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床上的人叹了口气,睁开眼,
“小子,我说你就不能给我安分点。”
周姜一惊,是欧典!
21.
欧典开了口,自然有不能再睡的觉悟。而周姜,现在给他逮住了个说话的对象,更不可能让他睡。叽里呱啦地说得起劲。后来看只有自己一个人说,无趣,就开始关心起欧典的生活。
“喂,你以前不是有挺多女朋友的吗?怎么这阵子都不见。”
“怎么,想我给你带个回来瞧瞧?”
“靠!你的事,关我屁事!”……
欧典一句,周姜驳回十句。不知不觉天已经渐渐明亮起来。晨曦的第一簇阳光透过落地窗,无声无息地射进欧典他们的房间。
刹那,整个房间阳光明媚。
门外也陆陆续续地传来脚步声,嬉笑打闹声。欧典比周姜先起床上厕所整理。
不一会儿,厕所的门就被拍得老响,还有门外的叫声,
“欧典!快点,我要上厕所!”
“门没锁,自己开门。”
周姜急得要死,想也没想就把门给开了。门一开,周姜整个眼球就被欧典的身材吸引地要掉出来。下意识地往那看了眼。
“操!”
周姜有种想捂脸的冲动。太丢人了!对比自己的。
不过,周姜还是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上前,踢了脚欧典,
“滚!我要上厕所!”
欧典用毛巾擦着头,
“行,你上。”
周姜刚想脱裤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回过头看了下,欧典还在。
“喂!我说你在这窝蛋还是怎么的,整个人杵在这,我怎么上厕所!”
“我还没刷牙,咱们都是男人,你怕啥?”
周姜想了下,欧典说得也不错。反正谁也不吃亏,想着就脱下裤子解决人生大事。办完了事,一转身就吓了一跳,欧典正盯着自己看。
“妈的!欧典你干嘛!”
欧典向前一步,逼近了周姜,当距离几乎只剩一厘米时,欧典突地亮起了一口白牙,周姜看了心惊肉跳,
“欧典……你这是被上身了?”
下一秒,周姜因还没来得及提裤子而露出的半个白嫩屁股被欧典狠狠捏了一把,
“小子,你屁股挺养眼的。”
说完,在周姜反应过来前就优哉游哉地出了门。
然后,那天早上整个旅馆的人都听到了周姜的咆哮,
“欧典!你有病!”
周姜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有点毛病,快得有点不正常。掂量了会,周姜觉得回去得要看一下医生。
不管是天气回冷还是周姜的心脏问题,反正,那漂流周姜玩得不怎么痛快。反而有点恹恹的感觉。
漂流过后,本来就是回旅馆的了。但准备上车时,欧典遇见了个以前的朋友,两人在一边搭着肩欢聊了几句。那人得知欧典在这旅游,硬生生地给他们介绍了个导游过来,还说不要钱。温玉他们一听,笑嘻嘻地过去帮欧典应了这好意。
周姜看了眼正在上车的欧典,
“你朋友还挺多的。”
欧典觉得周姜这话有点讽刺的气味,也不知道自己哪踩着了他尾巴。笑了笑,边在周姜旁坐下,边搭话,
“还好。”
最后,一帮人跟着那导游几乎玩翻了这附近的旅游胜地,还有一些没有被开发的地方。待他们玩够了,回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有人提议烧烤。而离吃完晚饭的时间也有点远了,大家肚子也开始饿。这项目就定了下来。
到十一点多,几乎所有人都去了泡温泉。欧典在离烤炉不远的地方和周姜的几个同事说笑着,不经意看到周姜一个人坐在烧烤炉旁烧东西。
“小子,你怎么了?今天整天都一副快病死的摸样,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就探下身,伸手摸了摸周姜额头。
欧典的手不像周姜的一年四季都热乎乎的,反而偏凉。但周姜现在却觉得欧典的手像一把火,才刚碰到周姜额头,热气就往脸上冒。周姜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打开欧典的手,
“操!滚开!看你们这群狼多浪费,肯定会被雷劈的!这是替你们积阴德来着!”
欧典看周姜还能打能骂,就知道他没事,坐下来笑道,
“想不到你这小子都二十一世纪的人了,还信这玩意。”
周姜注意力都在烧烤炉上,边翻着上面的肉边应欧典,
“怎么不信,我们一家子都信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三兄弟一出生,我妈等我们到九个月的时候就请一个大师过来作福,还有算命。”
欧典拿起架上的烧烤叉,帮周姜弄炉上的鸡翅,随口问道,
“当时那大师怎么说?”
“他说我大哥是官爷命,日后必定官途似锦,二哥是状元命,读书的料子。日后在教育的方面会有成就。现在他们倒也跟那大师说的八九不离十。”
“那你呢?”
周姜翻弄鸡肉的手顿了顿,
“都是些一世安稳的话呗,没什么出息。”
欧典转头看了眼周姜,烧烤炉上的火光跳跃在周姜脸上,看不出异样。然后回过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22.
