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几圈后,乔西募得转身出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后,深吸了口气,冲进了滂沱大雨中-----
好半晌后,便见他浑身湿透,提着一个木桶,再度冒着雨跑了回来,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掀开盖在水桶上的布巾,顿时水桶上方泛起袅袅白雾,水桶中装的俨然是热水。只见乔西弯腰将桶中的热水倒入铜盆
中,直起腰,端着铜盆走近床榻。
“少爷,少爷--”再度叫唤了几声,见自家少爷依然不作声响,那张倾城俊颜一片平静,只是稍稍拧着的剑眉,些许
透露出他的难受。
轻轻地伸手拂开绝俊脸颜上垂落着的几缕乌发,乔西怔愣地瞅着李凤宇干净的几近透明的五官,上次与少爷同床共枕
,是少爷先起的床,所以这还是他首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少爷的睡颜,原来平日跋扈任性,冷眼冷情的他也可有如
此----稚气的模样---
将软巾拧了个半湿半干,乔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床上男子的优美修长的身躯,在擦至双腿间时,下意识一顿,随即咬
了咬唇,扳开,放柔动作,轻轻擦去那些在他眼中看来甚为触目惊心的血渍-----
擦拭完毕后,乔西便自柜中拿出一身干净白裳,费力地替李凤宇穿上,心中无不疑惑,若只是风寒,为何少爷像是昏
迷了一般毫无知觉,难不成已病入膏肓!?
不,晚上见少爷还活蹦乱跳的,还不到一宿的时辰,合该不会如此严重才是----
乔西心中带着慌乱,带着迷惑,手脚僵硬,总算是替李凤宇穿好衣裳,替他盖好被子后,回眸再瞅了李凤宇一眼,乔
西忙又开门跑进雨幕,迎面吹来的雨风,像是在嘲笑他的仓促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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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开最近医苑的门,乔西带着白发苍苍的老者,疾步匆匆地回到李府,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天依旧下着淋淋沥沥的大雨,也幸好下着雨,掩盖吞没了所有的声响,自乔西开门出去到回来,都没惊动任何一个人
。
“诶,我说你倒是走得慢点儿啊!”老态龙钟的老者胸口被铬的疼,连忙拍拍背着他疾步行走的小伙子,交代他缓些
步子,反正已进了李府,“你家少爷不是才生的风寒么,没事没事,老朽准保能医好他!”
“少爷看来很是严重,俺不敢多作耽搁!”乔西喘着气说道,背着老者步上木走廊,他身无半点儿功夫,一路背下来
也确实很是吃力,但思及少爷病得怪异万分,也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穿过拱门,走过石头小径,乔西低喊了句,“大夫,到了!”并放下老大夫,轻轻推门进了房----房中温暖如春,只
是眸光触及那张沉静睡颜,乔西心中便止不住泛凉,全身不经起了鸡皮疙瘩。
少爷啊,比起这般乖巧地卧于床榻,俺更希望你能睁开眸子瞧瞧俺,哪怕从那眸中射出的是讥诮,薄凉,亦或是愤怒
的神色,俺都甘愿承受!
白须大夫走近床榻,乔西忙端了张凳子给他坐下。只见他执起李凤宇的手,按着他的手腕,静心探起脉来-----
乔西紧睨着大夫皱纹满布的脸颜,深怕那张脸上显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半会儿后,大夫将李凤宇修长的手掌盖于被中,又倾身掀开他的眼皮,瞧了下,手掌移动,轻轻扳开床上男子的唇,
细细轻嗅了下,老态龙钟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
“大夫,俺---少爷他没事儿吧?”乔西见大夫笑了,一颗心霎时落回了原地,连忙开口问道。
“喝醉了!”
“喝--咳,喝醉了!?”乔西不敢置信地低叫出声,“可---少爷他--额头很是烫手。”一般风寒不是都这样子的么?
“他--确实是喝醉,你觉着滚烫,那大概是因你的手太过凉意,再加上酒精向来能增添升高人体的温度。”老者抚着
长须,笑得畅意。呵呵呵,这傲慢的臭小子竟也有这么一天!
