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亦偳……”两行眼泪瞬时从张倩如的眼角滑落下来,低落子在她的手背上。
希声了然地点了点头,忽的改变了严厉的语气,放缓了语速,降低了语调,用沉稳温柔的声音抚慰她道:“是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背叛李亦偳……他在临死前也一定知道的,知道你一直爱他。而且,就在不久前,你已经帮他报了仇……所以他不会怪你的,对吗?”
方跃笑容诡异的看向希声,眉头拧了几道弯,那意思——您能说人话不,我完全被你们两个搞糊涂了!
“亦偳不会怪我,你说他不会怪我?”张倩如胡乱摸着脸上的泪,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呈现出半张脸哭半张脸笑的古怪表情,拉住希声的胳膊问:“他真的不会怪我了?我……我……”
“是的,你不必要再生活在内疚和自责里了……那不是你的错,是他杀了他,不是你杀了他。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他究竟是谁,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他……他和李亦偳之间的恶缘总该有个了结对不对?你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了,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问题……比如,让他对他去道个歉,这样你就不会夹在他们之间为难了,对不对?”希声的语调又是一转,哄孩子一般的口吻顿时让方跃风中凌乱了:他爷爷的,这是要闹哪样啊!
张倩如慢慢地勾起了嘴角,看着笑容亲切的希声点了点头,“嗯,是啊……如果他对他道歉,我就不会为难了……Iolite,他叫Iolite。”
方跃一怔,身上莫名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那不是李亦偳的英文名吗?”
“以前是,但亦偳死了之后,这个名字就是他的了,是他的了,他说他很喜欢……”张倩如笑着摇了摇希声的袖子,“我也觉得Iolite这个名字很更适合他,他是个很绅士的人,懂得好多东西,也教会了我好多东西……”
“他是不是和李亦偳长的很像?”希声知道她这种精神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于是赶紧抓紧时间问。
张倩如脸上展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道:“嗯,是啊。但他们还是不同的,Iolite的五官更精致,他说他们是……哦,堂兄弟。”
娘的,终于抓住Iolite这变态狐狸的一条尾巴了!方跃握紧拳头,差点就想冲出门去,命令队员立刻顺着这条藤蔓查下去!
希声还在小心翼翼地掌控张倩如的情绪,对她扬起一个赞赏的笑容说:“很好,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更容易化解矛盾了……Iolite对你很好,那肯定送给你过礼物,想一想,他最近有送给你过什么礼物吗?”
张倩如高兴地笑了,回答道:“有的,极地海洋馆的沙漏啊,很漂亮的,我很喜欢!”
希声的心口猛然一紧,太好了,TMD终于有进展了!
“那他……”他想继续问她,Iolite会用什么方式和她联系,但就在这时张倩如的表情变了,一把推开希声大声叫喊的道:“完了,完了!我没有听他的话,他来了,他就要来找我了!怎么办……啊,啊!怎么办”
希声再想通过刚才的办法让她冷静下来,已经办不到了,他和方跃只好再次把她拷上,过了一会发觉张倩如仍然情绪失控,不得已喊来家悦,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那个极地海洋馆的沙漏呢,马上把它找出来!”希声来不及跟方跃解释清楚刚才那一幕幕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只急迫地想要看到那个沙漏。
方跃很快把东西从证物室拿了出来,递给希声,“这东西有什么奥妙吗?
“我觉得这里头肯定会有东西,以Iolite那种变态的性格,他控制一个人,不会那么简单……”希声把沙漏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查看起来。
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东西似乎都只是一个沙漏。
方跃倒了杯茶给他,吐糟道:“一个沙漏很容易就看穿了,能藏着什么东西?除非要他要藏的东西是透明的,我看还有点可能……”
希声脑袋里登时咔哧了一下……透明?他腾地抬起头,欣喜地看了方跃一眼,跑出去找人要了个盆儿,装满了水给端了回来。
他轻轻地把沙漏浸入到了水盆里,霎时,沙漏的外壁上多出了一圈淡淡的影子。原来,这个沙漏的外壁是双层的,里面的一层极薄,在普通光线下看不大出来,放在水里改变了折射角度,这才显现出来!
“两层外壁之间,好像有一圈透明的液体?”方跃猜测道,“会是什么呢?”
希声握着沙漏的手猛然颤抖起来,瞪大了眼眸看着方跃,不敢确定地说:“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这说不定会是……KA8麻疹病毒的……解药。”
62.倒退的时光17
希声握着沙漏的手猛然颤抖起来,瞪大了眼眸看着方跃,不敢确定地说:“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这说不定会是……KA8麻疹病毒的……解药。”
方跃的长大了嘴巴看他的嘴,“你……你说什么?”
