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你还在这个湖海之内嚒?若然不在,我该把属于你的记忆放在哪个格子里才是最适合的?
11.
星期天,周姜被那只汉奸的发情声弄的心烦得要死。拿起剪刀,一把剪了它一撮毛后,就出门去。
平时周姜周末都在家里,除了给冰箱充货,他几乎足不出门。现在在楼下的公园饶了三圈也想不到自己能去的地方有哪些。
前面几个男孩嬉笑打闹着,周姜看了眼他们手中的篮球。突然想到自己能去哪。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学校里的环境变了许多。
但当年陈静说分手的地方除了旧了点,却意外的没有被修建。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每次跟我出去,你都像受罪一样!”
“我们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分手吧……”
陈静当年的话,犹像昨日般清晰。
如果问周姜喜欢陈静吗,周姜可以肯地定回答:喜欢。
只是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爱情。
自陈静过后,周姜便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不为什么,单纯地只是觉得麻烦。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周姜懒。
路边草木随着脚步的前进,似乎时间在一点一点地倒退。时间终止倒退的地点是,那个水泥篮球场。
那个黑色T恤,蓝色球裤,白色乔丹鞋的男生,背对着周姜射三分。举手,投篮。
进了!
然后,回过头,对着周姜笑,
“臭小子!哥的球技赞吧!”
灿烂的笑容亮地刺痛了双眼。
周姜上前,那人的身影逐渐稀薄。直到周姜来到那人刚才站的位置上,那人已如烟般,随风飘散。
抚摸着生锈的篮球架,周姜笑了笑,随即便就着球架下坐下。
靠着身后的球架,仰头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欧典,你要是还活着,最好就是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周姜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跟你姓!
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多。并不是周姜有多怀旧而不愿离开,而是,他睡了,睡得天昏地暗。
再醒来时,他也没觉得多丢脸。反正乌漆麻黑,谁看到他。而且,这地方五年前就没人来,五年后,更不可能有傻B光顾。
抬手从容地抹去唇角边的口水,便扬首挺胸地离开球场。
突然,大约前面两百米的地方传来一阵惊叹声。那个是女生宿舍的位置,估计是求婚。在女生宿舍下求婚、表白是在大学里不老的戏码。
周姜虽然人懒,但有一优良传统,就是特别爱凑热闹。
撒腿就跑了过去。远远就看到压黑黒的一大群人围着宿舍周围。但几乎所有人都是看着天空的。周姜疑惑地抬头看了下,天空漆黑一片,别说星星,月亮也不见。扯了下身边的男生,
“哥们,这儿怎么回事呀?”
那男生估计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有段时间,低下头来的姿势有点僵硬,
“听说今天有流星雨!刚刚在女生宿舍那里有人说看到了!赶快想好许什么愿!”
周姜一听,不屑地嗤了声,
“流星许愿这东西一看就是骗小孩的!”
尽管口上这样说着,人却迟迟未走。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脖子僵痛地要命,周围很多人已经开始埋怨。周姜没有耐心,等了那么久,流星的尾巴也不见,不看了。正准备走人,人潮却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看到了!看到了!”
等周姜再抬头时,已经迟了。周姜气绝,心里不忿,今晚他不看到一颗流星,就算整晚在这里他也在所不惜!
尽管已经十点多,人潮不但没散,反而愈聚愈多。周姜努力瞪大眼睛,仔细看着目光所及的范围。
一颗微弱的流星飞快地划过天空,划过的路程很短,几乎是一闪而过,却足以承载地球表面成千上万人类的愿望。
低头,人海茫茫,在上百张陌生的脸中,周姜看到了欧典。
12.
周姜拼命地拨开人群,向欧典的方向跑去。
等周姜终于跑到刚刚欧典站的位置时,欧典已经不在。若不是人潮熙熙攘攘,周姜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或者,刚才那是欧典的灵魂?
靠!
周姜暗骂了声,就算欧典回魂了,也不会回学校吧!难道他还贪图学校里年轻的美女,挑个下去作陪?若然是这样,一间学校到底要承载多少鬼魂啊!
