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然不易懂+番外——水銀

「嗯。」

喀嚓一声，门被打开，用易箽给的钥匙推开易箽家的门，踏进去那一瞬间，卫然有了总算正式再度踏入易箽的世界的感觉。

随后进入家中的易箽顺手把门带上，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玄关处，向前一步，由背后把卫然抱了满怀。

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卫然，哽咽地轻道：「我回来了。」

易箽在他的颈窝亲了一口，也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欢迎回家。」

终于走到这一步，两个人都如释重负，庆幸走得千辛万苦，总算还是走到对方身边。

但他们却不知道，等着他们的磨难还不止如此……

如果跟易箽相认之后就辞职，可能就不用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了。

易箽这两天跟张秘书出差去了，卫然一大早回到办公室就被主任吩咐去总裁办公室拿点东西，他还在意外今天吹了什么风，主任怎么那么早就来上班了。结果才离开总裁办公室没多久，就被保全人员以他未经许可进入总裁办公室，难不成是想偷东西什么的理由盘查，而他手上拿着的，主任交代他去总裁办公室拿的公文袋，被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公司机密文件。

在卫然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公司竟然立刻报警处理。

坐在警察局的侦讯室里，再蠢，卫然也想明白了，世上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明明是主任吩咐的自己上去拿东西，结果刚才她却矢口否认；而公司说报警就报警，完全没有再深入调查的意思，想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太接近易箽，再度惹得宋傲晨眼红兼不爽了。

从前，宋傲晨为了让他跟易箽分手，做了很多小动作，除了时常对他说难听的话外，到他打工的餐厅找麻烦的次数也不少，卫然在一般会社打零工、跑腿时，也因为会社老板跟傲晨有合作关系，或朋友之类，而莫名其妙的被开除。

宋傲晨也有拿钱找卫然谈判，对他晓以大义，想让他主动离开易箽。

三番两次的挑拨，让卫然误会他们两个大学时有过一段情，暗示若不是有卫然这个没有用的废物赖在易箽身边，他们两个可能可以再续前缘。

宋傲晨特意营造的暧昧、句句攻击的言辞都刺中卫然的软肋，不懂事的卫然轻易的就被挑拨动摇，进而……做了许多让易箽伤心的事。

卫然如今想想，自己那时实在太天真、太愚蠢、太过懦弱之余，还把错误都推到易箽和傲晨身上。

不够坚定是自己的错；自卑自弃是因为年少不懂争取，不懂长进；对易箽不够信任，怀疑他的心，才会相信宋傲晨的暗示和那些故意营造的假象。也该责怪自己太倔强，当时无论宋傲晨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自己都硬着头皮强撑下来，觉得跟易箽求证或者投诉，是娘儿们才会干的事……于是傲晨的谎言说多几次，在卫然的心里就已经变成事实。

当时自己必然对爱的理解不够深刻，宋傲晨可能也会觉得这样就退缩、被挑拨、不停伤害易箽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爱易箽，又或者说这样就被动摇的卫然，说爱，也许也没想像中的那么深。

可是他和宋傲晨都太小看了易箽对卫然的感情，那个时他们三个人里头真正懂爱的，也许只有易箽一个。

对于现在的处境，卫然虽然觉得头痛也有些生气，这次傲晨竟然连警察都扯了进来，但是因为他是清白的，卫然并不担心。

侦讯持续了好几个小时，问题问来问去也都一样，还好警察们并没有太为难他。侦讯完毕，卫然被交移到检察署，检察官查看了卫然的案例，发觉他没有前科，情节也不严重，规劝双方庭外和解后，就放了卫然回去。

卫然不晓得该不该回公司，但是又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刚回到公司，保全就递上一个装着自己的杂物的箱子，里面还有一封被开除的证明文件。

动作还真快啊，这个宋傲晨一定恨不得快点整死自己。

就算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卫然，可灵魂深处的不对盘也许让他们两个一辈子也无法相安无事。

一个早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卫然觉得自己受够了刺激，虽然莫名其妙，冷静下来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捧着自己的箱子走在街上，卫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落脚，想打电话给易箽，却担心打扰到他工作，转念还是先回彼岸馆，再看看下一步怎么走，不然，问问恩礼的意见也不错。

30.

