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喂食吗?”
言二走到许何的身前望着眼前的假山池;“你没看到池里有水草吗?只要有水草的活水,鱼都能够自己存活。”
“是这样啊。”许何也看到了浮在池底的一团团摇曳的暗绿色,了然的笑着:“怪不得河里都有水草呢,原来就是给
鱼吃的。”
“不过,”言二转过头:“有些河里是没有水草的。”
“没有水草?”许何不解。
言二索性坐到藤椅上,朝许何挑挑眉:“你小时候有没有常常去河里游泳?”
许何愣了愣:“小时有的,但是河里都是有水草的啊”。
言二微笑着继续说:“我小时候在老家常常跟大人一起下河游泳。我们村里的那条河,很清澈很干净,平时源头喝水
,上游洗衣服,下游我们就洗澡。
****
那个时候,我听大人说起一个故事。
初夏时候的河水还是有些冷的,但是好游泳的年青人都下水了,小罗跟着他的女朋友回村里见女方父母,吃了饭后,
便一起散步到了河边。那个黄昏,阳光金黄金黄的,洒在河面上都有一层氤氲的暖烟,同村几个小伙子在河里游泳,
岸上站着几个女孩子,那个时候思想还是很保守的,男人去游泳,女人大多都是在岸上看衣服的。傍晚的水是温温的
,大家都很兴奋,几个男人便邀小罗一起下水,小罗初来乍到,民风淳朴的地方让他倍感亲切,就欣然答应了,小罗
下了水后游了一会,正在高兴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岸上女友的惊呼声,急忙转身望去,就看到女友一头扎进水里,朝
自己游来。一起游泳的人都呆住了,小罗正想大声喊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却看到女友好像一脚踏空一样整个人沉入水
中。小罗以为女友在潜水,耐心等了一会,却没见她冒出头来,正急着要下水寻找,忽然,脚踝被什么东西绊住,软
软滑滑的缠在脚上,“被水草缠住了!”这是小罗的第一个念头,对于一个会游泳的人来说,这是经常会遇到的事情
,他尽力让自己镇定,想潜下去动手解开缠在脚上的水草,但是还没等小罗屏气往下潜,那缠在脚上的东西似乎像有
生命般的从脚踝一直绕上了他的小腿,一阵恐慌袭来,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他惊恐的乱踢乱弹,可是那东
西却越挣扎缠得越紧。一种向下的拉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他拼命地挣扎想冒出头呼救,但是一张嘴淡腥的河水
就往喉咙里灌,他不住的扑腾着水花,想引起周围游泳的人注意,可是越动觉得那股力量越大,就像腿上绑了巨石,
拉着自己坠向河床深处。就在他认为快要没有希望的死去时,几只大手从背后拖住了他的下巴和手臂,他借力使劲地
乱蹬,终于把那些软软滑滑的水草蹬掉。等爬到岸上时,几个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等呼吸稍稍平稳,小罗的脸还是苍白的,却带着一脸死生逃生的庆幸:“刚刚差点淹死了,被水草缠住了脚,想不到
这里的水草这么厉害”。
救他的那几个人很吃惊:“这条河里从来不长水草的。可能是因为水质的原因,这条河看起来特别干净。”
“那飘在河底的那是什么?”小罗望着河水底,因为水很清澈,一眼便看到了河床。
“什么?”暮色下,救他的几个人竭力想看清水底的东西:“没有什么啊!”
