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吧 上——dubedu

“讲座？”崔仁明冷笑道：“什麽讲座？教我们怎麽3P？到哪里去弄情趣用品？”

九娘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是个国家项目什麽的，娱乐场所百分之百使用安全套……”

“我靠！”崔仁明差点噎著：“我们用不用安全套，关他们屁事？！”

“是这样，他们疾控是有个性*病艾滋病科……应该是防艾的项目吧？”九娘小心翼翼地解释著。

崔仁明的嘴巴笑得都歪了：“好玩好玩……我倒要看看那些直男到了我们这地盘，会是什麽样的一道风景……笑死，但愿不要都是些歪瓜裂枣才好呢，不然连调戏都没有兴趣了。”

“还是老实一点吧。”九娘笑著说：“其实跟你说这事，是因为我还以为是你们家搭的关系……如果跟什麽国家的某个项目搭上线，其实也就有了一点小小的资本，别的gay吧没有的资本……再说国家的事，就算走个过场，我们也能够捞点好处不是？”

崔仁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吧台，到了九娘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网上搜索。那个上海教授叫什麽原睦，是上海医科大学的公卫系教授，号称是我国的同性恋专家。网上有关他的文章还真不少，多半与性*病艾滋病的防治有关，据说这一年多来都在推广娱乐场所百分之百使用安全套的项目，受到的评价，褒贬均有。

还真是……莫名其妙啦。所谓的卫生部的专家，管性*病艾滋病的防治，这个跟同性恋专家的头衔，怎麽就安在了同一个人身上？莫非同性恋就是性*病艾滋病的代号？娱乐场所，我靠，老子这个酒吧，又不是容留卖*淫的，百分之百使用安全套，这不是把这儿的顾客都看成了嫖*客或者是娼*妓吗？娱乐场所这样子弄，岂不是鼓励那个……乱搞吗？

毫无自觉性的崔仁明愤愤不平起来。这爱人吧，多纯洁的一个地方啊。崔家那些老辈们，隔三差五地就差遣些人到这里来明察暗访，把这儿弄得跟未成年的聚会差不多。也有卖的，那都是比地下工作者警觉性还高……因为九娘这儿也虎视眈眈呢。在这个地方卖，那是只有他九娘才有的特权，其他的，不说赶尽杀绝吧，那也得警醒点，楼上那几间房子，只有vip中的vip才能用呢。至於那些让人H的药……那也是隐蔽了再隐蔽。虽然崔仁明很有尝试的意思，可是他还真不敢试。他们崔家那麽多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就有人跑到长沙来看太爷爷了，一来，基本上就是要他陪同。稍微多喝了一点酒，那都是要承受各种各样的目光的。痛心疾首的，恨铁不成钢的，鄙视的，同情的……崔仁明受不了那个。

当然那个他们来也不是不行……毕竟崔仁明是读过书留过洋的，他也知道同性恋人群是感染性*病艾滋病的高危人群，因为性伴侣比较多嘛……我呸。崔仁明更加气恼。老子虽然伴侣很多，可是老子都是有用套的，老子受过教育的……不过似乎也有来酒吧的客人说过用套子不舒服……自己的床伴炮友也有建议不带套子的，说那样不够爽。当然自己是一直都用著的，只是，要说这爱人吧干净，也实在干净不到哪里去，不过比一般的要好一些而已……那麽，来就来吧。反正现在无聊得很。那些人来了，到gay吧看稀罕，我们这些gay，嘿嘿，也看看他们要玩些什麽把戏。

谁知这一等，居然真的等到了下半年。九娘接到那边的电话联系，说九月底会有好些人一起过来，那个上海教授原睦，疾控中心的一位专家，湘雅公卫系的一个教授，帮他们联系这里的一个同类，还加上该校红丝带社团的两个学生，就定在周六的晚上，说会有一些活动什麽的，希望老板不要清场，别让人家不来。他们再三保证，一定会对这里的顾客的资料保密的。

