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在说话,你是谁?”
所有说话的同时停下。
“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我叫今昨非,也叫——今惜辰。”
“不是,不是,不对不对,你不是我,你不是……”我不停的退后,而那个声音向我逼来。
“为什么你不承认呢?我其实就是你。”
我大哭,不停的哭,我又哭了,没出息的哭了。我大叫,“我是惜辰,不是昨非——”
“辰儿,你不是昨非,不要哭了,醒过来,好吗?所有的罪孽都由父皇担着,你只是你而已。”父皇再也不会把你们
认错。父皇的手理着我的头发,很温柔。
我睁开眼睛,一把抱住了他,将他的衣襟擦得脏脏的。
第二十二章
父皇,父皇,父皇……我抽噎着,用无比沙哑的声音叫着眼前这个给我安慰的男子。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很难听,而且
嗓子很痛,可是,我不能停下,一停下,我就会看见冷宫中的满地鲜血还有皇后死不瞑目的样子。原来,杀人也并不
轻松,如何的洒脱,也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恐惧。
辰儿,父皇在。一直都在。不要哭了,好吗?父皇用手抹去我的眼泪。你看看你,现在总是哭。
来人,将药端上来。父皇拿着药碗,用勺子盛了一勺。现在将药喝了,你的嗓子就会好了。我张口将药吞了下去。嗯
,对,这才乖。
你现在嗓子恢复了一些,可不枉我每天让你药。但是以后要小心说活,切不可大声嘶吼。知道吗?
原来,父皇每天让我喝的药是治嗓子的药。父皇,不要对我太好,我害怕。虽然我也许可以说话,可是这些话我无法
说出口。一个人能说话并不代表会说话,当我真的能说话了,我却觉得很讽刺。
皇后……
父皇捂住我的嘴。辰儿,冷宫的人我已经让绝处理了。废后过世的消息我会压一阵子,过段时间只当是她抑郁而亡。
辰儿,不要担心。对了,辰儿马上就要过十六岁的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生辰,我都忘了。我摇摇头。没必要。
辰儿,也许以前父皇也是任性的,但是以后不会了。父皇会给辰儿一个太平的天下,辰儿相信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不知道如何去相信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或者愿意接受。父皇看着我的样
子,没有再说话。
我时常在想,我是个坚强的人吗?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又神经又脆弱。可是,要说我是个脆弱的人,我又在这十丈软
红中挣扎的活着,人何以如此的矛盾,我还没想通。站在柒苑的门口,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时光于我,是一种奢侈
的消遣。皇后死去已经过了十天。父皇来柒苑越来越少,只是每天有药按时送来。听宫婢们私下议论,战事吃紧,今
国的军队退到彦河以北的城中。
不知道父皇说不再任性,送一个太平的天下,是否是这段时间忙碌的原因。但无疑,做好一件事是需要付出极大的精
力,即使是父皇也不例外。
柒苑很小,所以有一种拘束的安全感。勾起的檐角,四角的天空,密布的乌云。战事如何,并不能激起我多大的兴趣
。也许,我的本性中有一种颓废的逃避。只是,朝……
就要下雨了,而且是暴雨。夏季的天最是容易变化。天幕暗沉,有金光在云间穿梭,恰似巨龙掠过,倏而,豆大的雨
点从低垂的云中落下来,砸在栏杆边缘,飞溅到我的身上。雷声轰响,震耳欲聋。
我站了半下午,脑袋里万千心思,又茫然抓不到头绪。云雨雷电,交错着相拥,很是拥挤。在这样的环境下,其实最
适合去床上睡一觉,这段时间,皇后的死渐渐淡出我的梦中,只是我知道,这并不是终结。刚要离开。有人牵住我的
手。
我回头。本能的想叫“父皇”。可是,二字卡在喉中,再吐不出分毫。本来面无表情的我,脸部突然僵硬,几乎无法
动弹。
天幕更加低沉,雷声愈是轰响。
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俊颜依旧,白衣依旧……只是眼里多了一分嗜血的残暴和憔悴的温柔。两种孑然相反的性格在
眼里默契的交融。
这个人,我曾经疯狂的恨过,也许此生此世都不能见面的人。
这个人,青丝和白衣都被打湿,贴在修长的身体,可不见分毫狼狈。
这个人,当我都难以形容这个人的时候,我的心开始狂跳,重重的,像要跳出主人的身体。
我用破碎又难听的语调,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朝!