“明明是一团团的水草啊,你没看见吗?”小罗很疑惑。
“神精病!”几个男人嘲笑着。
他很吃惊,明明就是一团团深色的水草,随着水流的波动,像一片片飘舞的丝绸,小罗正想着,身边有人在喊起来:
“河里好像有东西浮上来了。”
“好像是衣服。”又有人在说。
小罗诧异地转头,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那粉红的衣服正是女友的。他迅速环顾四周,女友没有在,刚刚看到她
沉到水里的,本还想去救她,但是自己却被水草缠住了脚。那女友……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恐惧取代,随之又转为不可
抑制的悲痛。
小罗挣扎着爬起来,旁边的人打捞的只是几件衣服,并没有看到其它东西。小罗跌坐在河边,一声不响地撑着头,一
直想不通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这时旁边一个年长的人说话了:“小伙子,你看看你的脚上。”
小罗抬眼,望向自己的刚刚被缠的脚,脚踝处还有几丝黑色的东西,他把缠在上面的东西拿下来,那东西细细黑黑的
而且光滑有韧性,“这是……”就在小罗冲口而出的时候,那个年长的人又说话了:“这条河里是没有水草的,很早
之前就再也没长过了。”
小罗呆在那里,强烈的恐惧感让他觉得整个天都塌了,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如果说刚刚看到飘在河面上女友
衣服的心情是悲伤的话,那现在的心情是恐惧,完完全全的恐惧,因为,不知道多少次自己的手抚过女友的秀发,那
飘逸柔顺的长发曾经使他爱不释手,那样的光泽与手感,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然而也就是那头乌黑柔亮的秀发,缠住了自己的脚,像有生命一样攀上自己的上腿,把自己往下拉,原来自己脚下竟
然是女友的头,自己刚刚蹬掉的,竟然是……
想到这里,小罗整个人都蜷成一团,旁边的人看他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便劝他去医院看看。
就在众人搀起小罗起身的时候,小罗又看了一眼那河床底的一团团的飘逸的黑色,那随波舞动的样子,就像绸缎一样
,记得自己也曾在女友的耳边说过——你的头发就像缎子一样美。
****
不知道为什么,许何觉得眼前池子里的水草很恶心,刚刚在水里可爱的银白色的鱼,现在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觉
得不对劲。他努力忍住自己想要离开假山池的冲动,面色发青的看向言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何觉得言二平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得逞后的窃笑。
18.言二
在言二家的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下雨,许何望着湿漉漉的假山,到了梅雨季了呢。
“这雨似乎停了。”连续几天的阴雨天让许何有些焦燥。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坐着轮椅转转房间,因为言二明
确告诉他不随便出去,会影响康复。
言二推开拉门,径直走到外廊上,果然,雨已经停了。但是空气中还是湿湿重重的,天色也没有转晴:“看来等会还
要下呢。”
“这种天气真不知道在家干什么。”许何皱着眉叹了口气。
言二笑笑,转身到餐厅倒了两杯茶,再拿了些梅干,看着许何探究的眼神,递给他一杯,自己则在藤椅上坐下:“雨
后的空气都好像特别干净,很适合喝茶讲故事呢。”
许何哑然失笑,捧着杯子:“今天讲什么呢?”
“想知道我为什么叫言二吗?”言二望着许何的眼睛。
许何被那样的目光直视得有些紧张:“以前不是说在家排行老二……”
“可是,我并没有哥哥。”言二打断他。
“啊?”许何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盯着言二,神情里隐隐透出不被信任的受伤。
言二看在眼里,嘴角闪过戏谑的微笑:“但是我确实是排行第二,我并没有骗你。”
现在轮到许何糊涂了:“那怎么……”
言二端起杯子轻轻呡了一口:“在我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差,有几次都差点死掉,村里的人说,是我们家犯了鬼神,
而且鬼神都是找长子,为了保下我的性命,就让我排行老二,意思就是说,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是长子,因为我前面
还有一个哥哥。”
“哦,是这样,所以,你排行第二,但是没有哥哥。”许何了然地点了点头:“或者说,有个不存在的哥哥。”
“这种事情,说不存在也不存在,如果说存在也是存在的吧。在我还没成年的时候,我们家吃饭都要多摆上一副碗筷
。过年买了新衣服都要多买一套然后烧掉,在我的潜意识里,是有个哥哥的,那个哥哥帮我们家挡去了灾难。”言二
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许何没有出声,觉得这种事情太过诡异,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一年,我把我父母接到这里来,因为在老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也希望他们能够享享清福的。但是在这边呆了才
一星期不到,老宅那边就出事了。
那天,也是在这样阴沉的天气,很早我就被电话声吵醒,那边是老家一个表叔焦急而沙哑的声音:“小言,你父母回
来了吗?”
我当时莫明其妙:“没有啊,还在这里。”
“那这几天晚上怎么大宅的灯都是亮着的啊?”表叔有些纳闷。
“会不会是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有关灯?”我觉得他大惊小怪。
“但是白天都是关着的啊,而且,晚上还看到有人影呢,我还以为他们回来了。”表叔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些发抖
。
我愣了愣:“会不会家里进小偷了?”
