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意思?」伊登捏紧拳头。
「庆生会过后。」雅各拉上窗帘,熄了灯。在月光底下轻轻说:「你就会懂了。」
「我跟安东都是下个月生日。」伊登头一次,心底产生了恐惧。
「没甚么时间了呢。」雅各事不关己地答话。
他盖好被子,留下伊登一个人在黑暗里发怔;久久,无力移动。
隔天他回房,惊讶地发觉房间中央有一个水桶,雅各把安东的小脑袋踏在水里。
「140,141,142,143,144……。」接近三分钟雅各才抬起皮靴,让安东换气。
安东哭着咳嗽,「伊登!」安东朝伊登呼救,被雅各掐着脖子往水里头按。
他根本来不及吸几口新鲜空气,又被压进水桶里,看来已经持续了一阵子。
「你做什么!」伊登冲上去拉雅各的手。雅各手臂削瘦,却像铁箍一样紧扣:「1,2,3,4,5,6……」他冷着脸,
一声一声地重新计数。
「快住手!他快喘不过气了,拜托停止!」伊登很着急,他觉得自己太无力太渺小,他一直踢打雅各的背脊,拿书攻
击那火红色的脑袋,但雅各就是不肯放手。
「还没轮到你!」雅各恶狠狠地揪着伊登的领口。伊登被凭空擎起,他怕极了。
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往雅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欺负弱小的变态!」
令伊登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雅各一瞬间露出脆弱的表情,哑忍地望着他。
不回揍,也不回骂,只是慢慢放开伊登。伊登落在地上发呆,他摸了摸额头,不敢相信那冰凉的触感是雅各掉落的泪
。雅各拉起安东,一脚踹翻了水桶。
「想活下去就得行动,而非只是呼吸。」雅各冷冷丢下一句话,拿起烟盒就走。
当晚他没有回房过。
安东这一晚睡得并不好,五官不断扭曲悲恸,彷佛折磨还遗留在空气里。
伊登也睡不着,雅各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待在《Haut de la Garenne》,像在监狱服刑;入夜带走孩童的大人如
同梦寐,他常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恶梦还是牢笼,保育院究竟是保障孩童还是大人的权利?
伊登觉得自己逐渐变得孤小,在迷雾中困顿前行,雅各却不肯明白指引。
小睡片刻而醒,伊登扶着窗棂迎向晨曦,他见到阳光下的草坪有人。
红头发,衬衫底下的肌肤苍白如纸,从教职员宿舍踉跄走出。是雅各,他想。
雅各走到花丛附近,解开衬衫,拿起水管就往头上浇淋。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伊登仍能看见对方胸膛累累开花的伤痕。
伊登红着脸注视雅各光裸的上身线条,看雅各孤独地站在花丛附近,独自数算臂膀上浮起的鞭痕;不知道为什么看着
就令人难受。
伊登心里一热,拿起雪白的大毛巾就冲下楼,却在宿舍门口被挡住了。
「还没到早餐时间。」上了年纪,面色阴沉的舍监绷着脸。
「我……帮雅各送浴巾。」伊登亮出手中的东西。
听到「雅各」两个字,舍监挥了挥手,表示不需登记,直接开了门锁放人。
伊登朝雅各奔去,跑过那一连串阴森瑰丽的蔷薇花丛,耳边响着嗖嗖的风声,彷佛岁月在踩踏中被撕裂,他觉得不立
刻过去的话,雅各就会走掉的。
他闻到青草、花香与腐坏的气味,那让他反胃欲呕,但他忍耐着,直到自己手中的毛巾将雅各整个包裹住,才停下来
喘息。
「你有一双悲伤得快要下雨的灰色眼睛。」雅各忽然说:「好像水晶。」
「清晨冲冷水……」伊登喘得说不完整句话:「会生病。」
「我不想脏兮兮的回去。」雅各抹了抹湿搭搭的脸,露出一抹魑魅般的微笑。
「而我不希望你生病。」伊登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感到羞窘。
「为什么?」雅各温蔼地说:「你不希望安东哭泣,不希望我生病。你怜悯。
你同情。但你要知道,连神都没办法拯救保育院里每个孩子,他们各有各的不幸。」
伊登一时答不出话,他年纪还小,递变的流水年月经历得太少。想待一个人好,想对其他人付出关心,难道竟需要什
么理由吗?雅各飘忽的眼神与言语里,充斥着一种伊登所不明白的,恐怖惶然的暗暝——那是经历过惨伤的灵魂。
