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深潜 下——玉宇

作者:玉宇  录入:10-07

“我看真正神奇的不是谢子天,而是那位藏在我们局里的内鬼先生。吴城这人不算聪明,但也绝不傻。他这样的老棒槌会被人算计得如此下场,嘿嘿,谢子天未必有这样的本事。”田祺始终对隐藏在市局内部的奸细心存忌惮。所以这次和郝峻见面前还特地找了个借口,说是为了他被人投毒一案而来的。一进门就发现郝少爷脖子上满是草莓,手腕红肿,另有数道颇为可疑的勒痕。田祺是法医,只用了一秒钟就从受害者体表外伤中推断出了事实真相。田某人嘿嘿冷笑,幸灾乐祸地说:“老虎发威了?你们两个玩得挺疯嘛!你年纪轻轻的,别老是吃大餐知道不,不然到老了不举可别怪我没提醒。”

郝峻无所谓地撇了一下嘴角。他要是怕被人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大可穿件高领套衫遮住满身爱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领口打开着。郝少爷对待感情无所畏惧的态度令段大成十分钦佩。胖子当时就感动得泪流满面,直到田祺凤眼含威地扫了他一下才噤声。郝峻嘻嘻而笑,多么和谐完美的一对啊!

听见田祺提到内鬼,郝峻想了想,问:“吴城的引爆器找了没有?”

“还没有。”田祺说,“林木森一直守在现场,塌下来的建筑材料昨天就都清理干净了,始终没发现引爆器。百密一疏,内鬼先生肯定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漏洞就把他李代桃僵的计划全盘暴露了。”

“只可惜我们虽然发现了他的漏洞,还是一样找不出他的真面目。”郝峻可没田祺这么乐观。内鬼行事缜密,步步为营,应该不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来,我们再把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整理一遍。”田祺说完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用墨水笔写下几个名字:谢子天、吴城、罗兰德、简妮、刀疤脸、内鬼、先知、杜仲斐。然后再画出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图。

他说:“刀疤脸只是个外围的小喽喽,我们暂时可以忽略。罗兰德和简妮已证实是谢子天的前情人,生前都有吸食‘夜蝶’的习惯。罗兰德贩卖‘夜蝶’给‘石老大’,后因生意纠纷被杀。简妮上过被王海破获的毒贩据点海岛,还曾向她姐姐简爱炫耀过那些紫红色的小药丸。我们在海岛和工厂里发现的麻醉品经检验成分完全相同,都是高纯度的‘夜蝶’,而吴城租赁刀疤脸工厂的时间就在王海破获海岛毒窝后不久,时间点上也非常吻合。所以,简妮和吴城等人同属一个贩毒集团的可能性极大。罗兰德、简妮都与‘夜蝶’案有牵连,而他们俩唯一共有的社会关系人就是谢子天。大家都说吴城在爬到分局局长位置前是个工作颇为勤恳的人,所以我认为他受人拉拢腐蚀而堕落的可能性比他自动犯罪谋利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田祺伸手在谢子天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又继续说:“这位谢先生身在偏门百恶不禁。刚到临海打江山的时候下手比谁都黑都狠,却偏偏不允许和自己有关的任何人沾毒。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如果我们假设谢子天就是幕后毒王,那个所谓的先知,已有的证据都可以全盘连通了。杜仲斐此人的存在也有了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帮助谢子天合成出了高浓度的新型毒品‘夜蝶’。罗兰德手上的‘夜蝶’来源和简妮为什么会出现在毒岛上也变得顺理成章了。”

巨大的白板上,谢子天的名字与先知之间被田祺划上了等号。罗兰德、简妮和杜仲斐三人也用箭头分别和谢子天连接在了一起。

田祺的推理听起来似乎很完美,可信度极高,但其中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却是谁也无法给出合理解释的。吴城和谢子天是什么关系?从吴城案发后一直到今天,警方始终没有找到吴城与谢子天之间的关联。两人虽同处临海却在任何场合下都不曾有过交集。谢子天的手下包括已死亡的罗兰德和简妮也从来没有与吴城接触过。如果不能证明谢子天与吴城有来往,那田祺方才的一番推理就根本无法成立。谢子天完全可以用那是简妮和罗兰德的个人行为来为自己开脱。郝峻望着谢子天与吴城名字间的空白,陷入了沉思。

对此田祺也显得有些无奈。他说:“我们都知道吴城这块料最多也就是替人通风报信的角色,凭他的能力是支撑不起一个地下贩毒王国的。可谢子天是怎么拉拢到吴城的,他们平时又是怎么相互联络的,我们一无所知。证据缺少最重要的一环,吴城又死了,接下去该怎么办?”