另一边，提早完成工作的易箽和张秘书回到办公室，原本预计明天才要回来的，可是易箽觉得工作都完成了，不必在日本浪费时间，就提早回来，张秘书也因为放心不下傲晨，索性跟着易箽提早回来，两人刚好手上都有重要的文件不适合带回家，所以下了飞机决定先回公司。回办公室一看，才发现傲晨果然又跷班了。

「张秘书，这些文件我都整理好了，锁在柜子里，待回儿我会先回家休息，明天才回来上班。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这么早走。一会儿我会打电话给宋总，看看他下午会不会出现，如果他会回公司，我会代你跟他稍微说明一下文件。剩下的等明天开会说明就可以了。」

「那么你也别弄那么迟了哦。」交代完，易箽先来到管理部，想给卫然一个惊喜。看到自己提早回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怎么知道来到管理部，去发现卫然的位置被收拾干净了，抱着疑惑来到茶水间，却听见卫然的同事们窃窃私语。

「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我不相信亦然会偷东西。」

「可是今早我看到他是被警察抓出去的啊。谁知道更详细的内幕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易箽突然插入对话让同事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同事认出他是常跟亦然一起吃午餐的人，定了定神，结结巴巴的说道：「今天早上突然来了警察，我们看见亦然被警察抓走……听保全说，好像是因为他到总裁办公室去偷东西，公司才报警处理。」

「我们也只知道那么多了，详情不清楚。大约一个小时前亦然好像有回来过，但是连办公室都没进，保安就把装着他私人物品的箱子给他，然后好像刚他走了。」

「我们猜想，说不定他被公司开除了。」

道了谢，易箽离开公司大楼后马上打电话给卫然，却接不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箽有点慌，赶忙冲回家，希望可以在家中看见卫然。

怎么知道回到家，还是没看见卫然，易箽失神的坐到床边，心中没了主意。

公司里没有，家里也没有，同事们说他回过公司，那应该没有被警局扣留，可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易箽感觉很害怕。卫然会不会有这样失踪了？自己又一次保护不了他。不过出个差，怎么就把人给弄丢了？上飞机之前，还有收到卫然传来「一路顺风」、「早去早回」的简讯……

喀嚓一声，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易箽慌张的冲了出去，见到拿着纸袋的卫然正把门带上。

卫然打开门的时候就听见咚咚的脚步声，这不像易箽，竟然在家里这样慌张的跑动，回过身，看到易箽脸上不安的表情，卫然的心紧了一下，「欢迎回来，你回来早了，原以为再快也要明天才见得到你。」

手腕突然被易箽握住，力道大到卫然觉得痛了，才感觉到那掌心传来的颤抖。

自己又不小心吓到他了吗？

放下手中的纸袋，向前一步，卫然单手拥住易箽，轻轻的安抚道：「我回来了。」

深呼吸几次，感受到卫然传过来的温暖，易箽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退开一些，卫然让易箽确认般的抚上自己的脸，听他担心地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把买来的东西收进冰箱，卫然感觉到易箽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觉得这样的他傻得很可爱。他想必已经去过公司一趟了，大概也知道自己早上被警察抓去了；出差回来就吓了这么大一跳，奔波劳碌的，真是辛苦他了。

拖易箽到沙发上坐好，卫然坐到他双腿之间的位置，牵住他的手，让他环住自己的腰。卫然在思考，这次应该怎么样好好跟易箽交代。

就像恩礼说的，两个人在一起总要互相依靠，自己一个人没有多强，所以不需要逞强。自己辛苦没关系，最怕是连易箽也陪着辛苦。

易箽按捺住自己的焦急，默默的等卫然主动告诉他。

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光，卫然不愿说的，易箽从来不会逼迫他说，他就只会像这样耐着性子，等卫然有一天，愿意告诉他，这倔强任性的性格，也许是让易箽宠出来的，也说不定。

「早上主任吩咐我去总裁办公室拿点东西，我就照办了。刚出总裁办公室没多久，就被保全抓住了，说是我没经许可随意进入。然后主任叫我拿的那份文件，竟然是最新竞标拍卖地的机密文件。所以他们就认定我是来偷公司机密的，将我送办。

「被扣留了好一阵子，之后被移交检察署，由于我没有前科，检察官也没有太为难我，只说要保持联系，他会建议公司跟我庭外和解。」把玩着易箽的手指，卫然像聊天气般继续说，「之后回了公司一趟，就被赶出来了，有拿到公司给我的离职证明。

「就这样。」

31.

易箽听完后似乎在消化，没有搭话。

等了良久，卫然才闷闷的靠到易箽的胸口，「我没有要偷公司机密。」他拿了也没用。

摸摸卫然的脑袋，易箽只是低声说道：「我相信你。」

既然不是卫然做的，责任却追究到卫然身上，易箽觉得有必要查清楚。

隔天一早回到办公室，就听见张秘书打趣说道，「昨天宋总知道我们提早回来，吓了一大跳呢！应该是因为他跷班被我们发现的关系。」被宋傲晨欺负惯的张秘书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他还很紧张的问你是不是也回来了，我告诉他你回家休息去了，他还松了一口气。」