雅各仍是每日逼迫安东与伊登练习闭气,伊登不再排斥了,甚至劝说安东服从。
他想雅各的考虑,是其来有自。雅各无意伤人。
偶尔在苍茫的绿地抬头,望着被铁丝网切割成大方块的天空,那接近透明的薄蓝。
云顶斜飞过去的雁鸟,像肩负着过往伊登不曾怜惜的,与父母团聚的时光,渐行渐远,化作渺小的一团黑。伊登羡慕
它们的自由与轻盈。
《Haut de la Garenne》的空气实在太沉重了。
伊登生日那天入夜,才刚刚回寝,就被雅各压制在墙边:「转过去。」
雅各命令伊登转身,伊登照办了,但接下来他听见荒唐的一句。
「裤子脱掉。」
「甚么?」伊登腾地从脖子红到耳朵。
「我说裤子脱掉。」
「为什么……」
雅各谴责地注视伊登,似乎在责怪他的不信任。这也不能怪伊登,忽然被年长的男孩压制住,对方又要脱你的裤子,
谁都会觉得古怪的。
雅各剥开伊登的裤子,手指抹了一坨透明软膏,顺着伊登肛门皱摺钻入,伊登猛烈挣扎,却被死死按在墙壁上:「放
开我!」他又惊又怒的吼叫。
伊登屁股很翘很窄,费了一点巧劲才涂抹进去;先是一只手指头,接着两只,然后是三只。当三只指头伸进来的时候
伊登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指间来来回回涂抹了好几次,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
确定内部彻底润滑后,雅各才拿纸巾将外臀擦拭干净,拉好伊登的裤子。
伊登垂着头,脸埋在墙角动也不动。羞耻与屈辱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雅各。
捂着脸,用袖子擦掉眼角吓出的泪,他忽然听见剪刀喀嚓喀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蜂蜜色的柔软浏海,一丛一丛眼前掉落。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雅各先是骚扰他的屁股,骚扰完竟然还乱剪别
人的头发!
那真是恶劣到了极点!
「不准剪——」
伊登伸手一把抓住了剪刀:「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头发!不准剪!」
「为什么世上虽有镜子,但是人们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
雅各喃喃低语:「你该庆幸今天是周日,大部分的保育院员工都回家了。」
「那又怎样?」伊登生气地回话。
伊登的手被雅各拨开,雅各继续揪出一丛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一样:「那表示操你的人会少一些。如果我把你弄得难
看些,折磨就会更短。」
伊登瞪着雅各,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操。雅各是用这个字吗?
粗鲁、下流、而且露骨至极的字眼。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毁了你那张精致得像妖精的脸!」伊登猛地推了雅各一把。
雅各面无表情站着,剪刀的反光在他细长的眼里烁烁发亮。
「以扫曾经这么做过噢。他是个漂亮的棕发男生。可以说是院内最漂亮的。
深夜把灯油淋在自己的脸上,站在长廊点火,庄严的燃烧。火舌烧开他肌肤,油脂渐渐滴下,起初像一根直立的火柴
,慢慢地,变得好像蜡烛一样。」
「整层学生都被他的惨叫唤醒了,大家围绕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火势。
以扫十四岁,明明十五岁就能离开这里,但他实在忍不了。他变得很丑,丑得让人一看就想吐,隔天他就被处理掉了
,不是埋进花圃,而是送进焚化炉。」
「我绝对不能跟他一样死在这里。」雅各眼神恶毒地咬牙:「我得活着出去,然后毁掉这个地方!要知道,迫害是培
育仇恨的温床!所以你们得忍耐一些,我一定会回来击垮他们——绝对!」
伊登终于忍不住哭了。雅各说的故事总让他感到骇惧不已。雅各交代了要忍耐,但伊登连自己即将面对什么都不清楚
,只觉得那些头套麻袋的男人十分恐怖,他不想像彼得一样装在麻袋里变成蔷薇的花肥。
他该怎么做?他究竟该怎么做?