“不过我不确定,就算这真的是什么解药,Iolite提供的,我还真不敢……”希声不得不揣测Iolite的用意,如果他真把解药放在这个沙漏里,又利用了张倩如制造了这么一出诡异的谋杀案,他的动机……他怎么敢把这东西给沉夏用?
“总之,先拿去鉴证科,看悠姐她们有没有办法把里头的……呃,液体给弄出来再说吧。”方跃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这案情的起伏这么大,弄得他过分紧张了。
结果两人把沙漏送到鉴证科,悠姐拿着工具折腾了半天,皱着细长的柳眉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开。那个什么Iolite,身后都是一群什么人哪,什么东西好好的都非得整个机关么?”
沙漏不是一般的沙漏,自然不能像拆开一般沙漏的办法打开。看了半天,悠姐的脸色白了几分,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说:“注意到里头的沙子了么?红色的,但这沙漏内部的上面,贴着盖子的地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我打开盖子,说不定会触动到什么装置……那个,能不能叫拆弹组的人……来一趟?”
哈?方跃有点晕,“这还是个炸药不成?”
悠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怀疑而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炸弹,但是……这种古怪的感觉,脚底板凉飕飕的,我只能觉得自己是遇上炸弹了。”
得,又是一个靠直觉办事的。
但保险起见,方跃还是把拆弹组的队员叫来了一个,是个叫小寇的男生,长的白白净净的,别看样貌不太值得依靠的,但有三年的拆弹经验了。
小寇把沙漏检查了一遍,脸上也浮现出惊异的表情,问他们:“这东西,你们哪里搞到的……它可以来回颠倒,说明这沙子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盖子底下的确串着什么,只要一揭开,就会牵动一些部件,但是光从外表看,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炸弹。但如果是,爆炸效果应该不大,顶多是沙子里放着什么粉末,能和盖子下的弹出的那样东西碰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我只能推测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说不至于非常伤人,但能毁掉整个漏斗。
希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整个房间也跟着微微一震,“那肯定是解药,肯定是……Iolite是故意的,他故意送这个东西给张倩如,因为知道我们只要破了案,就会注意到这个东西,会发现这里头装着解药,但他就是不让我们拿到它,这个混蛋!”
方跃却觉得哪里不对,让小寇把东西拿回组里研究研究,看他们能不能想到办法,在不打开盖子的方法下,把两个外壁之间的液体给抽出来,安慰希声说:“我倒觉得不一定是解药,你想啊……BGC好不容易让沉夏感染了病毒,还送解药来干什么?这有点多此一举,我反而认为,Iolite是有心设计了这么个东西,目的是扰乱你的心神,你想想看……沉夏已经不能参与案子了,他们最大的劲敌,不就剩下你了么?”
他们根本用不着冒那种险,只需要故弄玄虚,用这么个沙漏制造出“解药”难以取得的假象,就能让希声气急败坏,甚至失去原本的冷静和理智。沉夏的倒下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了,再火上浇油一把,他还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到破案中吗?
希声顿时被方跃的冷水泼醒了,紧锁眉头道:“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比我冷静。可是Iolite不可能事先知道沉夏染上病毒了,又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东西送给张倩如?”
“嘿,我不是说了吗?他在故弄玄虚,这东西如果真是个小炸弹,也能起到威吓张倩如的作用不是吗?不然,张倩如怎么在交代完沙漏的事情之后就突然情绪失控了,我估计,她是知道这玩意代表着什么,Iolite或许就是用这个东西在警告她,要她……听话?”
“但她说自己并没有听话,指的是什么?应该不是杀了林华和方琴的事,那是别的什么……”希声解释了方跃的推论,便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平素的果决、冷静,认真思考起来,“对了,在他们家发现的那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查出来是哪家银行的了吗?”
方跃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茬,我特意让经济犯罪科的同事帮忙查去了,他们处理这种事要比我们要快……”说着,他也没打电话,直接上楼走进一间办公室里,几分钟后出来,告诉希声:“他们刚好查到具体的银行,就是张倩如家乡的一个分行,看来我们得亲自去一趟!”
“嗯,也不用收拾什么了,到了那里拿了东西就回,现在就出发!”希声等不及地说。
“喂喂,你也不要太紧张了……开车去还是坐火车或者飞机,我总得想一想吧……”方跃拽着希声回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希声一张扑克脸盯着自己,只好妥协地撇嘴:“好吧好吧,坐飞机行了吧,我把上个月申请的经费都给用上!”