崔仁明不怕，至於别人，他才管不著呢，就对九娘说，用不著提点顾客这档子事了，并且搞个优惠大酬宾吧。顾客越多，就越好玩。最好还弄些刺头，出了事情，我负责。

看到崔仁明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九娘苦笑一声，行，就这样。另外请两个跳钢管舞的，怎麽样？崔仁明大乐，好好，我们要好好地欢迎专家学者嘛。我们这儿，还没见过那些……专业的专家呢。

崔仁明巨期盼那天的到来，而那天，如约而至。崔仁明和詹远帆等几个朋友坐在一桌，一边闲聊，一边看台上的表演。请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我靠，独舞之後再合作，俩人在钢管那儿缠绵不休。崔仁明笑骂道，我靠，九娘换口味了，居然请了这麽正点的，一男一女！！！

正笑闹著，九娘带著一行人进来了。崔仁明冷眼一看，冷笑，果然专家就该是秃顶。走在最前头一位个子不高肚子蛮大秃顶的四五十多岁的男人，旁边跟他低声说话的，衣著朴实，两眼乱飘，一看就是个gay；後面一位，正儿八经的无聊中年男，再後面一位，秃顶瘦高个儿，再後面，俩青年学生，一个个儿中等，身材中等偏胖，满脸的笑容，懒洋洋的样子。另一个，个头很高，挺拔的身材，模样……正义凌然大义灭亲舍身炸碉堡的范儿，穿著一套李宁的运动衣，脸上严肃得，我靠，眉头皱成了两条毛毛虫。人是长得很有帅哥风范，但是那味儿，崔仁明并不喜欢。

爱人吧（13）

戴齐觉得，高龙就是个搞传销的货，特别擅长洗脑。并不是说他口才了得啊，那家夥手段巨多，总要把人绕到陷阱里头去的。

之前合作的时候，只觉得那家夥巨懒，懒得要死，什麽事情都是只动嘴巴不动手。当初他接管红丝带社团那会儿，戴齐还颇有些纳闷。一个人懒成这样，社团不就废了？

慢慢地才知道，那人手懒，脑子可不懒，他安坐在那儿，把社团成员使唤的团团转。这个做这些，那个做那些，只是对於戴齐，他沿用了韩璐的政策。什麽打杂的活儿都交给戴齐，那些抛头露面跟人打交道说道理的事儿，戴齐就只有旁听的份儿。

戴齐也不生气。他心中的疙瘩还在那块儿呢，真要跟人说事儿，怕把心里的话就这麽折腾出去了。商学院那次的惨败，他不想再重温。而且，只要他认真虚心，无论在什麽岗位都能学到东西，都能做出贡献。这个就够了。本来他参加这个社团，就跟虚荣或是混日子无关。

但是後来高龙突然勤快起来，对他也分外的热情。有企划有活动，总是把戴齐带在身边。跟别的学校的防艾社团开会啦，或是混到公卫学院听讲座啦──此时他们还在基础学院，跟专业还完全搭不上关系──甚至还跟传染病学的蒋教授拉上了关系，帮蒋教授收集材料，汇报红丝带社团的活动，请教红丝带下一步往什麽方向走才好，结果果然给他捞到了一个机会。

蒋教授正跟疾控中心的苏教授合作，搞一个什麽百分之百使用安全套的项目，需要各种材料，比方说对安全套的了解，使用情况的调查，性伴侣有过多少啦等等，跟传染病学有些关系，更加妙的是，还可以弄点项目资金，不多，还是有，报销点车马费或餐费什麽的。

於是高龙又开始派任务，让社团成员到处做调查，各种对象的都有。街上，社区，或者是其他的学校。弄了一份调查表，询问人们安全套使用的情况。也许是因为医学生吧，这又是一项跟医学有关的调查，做起来还是挺顺的。

高龙又把戴齐带到了身边。从调查表的设计到印刷到发放，到亲临现场分发收集，把戴齐拘得寸步不离。

戴齐一方面惊讶於高龙的改变，另一方面也庆幸自己呆在一个不错的地方。自从出柜之後，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面对面的唾弃和责备，无论是同寝室同班的同学还是其他认识的朋友，态度上虽然有所转变，但是并没有当著面嫌弃他的。社团的人，他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现在跟以前差不多。态度转变最大的，反而是高龙。只是由疏离变成了亲切。

