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嫁+番外——安疏

作者:安疏  录入:12-06

外厅中,众人虽维持原样各自说着,眼神却不时看向里屋,暗自留意着其中动静。却听角落处传来一阵笑声,声音响亮却带粗鄙之味,众人看去,却是一光头大汉,蓄着大胡子,眼带淫光,见自己吸引了众人目光,神情有些猥琐的得意,与身边一留着山羊胡、神色阴蛰的中年男子说着话,声音却不加掩饰,扯着大嗓门就道,“嘿黑,刚刚可看见雍定王身边的人儿,看着模样倒是清高的很,却不知床上功夫究竟如何了得,竟把那雍定王迷得神魂颠倒,那两人还恬不知耻地出现,真该……哎哟……”那人全然不顾与他同桌另几人尴尬的神情,说得正兴奋,却被暗中不知哪来的劲风了扇了一巴掌,连带着桌椅全倒在地上,周围之人忙起身一避。再爬起来时,就见他啐出一口血,吐出了两颗牙,捂着脸晃晃咧咧地站起来,回头一看,却不见暗袭自己之人,只当是没甚本事的人暗中偷袭,当下骂骂咧咧起来,丝毫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什么人。

却说里屋,萧越和原本正与林青浩说着话,段青松在旁作陪,沈景茗与萧斯逸坐在一边,时而低声也说上几句。却见萧越和突然停下,一扬手。林青浩只觉暗中有一人向外掠去,似风一般,若不是他看见萧越和的动作,细细感受,只怕不能察觉。段青松却不知何意,刚要询问,却见外面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站起身来欲出门察看。却见萧越和先一步站起身来,面色冷然,段青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沈景茗牵着萧斯逸的手站起身来,对着萧越和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有必要生气的。”萧越和仍冷着脸,看向沈景茗时神色稍缓,闻言,仍是朝沈景茗伸出手。沈景茗见状伸出手,与萧越和十指相握,仍是牵着萧斯逸,与他向外走去。若不是肯定定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又见萧越和脸色冷厉,这般姿态真如一家三口去山间出游般亲密闲适。

萧越和出去之时,那一身膘肉的大汉正口中骂娘,口齿有些不清,嘴边沾了血水,边骂着连着唾沫飞溅,更是呕人。那暗卫跟着萧越和多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这大汉单单只是暗中教训一番定是不够的,故只打断了他的话,却不重伤。那大汉忽觉周围都静了下来,转身一看,就见雍定王正冷冷地立在通道处,眼中冷意有甚,仿佛看着个死物般。这大汉平日名声不好,尤为好色,仗着颇有武力着实行了些流氓之事,只是他的妹子生得好,做了此地知府的妾,再加上旁边那阴蛰的中年人却是与他不错的酒肉朋友,那人善使毒,一般人也不愿惹,平日里他也有些眼色,故作威作福横行至今。那大汉心中惊恐,他原本不过如平日里一般意淫一番,嘴上占占便宜,在加上此处离里屋尚有好几十步的距离,料想屋内听不见外间动静,他才敢如此放肆。谁知,雍定王竟会在此时出现,也不知那些话他听见了多少。这人却不知,萧越和正是听见他口中不干净,才出来的。

“本王倒不知这颇有盛名的武林大会竟连阿猫阿狗都进得来。”简简单单一句话,语气却是轻蔑得理所当然,这话若是旁人所说,在场的人都要朝那人理论一番,可说这话的人是萧越和。只在那儿站着,微敛着眼,冷厉、嘲讽。世人皆道雍定王冷情淡漠、手段凌厉,却不知雍定王爷竟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鄙夷轻蔑地说着,却压得众人无法开口反驳。

段青松与林青浩见此情景,也知此事怕难善了,但他们一人是此处山庄主人,一个是盟主,心中虽不愿与萧越和起冲突,却是不得不出面调解一番。二人对视一眼,心中苦笑,刚要开口,却见萧越和一挥手,那大汉下一瞬便被牵引似是,倒在萧越和脚下,发出一阵声响。在座之人,无论本事如何,既是江湖中人,都有几分眼里,萧越和一出手,便镇住了所有人,皆想不到雍定王武功竟如此高绝。