第二天是周一上班,周姜又恢复活蹦乱跳的野猴本性。一整天下来,也没什么活,就把办公室里的同事搞得鸡飞狗跳。
这是周姜的乐趣。
下班,周姜是坐地铁回家的。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时期,偌大的地铁站内挤满了人。周姜也没特别不满,反正抱怨了日子还得过。倒不如快快乐乐地面对现实。
跑去商店买了个香口糖,拽不拉几地嚼着,双手cha着裤袋。远看,这小子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地铁到了,周姜也没急着进地铁,反正也抢不到座位。身后的白领全没了日常矜持,像赶着投胎似地争先恐后往里面挤。也不管里面要出的人出来没有。
周姜是最后才进,刚刚好,是靠门的角落。这个地方是最不受欢迎的,因为上下站的人都要经过这地方,很麻烦。
不过,周姜就是中意这点,不用挤来挤去,到站时,他就出去一下,等人潮过了,又跑上来就得。
又是一站,门开了,周姜正准备出去,突然手腕蓦地被一股强力捉住,扯了回去。
单薄的T恤能感受到背后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正打算回头,脑袋就从后面被拍了下。耳边响起了似曾相识的轻笑,
“你这小子,还真跟以前一样,怪胎。”
热气随着话语的响起缠绕在耳廓。
周姜整个人怔住,下一秒,拳头比思想来的更快。
中心公园里,因为附近都是些住宅,小孩多,即使晚上七八点,到处还是小孩的嬉闹声。在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两个男人。
橘黄色的路灯一闪一闪,气氛有点阴森。
周姜把手上的止血贴往欧典脸上沾。
“臭小子!这么用力,你想谋财害命嚒?!”
周姜一脸无辜,
“路灯一闪一闪的,鬼看得见。”
欧典还能说什么。
“小子,这几年过的怎样?”
“在中国,没有你的二氧化碳,舒服得很。”
“臭小子!”
“再臭也有你垫底。”
……
“喂!”
“怎么?”
“你刚回国?”
“没有,回来一年了。”
周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中暑了,胸口有点闷。
都怪这几天的太阳太毒。
回到家,周姜喝了整整三杯水。然后,洗了个凉水澡。好像舒服了点。
果然是中暑了。
那天晚上,周姜跟欧典也没聊多久,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家。而初见欧典的那种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已经随着夏天的凉水,流入下水道。
次日,周姜就感冒了。来势凶猛。
13.
早上爬起来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生病,也不管那边怎么说,手快快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闷头又窝在床上睡起来。
旧式诺基亚的专属铃声吹魂夺命在耳边响起来。
一遍又一遍,打电话的人怕是若不是手机没电,就一直打下去。左边是午夜凶铃,右边是狗叫声的死缠烂打。奈何周姜再神,在这时候还睡得着,估计他就能上中国达人秀了。
周姜拿起床头边手机往狗吠声的方向,一扔,全世界安静了下来。
可是,诺基亚最大的卖点是什么。是耐摔。
这也是周姜一直留着这破手机的原因之一。现在倒是搬砖头往自己脚上砸。
半分钟后,手机又开始叫了起来。
周姜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受不了,整个人腾坐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而痛得像要即将从脑袋里生孩子一样。
按着头,往手机的地方爬去,按了接听,
“靠!你妈的!你接下来说的内容没关造原子弹的秘诀,就找个高点的楼往下跳!”
虽然话是恶狠狠的,却说得有气无力。
对方是郭浩,
“周姜!听说你生病了!?真的假的?!”
语气夸张之程度,就像看到毛泽东复活一样。既惊又喜。
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账。
周姜连骂的力气也没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绝对没有十秒,电话又响了起来。
周姜这次,直接拿起电话就孔,
“臭小子!你用哪只手打电话的,回去我剁了它!”
郭浩委屈,
“我只是想告诉你,刚刚有人找你……”
“叫他去地狱吧,哥在那儿等他。”
这次周姜挂了电话就直接关机。倒头又睡死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叩门声,不徐不疾地响起来。劲儿不大,却足以让周姜绝对睡不着。
叩门声比比电话铃声更缠人一直保持不急不慢的速度,每次敲三声,半分钟后,又响起来。
像鬼魅般,让人从心底发寒。
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周姜自知逃不过。蹬蹬蹬地赤足跑下床,砰地使足劲儿把门摔开。
欧典发誓,眼前这个绝对是他毕生见过最恶毒的眼神。
周姜即使烧得糊糊涂涂的,但看到笑容灿烂的欧典那一刹那,整个人还是愣在门口。
但头疼得厉害,之后就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周姜看了看四周,噌地坐起来,陌生地方。
仔细看了下,原来是医院。想了想,想起了门前的欧典。对了!欧典怎么不在?!
刚想及至此,门就从外面被打开。
是欧典。
欧典边咬着苹果,边把手上的另一个苹果扔向周姜。周姜迎手接住,一进嘴巴就灭了大半个。
欧典在一旁笑骂,
“禽兽。”
边抬手往周姜额头探了探,还好,退了。
“小子,你今年几岁了?”
周姜咬着苹果,觉得欧典这人几年没见,变莫名其妙了,
“二十三。”
“我看你是记错了,至少得有四十多岁。不然怎么会厌世呢?”
周姜把嘴里的苹果肉喷向欧典,
“去你的!你才厌世!哥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热爱地球!”
