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纹身——君子端庄

“在那边！”突然听到一阵骚动，怕是黎王府的人寻了出来，青袭稍一分神，仅剩的几名黑衣人知道任务失败，拔出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敢于寻死，倒也有几分值得佩服。”青袭看着他们的尸体，“只可惜活着的意义，你们没懂。”

刚想呼救，突然感觉到手上一凉，青袭回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他的紫焰的手变得异常冰冷。

“黎王殿下！”试着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青袭将他扶着坐了起来，摸了摸额头，竟然也是冰的。他的嘴唇呈青紫色，呼吸凌乱，倒像是中了毒。

“振作一点。”他轻轻摇了摇紫焰的身体，没有僵硬，但是他似乎已经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了。

这是潜伏性的毒药，恐怕是涂在袖箭上，所以刚才自己并没有发现。

试着用功探了一边紫焰的经脉，青袭暗叫不好，连忙解开他的上衣，只见从背后一条暗红色的线直连到胸口。

“毒已攻心，如此看来，怕是连侍卫们到这里的功夫都挨不过了……”青袭感到有些自责，自己本就是毒物，自然熟悉各种毒，为什么却没有看出来，延误了抢夺解药的时机，如今……

“咳咳，你是……”耳边响起小声的呢喃，紫焰的声音细小得若不是全神贯注便无法听见。

“虽然此法不妥，但你毕竟救过我一命……尽管你是无心，我还是不能看你就这样死去。”想到数日前竹林里，若不是紫焰献身相救，自己恐怕早已被寒气折磨死去，青袭把心一横，伸出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血顺着唇流了下来，滴在紫焰的衣服上。青袭含着自己的血，掐住紫焰的下颚强行分开他的唇，然后凑了上去，把鲜血喂进他的嘴里。

“我修行千年，这身上流淌的血本就是无药可解的猛毒，却也因此成了这世间最好的解毒良药……只是以毒攻毒，血肉之躯终究是要受些折磨，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用这种会让你难受的方法。”虽然没试过，不过青袭知道，接下来紫焰将承受的，会是消魂蚀骨的痛苦。

就像是为了缓解他的痛苦一样，青袭的左手仍旧紧紧握着紫焰的手，右手环住他的腰，让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里。

漫长的一夜，现在才开始。

第十章：以毒攻毒

“那边的人，不要动！”很快，便有侍卫赶了过来，将青袭和紫焰包围起来，或许是觉得不可思议吧，带头的侍卫看着周围的尸体，又充满警戒地注视着满身是血的两人。

这样柔弱的人做不到将他们都杀死吗？青袭笑了笑，人类果然是只凭外表妄下定论的可悲生物啊。

“青袭公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话容后再议……这样危险的地方，二殿下又为何……”

“公子真是明知故问啊。”青袭的话还没有说完，思昭长叹一声打断了他。描金的扇子仍旧徐徐地挥着，只是俊秀的脸上少了几分的从容。他的额上渗出汗珠，气息稍稍有些粗重，想必是心急跑来的吧。

“二殿下对弟弟还真是关爱有加。”

“公子这是在取笑我吗？身为兄长却连弟弟也无法保护。”

“二殿下千金之体，仍亲自赶往黎王殿下的身边，在下怎会取笑这样的兄长？”青袭笑着，环抱着紫焰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事态紧急，请容许在下的失礼……黎王殿下受了内伤，如今，应尽快将殿下送回府上静养。”

“……劳公子相救，都怪我看护不利，原以为他睡着了，却不想他竟一个人跑了出来。”思昭会意地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侍卫将紫焰扶回府上。

“二殿下，三殿下他……”似乎是有什么不方便言明，侍卫面露难色地看了看思昭。

十指相扣，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昏睡过去的人儿拉开。

“这……青袭公子，虽然有些唐突，今晚可否移至皇弟的府上休息？”

“承蒙二殿下邀请，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轻轻地扶起将全身都压进自己怀抱里的紫焰，青袭笑了笑，没有推脱便坐上了侍卫们抬来的轿内。

思昭随后进来，没有理会二人浑身的血污，只是一脸愁容地看着紫焰：“公子之前一直和三弟在一起吗？”

“不，在下正准备出城，却看到一伙刺客朝着黎王府去，有些放心不下，便赶了过来。”

“感激不尽……”平时玩世不恭的男子，此刻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若不是公子的话，恐怕是赶不及了。”

“吉人自有天相，在下不过是顺应天命而为之。”