话说这老者正是那日乔西所待的医苑的大夫,今日正巧在城中附近的医苑商讨医学上的事,一见乔西,深觉缘分难得
,也就随乔西过来。
“俺---不明白!”虽是欣喜自家少爷没病没痛,可乔西还是觉着甚为怪异。喝酒能喝成这副德行!?
老者倒剪着双手,笑着说,“别担忧,他大概是喝了种烈性极猛的酒,始终会醒的。”至于多久,老大夫也不敢保证
,所以保持缄默。
“呃,大夫----”清秀脸颜抹上层暗红,乔西绞紧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掌,淡红薄唇咕哝着低语。
“你问吧!”慈眉老者笑呵着眯起眸子。
“没--没事!”乔西思前想后了一番,最终没问出心底隐藏许久的话。
送老大夫出了门后,乔西的心依旧难以安抚,思及方才难以启齿的问题,便也快步走出了李府----
第四十三章迷离诱惑
专属于李凤宇的院落一反原先的冷冷清清,这几日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前来探望的人,连王取胜都闻风赶来李府。
每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乔西的感慨便又加深一分。这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说的便是这个理吧!
记得第二天早上,他丝毫没敢多作停留,将大少爷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告了老爷,自然隐瞒了那晚放浪。老爷向来疼
爱大少爷,一听这话,当下便变了脸色,焦急万分。随后便前来探视大少爷,顺带叫李管家再唤了个大夫过来。大夫
一瞧,说法也同那白须老者一模一样,断言是酒醉所致---他同李老爷不约而同放心下来,只是他的放心也只有天知,
地知,他知而已。呼---幸亏那个没让大夫给瞧出来,否则大少爷昏睡之际,他一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就是万死也
不够谢罪啊!
而后就是李大夫人,来了,呵斥了他一番,说是他照顾不周,才导致少爷醉的不省人事------话说,他那时也是自身
难保,他的狼狈又有谁能负责呢?
接着是二夫人,没说啥,只让他好生照顾,放下些补品,坐了会儿,也就走了----那些补品,一瞧就是好名贵的,二
夫人看来也是待大少爷不错的!
消息传得飞快,也才是当天下午,大少爷的两名天姿国色的侍妾也从别院赶来这边。苏影儿不知何种原由,向来瞅他
不顺眼,这次见大少爷一声不吭地躺在床榻上,二话没说,就给他扇了个耳光-------大少爷虽不是他害的,但思及那
处羞于启齿的伤口,乔西也就不吭声了,暗自忍下了无故挨人耳光的屈辱,就当---就当是教训他那般不知节制的放浪
行径吧,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但难辞其咎,毕竟是让少爷受伤了呀!
原本苏影儿还想再打他,却教一旁沉默不语,名唤残心的倾城女子制止住。应该是有些忌惮残心,苏影儿瞪了他一眼
,便协同残心走至床榻旁探望大少爷-------他没留在房中,不知怎地,不想看她们的手落在大少爷的脸上,身上,不
想,便也随着本能退出了屋子。
第二天,院落里来了几个让乔西匪夷所思的人,他们是咋知晓少爷因酒醉昏睡不醒呢?
第一个是王取胜,大大小小的送了好多名贵药品过来,还在指手画脚地交代他,如何如何吃熬这些个不明物体给少爷
吃时,院落里又来了名让乔西万分错愕的人,那人便是大少爷姓上官的---呃,那名朋友,也是一大堆的补品,好似不
费钱似的,一股脑塞给他。
王取胜好似跟他有狭隙,一见他,便转身走了。徒留他与这名---呃,少爷的朋友独处一室,他那个尴尬呀,好想也不
负责任地跑出院落。幸好这次还算规矩,淡声说了几句,也就起身告辞,可问题就出在送出门口之际,那人忽地垂下
脸,一声不响地偷了他的吻,在他羞愧万分中扬笑离去。想着这姓上官的人,想着宋画其与龙启天,想着那游龙镇中
的那‘听风阁’,他无不感叹,这世上到底是咋的了,这天真要翻了不成?