两人一筹莫展时,段大成忽然笑嘻嘻插嘴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我们查到的所有证物中少了一样很重要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东西——麻黄素!”

“对啊!”郝峻一拍巴掌问,“田祺,合成像“夜蝶”这样的违禁麻醉品是不是一定需要大量的麻黄素?”

“是。不过麻黄素是国家严令控制的,任何人想弄到麻黄素都非常困难,除非你拥有一家大型的药品厂并取得相关的特殊药品生产资质。即便是开了药厂,想从合法途径得到麻黄素还是一样有许多限制,从进货数量到用途都必须向有关部门报备。”田祺很肯定地回答。

“这就奇怪了。”郝峻微皱了眉心说,“我们在海岛和后来吴城的地下工厂里都没有发现哪怕一丁点麻黄素。海岛上没有找到还比较好解释,毒贩在撤离前已经把据点都收拾干净了。可在刀疤脸的工厂里为什么也没有查到麻黄素呢?这很不正常啊。”

田祺“嗯”了一声,转头问段大成:“是谁负责审问刀疤脸他们的?”

“王队和林局亲自出马。”田祺难得给段大成一个好脸色,胖子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刚想靠过去蹭蹭,可惜田法医的佛山无影脚就来了。整个人被踢得“腾”地飞起,“吧唧”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段大成的眼泪流得花花的。自从田祺清醒后就再也不允许他近身,哪怕稍稍逾越了一点点,必定招来拳脚相加。方才田祺问他话时眯着眼,貌似略带笑意,让段大成误以为石头开花。其实田某人天生一双桃花眼,又因为近视,看不清东西的时候就会眯眼。胖子想到伤心处,不由趴在地板上放声大哭。

坐在旁边的郝峻望着捶地大哭的段大成直发愁。这孩子怎么实心成这个样子?还是那句话,长膘不长脑。田祺那一脚踢得貌似凶狠,最后却落在段大成肥硕无比的臀部上。肉多不疼噢!郝峻用脚尖踢踢装死狗的段大成,问:“难道他们就没有追问过制毒原料的来源?”

“刀疤脸说设备和原料都是吴城预先准备好的,他们要做就是把机器一开,等结晶体出来了就用带蝴蝶花纹的模具压制成药丸,然后包装好。因为吴城曾规定过要刀疤脸他们只管干活,什么也别多问,所以刀疤脸知道就这么多了。王队他们亲自审问过所有人,口供一致。所以只好认定原料来源只有吴城一个人知道而已。”段大成边抽泣边回答。田祺为此给了他一个嫌恶的眼神。

“我们前前后后查到的‘夜蝶’差不多有一吨了吧?那在这五、六年里面没有被查获而流入黑市的‘夜蝶’只怕还要多几倍。吴城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麻黄素?还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警方追查的线索,不可思议啊。”郝峻忍不住又开始摸下巴了。这本来是王海的习惯性小动作,如今却被郝少爷毫不客气地占为己有。

“麻黄素确实可以做为我们调查的一个突破口。我在医药进出口公司有同学,可以通过他们查一查近年来麻黄素的大宗买家。”田祺也表示同意。

这个案子中除了谢子天的身份另外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局里的内鬼到底是谁?据米岚生前描述,这个人应该就在刑警队内部。刑警队里体型身高与罪犯相近的算来算去也就郝峻、王海、朱必胜、吕江、谭卫东五人。排除郝峻和王海,剩下的三个中谁最有可能是内鬼先生?