天命……虽是青袭恨之入骨的字眼，如今看来紫焰确是命不该绝，不仅让那刺客撞上自己，又偏偏是中了毒。

“公子，紫焰的脉象紊乱，但却不像是内伤，倒像是……”思昭看着紫焰发青的唇，许久才开口。

“哦，二殿下莫非精通医理？”就连思昭何时为紫焰把脉，青袭都没有察觉到……这样想着，不由得对面前这个男子多了几分警戒。

“略懂而已。听公子此言，怕是我说对了吧。”

“没错。”青袭顿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黎王殿下是中了毒。”

“……可知是什么种类？”

“那便不必担心了。在下身上，恰好有一颗能解百毒的丹药，先前以擅自做主让殿下服下……只是这丹药药性很强，怕是今夜，要难熬些了。”

“……话说回来，我这个傻弟弟和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听到有解药，思昭没有考虑其中的不妥，长舒了一口气，显然是放心了，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

“什么关系……”没有料到思昭会这样问，青袭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黎王殿下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就只有这样？”

“那么，二殿下觉得应该是什么呢？”青袭问道，淡淡的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

“我还以为公子和三弟之间有什么更复杂的关系……是我想错了吧。”带着几分虚假的歉意，思昭简单的回答。

只是对待救命恩人，真的有必要紧紧环抱着，连手都不愿意松开吗？思昭皱着眉头，却又觉得青袭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真是个傻弟弟……”叹了一口气，自然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青袭虽然有些奇怪，却还不至要刨根问底，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

“青袭公子，既然已经回到了黎王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太医们吧，夜已深了，几次三番给公子添麻烦，我思昭心中有愧，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思昭看着青袭将紫焰放在床榻上后，如此说道。

“青袭只为报恩，断不敢有所欲求，二殿下严重了。”

“只为报恩……也罢，青袭公子，你我也算有缘，年龄又相仿，不必总是‘殿下、殿下’地称呼，唤我思昭便是。”

“青袭不敢，殿下是皇上龙子，在下一介平民，实不敢如此逾越……只不过，今日在下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有何要求，但说便是。”思昭看了看青袭的表情，会意地招呼侍卫们下去。紫焰的房中，便只剩下思昭和青袭两人。

“……实不相瞒，适才在下恐怕随行的人中混入刺客，不便明言，黎王殿下的毒尚未根除，能否度过今夜……”

“公子方才不是说有解药……”思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一般，描金扇子出手，抵在了青袭的脖子上，“虽是解药，也是毒药吗？”

“不愧是跟随医圣修习多年的昭王殿下，竟只需一言便明白了。”

“以毒攻毒之法，青袭公子可知道这有多大的风险？”思昭脸上仍挂着笑，但是语气却已是冰冷至极，“何况不是每种毒，都可以这样去解……公子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

“我若想杀他，待你们赶到便是，何须大费周章，浪费手上的毒药？”

“这……”

“思昭殿下，黎王殿下中的毒在下虽不知道，但在下却知道若是等到殿下赶来，怕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黎王的性命。”

“你可有把握？”

“这便是我的不情之请……今夜，可否请殿下下令，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在下。在下自会再次看护，若是明日黎王殿下的毒没有根治，我便交给您处置，千刀万剐也不会有怨言。”

思昭看了看青袭，又伸出手去探了探紫焰的脉象，勉强点了点头。

“青袭公子，希望你能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

第十一章：如醉如痴

手轻轻抚上紫焰的额头，一股不寻常的热度让青袭眉头一紧。早就听说皇帝的三皇子练武是为强身，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孱弱，若不是长年练武积攒的内力，怕是来不及回府就要香消玉殒……

香消玉殒，脑中闪过这个词，青袭先是愣了一下，又不禁莞尔。

“的确是个美人，不似我妖类一般有天生媚骨，却仍旧能让人移不开目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按了按额角，勉强定了定心神。脑中一闪而过宫门外那俊逸男子的身影，不由得心中又多了一分罪恶感。

“殿下，得罪了。”欠身解开紫焰的衣衫。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因为胸中痛苦染上微微的红色，胸口上下起伏着，让倒在床榻上的人看起来更加诱人。

“身为男子却如此美貌，真可以说是罪过了。”将棉布蘸水小心地擦拭着他的身体，青袭如此说道，全然不顾自己同身为男子，也是一样的倾国绝色。

反复擦拭了很多遍，那不寻常的热度不仅没有降下来，反而变本加厉。这样下去，就算能勉强度过危险，恐怕也要烧成傻子吧。

“要是有冰块……殿下？”正思索着能不能用法力将水气凝结成冰，突然感觉手腕一紧，低头看去，虽然没有意识，但紫焰却牢牢的抓紧青袭的腕不放开。

“不愧是龙子，还真是奢侈。”叹了口气，青袭用尚可活动的另一只手将外衫褪去，只留下贴身的衣物，然后俯身坐在床上，将紫焰扶正揽入怀中。

本就是冷血的动物，再加上寒狱玉的侵蚀，青袭的身体可以说正像一块活动的寒冰。炽热的肌肤贴在青袭冰冷的身体上，温度稍稍降了下来，紫焰的呼吸也变得地更稍微缓慢而有力了许多。