萧越和却是不理会他人,虽见沈景茗神色如常,他也知大宅中多是些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之人,少年年幼时不知听过多少难听的话,但正因如此,萧越和更是听不得别人侮辱沈景茗。他的逆鳞不多,沈景茗恰恰是最惹不得的那一个。

“我心心念念捧在手中的宝贝,怎容得你这般辱没?”萧越和低下头,鄙夷地看了地上之人一眼,也不见萧越和有什么动作,那躺在地上的大汉目露恐惧,挣扎起来,在地上翻滚,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来。众人见此,均不由一寒,皆想不到萧越和手段竟如此莫测毒辣。林青浩亦不免有些踌躇,刚要开口,却对上萧越和的眼,身形一顿。他虽是武林盟主,但又如何管得了这位权势滔天的雍定王爷。

眼看着那大汉越来越痛苦,众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沈景茗,但见他手中仍牵着萧越和的稚子,神色平静,似乎眼前与他毫无关系。但只有沈景茗自己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的快乐,从内心溢出的愉悦。他喜欢萧越和说他是他的宝贝,他享受着被萧越和捧在手中的所有时光,当这种宠溺由萧越和口中说出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个人正在急剧的痛苦中无声的惨叫,亦不在乎周围人投射来的或好奇或戒备或凛然的视线,他面上平静,从不在萧越和之外的人面前露出太过明显的心绪波动,但他的内心却是如此纯粹的悸动的快乐着……

沈景茗拉着萧斯逸走到萧越和身侧。萧越和感受到沈景茗的接近,身上气势顿时温和了不少,众人见此情况,心中一松,只待雍定王能平息了怒气。

“越,我有些累了,苏林也该收拾妥了,我们去客房休息吧。”

萧越和转头看着沈景茗点了点头,与方才令人生畏惊惧的气势相比,当真如春风化雨。众人见萧越和揽着尚牵着萧斯逸的沈景茗绕过地上那已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大汉正要离去,刚要松一口气,却见萧越和在经过那大汉时一摆衣袖,众人再看去,那大汉已然断了气。

众人皆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想到雍定王竟如此放浪形骸、行事干脆、冷厉非常,看着离去的背影,潇洒挺拔、有如天上霁月,众人心中惊惧萧越和手段狠厉之余又不免佩服他行事果断高绝。却不想三人刚走至门口,沈景茗忽然停了下来,眉间一皱,眼中闪过一道阴狠,抬起精致白皙的右手,一道指风弹出。众人看去,却是那与大汉一道的阴蛰的中年男子已倒在地上,分明是死了,眼睛仍睁大着,似是心有不甘。

却听沈景茗悠悠然地开口,声音清冷,口吻平静无波,“我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人,又如何容得你心中记恨,还是一道去了罢。”说罢,理了理衣袖,重又握住萧越和的手,施施然离去。

段青松看着地上死去的两人,不由头疼,雍定王到来的喜悦早已不剩下半点,心中盼着此次大会千万别再什么岔子才好。众人见识了沈景茗的手段,比之萧越和竟是不差分毫,视人命如草芥,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人想起三年前传言沈景茗与渲柳主人有旧,当时当是流言仅只一笑没有多加理会,如今看这架势,也并非全无根据。

23.不安

不到半日的功夫,大厅中的事便传遍了山庄。即便萧越和给众人留下了个喜怒无常的印象,前去别院拜访的仍是络绎不绝。只是自那日后,雍定王一行人却甚是低调,鲜少会客。只一次与冥夜阁阁主叶洛绝会面,听闻相谈甚欢。

大会愈近,各方人马陆陆续续都到了。眼看着再过两日大会便正式开始了,逍遥派的人也终于抵达了。

这日,沈景茗难得独自一人,在偏房中,斜倚在榻上,翻阅着一册游记。午后的太阳光透过几步外的窗户投射进来,沈景茗稍觉困意,正待合上书,忽地一顿,敛了敛目,食指轻抚着书页,轻声道,“不知是哪位贵客,这般见不得人的,倒是显得景茗待客不周了?”