郝峻拿出当时的调查记录给田祺,说:“局里的监视摄像机是在当晚九点半的时候被人破坏的,法医物证室则是在将近十点半时遭到了袭击。这三个人在案发的一个小时里都有不在场证明。吕江刚过九点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其后在饭店里一直睡到后半夜才醒过来。朱必胜和游波当时在洗手间里照顾呕吐的吕江,游波可以证明朱必胜没有离开过饭店。同时朱必胜在九点三十分左右曾回到酒席上向服务员要毛巾给吕江擦脸。十点二十分,游波出现在大家面前,抱怨吕江把自己全新的夹克弄脏了。谭卫东一直没有怎么离开过自己的座位,直到十点三刻刘家寿宴基本结束才离开。”

田祺仔仔细细看过两遍后,叹了一口气说:“三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完美,难道是米岚搞错了?”

“米岚要是搞错了,也就不会被人扔下二十八楼,还要伪造成畏罪自杀。”郝峻也是一声长叹。米岚是个好警察,可惜好人不长命。又因为他死得不清不楚,局里想给他申请抚恤金和烈士称号都不行,还得等结案报告。米岚母亲那张布满失子之痛的脸再次浮现眼前,郝峻用力握紧了双拳。王海已经先后三次遇险,对方如果铁了心要除掉他这个障碍,王海的下场绝不会比米岚强。

田祺见到郝峻的眉心一紧,正想嘲笑他几句,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扰,来电显示是林木森,“田法医,引爆器找到了。”

第四十六章:破云见日

天色阴沉沉的,云层中暗藏着不祥。告别郝峻后,田祺驾车带着段大成先去了趟市立医院,然后再沿着公路赶赴刀疤脸的工厂。开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背后有影随至。田祺从后视镜里察看,身后的车辆一如往常,没什么异样。再行,那锋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正疑惑,段大成的手伸过来,握了一握。小段的手肉肉的,力度不大弹性颇佳,不过给人感觉却既镇定又温暖。田祺心中顿时一松,破天荒地没有计较胖子的僭越。

田祺仗着QQ车小灵活,看准时机变道,果然一辆白色雪弗莱也跟着他紧急变道,然后忽然放慢车速,淹进车流里。田祺心下了然,在前面一个路口拐了个弯,出现在后视镜中的白色雪弗莱却直驶而过。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田祺的预料,又向前开了一段路,等上了郊区公路,被人盯梢的感觉终于不见了。

刀疤脸的工厂在郊外,路修得不太好。前两天大雪,放晴后雪水把土路浸泡得泥泞不堪。林木森远远瞧见田祺驾到,连忙殷勤地搬来几块木板,铺在他车门边的水洼上,好让他垫脚。引爆器是在一块预制板的缝隙中找到的,嵌得很深,已经四分五裂了。估计当时吴城摁下引爆器后,爆炸的气浪把这玩意从吴城手中震飞出去,正好嵌入一块已经崩坏的的水泥预制板。因为位置很隐蔽,所以大家翻遍整个现场都没发现。昨天现场清理结束,今天负责扫尾的工人们用铲土机把所有废料都堆放在一块空地上。这块隐藏着引爆器的预制板受力震动,缝隙裂得更大了一些,里面黑色的引爆器就此显身。

田祺围住这块预制板转了两圈,然后不动声色地问:“是谁发现的?”

“我。”林木森回答,

“你?”

“我一直在留意他们清理,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物证,本来都快放弃了。幸好那块预制板忽然开裂,差点砸到工人,我和游波赶过去查看,可巧就发现了这玩意。”

“你在这里蹲守,他们刑警队除了游波还有什么人来过?”田祺又问,用得依旧是若无其事的口吻。

“刑警队啊,前两天是朱必胜带着治安大队的一个新人在这里守着。朱副的腿以前重伤过,受不了这里的风寒,昨天开始疼得没法走路,我还一直给他揉呢。后来他实在撑不下去就打电话给游波。游波是今天早上赶过来替换他的。朱副上车还是我背着他的,看来实在是疼得太厉害。”

田祺“哦”了一声,说:“这里的现场勘察就快做完了吧,赶紧找人把这块东西给我运回实验室。”

段大成见田祺面色如常,嘴角处却隐隐有一丝讥讽溢出,刚想开口问,脑袋上就已挨了一记爆栗。田祺亮出怪糁人的一口好牙,恶狠狠地说:“实习的,你还不赶紧去帮忙搬。快点,快点,不然天都黑了!”