这两天,冷清的院落平白添了几许热闹,李老爷甚至来来回回地探望了大少爷好几趟。
乔西一直觉着自家少爷的院落冰冰冷冷,缺乏人气,合该多些热闹才是。但一天过去,他突地感觉其实冷情也没啥不
好,起码可清晰地听见风声,风带起的竹林沙沙的响声,还有那清脆绕耳的鸟鸣声-----他们一来,这些声响都听不见
了,好可惜----少爷若醒了,也会为此着恼吧!
挨着床沿坐下,乔西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深吸了口气,脱下自家少爷的丝质衬裤------若唤作平日,打死乔西他都
不敢在自家少爷跟前如此放肆,只是那是在平常,而现下,李家大少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胸口微微的起伏着,
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平和淡然,沉浸在香甜梦乡中,不愿醒来。
艰难万分地替那个地抹好药膏后,乔西小心翼翼地替床上男子盖好软被。衬着单薄闪烁的烛影,微垂的眸子,睨着床
上男子五官精致的脸庞,径自发了呆。
许久后,修长手掌抬起,轻轻地抚触那一头乌黑如墨,滑润如丝的发,像是受了诱惑似的,乔西缓缓俯下身,在淡红
薄唇碰到底下那抹艳红时,突地僵住了所有举止----他,这到底是在做啥呀!?
猛地跳起欣瘦的身子,乔西捂着嘴,惊慌失措地倒退了好几步,胸膛剧烈起伏着,好似要断气了似的心悸在胸口不断
紧缩着。
方才他竟想着要---亲少爷!?
爹呀,俺--俺好似真生了要不得的病啦!
{文作者感叹可怜的乔西,此刻他心中定在极度暴乱中-----语毕,飘走----}
李凤宇沉沉昏睡的第三天,院落中依旧人来人往,栖凤城中的各个李家商铺的掌柜,还有就是栖凤城外一些闻风而来
的,与李家,合该说与李凤宇有生意来往的老板也都在这一天,相继过来探视。
期间除了乔西‘印象深刻’的那个李老板,其余的一个不识。在那个笑意盈盈的李老板跟前,乔西没多说一字,深怕
再脱口而出的个‘俺’来招人狠眼。
乔西送李老板出屋子后,转回屋子,瞅着自家少爷倾城倾国的俊颜,心想大少爷虽刻薄狂妄,可这人面真广人缘真好
,只是酒醉卧床而已,接二连三前来探望的人就如此繁多呢!
话说乔西憨直,只想着人心善,人心好的一面,事实上,李家大少爷这人面是广阔,但这人缘----咳,若不是看在他
身上有利可图的份上,就他这副狂妄自傲的个性,谁理他呀!当然除了那些游历期间认识的以心交心的几名好友,比
如姓上官的,比如宋画其与龙启天等人。
当天傍晚时分,一直未曾过来探视李凤宇的李家二少爷李全龙只身进了屋。
见他进来,乔西忙放下手中端着的铜盆,迎上前唤了声,“二少爷!”
李全龙瞅了眼床上正静静躺着的李凤宇,眸中闪过几不可见的幸灾乐祸,笑着说道,“乔西,这几日大哥酒醉,卧身
在床,全靠你周全伺候着,辛苦你了!”
闻言,乔西尴尬地抓抓脑袋,局促地应了声,“没---这俺应该的!二少爷请坐!”
记着上次他与大少爷才刚冷眼相对,吵过嘴,这几日又没瞅见他,他还以为二少爷还在记挂不久前的不快,不愿来看
望大少爷呢!二少爷这人可真好,不记仇,若换做自家少爷----唉,想都不用作想,没冷言冷语讥讽上一番已算不错
,亲自探望?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吧!
“不了,我过去看看大哥!”李全龙笑得温和,缓步踱到床榻旁,附身瞅了眼径自闭合着眼,睡得正香的李凤宇,“
大哥呀,小弟是怎般想也不会想到你会酒醉失态到如此地步呀!”