第二天,周姜一伙人就进攻当地美食。走到哪迟到哪,不过这一切都多亏了欧典。若然不是他在这遇到老朋友,他们也不会知道这里这么多能吃喝玩乐的胜地。
所以,欧典已经深得民心,加上之前那个点心作辅助,旅游才不到半天时间就和周姜的同事混得比周姜跟他们更像同事。
旅游说好好听点就是两天两夜,实际上,只有两夜一天。第二天下午基本上就要忙碌着收拾东西回去。毕竟星期一一早还得上班。
周姜跟欧典是男人,生活还是比较马虎。带来的东西只有这两天刚够用的,所以不多。当别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时,他俩就出门找下午茶的去了。
周姜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熟悉,出了旅馆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好有欧典这个百事通在,准没吃亏。
欧典带着一路鬼叫喊饿的周姜来到清远最出名的小吃街。周姜一手捉着几串烧烤,一手拎着三四个袋子,含糊不清地问欧典,
“不管到哪,你怎么总是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
欧典从刚买的纸巾里抽了张出来,擦被周姜蹭了一身的油迹。看了眼周姜一脸油腻腻的模样,顺手拿着纸巾擦了下周姜唇边的污迹,听到周姜的疑问,漫不经心答道,
“以前来过就知道。”
在欧典的手凑过来时,周姜觉得自己有种在玩跳楼机的感觉,心脏快得胸口发疼。
下意识掩饰说道,
“你来过?那你怎么不给我们做导游!”
欧典把脏兮兮的纸巾丢进身后的垃圾桶,
“没兴趣。”
周姜把嘴角撇到后脑勺,
“欧典,我总觉得你有病。”
回到旅馆,周姜把大包小包的零食小吃丢给了郭浩,就上了包车睡觉,顺便等他们走。
旅游结束,生活又恢复了原来节奏。不同的是,周姜星期三约了心脏科的医生做检查。
星期三。
“28号。”
周姜看了下自己的筹码,28。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就进了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是个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周姜,然后示意周姜在办公桌对前的软椅坐下。周姜照做。然后,那老医师又埋头研究手上的本子,随意问道,
“什么病?”
周姜诧异,
“这里不是心脏科么?难道你还副职治骨科的?”
老医师抬眼,阴森森地盯着周姜。周姜一脸无辜,也瞪着老医师有些浑浊的眼睛。
室内只剩下墙上挂着的壁钟滴滴答答分针转动的声音。良久,老医师放下手上的本子,托了托眼镜,
“毛头小子一个!不知好歹。说,心脏怎么了?”
周姜笑嘻嘻道,
“快得像赶命儿似的。”
老医师带起听诊器,往周姜心口探,
“什么时候?”
“某个时候。”
“例如?”
“被某个人接触的时候,最近还变本加厉了!只是看到或想到也会!”
老医师手顿了顿,然后放下的手中的听诊器,脸色平静,
“你可以离开了。”
周姜有点急,手捉着桌子边缘,
“可是,对方是男人!”
老医师一愣,但不过转瞬即逝,接着从桌上的卡片盒里翻找了会儿,然后递给了周姜一张。周姜接过,上面印着“心理专家,李小姐”。
周姜死死盯着老医师,
“老头子,我没心理病!我只是心脏出了毛病!”
“你知道问题从来不在心脏上,那只是你希望。而且,对方是男人,从来不是病。我介绍她给你,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最后,周姜到底还是没看成那个心理专家。心里已经模糊有个底,不想通过外人帮助才能揭开面纱后面的秘密,因为那样即使揭开了也觉得不真实。
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必须背负荆棘,付出代价,才能得到它最真实的存在。
23.
最近,欧典觉得周姜有点奇怪。以前找他出去,他一定一边埋怨着欧典烦人,一边眉开眼笑地坑吃的。现在,就算请他吃大餐,周姜也总有理由推托。
“要加班。”
“同事生日。”
最后,没理由,
“隔壁的狗生病了,我带去它医院。”
开始欧典还真以为他有事,可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两个星期,就觉得不妥了。而且,欧典知道周姜最怕宠物,特别是狗,嫌粘人。
有次,他跟周姜出去附近的篮球场打球,有只流浪狗病恹恹的蹭了过来。周姜翻了下背包,随手扔了个面包过去。本以为狗吃完了就离开,谁知道,那狗就认准了周姜。满场追着周姜跑。周姜气得直跳脚,最后就扯着欧典走。可那场球的下半场才是最精彩的反击。原因是,那群小伙子可能有点实力,附近的人都对他们唯唯诺诺。不停在口头挑泮周姜,上半场两队分值平手。周姜原先一直嚷着要在下半场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个落花流水。
也许在别人眼中,周姜有点神经质。可欧典知道,周姜的背脊可直着。一口气,周姜不把它翻倍给当大炮作回礼,给天拆了,他周姜也不罢休。
可现在他却因为一只狗就弃场,只有一个原因。
他怕。
现在周姜连狗也动用了,说明他再也找不到借口。周姜那臭小子又闹哪个别扭了?
