幽的嗓音继续说道:“再讲一个案例,这次的案发现场是在美国纽约。当时有一位开朗活泼的女打字员,从朋友那儿听说了《黑色星期天》的传说,非常好奇,于是便向他人借了这首乐曲的唱片,想要回家仔细听一听,看它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能令人忧伤绝望得想死。结果……第二天这位女打字员没有去上班,几天后,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原来她早已自杀身亡。而她家的唱机上,还在播放着那张《黑色星期天》。”
这时,有不少人摸了摸手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沉夏挑起嘴角,调整了一下语气,变得不那么阴森了,才又说:“据说,是法国的一位名叫鲁兰斯·查理斯的作曲家创作了《黑色星期天》,它是首管弦乐曲。但创造之初,并没有人认为它是一首多么邪恶的乐曲。有资料显示,当年的这桩连环自杀案有警察调查过,但因为出了一件事,后来没有人敢查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大部分人都沉默了,只有乐鸣仰起头问:“因为警察里也有人自杀了?”
打了个响指,沉夏重重点了下头,说:“当然,我这份资料也是听M国的警察朋友说的,或许不能百分百相信,但可以作为参考。情况是这样的,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一位女警怀着侥幸心理在家里播放了《黑色星期天》的唱片,本想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以为能帮助破案。岂料,她在听了一遍之后,居然也自杀了。后来,同事在她的桌上发现了遗书,她写道,这件案子不用再继续侦查了,因为凶手不是人,而是这首《黑色星期天》。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她自己在听这首曲子时,也忍受不了它绝望悲伤的旋律,决定自杀了。”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乐鸣愣了愣,不以为然地问他:“你信吗?”
沉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着说:“你说我呀,我当然不信了,不过……这首曲子肯定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可是……如果不听,我们怎么能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呢?
“这么说,还是要听一听了?那么……谁来听呢?”乐鸣看着沉夏和希声,紧皱起眉头。
第七十七章:黑色星期天04
在没有听沉夏讲述《黑色星期天》的传说之前,天城刑警队的大部分警员都兴致勃勃地表示过,想把邮件附件中的这首歌下下来听。但在他说完之后,大家都犹豫了,只有乐鸣仰着头说:“你们是客人,这是天城的案子,还是我来吧。”
沉夏赶紧对他摆摆手,“别!你要是听了之后真出了什么事,绿绿会把我杀了的!”
队长也不主张乐鸣贸然尝试,想了想,决定等多找些线索后,再做打算。
由于沉夏和希声是绿绿擅自诓来的,刑警队一时没准备,也不好意思让他们住招待所,就把招呼他们的任务交给了乐鸣。
乐鸣载着他们往家里开,沉夏问他:“我们俩去了,不会影响你们夫妻和谐吧?”
从后视镜里对他摇了摇头,乐鸣淡然地笑道:“哪里,只要你们不嫌绿绿太闹就好,家里有客房,比酒店住着还是要舒服很多,便于你们休息。”
希声把兴奋闹腾的沉夏摁住,对他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两个人下车一看,拖下行李凑在一起咬耳朵,希声问沉夏:“绿绿有说过他老公这么有钱么?这是天城中心地带的花园洋房诶,据说有空中花园,造价不菲啊!”沉夏也嘀咕着说:“就是,她还一天到晚跟我哭穷,说我不更新,她的奖金就没着落,呵……敢情是全是忽悠我的。”
乐鸣在后面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前面领路,边走边说:“我的家境还不错,这房子是结婚的时候我老爸送的,我本来不想要,但绿绿很喜欢这儿的空中花园,所以就……”
“哦哦,你不用解释的,我们也就是好奇,呵呵呵……”沉夏笑着打哈哈。
三个人乘坐电梯到了门口,沉夏拉了拉准备开门的乐鸣,微微一笑:“等等,不如让我们来摁门铃吧……”
希声拨弄了一下他的刘海,眉梢一扬,“哥,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什么呀,她把我们俩诓来,总得考验考验她吧,如果她分不出来哪里我们谁是谁,我掉头就走!哼!”扁扁嘴,沉夏鼻子直哼哼。
乐鸣嘴角微翘,自动地让在一边,靠在墙上饶有兴趣地看他们摁门铃。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咋咋呼呼的声音,没有错,就是绿绿。
沉夏粗略估计了一下猫眼的高度和大小,站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绿绿从门里往外看,正好瞧见沉夏巴掌大脸上的褐色蛤蟆镜。
她讶异了一声,连忙拉开嗓门问:“门外站着的,莫非是尹沉夏和沈希声?”
沉夏没做声,只略微抬了抬墨镜,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绿绿很快打开了门,视线从沉夏的脸上转移到希声的脸上,又从希声的身上转移到沉夏身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烟火来。
随即,她指着沉夏就激动地喊起来:“啊啊啊啊啊,尹沉夏,你你你你……居然是九头身!太没有天理了,你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啊,他对你未免太好了吧!”
本来还以为她要猜一阵的,不料她一眼就猜中了,沉夏皱起眉头瞪她一眼,问:“死绿绿,你怎么看出来的?”
绿绿一瞥眼,见自家老公还贴在墙上呢,赶紧把他拉进来,招呼两人进门,笑哈哈地说:“尹沉夏,我的生香真色大神!你这么聪明不知道你的辨识程度很高么,你这副样子,细胳膊细腰,尖下巴小脸的……一看就是小受样,还是个傲娇受!不是你是你谁?”
沉夏横着眼睛坐在他们家的沙发上,支起手指了指希声,凉凉地说:“那他呢?他也是尖下巴瓜子脸,胳膊和腰也不比我粗多少啊!”
“切~你不要死撑了,气质啊气质懂不懂,小攻小受的气质不可逆,你这辈子是翻不了身的!诶,沈大侦探,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皇绿绿,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哟!”绿绿就像个老朋友似的,熟络地招呼他们喝茶、吃水果。
非常不满地咬了咬嘴唇,沉夏和她瞪上眼了。绿绿的眼睛也够大,两人瞪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还是绿绿败下阵来,把一个橘子塞进他手里,说:“别瞪了,再瞪就要出框了!知道你得瑟,有人把你宠上天很不得了是吧!”
沉夏还就得瑟了,歪歪扭扭地靠在希声肩膀上,慢吞吞地剥桔子。
看着他们斗嘴,乐鸣很稀奇地看了绿绿一眼,说:“原来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你这张嘴是怎么练成的了。”
沉夏纳闷地瞅着这夫妻俩,眨了眨眼,把一瓣橘子塞进希声嘴里。
就听得绿绿勾住乐鸣的脖子说:“那是,亲爱的你现在知道我很无辜了吧,我长年累月深受沉夏这个毒舌的迫害,怎么能不自卫反击?!”
沉夏弓着身子坐起来,对她勾起嘴角,说:“绿绿,最近天城下雨哈,天气真不好,我看等天晴了你得多晒晒天阳,别老在屋子里做宅女。”
难得听见沉夏关心自己,绿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嗯,是喔,我知道的。”
可还没等她一个笑容展示完毕,沉夏就接话说:“你这样的,就该没事儿晒晒太阳,没准儿晒黑了就没人说你是白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