怀着极度的恐惧,伊登僵直地与安东一块躺在床上,他听见皮靴的声音陆续接近,安东畏缩地抓着伊登的衣袖,却不
知道伊登比他更害怕。因为他知道花丛的秘密,知道随着那首歌声而来的将是折磨与苦刑。门被打开了,贝克教官腰
里挂着教鞭,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雅各吸引过去。「贝克老师,」雅各若无其事地翻书,一双眼睛湿润地望着教官:
「你今天要帮伊登办庆生会吗?」
「是啊。」贝克教官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摸了摸雅各下巴。
「那我会寂寞的。」雅各慵懒地说话,那声音让伊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贝克教官似乎十分高兴,沉沉地笑了几声:「提早结束后就来陪你。」
几双大手一下子把伊登从被子里拉起来,安东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不肯放手。
他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紧紧抱住伊登的腰,无论教鞭怎么打,怎么拉也拉不动。
「怎么会有这么拗的小孩!」一个套麻袋的男人火了,抬起靴子就往安东背上踢。
安东痛哭流涕,发出一串可媲美鬼哭神号的惨叫,双手却箍得更紧了。
「别在房间打人。」雅各冷淡地说:「那让我睡不好。」
「住手!」贝克教官怕惹雅各不开心,立刻出声喝止:「两个一起带走。」
伊登与安东一起被提起来了,往儿童中心一楼休息室移动。男人们愉悦地哼歌,手里把玩着各种伊登不曾看过的刑具
。带头的是贝克教官,后头则跟了十几个人。
很多人身上都带着酒气,似乎还没开始狂欢就先喝得醉醺醺。
「小可爱,听过北风与太阳的故事吗?」贝克教官捏了捏安东的脸颊。
安东脸上挂着眼泪,点点头表示有听过。
「你比较喜欢北风还是太阳?」教官一问,旁边的男人们也不怀好意地笑了。
「太阳……」
「好,那你的朋友,就给他北风……」教官点点头,在休息室等待的校医就靠过来,朝安东颈部注射不明药物,安东
渐渐放松了四肢,他们很轻易地就将两人拆散了。
休息室的地板被掀开。左右各有石造阶梯往下,通往阴森恐怖的地窖。
安东被带往右边,伊登则是左边。伊登一直惦记着雅各的忠告,要忍耐,所以他一直表现得很顺服,火把照亮的是12
平方英尺大、7英尺高的恐怖地窖,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藤鞭,线锯,绳索,蜡烛,皮套——角落还有浴缸
。
「头发剃得那么难看!」一个男人解开裤子抱怨着,彷佛倒尽胃口。
伊登终于了解,为什么雅各要预先帮他润滑后面了。那些人根本毫无怜悯之心,上了手铐与脚镣后,把他压在桌上就
要侵犯。用来排泄的地方被粗大的性器撑开,狠狠地就捅进去。伊登眼前一黑,差点哭出声音,但他忍住了,只是细
微地哀鸣着。
「真乖,真乖。」男人捏着伊登臀瓣吁吁喘息。伊登浑身发冷,他认得这个声音!
是那位总是阴沉着脸,上了年纪,头发有些灰白的高大舍监!
他平常都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看管男童?
头套麻袋的男人轮流骑上了伊登的身体,将受傀儡的猎物摆弄成各种怪异的姿势,他们恣意鸡奸他,还嫌伊登呻吟得
不够放荡。他们恶狠狠地用藤条与细鞭毒打,毒打伊登脆弱的生殖器与腹部,打他背脊,打他耳光,打得他鼻血直流
。
伊登恍惚地低垂眼帘,地上尽是斑驳的血迹。新的旧的融在一起,多少无辜的孩子,只因需要在《Haut de la
Garenne》挣一个容身之处,便和他一样先后遭遇了虐待?