欧典笑着躲开周姜的袭击,
“吹吧你,不是厌世,怎么会烧到快四十度还不去医院。”
周姜咬牙切齿,瞪着欧典,却找不到反驳之词。
两人又恢复打打闹闹的关系。
到了十点多,医院就开始赶人走。欧典被护士三番四次地催,最后,叮嘱了周姜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14.
周姜睡了一整天,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正恼着,门口的方向传来淅淅蟀蟀的声响。心道,难道是医生巡房?
眼睛一闭,三十六计,装睡为上策。
“小子,小子,臭小子。”
周姜刷地瞪大双眼,
“欧典?”
淡淡的月光映着欧典白森森的牙齿。阴森恐怖。
周姜脚一蹬,坐了起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欧典笑道,
“就知道你这小子今晚肯定睡不着,看爷给你带了什么?”
欧典炫耀地晃着手中的零食。周姜踢了脚欧典,却眉开眼笑,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一大袋吃的,
“就你够哥们!”
欧典连蜡烛都带来。烛光闪烁,周姜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从心底溜出来的快乐。没有放声大笑,只是快乐细水长流地流便整个胸腔,由内至外。
欧典总是这样,带来周姜永远挥霍不完的快乐。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一样。
“你怎么这么有空过来?”
“臭小子,我一直有空,好像就你没空吧。”
“我什么时候没空了?”
欧典抽出剥花生的手,拍了下周姜头,
“还说,昨晚咱们碰头,还说不到几句,你就闹着要回家。”
周姜想说,那你回来一年怎么一次也没找我。
但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欧典找不找我,关我屁事。
两人闹到凌晨三点才睡,本来,欧典是沙发的,但周姜扔了个枕头给欧典,
“别玷污了沙发,我以身报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滚上来睡。”
欧典倒没异议,笑眯眯地爬上周姜的病床。
狭小的病床睡着两个大男人,不免有点拥挤。不过,周姜倒没什么不适,刚刚睡前被欧典逼着吃了点药,现在药力发作,不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
朦胧中似乎听到身后欧典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子,抱歉。”
周姜含糊地应了声,便睡了过去。第二天中午,欧典是被周姜踹下床才醒来。欧典自然不会饶了周姜,两指掐着周姜鼻子。周姜醒来,两人是少不得一场打闹。
而周姜烧退了,他是坐不定的人,到了下午三点多就收拾东西走人。
突然想起住院费还没给,匆匆跑去了医院交费台,问了下。那姑娘奇怪地看着周姜,
“先生,你的费用昨晚已经交了。”
周姜拍了下脑门,也对,现在这个社会没给钱怎没会为别人服务,何况还是住院。
估计是欧典把钱给垫了,问了问多少,打算还给欧典。
结果一听,周姜就傻了眼,差点掐死了那姑娘,
“怎么可能这么贵?!”
那姑娘一脸嫌弃,
“先生,你住的是单间病房,价钱自然是贵。”
周姜郁闷,欧典是回来报复他当年没让那蛇口下留人的吧。
那是他周姜大半个月的工资。
15.
到最后,周姜还是没把钱还给欧典。
那天,周姜等在上厕所的欧典出来,打算他出来了后,就说一下医药费的事。结果,欧典出来后,看到周姜在等自己,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缓缓地渗入了心底。
周姜想,反正那家伙骗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有机会,不坑他坑谁。
第二天,周姜就龙精虎猛地上班了。郭浩摆着尾巴凑过来,
“周姜,怎样怎样,没把脑袋烧坏吧?”
周姜一巴掌过去,
“臭小子!我要烧坏了,你就洗净脑袋待抽吧!”
周姜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最后,两人又勾肩搭背地狼狈为奸。
一下班,周姜捉起起背包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刚出公司一楼大堂门口,就听见身后的大叫,
“周姜!”
周姜回头,是郭浩。郭浩屁颠屁颠地跑上来,搭上周姜肩,
“今晚咱们聚会,要去不?”
今晚邻家夫妇回来,周姜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一心想着要把家里那玩意儿还回去。拨开郭浩的手,笑嘻嘻道,
“我有约会,哪轮到你这光棍儿的位!”
留下咬牙切齿的郭浩就走人。
路经一家蛋糕店,想了想,进去买了个一寸的小蛋糕。刚出来,抬头就看到欧典的脸。
还有陈静。
两人说笑着向蛋糕店的方向走来。然后距离近了,,他们也看到了愣在蛋糕店门口的周姜。
周姜想,怎么每次遇到欧典尽是夏天,每次都中暑,胸口发闷。
准没好事。
三人尴尴尬尬地坐在餐厅里,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欧典先打破沉默,
“周姜,要喝什么不?”
周姜心里不舒服,却找不到原因,把一切归咎于中暑的过错,
“给我一杯冰水!七分冰,三分水。”
欧典看了眼周姜,最后,不理周姜叽里呱啦的抗议,给周姜点了杯冰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