暗处传来一声轻笑,再抬眼,几步外圆桌旁已站着一黑衣男子,相貌俊秀,眉目尚带一丝邪魅,却是那冥夜阁阁主叶洛绝。沈景茗也料想不到是他,挑了挑眉,却也没说话。

叶洛绝颇为自在地在桌旁坐下,拿起茶壶,倒上两杯茶,也不给沈景茗,只是放在了靠近沈景茗方向的卓侧,拿起另一杯呷了一口,方才放下,径自道,“我与萧和相识也有十年了,竟不知他就是雍定王爷萧越和。但这次再见,让我最吃惊却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你。”叶洛绝顿了顿,看了沈景茗一眼,眼神有些戏谀,却见沈景茗毫无反应,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微垂着脸,看不清神色。不由暗自撇嘴,萧越和找的人果然如他一般无趣。正了正神色,叶洛绝接着道,“那时萧越和也不过二十的年纪,手段已是不凡,这渲柳主人的名儿,听着清雅,却是个亦正亦邪、视他人性命如蝼蚁的人物。倒是后来突然之间行事端庄起来,虽仍是凌厉非常,却鲜少弄出人命来,起码明面上做得真是好看。只因他身边出现一个人,他爱上的一个人,那人,便是逍遥派嫡传弟子……”

“沐眠。”沈景茗抬起头,看着神色间不掩诧异的叶洛绝,浅浅一笑,接着说道,“我知道,他叫沐眠,生有重瞳。”说着,抬起手,抚上自己的眼角,染着枯叶颜色的光打在榻上,明灭不定间,少年好似在笑,却又掩不住眼角一片凄然。

“你知道?……”叶洛绝不由问道,语带好奇,只是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这话真是多余。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今日逍遥派一行人也已到了,萧越和不在这里,却不知做什么去了……”说到这里,叶洛绝意味不明地看着沈景茗,“你倒是闲适自得,难道不担心吗?”

闻言,沈景茗嗤笑一声,将手中的书置于榻侧,坐直了身,眯了眯眼看向窗外,“我担心什么?担心他见异思迁?旧情复燃?”

“你就这么相信他?”

沈景茗却是不答,下了榻,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另又倒了杯茶,坐下,手中捧着茶杯,茶水尚有余温,升起几缕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轻烟,却偏偏晕染了少年的眉目。

“却不知阁主此来到底为何?”

叶洛绝眯了眯眼,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看得有些呆了。回过神来,不去看那杯先前倒予沈景茗的那杯茶,神色自然地回道,“我与他相识多年,总算是朋友一场。我一直以为像我们这种人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我对他也有几分了解,原本以为他定不会告诉你这些个往事,先前又见他颇为重视你,不想你们因些往事……如今看来,倒是我多事了。”

“有一点你的确没说错,越的确没有告诉过我以前的事情,但他也不会遮掩,如此,我自然轻易就能查到的。”沈景茗抚着茶杯轻声道,又似在自语。

气氛有一瞬沉寂下来,却又只是那么一瞬。沈景茗端起手中的茶,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杯子触到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叶洛绝闻声抬起头来,恰对上沈景茗的视线,“你虽是好意,但我与越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多言。阁主还请自便,恕我怠慢了。”说完,沈景茗站起身来,便离开了。留下叶洛绝颇有些不伦不类地在萧越和的别院中坐着。

叶洛绝倒也不急着离开,看着桌上三杯茶,静默地坐了片刻。想起沈景茗最后的眼神,只觉自己当真错得离谱。沐眠一向与人为善、温润无害,那双褐色重瞳也是温和的;但沈景茗眼如点漆,眼中无情,分明是与萧越和一般的人,他的温润与乖巧只有在萧越和面前方是真,其余时刻,不过是一层让人无从分辨的伪装,一旦撕下,本性暴露,怕又是一个让人又敬又畏、神秘莫测的“渲柳主人”。

沈景茗回了卧房,倚靠在床边,垂着眼眸,恍若悲伤、恍若恬静。他不是个好赌之人,可是这次他除了放手一搏别无他法。他一边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萧越和,一边又忘不了若非这双与沐眠同时重瞳的眼,他早已死了,亦不会与萧越和走到今日。所有认识萧越和的人都无时无刻提醒着他,好似他就是个替代品。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偏偏因为这样的事实而耿耿于怀。即便他确认了萧越和对他的信任更甚沐眠,但他却不了解萧越和的过去,不知道沐眠在萧越和心中占着什么样的地位,不知道萧越和对他还剩下多少情分……