惜辰,我回来了。
没有多一字,也没有少一字。淡淡的一句话,配合上雷雨的轰鸣,显得异常的沉重。我们相视而立,竟不能靠近分毫
。近乡情怯,而如今的场景怕是比那样的场景更让人无助。
朝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进心里,朝半边的身子淋在雨中,没有进也没有退,任由雨水冲刷,而我,此时
不知任何言语。
我们相顾,无言片刻。然后,一个大力,我被拉进雨中。两人淋雨确实比一人淋雨畅快多了。
雨点有力的砸下来,顺着额头落下来,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雨水划过原本僵硬的面颊,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耳后,瞬
间,我被淋了个通透。
朝的手不停的划过我的眼睛,我的眉毛,我的身体,想要把我检查透彻。而后,灼热的唇覆上来,和他冰凉的手一起
摸索。此时,我已经完全忘记我们身处何地,也忘了现在的身份,只是任由朝索取。我的心在颤抖,哭泣,绝望,可
是眼睛却干涩得发痛。
朝,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不知道,我杀了你的母后;你知不知道,我,我,本来……心痛的连想都无法
进行下去。
既然无法再想,就索性不想。我回手抱住朝,回应着朝愈加的粗暴的吻。舌头的纠缠,牙齿的啃咬,蔓延在口齿间的
是浓烈的血腥味儿,溢出的,随着雨水一并落下。
天地似要倾塌一般,不住的哭泣。
不知道撕咬了多久,两个人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紧紧的抱在一起,衣袖连着衣袖,头发交缠在一起。
朝抬起头,勉强的对我笑了。惜辰,你终于会说话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的朝,你总是这样,以笑的方式哭。我说,朝,你可以哭的。朝听了我的话,再次抱着我。我怎么会哭,见到惜辰
,我怎么会哭……
一串烫人的雨水流进我的脖子,好烫,烫进我的心底。
我不是应该恨他吗?我不是应该狠狠的伤害他吗?可是,看到朝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要我如何的面对你。我不能一边杀了你的母亲,一边还享受着你的爱。如何,会到这
样尴尬的境地?
朝一把抱住我,掠过柒苑的屋顶。天幕在上,雨落在眼窝,我蹭了蹭,埋在朝的胸膛。朝比以前强壮了很多,只是,
有些嗑手,我扒开衣襟边沿,看见里面纵横的伤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停下来时,已经是床上。这里,是曾经的东宫,只是,许久不曾有人来住过,大而空旷,几乎没有任何的帷幔。原来
,朝就是在这里住到成年,这里,比我想象中更寂寞更冷清。
朝。朝压住我。不要说话,惜辰,我好不容易回来,不要说话,好吗?
我知道,朝在战场回来经历了多少的杀戮。临战脱逃,又要面临多少的危险。回到皇宫,又是何等的艰难。可是,他
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是庆幸,而是深深的担忧。
朝褪下我俩湿漉漉的衣衫,从下腹开始轻吻我的身体,一直向上,吻到我的脖子。如同对待上好的瓷器,带着呵护和
膜拜。这样的感觉逼得我发疯,朝,不要这么温柔,我不值得。你可以尽情的弄痛我,让我施加给你的痛苦,成倍的
还回来。要是你知道真相,你会想要杀了我的。
朝的手四处点火,覆上我的分身。可是,这一刻,我却想起了父皇。我拉住了朝的手。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只是不知怎的就停了下来。
朝说,惜辰不想就算了吧。
不是的,朝,我……
不用解释,我明白。
朝啊,你明白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明白。
不行,就算不是为了父皇,为了朝,我们也不能再继续下去。我推开朝,坐起身,将原本湿的的衣服披在肩上,遮住
朝留下的印记。
你走。我指了指门口。立刻,马上。我别开脸,不想再看。
朝摸着我的头发。惜辰,我回来就是要带你走。
谁说我要走,皇宫锦衣玉食的,我要走哪里去,跟着你去战场吃苦吗?我的嗓子痛的要命。
惜辰,惜辰,我们可以离开皇宫,再也不要回来,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我们去做平凡的百姓,不行吗?
朝,你是不是太天真?我凭什么跟你走,我恨你,你有妻子,我是什么?父皇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我为什么要
和你去受委屈?这是我能说话以来说过的最长的话,可是,说出的尽是如此绝情的话。
惜辰,你不是这样的人。朝的眼睛闪烁的是不信。
我不是这样的人,那我是哪样的人,你了解过我吗?你……话被堵在朝的唇间。朝啊,你应该马上离开我,离开这个
是非之地,我不见了,父皇会很快找到的。这样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到一个冷酷的声音。
放开辰儿。
我转头,看见父皇铁青的脸。
第二十三章
此时的情景很像捉奸在床,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加上淋了雨,本来就不好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干什么?父皇瞬间移到我的面前,重重地将我和朝分开,反手一巴掌,甩上朝的脸。
忘了朕说的什么了吗?将朕的话当作耳边风是吗?太子,你好大的胆子!!父皇严肃中带着愤怒,气场几乎笼罩了整
个东宫。
父皇,儿臣不敢。朝隐忍着脸上的痛,一字一顿的说出这样的话。
不敢,朕看你是胆子太大了!你要我救辰儿的条件是什么?你忘了吗?嗯?
