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一部 穿越 上）——煤飞

你又再想什么鬼主意？

果然，柳梦莱伸过半张脸，指了指，说：“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

你还真会用这招讨价还价。

望着他，我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涩，于是将他脑袋转过来，趁他没反应火来，便轻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头脑一热，急忙挣脱开他，跑上楼去。

不经意回头，发现他居然还站在原地，傻傻地摸着双唇。

真是个笨蛋。

转眼却看到在一旁笑得邪恶的柳苏，他正在一粒一粒地拨着瓜子儿，小心翼翼的将瓜子仁聚在一堆。

我只觉得脸发热，站在那里半天竟不知要说什么。

朝阳从内室走了出来，满头大汗，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为阿岚护理完。他见到我，满是惊讶与欣喜：“小临，你回来了？”

柳苏立即从凳子上跳起来，扶着朝阳坐下，然后说：“既然他都回来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语气是这么让人无法拒绝，随后他将桌上的瓜子随便一推，对朝阳说：“给你。”

朝阳笑了笑，问：“你一个上午都在做这个？”

“怎么可能？！”柳苏详装慵懒的模样，：“反正我也闲来无事，才随便帮你嗑几个瓜子而已……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专门的一样！”

是啊，那一大推嗑得仔仔细细、完好无损的果仁……你的确是闲了好半天呢。

朝阳没再理他而望向我，柳苏有些不高兴：“怎么样？拿到神石了？”

我点头，伸出手，将手心里的石头摊出，展示在他们面前。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柳梦莱发出一声感叹：“……这么普通的石头会是这个死老头说的神石？小临儿，你没弄错吧？”

我摇摇头，确定地说：“没错，就是这块石头。”

看到柳梦莱，柳苏脸色阴沉：“臭小子，今早你骂我骂得挺快活的？！”

毫不客气，在我身后的男子语气不善：“谁让你打昏我，让我的小临儿独自涉险的？”

柳苏怒道：“若不是小临回来，我才不会为你小子解穴道，你一辈子就躺着好啦！”

朝阳见状，立即转开话题，转身问我：“小临，可是你知道怎么用它么？”

点头。

当然，而且……我曾经用过一次。

少顷，柳梦莱突然转身冷笑，说：“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我回头，透过敞开的窗户，发现屋外十丈处远远站了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温柔。

“小临儿，让我去会会他！”柳梦莱说罢就要飞出屋外。

幸好我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没关系……他不会怎样的。”

“小临儿，”柳梦莱回头拉住了我，“我一直想问你，你……去禁宫，你哥哥没有为难你么？”

“放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身边么？他毕竟是我哥哥……”我眼神黯淡下来，“他不会害我的……”

哥哥，从来没有害过我，只有我不断地去伤害他。所以，哥哥要我去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应该的。

即使，要我去死。

摆摆手，我说：“不要说这些了……我已经拿到天石，今晚便可以救阿岚，”随后回头对他们说，“天石力量太强，你们要离得远一些，不然会受到伤害……”

“受伤？”柳梦莱敏感地问，“会受伤？”

“我是说你们啊！”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揉着他的发，任由其在指尖流连，“反正你离得远点就是了……”

离远一点，我不想让你也受到伤害。

还有你。

我望向窗外，那个直直站立的人。

温柔。

一瞬间，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清澈的光芒，似乎在望着我。

眼花了吧，我自嘲道。

待他们离开，我便走进内屋，关上门，慢慢走到昏睡着的阿岚身边。

他阖着眼，一动不动，许久未进滴水，所以连唇干裂着，只有偶尔的微弱呼吸仿佛告诉人们，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我替他梳理好头发，不禁笑了笑。

“其实凌乱的感觉还比较适合你呢……阿岚。”我说。

缓缓握住他的大手，这双手的触感依旧，只是冷了许多。

没关系，待会儿就会重新暖起来了。

“答应我，你若是好了，不要记恨你哥哥……也不要记得我。”我放下他的手，权当他的沉默是默认，“不说话就算你答应了？”

心想此时莱儿和柳苏他们应该也走远了吧？

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拉开阿岚的衣襟，露出他胸口被温柔狠击一掌的地方，那里已成黑紫色。断的肋骨已经重新接好，可惜伤及内脏……

阿岚，你一定很疼吧？

我从怀里掏出天石，趁着夜色，它缓缓露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然后我将石头握于他胸前，瞬间，那道强光慢慢没入眼睛，我仿佛被什么用力拉扯般，直直往后落去。

回头，发现身后是正在熟睡的梦中的自己。

桌上摆着一个吃剩的苹果，还有原本应该在我枕头底下私藏的武侠小说。

房间依旧是那个房间，只是，我不在自己身体里，而是悬在那个身体上方，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梦中的自己。

看，睡得多香。

什么都不用想。

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

多好。

……

我捂着渐渐遗忘的脑袋，用力掐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落入那个身体当中去。

不要。

不要逃避……

不要逃避痛苦！

就算自己的心不勇敢，就算自己曾经害怕的只能躲在背后，就算自己曾经做过逃兵，在苦难面前俯首称臣。

你穷尽一生想逃避一切，却总有必须面对的一天。

躲进梦里就能远远逃离么？

梦，是我永远无法摆脱命运的挣扎，挣扎也许会赢，或许以为在现实中被排挤，压榨，或者不被接受的一切都能在梦里，得到成全。

可是那终究是个梦。

梦醒，你仍是一无所有。

不要逃避，去承受……现实的痛苦，只有跨越悲伤的河流，世界才会为你绽开百花。而我要的不是百花，是心安。

终于，在我眼前的画面渐渐消失，转而来的是一阵锥心的疼痛。

我捂着胸口，额角布满汗水，重重摔倒在床边。

望着阿岚逐渐好转红润的脸色，我会心地笑了笑……冷汗直流，我想站起来，可是双脚却已经软得不能再动了。

眼前飞来一人。

他抱起我，我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然后我听见有人撞门而入的声音。

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便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恍惚间，闻到抱着我的人身上那股混着淡淡海棠花香，我抓着他，使劲睁着双眼，不让自己睡去，可我做不到。

无意识的，我轻轻唤道：“温柔……”

紧抓在手中的天石还在缓缓发着闪烁的亮光，不曾停息，那光芒就如同被冷风怒吹的烛光，不知什么时候，会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