不过,欧典来不及探究这个问题就被公司的事缠身,忙得不可交加。
而周姜这边少了欧典天天的死缠烂打,突然就觉得无聊。干活没劲,说话无力,就连吃饭也一餐可有一餐可无。
天天对着电话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与其说别人不知道周姜在想什么,倒不如说周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同事眼里,周姜的面部表情可有趣了,千变万化。比看戏还没这么过瘾儿。
郭浩把话梅抛进嘴里,用手碰了碰温玉,
“喂!温玉,你说周姜这阵子怎么了?抽风都抽得跑题了,完全不像样。”
“嗤,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怀春了!”
话梅核差点卡住了喉咙,
“你说周姜?!”
“当然,除了他还能有谁?”……
周姜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觉得这种事总得有个解决。可是,问题是他根本不懂那圈子是怎么回事。
以前,他看别人觉得这种东西是个病,只是在人生方面迷失了方向。看几次医生就能恢复正常人的轨道。可现在到他自己了,就觉得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不是病。
现在他知道了。
周姜情愿自己永远不知道。身在人海中,周姜会觉得恐惧,自己是跟别人不同的。以前看多啦A梦,记得有一集说大雄家隔壁有个考生,想要安静读书,不允许周围有吵杂声音。多啦A梦拿出他的法宝,令他与世隔绝。当时周姜觉得考生的恐惧很可笑,有什么好怕的,与世界隔开不是更好嚒。唯我独尊。可到了现在,周姜却以不同的形式感受着那种绝望与恐惧。他们就像一种病毒,从指间开始,蔓延全身,每侵蚀一个地方都是钻心刺骨的痛。
但对方是欧典,怎么办,他周姜能怎么办。陷的深吗?不。只是不愿拔出来。
周姜跟公司请三天假。上网,查资料。看看别人是否一样痛苦。发了条微博,
与别人不同,他妈的感情是咋个样的。
周姜粉丝不多,平时没几个评论。可微博刚发出几分钟后,就有的评论,
光明磊落去无踪:想不到深夜还能遇着刚入行的毛小子发情。不怎样,想探究去‘云吧’,自个瞧瞧看。
周姜被他一番话,弄得对着电脑满脸通红。
有这么明显吗?
刚想回复,对方又丢了几个字过来,
光明磊落去无踪:酒吧位置自己上网查。
周姜想了想,回了他,
阳台一盆水牛:谢了哥们。
第二天晚上,七点多,周姜就自个儿摸进了那间酒吧。
24.
云吧全名是White clouds pub,因为中文翻译是白云,所以是那个圈子的人都叫它云吧。而且,这个酒吧在这个市内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知名度都是十分的高。不过,周姜是那种八八卦卦的人,对这个吧自然略有所闻。只是想不到自己真有一天会捧场。
知名度越高,进场就越难,这是潜规则。周姜也懂,所以带了几个钱过来,打算让守门的通融通融,谁知人家根本瞧都不瞧周姜。
周姜本来看人家不让进,他也不稀罕。正打算走,哪知身后有个穿得像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推了把周姜,趾高气昂地从周姜面前进了里面。
哈!这下周姜可不服了。人家学生也能进去,凭什么他就不能!他周姜好歹也是个大公司的文职,虽说工资不高,但怎么也比学生好看!
一口气就掐在喉咙。周姜仰起头,瞪着门口那小伙子,
“怎么学生能进,大爷我不能进!?”
“先生,我们这里只招待熟人。”
小伙子开始还挺能撑,后来,笑脸挂久了,肌肉酸痛。语气就刻薄起来,
“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滚吧!”
周姜想也没想,使足劲头,一拳就过去。这一拳周姜可爽了,但后果却也随着周姜的快感而升值。
最后,周姜酒吧就去不成,倒是去了趟警察局溜达。
人家警察叔叔当然不会因为出口伤人就把罪定在守门的身上。问题自然在周姜出手伤人上。这就是手跟口最大的区别。不过,幸好人家经理怕损了酒吧声誉,大量没跟周姜计较,只需赔钱了事。所以,虽然周姜这次伤人,到最后也只是赔了个钱。尽管周姜不服,但这是法治社会,人家的伤明晃晃地在脸上,你周姜有什么做反驳。容你不服嚒?
周姜觉得这次可亏大了,被人看低了不止,还得赔钱。心情那一拳的天堂跌到赔钱的谷底。低落得很。随手摸出电话,按了欧典的电话号码,可还没接通周姜就按了回车键。
如果欧典问起来怎么答。
总不能说他去那种酒吧,进不成还得赔钱吧。
如果欧典知道他是那种人要绝交怎么办。
总不能说,放心,你是我哥们,爷我不会看上你的。
妈的!
本来想去云吧是解决问题,结果现在周姜烦上加烦。还是那句,人倒霉起来还真有一条路。直溜溜地顺着下去。
周姜看了下钱包,钱都给全赔了,只有几张一毛孤零零地缩在一角。看来就只好走回家,当作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