段大成因为田祺对林木森和颜悦色,换成自己时却又打又骂,心里觉得很委屈。可就算借他个胆也不敢当面违抗田祺,于是赶紧迈开小胖腿去找包裹预制板用的塑料布。等跑开了才想起来田祺不让他发问其实是避忌小林,心里顿时又开心了起来,连后来林木森指挥工人搬运时故意挑衅他也没生一点气。

田祺走后,郝峻打电话给唐纳德。唐大少的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想必这两天在刘桐手里没少吃苦头。要说整人,郝峻最多只敢认第二,刘桐才是真正的大拿。郝峻问他:“你那里有没有可以逃过检测的信号追踪器,比如藏在人体中的。”

“有是有。不过得先在颅顶骨侧面打一个小洞,然后植入,再用针刺电击促使骨骼愈合,将它包裹在里面。只有这样才可以避过目前国际上绝大多数的侦测装置,哪怕用X光照射,也很难发现,不过要吃不少苦头。你问这个干嘛?”唐纳德回答道。

“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就请教一下你这个国际刑警嘛。”郝峻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全盘计划托出。他又和唐纳德交谈了几句,而后者则不断向他抱怨说遭到刘桐的疯狂报复。比如说,他家的私人电话忽然变成了鸭店总机,深更半夜有人来电预订特殊服务,搞得他连觉都没法睡安稳。又比如说,刘桐某日忽然送了瓶男士香水给他,唐董事长一激动就往自己身上洒了小半瓶想讨好他,然后满大街的野猫疯了似的追着他跑,差点把从小就怕猫的唐纳德吓出神经来。再比如说,有天他去医院找刘桐,说了没几句话就不知怎么睡着了,醒过来时人在手术台上,旁边两名护士一边做着手术前准备,一边聊天,“这就是今天要切除的癌症病人啊?挺年轻的嘛,长得也不错,真可惜了。”

“你是不知道啊……”唐纳德说着说着就带出了哭音,“他的狗狗死了。我看他那天在坟地哭得死去活来,就想办法找了条几乎一模一样的拳师犬送给他。刘桐很高兴,留我在家吃饭……”

郝峻不声不响地听着,心里说话你可真够傻的。刘桐那厮的饭是好吃的吗?别说他现在还记恨着你,就算没当年那一茬子事,就他的口味也足够吓死普通人的。

想当年刘某人还在医学院做学生的时候。他的导师很仰慕中国古老而博大精深的文化,尤其是饮食文化,听说自己手下那个中国人是公认的美食家,就寻了个机会暗示说想让刘桐请他吃顿中国大餐。刘桐此人最最尊师重道,当即答应下来。一个星期后,满心欢喜的导师带着一群饿狼似的同僚来刘桐的住所准备大快朵颐。结果哈佛医学院史上最大的悲剧发生了。刘家一顿饭令两名导师三名讲师四名助教同时食物中毒,入院治疗三天。因为人手紧缺差点导致医学院部分停课。最最戏剧性的是,和受害者同桌用餐的刘桐活蹦乱跳,居然一点没事。

后来他的导师才知道刘桐这小子原籍广东,从小什么都敢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大荤不吃死尸,小荤不吃苍蝇。天飞上的除了飞机,海里游的除了潜艇,地上跑的除了汽车,其它什么都吃。”就这样在广东人钟爱的极品美食中生生锻炼出了一副不锈钢肠胃。刘桐留美后家乡的饮食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常常在租来的公寓里和同乡们一起偷偷鼓捣些挺吓人的食物。生海胆制成的色拉,炸蚕蛹、黄焖蛇段,蜜酿田鼠肉,用蜻蜓卵代替西米露做的甜羹……可怜那些老外们一向只吃牛排面包的娇贵肠胃,他们哪里受用得起刘桐精心准备下的美食。吃的时候不明真相也就算了,事后一问就疯了似的抢马桶吐,接着一个个排队去医院挂急诊。刘桐小同学这才明白所谓世界大同其实就只是说说而已,至少人家的肠胃和对美食的承受能力绝对和他的不一样,所以后来口味也就慢慢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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