希声笑着锤了他一把,“好兄弟,这回去不成温泉了,案子完了之后我请你和家悦去更好的地方!”
因为案情越来越复杂,他们的四个人的温泉计划早就泡汤了,方跃为此在心里小小可惜了一把。听见希声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那敢情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两口子宰你!”
希声点着头把他推去打订票电话,这时,疾病控制中心来了电话,医生的口气有些着急,希望他赶紧过去一趟,“不知道怎么了,病人的情况突然发生变化……之前刚退了烧,现在又烧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梦魇,不停地说呓语……现在不敢用镇定剂,怕他过后醒来情况反弹的更厉害,但又叫不醒他,您是他的弟弟,或许能……”
“我马上就过来!”希声打断了他,把事情托付给方跃,“看来只能一个人去了,我哥现在情况不好!”
方跃连忙送他出去,“你放心,我一刻也不耽搁,到那里取了东西就回来!”
送走了希声他也不放心,到家悦那里交代了一下情况,嘱咐他看着点警局和希声那边,带着一个得力助手就赶往机场。幸运的是,一个多小时后就有一趟航班,飞往张倩如和李亦偳的家乡,也是他们的大学所在地。
闯了三四个红灯,急吼吼地开车来到疾病控制中心,希声刚进门就被一个医生直接带到了沉夏的病房。动作娴熟地帮他套上隔离服,领着他走了进去。希声看着氧气罩下,一脸汗水、嘴唇紧咬的沉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木然地站了好几秒,才心脏钝痛地冲过去握住他的手。
“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呀!”希声不敢用力,生怕掐疼了他,只能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好热,好热……开水壶,掉了……啊,掉了!”沉夏痛苦地呻吟着,牙齿咬着嘴唇渗出了一层血丝,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双手无措地伸出被子挥舞着,好像要抓什么东西。
希声虽然没有听得真切,但也听见了几个关键的词,开水壶,掉了?他努力在回忆里搜索着,很快明白了沉夏是被什么魇住了,低头在他耳边轻柔地说道:“哥,没事了,开水壶从桌子上摔下来,但被我接住了……我没有被烫到,真的,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
那还是他们小时候,有一次沉夏半夜起来倒水,迷迷糊糊的没有开灯,没看到希声也在厨房里,结果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小心撞倒了开水壶,开水壶摔在地上,震碎了内胆,还溅开一大片开水,幸好他们两个都没有被烫到……只是希声被一块碎片割伤了脚。
希声想,可能是他脚底那个细小伤口,还有发烧时过高的体温,两件事情凑到一起让他产生了联想,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那个时候,沉夏想必是很担心,也很愧疚的吧。
沉夏的脸上的焦灼渐渐退了下去,希声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这才让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几分钟后,沉夏紧咬着嘴唇的牙齿也松动了,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睁开了眼。
“希声……”嗓子都哑了,干涸的像断流的河床。
“没事了,我在这里。”希声隔着手套摸他的手,有些不甘心地多揉了几下,笑道:“你看看,一个人做恶梦醒不过来,差点把所有的人都吓死了……”
“呵,是……是吗?”沉夏好像一醒来就忘了做梦的事,舒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就是想眯一会,谁知道周围好热……”
希声知道他这是病的难受了,让护士倒过来一杯水过来喂他,站在边上慢慢地对他说:“嗯,醒来就好,以后如果觉得天热了,就想象我在厨房里给你做冰沙好了,记得芒果葡萄冰沙吗,你每次要吃两大碗的?”
沉夏全身无力,只得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挤出一抹笑:“嗯,是啊,明明都是我的,你还总和我抢……”
“是是,都是你的……我都是你的,还什么不是你的!”希声眼神略带得意地笑了笑。
沉夏佯装嗔怒地瞪他一眼,脸也看不出是不是又红了一层,“你……真是的,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要皮做什么啊,难道你是擀面杖吗?”希声靠近在耳边,咯咯轻笑,这一次放低了声音,没让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护士小姐听到。
沉夏无奈地斜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手指头,问:“案子怎么样了,张倩如招了吗?”
希声知道他病了也是闲不住,就把案情的进展详详细细对他说了一遍,但沙漏的事情,谨慎起见,他不想给沉夏添堵,打算瞒住了不说。可仔细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你觉得,沙漏里会是解药吗?”
沉夏的眸子一动,心疼地望着希声,叹了口气:“这一次,我赞成方跃的说法。希声……你看,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侦探,肯定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