“青……青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近在咫尺却细如蚊蝇，青袭环着紫焰的手又紧了几分，只是没有作答。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紫焰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殿下，你还好吧？”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青袭只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一丝古怪。原本缓和下来的紫焰的呼吸又慢慢变得急促，但却不似先前一般气若游丝，就连他之前因为痛苦而煞白的脸，也变得有些潮红。

本想将手臂向上移一些让自己更稳到的抱住怀中的人，不想指尖轻轻擦过胸前的一点，引得怀中的人突然僵直，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一声喘息自然地从唇边流泻出来。

听得这一声，青袭暗叫不好，毒气相冲本就引得紫焰浑身燥热，肌肤相亲，再加上酒劲，怕是……

怕是燃起情欲了。

一番云雨，青袭本就知道紫焰长期与刀枪为伍，不近女色，金枝玉叶的身体敏感的惊人，却只是忧心他的性命，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既不能放开紫焰寻人来为他释放这股情愫，怕万一欲火焚心直接要了他的命，又不能就这么抱着他唤人进来……青袭维持着这尴尬的姿势，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细想一下，这恐怕是青袭千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

“热……”感觉抓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又加强了几分，青袭低头正对上仰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紫焰。一双黑色的眸子笼上氤氲之色，薄唇半启，发丝凌乱。因为距离很近，炽热的吐息喷在青袭的脸上，又隐隐有几分酒气。

青袭是妖，千年的修行给了他足够的定力，但是冷血动物的本性又让他对于肌肤的灼热欲罢不能，不仅不愿放开，还主动贴身上去。

一方是炙热如火，一方是冰冷如玉，若说是优劣互补各取所需，似乎并不为过。只是……脑中一闪而过的男子的背影，莫名的让青袭心中苦痛。虽然也曾与他人欢爱过，但心中一旦装了一个人，要他如此，无异于背叛爱人……他做不到。

起身披上衣服就要离去，可是手腕被扣着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要走？”呢喃着的男子，眼中模模糊糊有些许的水气。这不是那个高傲冷漠的皇子，不知是因为毒还是因为酒，如今的紫焰看上去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打扰殿下了。”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是怎么也抽不出，又不忍心强硬的甩开，只能这样僵持着。

“你要走，为什么不甩开我？若是你真的那么烦我，为什么那个时候又要出手相救？为什么那日不将我弃于竹林里自己离去？青袭，为什么最初你又要那般对我？”

“殿下是要问罪吗。”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面，往日总是可以用甜言蜜语，一个拥抱或是一个亲吻抚平对方的情绪，可是独独面对紫焰，他的情绪总是不受控制。

“呵呵……”虽然不真切，但是紫焰发出的确实是笑声，惨淡的无力的笑声，“我要问罪于你又如何？凭一己之力，凭数百禁军，当真就能杀得了你？”

“殿下贵为龙子，又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贵为龙子？哈哈哈哈，好个贵为龙子……咳咳……我贵为龙子，却注定见不到母妃一面，注定体弱，注定时时刻刻提防兄弟相残，我……咳咳咳……”

“紫焰！”捂着嘴的手无力的垂下来，指缝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淡金色的床单。青袭忙上前想要扶他，却被推开，紧握着自己的手已经松开，但是恢复自由的身体却无法从这里挪动半步。

“是我涉世未深，不过一场欢爱，便醉心于你的温度怎么也逃不出……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你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啊！”就像是自暴自弃一样的话语，因为吼得很大声，恐怕也惊醒了门外看守侍卫，只是听过了思昭的吩咐，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你走吧，从今往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明明是决绝的话语，紫焰的眼中却带着些晶莹的东西，那是泪，是青袭没有，也理解不了的东西。

“你这又是何苦，明知我是妖类，明知我有心上人，何必为我这样的……妖魔伤神。”叹了一口气，青袭重新走回到榻前，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紫焰的身上，然后蹲下去，双手托住他的脸颊。

“你……”话还没有出口，唇便被牢牢的封住，青袭的唇虽然冰冷，但却有一种紫焰从未体会过的温柔。一吻之下，尚未平息的火焰在此燃起，反倒比之前更加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