父皇,儿臣是求你救他。朝的眼睛第一次这么勇敢的直视这父皇。可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要我们再也不见面。
残忍,这就叫残忍吗?这个世界何曾仁慈过?你是太子,这些都看不清,何以看清这个天下。弱肉强食本就是规则,
只要我要,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要的人!父皇的身上散发出君临天下的邪魅与威严。
可是父皇,他是你的儿子。朝的语气急切。你怎么可以将他变成你的男、宠?我的惜辰怎么可以?
他是我的儿子,也可以说不是!他是非儿的孩子。
一个闪电,将外面的天空霎时照得透亮,随后陷入浓重的黑暗。天似被砸破了,将天河的水倾斜而下。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也许,朝不知道父皇所说的非儿是谁,可是我知道,清清楚楚,明明白
白。我不是他的孩子,而是昨非的孩子。我是昨非的孩子?
我哆嗦着拉过父皇的手,父皇么有任何动作。
我用几乎说不出话的嗓子,颤抖的问,这是真的吗?一字一顿,竟问得无比艰难。
对。你是非儿的孩子。当年非儿为了气我,找了个烟花女子带回皇宫,天下莫不以为是朕娶了她。所以,辰惜也是我
的孩子。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不!!我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为什么一定要听清楚这残酷的真相。
原来,我这么像昨非,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孩子。原来,娘亲这么多年,念着想着那个为她一掷千金的,竟是爱错了人
。当年,我讨厌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与我有什么相干,可是,我却每每被当年的事情所左右,动弹不得。隐藏的东
西永远让人措手不及,可以颠覆一个人所有的想象。父皇,你骗我,你为什么总是骗我,当我以为也许你真的可以放
下昨非的时候,这样的事情让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相信什么?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这样。
朝一把跪在地上,背打得笔直,我可以看见朝身上淋漓的伤痕。
父皇,儿臣请求你,让儿臣带惜辰走,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天真!父皇一掌拍在朝的胸口。我看见朝的嘴角溢出血丝。可是朝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
儿臣求你。朝没有退让。
朝,我从震惊与愤怒中缓过神来。以朝的状况根本受不住父皇的第二掌。我如果说要走,以父皇的脾气非打死朝不可
。
可是朝看起来柔和,却也是个不会认输的主,倔强得要命。我的心思高速运作着,我不能慌,不能慌,可是怎么才能
救朝。
就在父皇再次发作的时候。我挡在父皇的面前。
滚!我撕心裂肺的向朝吼着。谁要跟你走,别自作多情!此时一个闪亮的雷声,像是要配合我一样。
弱肉强食你不懂吗?今惜辰自然跟着强者,而不是你这个懦夫,求,能求的出什么来吗?
朝,我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没有力量,如何与父皇抗衡。走吧,我只是希望你活着,我恨你,
我恨你,你这么鲁莽的闯入宫中,以为我很高兴吗?
我恨你,可是,我,也爱你啊。我的眼里是快要控制不住的泪水。朝看着我的眼睛,终是拖着重伤的身子,打开了东
宫的大门,外面漆黑的雨夜,那么深沉。
我蹲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手臂,压抑着痛哭。
转眼,我被父皇拉起来。我看见父皇眼里的血红。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身上的红印。
今惜辰,你竟然敢背叛朕!!父皇弄得我很痛。朕?你第一次对我说朕。父皇啊,不,不是,你原来不是我的父皇,
我只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替代品而已。
背叛?从未属于,何来背叛。我轻蔑的笑,带着泪的笑。此时,我已经没有能力再说出任何的话。
我被重重的按在床上,拔下本来就来不及穿好的衣服。我反抗,可是没有用。
那些被朝吻过的地方,又被父皇重重的撕扯,像要吧它们咬下来。我咬着嘴唇,一身不吭,直到嘴里也满是血味儿。
手被衣物缠住,竟不能动弹。父皇,你居然想要强迫我,你,你个混蛋……
夜漫长,痛蔓延,我一直逼迫自己清醒地承受着来自身上各个地方的痛,想要把这种感觉种在灵魂。
今天的惊喜实在太多,我不好好记着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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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父皇将我像一块破布一样丢在柒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的嗓子和身上都痛得要命,最后也没有人来看看
。发热的情况持续了两天,期间有人送来膳食和汤药,都被我一气之下砸在门外。皇宫中透露出一股子诡异的凝重,
因为来柒苑的宫婢们都匆匆而来,急急离去。
直到岚清远的到来。
惜辰殿下。岚清远推开我的房门。我躺在床上作挺尸状,我估计没人来看我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变成尸体。
岚清远见我的样子大吃一惊,摸了摸我的额头,转身给我倒了一杯茶。
殿下怎么会成这样?岚清远有些焦急的问道。我在心中冷哼。殿下?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要叫公子才对嘛。
现在皇宫人人自危,陛下不知何故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朝廷现在分成两派,有人希望太子早些回宫,以备陛下
……
我波澜不惊的心,还是有些小小的涟漪。父皇,不,是陛下。我们高高在上的陛下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诡计?
殿下,现在正是好机会。殿下不是先前答应过清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