戴齐有一点想不通。小乙小丙小丁笑他，难道要别人对他横眉冷对，他才高兴吗？戴齐说当然不是。只是你们不知道，高龙本人有多懒。那一次如果不是尤青放手不管，高龙懒到根本不叮嘱他的话，他也不会在商学院上演一场恐怖游戏。现在，勤快到……戴齐低下头想了想，这个星期我都见他五次了，每一次都忙得不可开交。

小丙紧张地问，那高龙是不是gay啊？说不定他知道你的身份後，对你发生了兴趣，正在追求你呢？

不可能。戴齐摇摇头，我还没有笨到那个地步，他没有一点的暗示。但是他又确实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旁敲侧击地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曾经和现在……真是有些古怪。

而且他也没有像韩璐一样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他没有说戴齐的看法不对，只是带著戴齐不停地做事。在社区分发调查表，一份份收起来，让戴齐做统计，做结果。在学校跟同学谈话，让戴齐做笔录，做统计表。在街道上分发安全套，让戴齐做统计，做报告。把蒋教授给他们的资料，中文的外文的，交给戴齐，让他做摘要，做读後感。

高龙其实并没有做什麽，但是带著戴齐跑路，那也是很费时间很费精力的。他没有跟戴齐说什麽大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什麽，潜移默化的，戴齐反而能够接受他的观点和看法。韩璐虽然口才很是了得，对戴齐的偏见和歧视并没有任何作用。高龙不怎麽说话，倒是让戴齐慢慢地知道，人跟人生活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你认可的，也许别人不能接受。而作为一个疾病控制的工作者，最重要的不是改变人们的思想，而是让人们接受更加健康的生活方式。

“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有多难，你知不知道？”高龙有一次叹息道：“你甚至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的习惯。而我们要做的，是改变很多人的习惯。如果你要改变一个人，千万不要让他以为让他改变是因为他不好，是为了他好……大部分人是不喜欢被人批评指责的。我们能做的是，让人们自己意识到，如果改变，他会更好…… 你慢慢就会懂啦。”

戴齐觉得高龙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他完全不认为高龙带他做事，是因为喜欢他，绝对是因为高龙觉得，如果戴齐有所改变的话，戴齐本人会变得更加高尚，更加快乐，更加……

高龙对著戴齐的目光摇了摇头。他真受不了这人，人家的口号和光明正大的话，那家夥居然也完全当真了。戴齐完全不知道高龙这样做的出发点，如果知道了，恐怕会大受打击。

当然多年之後，戴齐还是知道了。高龙这人特聪明，但是特懒，属於那种很容易就能出息但是又满足於得过且过的家夥。他稀罕的东西不多，所以需要努力奋斗的，也相当的有限。唯一不管怎麽绞尽脑汁都没有取得成功的，就是学姐韩璐了。

高龙对韩璐是一见倾心。但是韩璐是学姐，比他还大上两岁，最讨厌姐弟恋，同时对於男人，她的欣赏角度跟一般的女孩子还不一样。她是绝对视觉系的，而且绝对喜欢gay的。对这个，高龙真的是没辙。他倒是很想伪装成同性恋了，只是伪装之後，恐怕韩璐会把她当成姐妹。别看表面上韩璐挺矜持挺成熟，实际上只要碰到耽美这档子事，她就变成小萝莉了……

戴齐是gay，给了高龙一个绝好的机会。韩璐主动打电话联系他，问他关於戴齐的近况。两个人突然有了共同的话题，也让高龙意识到，他的机会终於来了。要有话可说，就必须跟戴齐多在一起。而且韩璐对红丝带社团很上心，当初高龙肯接手这个社团，也是因为多了一个骚扰学姐的机会……