乔西轻轻蹙起眉眼,心底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忧心,突然不想让二少爷靠自家少爷太近。他再傻也听出二少爷的调侃
之意,若是让二少爷知晓大少爷被他那个这个,那岂不天下大乱!?
“二少爷,站着不便,您坐吧!”端了张凳子,乔西将凳子搁置在床旁,看似体恤,实则想稍稍拉开二少爷与大少爷
间的距离。
直起腰,李全龙笑着说道,“乔西,你可真是贴心的好侍从----”扫了眼床旁柜子上,正冒着白雾的铜盆,问了句,
“你要替大哥擦身?”
“没,今日早上才擦过,俺---只是给少爷擦了脸--”压根没学会如何说谎,清秀脸颜上随即浮上薄薄的红晕。
显然李全龙压根没信他的谎言,却也不以为意,“你是想在我面前脱大哥的衣裳,怕违背大哥的意愿吧,那我先行离
开吧---”边说着边作势转身。
乔西没料他会看穿谎话,毕竟人家是好意来探望大少爷,心中过意不去,反射性地伸手抓住李全龙的手,一碰到,想
着太过放肆,尊卑不分,便又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对--对不起,二少爷,俺只是想说等一下再替大少爷擦身也成,
您----”
李全龙转过身,端正平凡的脸上浮上浓浓的笑意,“乔西,我没怪你----不过,大哥有你这么个贴心侍从,我倒是真
真羡慕!”
“乔西---受之有愧!”乔西垂下脸颜,心中五味陈杂。他没二少爷说的这般好,只是害怕大少爷身上不该瞧的伤口让
人发现,为了大少爷,但也是为了自己----他心中藏私,为此羞愧难当。
在他垂下脸的同时,错过李全龙眼眸一闪而逝的狡诈。
“乔西,我可真真是喜欢你,要不,来给我做侍从吧,我用两倍的价向大哥买了你,如何?”
乔西一愣,再度抬眼脸颜时,颊侧传来的凉意使得他深深打了个冷颤,“二---二少爷?”二少爷为何突地对他如此热
忱如此亲密?
正回过神想避开李全龙冰凉的手心,身后传来的声线差点没吓软乔西的腿,“我的好弟弟,不是告诫过你别随意撬人
墙角么?”
清雅淡然夹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慵慵懒懒的煞是好听,李家大少爷坐起酸疼的身子,绝俊脸颜上布满冷冽的讥
诮。
收回手,李全龙讶异地挑起眉眼,表情无辜万分,“咦?大哥你终于醒了呀,方才小弟只是瞧着乔西体贴,一时问出
口了而已,还望大哥大人有大量,可别怪罪乔西才好!”
“体贴?”讥讽地哼了声,李家大少爷似有若无地扫了眼,背对着他,一副做贼心虚,没敢转身瞅他的男子。这土包
子不会真做了背叛少爷,让少爷他生气的事儿吧?
“即便体贴,那也是我的侍从,好弟弟,你担心的多余,可别少年白了发才成!”优美薄唇轻扯起弧度,李凤宇眸光
凌厉,耐性已消失殆尽。臭小子,再不给我识相点儿,有你苦头吃!
毕竟与李凤宇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一举手一投足,也有几分了解,李全龙虽满腹不满,一想自己确实还未达到与李
凤宇真正撕破脸的时机,便也咽下话,“谢大哥挂怀,小弟先行告辞!”
语毕,便再度扫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乔西,转身出了屋子。
反正,已确确实实挑起李凤宇的怒气,哼,无法动他,气气也好!
第四十四章杀机尽显
沉闷氛围在屋子里悄悄地蔓延着,烛光摇曳,夜的深沉安静得似乎要吞噬掉一切般,窒息凝滞。
自听见李凤宇慵懒沙哑的清雅嗓音,乔西心中就一直擂着鼓,震耳欲聋,几近震碎他的神智,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像是随时随地要爆裂开。
大少爷---少爷如他所愿的清醒过来,他合该高兴不是么?可心中惴惴难安,要开口如实禀报么?还是隐瞒----咋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