“不会,东西都好好的,你父母去的时候都交待我看好房子的,不会进小偷。”表叔理直气壮的十分肯定。
我觉得很奇怪,确认父母还在隔壁房间休息,便对他说,实在不知道原因的话,那我们就回去看看大宅。
因为也是这样的梅雨季,道路湿滑,开车到老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远远的看过去,颇有
些万家灯火的感觉,然而最醒目的,就是应该空无一人的言家大宅也是灯火通明,每间房都亮着灯,但是大门却紧闭
着,没有人声,看上去甚是诡异。
我下了车,让父母在车上等待,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我推开大门,一股泥土的腥味迎面扑来,屋子里空无一人,但是灯却全部都亮着。我取下眼镜环
顾着四周,屋子里非常干净,并没有那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异样。我便径直去查看配电箱,想想会不会是电路出了问
题。就在这时,灶堂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做饭菜一样,我循声走去,灶堂的灯也是亮的,农村里的灶
堂下一般都有一层厚厚的柴灰,我看到上面有两个非常清晰的脚印。
果然是进贼了吗?我心里打鼓,仔细地看了看灰上脚印的尺码,竟然跟我穿的尺码一样。那应该是跟我年纪与身高差
不多的人,我脑海里迅速搜索着村里这样的人,能够不破坏门琐而入室的,一定是熟人。
忽然,我看到了灶台上的一双碗筷,上面似乎带着隐隐的金光,但是那种光极弱,不像是灵体的绿色荧光。我有点诧
异,这种器具上带带有金色光芒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想把那双碗筷拿给父母看,问问这碗筷的来历,但是一带出屋子,上面的金光就消失了。这种情况让我隐隐觉得这
副碗筷跟老宅晚上灯亮着有人影是有关系的。
果然,我母亲一看到这碗筷就立刻认出来了:“这是专门给‘老大’的碗筷啊。只是很久没拿出来,后来也不知道放
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从哪里找到的?”
此时,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屋子里的是什么,只是这碗筷上的金光让我多少有些惊讶。
人心的信仰是很可怕的,意念里可以产生强大的力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坚定的相信着有个“大哥”,而从种
种举动来看,外人也都相信言家有个“老大”。相信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很多怪事,就是从人的恐惧、思念、担心的执念里滋生出来的。这种东西执念越强烈,力量也越强大,从老宅这个亮
灯和人影来说,那样的意念应该已经到了坚信不移的地步了,这个程度,可以让执念实体化,具备各种感情。
然而想要消除这样的怪事,只有让当事人停止去想,显然,我的双亲做不到,因为他们如果认为没有“老大”,那么
,不幸和灾难就是要我来承受吧。
后来,我父母坚持住在老家,可能他们也是明白他们离开后为什么会灯火通明,那是他们的大儿子太寂寞了吧。”
“所以,这么大的房子一直是你一个人住?”许何接道。
“你现在不是住在这里吗?”言二回答道,顿了顿又继续说“房子如果没人住,主人的执念也会留在这里。所以……
”言二看着许何没有说话。
“所以什么?”许何奇怪言二为什么没有说下去。
“所以,如果我不在,只要你相信,我的意念也会伴随你身边。”言二微笑着。
19.相爱的人
最近许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由走动已经不成问题,到医院复诊,医生说骨伤已经差不多愈合,只是现在还不能够
做太大的动作,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可以适当做一些有利康复的活动。
所以,当今天有人按门铃时,是许何去开的门,看到一封薄薄的信封赫然摆在门口。
“是我一个客户的酒会,为了答谢我前次帮他除灵,所以邀请我去参加。”言二看着信件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
“除灵?”许何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问着。
“是啊,说来话长了。”言二收好信件看了一眼许何,笑意加深:“又想听故事?”
“快说快说。”许何在言二对面坐下来,很自觉地递上一杯热茶。
“你有喜欢的人吗?”言二看向许何的眼睛。
“额……”许何脸红了红,对这个问题还是有些羞于启齿,身边很多朋友对许何的评价,说得好听的,就是“宁缺毋
滥”“痴情专一”,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不解风情”“不会哄女孩子”。所以到现在为止,除了在初中时那短得可怜
的初恋,恋爱经历几乎为零。虽然不明白这个跟言二的故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硬着头皮闷哼了一句:“没有。”
听到许何的回答,言二并没有很奇怪,相反却像在意料之中的淡定,他把杯子端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目光顿在杯中
翻动的茶叶:“爱像酒,情像茶,爱使人沉醉,情使人回味,但是爱情却让人深陷得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阴界与阳
界。”
许何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等着言二开口。
“那天很早,一个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便等在我的店门口,衣着简单,却看得出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从身上的配饰来
看,非富即贵。但他却是步行来的,还是独自一人。
他看到我,一脸愁容,保养得极好的脸上表情显得很焦急,我请他进去坐,但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沙哑而苍老
:“言先生,请你救救我儿子。”
“令郎有什么事情,坐下可以慢慢说。”我安慰着他,希望能够知道事情的细节和始末。
他稍稍平稳一下情绪,但语气还是有些不受控制:“上个月,我儿子谈了一个女朋友,其实他在大学的时候有很多女
孩追他的,但是却都没看上,谁知道一毕业就谈上一个女朋友,才一个月,就吵着要结婚。我当然不同意,毕竟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