笑着启动电脑，张秘书无心之下提醒了易箽，「他看起来一整个就是做了亏心事被抓到的样子，慌张的语气非常逗趣。」

难道真的是这样？傲晨借着工作把自己使开，好让他有时间对卫然做些什么吗？

傲晨一般是十一点才进公司，趁傲晨回来上班之前，易箽用总裁秘书长的名义，传了封机密邮件给管理部主任，表示有重要工作要交代，要求他十点三十分到第五会议室密谈。

特地迟五分钟才走进第五会议室，管理部的林主任就已经毕恭毕敬的等在里面。

「牧秘书你好。」

「我们就在这边长话短说。总裁吩咐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是的，已经根据吩咐完成了。请问总裁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总裁担心过程会不会有疏漏，需要你详细汇报处理那件事情时候的细节。」

「我只是根据总裁的要求，让萧亦然在指定的时间去办公室拿资料，之后无论谁问起，都要说不知道有这回事……应该不至于做错什么事情吧？」

听到这里易箽已经心中有数，可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傲晨学长要这样做？

算准时间，知道傲晨非常有可能在这个时间进办公室，易箽对管理部主任说：「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回去工作。」

两人离开会议室，在走廊上果然看到正踏出电梯的宋傲晨。

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宋傲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总裁早。」

「你们早。」

「林主任，我跟总裁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商讨，你不如先回去忙吧？」

闻言，林主任不疑有他，径自搭电梯离开。

而易箽只是板着脸，沉默了半晌之后，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怎么做？」

「易箽……」

「你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做这种事的，对吗？请告诉我理由。」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他不适合继续在我们公司工作。」

「亦然还没满试用期，你不满意他的工作表现，大可以直接开除他，不需要耍这种小手段。」

「我……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而且我……我不需要向你交代。」

沉淀一下情绪，易箽看着宋傲晨，企图在他的眼中找到他隐藏在背后，难以启齿的理由。

「你们两个在这边吵什么？像话吗？有什么要谈的，到办公室去谈。」见他们在走廊上争吵了一阵，张秘书走出办公室阻止他们继续当众吵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吵什么，但是跟这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从没见过他们这么剑拔弩张。张秘书关上总裁办公室的门，留给他们两人一个独立的空间，希望他们能够把之间的冲突解决。

看着倔强的盯着自己的傲晨学长，易箽的思考着，似乎抓到了一些头绪。

回想与卫然的那一连串冲突，似乎都是从自己把傲晨学长介绍给卫然认识之后才开始的。一开始的时候还没发生什么，慢慢的卫然对傲晨越来越反感，自己只当是卫然不喜欢学长，所以尽量避免让他知道自己跟学长出去。

虽然不是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只是易箽想相信，自己信任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他只是不相信傲晨会伤害他爱的人，毕竟傲晨应该最清楚那个人对自己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这也许全部都只是易箽自己的自以为是，傲晨学长向来很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也许他低估了自己在傲晨心中的价值。

在爱的面前，人人平等。在喜欢的人面前，大家都想保持良好的形象。不计任何手段，只想让占据自己内心的那个人，眼中只有自己。

「难不成……在日本的时候，你也对卫然做过类似的事情？」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傲晨出现没多久，卫然的情绪变得难以捉摸，两个人的感情甚至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看着傲晨倏然苍白的脸，易箽已经知道答案。

爱一个人从来没有错，在爱的面前，人人都会变得卑微。只是为了爱伤害而别人这件事，不该怎么理所当然。

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是自以为是的自己，同时让傲晨和卫然受到刻骨的伤害。

耳边似乎隐约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再仔细一点听，易箽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想我今天无法集中精神在工作上，请容许我早退。」

说完也不看傲晨的反应就推门离去，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公事包，卡也没打就直接离开公司。

32.

回到家中，才打开门就听见卫然轻轻哼着歌，是Def leppard的long long way to go。

「……even through I feel the pain，I know that I will love again……

The time will come，oh～and I'll move on。

I got a long，long way to go，Before I can say goodbye to you……

I got a long，long way to go，Before I can say goodbye to all I ever knew……

To you……to you……」

卫然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忙着手上洗洗切切的动作，看样子他似乎没有留意到自己回来了。

放下公事包，连外衣也没脱，就坐到吧台旁的高脚椅上，默默望着做菜中的卫然。

易箽心里充满了对卫然的歉意。他跟自己在一起那些日子，到底默默的咽下了多少委屈呢？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可靠，所以就算委屈，也闭紧双唇只字不提？

转身准备拿锅子，卫然才发现易箽一声不响的，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吓了一跳，手上的刀子都掉到地上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啊？！」捡起刀子放好，卫然把耳机拿下来塞进围裙口袋，再把围裙脱下随手放在流理台旁边。

易箽只是安静的盯着他看，始终没有出声。

卫然想，难不成是在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把手擦干净，卫然往易箽走去，拨开他垂落眼前的发，让他可以望入自己担心的眼里，「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腰上一紧，卫然突然被易箽使劲用力抱着，易箽的脑袋靠在卫然的怀里，瞬间撞得卫然胸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