这等险恶用心，是用不著跟戴齐说的，戴齐也就无从知道了。

但是蒋教授确实给了他们机会，尤其对戴齐而言，是个绝好的机会。高龙本身是临床的，跟公卫没有什麽关系。但是搞一些也没什麽。功课固然很重要，泡到学姐就更加重要了。要完成学姐交给的任务，就必须尽可能了解戴齐，同时把社团办好。这两者毫不冲突，一点都不矛盾。

於是在高龙的努力下，他跟戴齐终於加入到蒋教授的项目当中。这个对於二三年级的学生而言，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只是加入之後才发现，蒋教授并不是牵头的，牵头的是疾控中心的人。他们做的，是最底层的劳工的工作。什麽项目基金啊，什麽论文成果啊，他们的名字根本就排不上号，属於那种卖苦力但是没有名利的打工仔。

高龙担心戴齐会打退堂鼓。说老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泡学姐，他高龙早就打退堂鼓了。不过事实证明戴齐是个好人，他不计较个人得失，只要把事情做好，什麽钱啊，名声啊，他不在乎。

高龙偷偷地抹了汗。今儿还真是遇到圣母了。

跟著蒋教授，高龙和戴齐认识了疾控中心的苏教授，居然又认识了来自上海的原教授，而那个原教授，居然还是同性恋研究专家。高龙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装作无意地把戴齐的性取向给透露出去。果然那个原教授大感兴趣，捉住戴齐不放，问了许多许多专业的问题，把戴齐问得一愣一愣的。原教授转移话题，问戴齐对同性恋人群的看法和意见。戴齐咬了咬嘴唇说，他不认识什麽同类。

这个就更加奇怪了，那你怎麽知道你就是个gay呢？

戴齐巨伤心地回答，因为他对女生没有反应，但是会……会……对同性有反应。戴齐很担心地看了看高龙，补充道，也不是对所有的同性都有反应。

原教授乐了，颇为怜惜地看了看戴齐，说他们的项目要深入同性恋人群，你愿不愿意加入呢？另一个项目，是娱乐场所百分之百使用安全套的，我们会要去同性恋酒吧，或者公共浴室，或者……

戴齐的脸白了。

原教授叹了口气，说要不这样，咱们选一个比较干净的酒吧，你去试试看。其实我们还有别的项目，不过要一步一步来。这个做得好，再看别的，怎麽样？我想你可能是比较不喜欢同性恋人群的生活方式，也许是因为你了解得不够，也许跟一般的直男一样会有些偏见。我们对你也没有别的什麽要求，只要你多看多听多写少说话，就行了……其实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有专业水准，又是gay，同时又自强不息……

戴齐难为情了。什麽专业水准？他连什麽是专业都不知道呢。可是这个机会很好，能够让他做些事情，也许也能够改变他自己的洁癖……有时候洁癖的生活太辛苦了。

於是戴齐就跟著老师们一起来到了爱人吧。

戴齐从来没有来过酒吧，更不用说gay吧了。这里很热闹，表演的在舞台上很卖力。但是很奇特的是，居然是一男一女？！之前戴齐就想象过gay吧应该表演什麽。没亲身经历过，在网上也是看过的。戴齐想了无数种，单单没有想到，这台上跳钢管舞的，居然是一男一女！

酒吧里人很多。带他们来的范哥给他们介绍了酒吧的老板，说叫做九娘。那个男人很精致漂亮，不带一点娘娘腔，但是又给人以中性的感觉。九娘说话声音有点儿装腔作势，挠得戴齐有点心痒，不觉多看了两眼。九娘见戴齐偷偷看他，给了他一个飞眼，却见戴齐把眉头皱了起来，很快又松开，低下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翻手中的资料夹。

看了一会儿，在酒吧的噪杂中费力地听著原教授跟九娘讲了会儿话，苏教授就让戴齐把问卷调查拿出来分发。高龙捉住戴齐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不管别人怎麽样，要微笑，就算是讨厌，也要微笑。不过如果有人吃你豆腐，要毫不犹豫地推开，知道了吗？我从那边发，你从这边发，要跟人家好好地解释，不要不耐烦。肯定会有人吵棚的，但是总之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