伊登的左眼因为瘀青,高高地肿起,他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了。地窖既潮湿又寒冷,他们又不停地拿冷的盐水泼他,让
他痛得牙关发抖滴下唾沫。
贝克教官提着伊登的头发往浴缸拖,一下子把伊登按进水里,他不能呼吸了,另一个男人从后头强暴他,力道又猛又
快,伊登一张嘴就吐在浴缸里。
他感觉到呕吐物在自己的脸颊附近漂浮,那让他恶心。不,是这一切都让他恶心,男人的汗酸与体味,老年人上气不
接下次的喘息,中年人浓密的体毛,那些胡渣。
如果心里没有准备的话,他肯定会当场疯掉的,他会发了狂地抵抗,会在水里窒息,最后被无情的大人当垃圾一样处
理掉。伊登拼了命地让自己冷静,千万不能慌乱,在探出水面时深深吸气,被按下去时闭紧呼吸。后头的蹂躏……就
当被野兽攻击。
他要活下去。和雅各一样,坚强地活下去。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第三章:被领养的恶魔
伊登保持着蜷伏的姿势,瘫软在床上。他不到半夜就被放回来了,浑身冷得发颤。
淡红色的血迹慢慢渗进床单,承受原来这样艰难。他好困倦好疲惫——他从眼皮缝隙窥见贝克教官抚摸雅各的浏海。
明明是同样一双手,按他脑袋进去浴缸,任由其他人蹂躏孩童的恐怖的手。
竟然能那么怜爱地、慈祥地抚摸。
眼神带着一种黏腻的暧昧,雅各像是野猫,正因为对方拥有美食,而谨慎靠近。
贝克教官明显是疼爱他的,那种宠溺众所皆知,远远超出一般老师对学生的疼爱。
伊登看见教官屈膝跪下来,掏出一包顶级小雪茄,在床边握着雅各的手轻声说话;雅各不客气地收了烟,彷佛要吊情
人胃口似地,蛮不在乎地耸肩:「再看看吧。」
贝克教官继续低声恳求,满脸都是渴望,似乎渴望他们俩能有间不容发的亲密。
雅各却不为所动地撕开烟盒,打了火开始吸烟……
贝克教官最后失去耐心,终于狠狠刮了雅各一巴掌!
雅各烟还叼在唇上,歪着头,脸颊瞬间红肿了一片。
他表情忽然剧变,变得如同厉鬼。冷冰冰地瞪着贝克教官。
教官立刻就露出了后悔的神色,继续在床边苦苦哀求。
雅各用细长的指头夹烟,他的眼神像在观察一只在水滴中痛苦挣扎、逐渐溺毙的虫子。
他轻轻呼出一口白雾,在贝克教官终于放弃,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雅各拉住了贝克的领带。
他凑过去一下子吻住了教官,舌头主动缠进男人的嘴里。
他们激烈地吻着,良久。
贝克教官深深地陶醉在这个吻里,一脸心荡神驰。
他抓着雅各削瘦的肩头,巴不得揉碎了这个忽冷忽热,令人发狂的少年。
火辣辣的法式热吻,最后由雅各一脚踹开贝克教官做收尾。
「帮我叫校医。」雅各懒洋洋地命令。
「叫校医做什么?」贝克教官心情好极了,不管雅各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我不想熬夜照顾受伤的动物。」雅各靠着枕头吸烟:「睡眠不足容易生病。」
「好。」贝克教官整理好衣襟,瞥了一眼躺着的伊登:「待会请校医过来一趟。」
「谢谢你,」雅各在贝克教官推开门的时候,冷不防补了一句:「爹地。」
贝克教官眼睛睁大了,整个人被狂喜淹没,他腼腆地笑了笑,走入长廊。
同样吃惊的还有伊登,他忍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爬起,颤着声音问:「你叫他甚么?」
「叫他爹地。」雅各调亮了灯光,拿出烟灰缸,在床边翘起二郎腿。
「……」
「那是什么眼神?」雅各眯起眼睛:「安东如果能弄烟给我,我也会叫他爹地。」
「真的吗……」