仿佛感受到了冷意,沈景茗缩了缩身子。将近一半的时间,他都是倚在萧越和的怀中的,他早已习惯了男人的温度,习惯了男人的味道。屋内静寂,空气也仿佛静止了般,只坐了片刻,沈景茗便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眨了眨眼,沈景茗微微坐起,侧过身,左手轻抚着被褥,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昨日欢好的味道。罢了,左右他至死都将站在萧越和身侧,最贴近的那个位置。

估摸着时间也该到了,沈景茗站起身,打开衣橱,视线跟随这食指拂过一件件衣物,浏览了两遍,皱了皱眉,终究作罢。却仍是走到镜前,从衣领、袖口、腰间一一理过,末了,拿起梳子,将原本柔顺的黑发梳了一遍又一遍,好似活着就为了重复这梳发的动作。镜中人,眉目精致,黑发如墨,面色皎然却略有苍白而神色恍惚。良久,沈景茗终于停下了动作,对着镜中的人儿笑得发苦,真是副十足的怨妇模样。沈景茗看着镜中自己,眼中竟带讥讽。站起身来离开,桌上只余下木梳化作的粉末,在少年开门之时,被窜入的风吹落飘散。

24.释然

萧越和呷了口茶,神色平静,好似没有看到对面神色莫测的林逍尧与低着头静默无语的沐眠。

段青松见气氛诡异,想开口打打圆场,然观其形势,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方才他引了逍遥派一行人到了前厅,除开一些前来打听消息的各方人马和一些与林逍尧交好的人来此相迎,却见雍定王爷竟也在此。

还未等他开口问候,身后林逍尧停下了脚步,盯着萧越和,似在打量。片刻后沉声道,“是你。”旁人自然不知其中内情,然观其神情,二人虽是旧识,却不像是朋友。

气氛沉寂下来,无人发出一些声响,萧越和看着眼前脸色颇差的中年男子,已经知天命的年纪,四十左右的样貌,模样俊逸、气质儒雅,逍遥派门主的位置当之无愧。只是,心性免不了有些自负了。萧越和心中暗道。现今再见,心中却是平静,全无当初恨这人多事的恼怒。良久,萧越和方放下手中茶盏,轻笑道,“是我,又如何。”

林逍尧看着眼前端坐着的男子,虽白了头发,气势内敛而不显,却更让他不敢小觑。十年前,他方才二十,已脱去了少年的浮躁,可与自己分庭抗礼。而这十年来,江湖上却鲜有渲柳主人的消息,没想到,他竟是萧国声名赫赫的雍定王,那个近几年来传言中迷恋于一个叫沈景茗的少年的雍定王。而后者,则更添林逍尧对他的不喜。

如果要问沐眠对于萧越和来说是什么,那么他可以是年少轻狂时一段求而不得、无疾而终的恋情;也是唯一一个他曾经真正承认过的,说过“爱”这个字眼的人;甚至可以说,沐眠这样的人,对于自小便伴随着阴谋、权术、欺骗、利用、利益的人来说,如同一个救赎。

但是此刻,萧越和再见到沐眠时,发现他于自己,只是曾经记忆中的一个影像,即使曾经多么深刻的印刻在自己的心上,但是早在不知不觉中,那双曾经让自己舒心、放松的重瞳早已被另一双眼取代。也许沐眠还是如当初一般没有变过,但是萧越和却早已不是当年的萧越和了。如今再见,却是相对无言。

萧越和站起身便欲离开,他知晓再呆在这里,已毫无意义了。

众人见萧越和径自离去,虽满是疑惑,却也不敢多言。但见萧越和走至一半,停下脚步,众人不由随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门外却什么也没有。片刻后,方见一道身影出现。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绸缎宽袖衣衫,衣袖处以紫色丝线绣纹,腰间系一同色丝带,勾勒出寻常男性没有的纤腰,午时的光总比寻常烈些,打在那人身上,更显得他肤质清和。虽是一纤纤少年,通体贵气却是灼目。不是沈景茗又是何人。

推书 20234-11-07 :怜秋 下+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